七滴泪引-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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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是置身事外的一个游魂,能看到那庄园里的一切,能看到木别离那张布满汗珠的脸,能看到蹙离越来越皱紧的眉头,甚至能看到小六子偷偷往白芷袖子里塞了张纸条。
我的老天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仿佛负重跑了八百条街,趟了三千条河,气喘吁吁地望向众人,见众人皆面色苍白,看起来大家的情形并不比我好多少。
胭脂一张俏脸上竟早已挂满泪珠,一改泼辣模样,轻声道:“是真的,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白云庄那场大火么?刚才你们看到的每一幕,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胭脂这话说得我浑身都激灵灵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哆嗦着嘴唇,颤抖着声音,问她:“你说都是真的?可白云庄的大火已经发生不短时间了,我又怎么能看得到?木别离到底是谁?他刚才用得什么幻术?”
蹙离面色也是十分不好,他轻咳了声正欲开口,却见白芷已经抢先一步,问道:“你到底是谁?”。
白芷的身子笔直的立着,像杆枪一般,手里的石萧呼呼转动不停,带着仿佛从地狱而来的呼唤声,他黑色的袍子下想必现在每一块肌肉都已绷紧,我知道这种情形下,就预示着他决心要大战一场。
桌子上还有酒,木别离面前的那盏水晶杯中似乎永远都有酒,此刻他拿起水晶杯,轻晃着杯中泛着奇异光泽的美酒,笑道:“在下木别离,籍贯扬州……”,白芷确已暴怒,打断他的话,冷冰冰道:“我要的是实话”。
“实话就是,我只是个不能威胁任何人的瘸子”,木别离忽然神秘地笑了笑,缓缓掀开腿上一直盖着的波斯毯子。
毯子下是一双腿,毯子下是一双腿并不奇怪,也许如果毯子下什么都没有才会令我们大惊,可眼下这质量上乘的波斯毯子下却的的确确有一双腿。
腿长在木别离的身上,当然长在他的身上,贴身而又质量上乘的亵裤里应该是双有着极完美线条结实而又有力的腿,可木别离却在看到这双腿的时候,眼中充满浓郁的哀伤,又似乎带着说不清的自嘲之意。
他笑着伸手,胭脂立刻拔出随身带着的匕首,三寸七分长的匕首,握在木别离手中,竟像握着扬州城最美最温柔的美人腰肢。
可他却突然举起匕首,高高的举起来,急速落下,就插在右腿上。
我惊得张大了嘴巴,差点就喊出声来,他却面色如常,未见半点痛意,他笑着拔出刀子,血奔涌而出,可他却再次举起刀子,插入另一条腿上。
半夏已经捂住眼睛,鬼王也在用丝帕捂着口鼻,道:“这么血腥,好煞风景”。
“就算它们会流血,依然掩饰不了它们是废物的事实”,木别离看着插在自己腿上的匕首,就像在看一把插在对手身上的刀子般,露出犀利的目光来,恨声道:“我喜欢这种感觉,只有让它们流泪,我才会有快/意”。
胭脂递给他一方雪白帕子,他极缓慢地擦着手上沾满的鲜血,自己的血。
刀子上也有血,自己的血,他认真地擦拭着刀子上的鲜血,脸上满是享受之意,似乎刚刚把插在对手咽喉上的长剑拔出来,然后一点点缓缓擦掉剑上沾染的鲜血。
“原来阁下是……”,蹙离正欲说什么,木别离却挥手阻止,却未料半夏已经接口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鼎鼎大名的阴阳使”。
“阴阳使?”,我忙看向半夏,心中觉得这阴阳使名头听起来有点唬人,半夏已站起身来,正色道:“说起来他还和我们这个惹祸精鬼王有着不小的渊源”。
“哦?你快说说!本王怎么不知道!”,鬼王本皱着眉头,对刚才的血腥万分不满,此刻闻听半夏所言,立刻露出孩子般欢快的表情来,显得万分的兴致盎然。
半夏清了清嗓子,道:“鬼王炽大人可否记得那听调不听宣的阴阳使?”。
“记得记得,本王对这人印象深刻,可惜本王一直没机会一见,否则一定好好交个朋友,能不把十殿阎罗放在眼里的除了一向散漫的鬼王炽,也就是本王以外,就是这个阴阳使了”。
“阴阳使?是专门接引亡人魂魄及时回到地府的阴阳使?可如果我记得不错,阴阳使好像官阶不大吧?”,我犹犹豫豫,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半夏却微笑摇头,道:“花九你说得大部分对,可有一点却是错的,别的阴阳使要受十殿阎罗调遣,可这个阴阳使却因为有点特殊,所以虽然官阶不大,却自在逍遥得很,这么多年来,除了几千年前那场三界六道大战,倒置几界失衡,一时间地府人满为患,调回一次这个阴阳使负责引领各界亡灵以外,其余时候这阴阳师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见过他的人没几个,所以三界六道一直对他的各种传闻颇多,当然没来由的,胡编乱造的占了大半,可无论怎么传,都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鼎鼎大名的阴阳使是个天生的残疾,两条腿没有知觉”。
我张大了嘴巴,心道既然这么大的来头居然甘愿做白云庄白墨沉的奴才,那么这个白墨沉到底有多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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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卷三 第十一章 难言之隐 。。。
蹙离应该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所以还没等我开口,他已经先问道:“恕蹙离冒昧问一句,既然阁下就是鼎鼎大名的阴阳使,那么为什么甘愿屈就于白云庄呢?”。
木别离拿起水晶杯,凝视着杯中美酒,悠悠道:“三界六道很多事都难说得很,就像已经成了仙的蹙离蹙上仙,为什么还要重走一番红尘路呢?”。
他的话说得轻飘飘似乎毫无分量,可蹙离闻言竟面色一白,身子僵住,半响方牵动嘴角,勉强笑道:“是啊,三界六道有太多事难说”。
我越发糊涂,却不知该从何问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大火中的白云庄,我看到了无数人,老人,孩子,妇人,壮汉家丁,可唯独没有最重要的人。
对,就是最重要的人,白墨沉!
按木别离从骨牌中看到的一切来说,明明是大火前几日白墨沉就已经从关外赶回来,那么白云庄起火当日他在哪里?事后我们也看到无数尸体,也听到无数人传闻白墨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白墨沉呢?
我抬眼望向蹙离,木别离却先笑道:“姑娘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那场毁了白云庄的大火中,没有看到白墨沉,实话告诉你,白墨沉并没有死”。
他的话并未出乎我意料,自从来到扬州,听了那么多有关白墨沉的传闻,以及那数不清的英雄事迹,我就隐隐觉得白墨沉一定不会死。
白墨沉应该还活着,我总觉得,他似乎离我们很近,近到只要仔细听,就能听到呼吸声。
难怪胭脂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痛苦,也是,毕竟白墨沉才是她亲人,就算和表嫂感情颇深,毕竟差了一成血缘关系,恐怕也就不会有那种锥心之痛了吧。
我无心解开白云庄大火之谜,既然木别离说白墨沉没有死,那么事情就好办得多,我想找到了白墨沉也许就能知道,为什么灵虚真人说要找第三滴泪就要先见白墨沉,眼下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见一见这个白墨沉。
传说中的大英雄,到底是三头六臂?还是虎背熊腰?记得初来扬州时听闻那老者说白墨沉是千面郎君,虽然我对这称呼有点偏见,总是觉得那应该是伪君子,真小人才会有的名号,可一个人能深入民心一定不简单,我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个众人口中万分佩服的大英雄了。
而且能令向来听调不听宣的阴阳使,甘愿替他守着八珍斋以及别离馆,可见这个白墨沉必定有令人万分佩服的理由。
虽然我对白云庄的大火万分同情,可诚如白芷所言,我们真的没有精力再管闲事,而且这场大火也许应该交给衙门,但愿能早日破案,还白墨沉一个公道。
我清清嗓子,觉得十分有必要说点什么,于是开口道:“胭脂姑娘,木大哥,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所以一定要拜会拜会白墨沉大侠,可自从来到扬州,就只见到一片废墟的白云庄,事情也就耽误下来,如今既然白大侠还活着,那么可不可以让我们见一见他?”。
我自觉这番话虽然比不得蹙离所言那么谨慎,但还不至于丢了脸面,却未料胭脂忽然长叹口气,道:“不行”。
“不行?为什么不行?”,还没等我言语,白芷已经跳出来,插嘴道。
“喂,小痞子,我又没和你说话,人家两个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难道你也变成了女人?还是个奇丑无比的女人?长着一张很欠扁的脸的女人?还是乖乖的听话,好好做本姑奶奶的龟/孙子吧”,胭脂姑娘柳眉倒竖,脸上挂着明显的挑衅。
我忍了又忍,这才没笑出声来,果然白芷遇到了敌手,这就是现世报,哈哈,让你平时仗着一张臭嘴总是欺负我,可这么厉害的母老虎,白少侠您到底吃不吃得消?
蹙离只能拱手施礼,打断我们这乱成一团的对话,道:“蹙离也知道不该在此时打扰白大侠,可今次蹙离与友人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眼见着三界六道将有一场浩劫,蹙离与众友人不能坐视不理,木兄也是三界六道中人,断不会眼见着生灵涂炭,求木兄引荐”。
“这……”,木别离垂下眼帘,似乎有难言之隐,一旁的胭脂姑娘却已一跺脚,咬了咬下唇,道:“木大哥,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实情”。
“实情?”,我们几个皆愣住,自从来到别离馆我们就早已身不由己,仿佛成了牵线木偶,任由木别离带动我们的脚步,如今胭脂又说实情,到底还有什么实情?
木别离抬起眼帘,正色道:“我们如今天大的麻烦在身,错就错在我们低估了它的冷血无情,以为它会念在从前的情谊上放过我们,可没想到一场大火彻底烧毁了我们的幻想,这就是背叛它的下场”。
木别离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竟挂满了奇异的情绪,那种痛苦中夹杂着快乐的样子我终身难忘,在张家村那夜的决战里,我曾经看到过张焚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曾经看到过张家村一百零一口假冒之人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如今在扬州,在这能给最多人快乐的地方,在这个初次见面,身上却带着无数神秘气息的阴阳使木别离身上,我再次看到那种熟悉而又令我万分恐惧的表情。
它,又是它!它到底是谁?居然能左右这么多人?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一层层的恐惧感如海浪般袭来,令我无端端眩晕起来。
“幸好那天白墨沉没有在白云庄,可我们依然救不了白云庄几十口人的性命,本以为它不会放过白墨沉,我们也想了一些办法,甚至把他安排在了很安全的地方,可却千算万算没算出白墨沉居然会那么脆弱,至此一蹶不振,我们也正为这件事发愁”。
“这也正常”我点头,心道无论是谁,猛地经历如此巨变也是一时半会难已走出来的。
“经历巨变无论白大侠有何反应都是人之常情,蹙离知道仅凭一面之缘,片面之词又是在这种时候,见白大侠的确有些不妥,不如这样,请木兄转告白大侠,如果愿意相信蹙离,愿意解开心结,就去七宝街上的福来客栈,蹙离随时恭候大驾”。
他顿了顿,又道:“蹙离也知如今说什么道理都显得空洞,况蹙离一向口拙舌笨,可蹙离愿意尽最大能力帮助白大侠,今日天色已晚,蹙离与友人也已叨扰多时,木兄,如有机缘,你我还会相遇”。
言毕蹙离起身告辞,我们几个也随之告辞,鬼王小声嘀咕着问我:“就这样了?没有下文?”。
我无奈,不这样还能如何,人家摆明了信不着我们,多说无益,也只能先回客栈再从长计议了,可无论如何,知道白墨沉还好好的待在某处就是个好消息。
眼见着我们就要迈出这别离馆的大门,忽闻身后再次传来木别离的声音,温和得令人如沐春风一般。
“各位请留步”。
我们齐刷刷回头望去,却见他依然坐在椅子上,只是欠了欠身子,道:“我相信你们”。
这话也许是来到扬州后我听到得最动听的话语,简直令我精神为之一震。我的老天帝啊,他居然相信我们!
那么,是不是一切都有了转机?!
蹙离回首微笑道:“多谢木兄”。
木别离也在微笑,那笑容在此刻看来,竟带着说不出的亲切,他缓缓道:“扬州城乌巷有座宏伟的大宅子,门前蹲着一对石狮子,门上横七竖七七七四十九枚黄铜泡钉,院门常年大开,透过大门可以看到满园芬芳,这间大宅子就是慕容府,白墨沉就在那里”。
我们忙谢了声,急急出门,眼见日已西斜,虽说此刻知道了白墨沉下落,可天色已晚,这样冒冒失失去人家府里,恐会吃个闭门羹。
又忽然觉得腹中饥饿,方想起刚才只是喝了一肚子的酒水,未进粒米,我揉着肚子,却不好意思说自己很饿,反而是鬼王先道:“不成不成,本王饿着肚子什么事也做不了,不如我们先回客栈,或者就近找家饭馆酒楼,饱饱吃上一顿,这样找起人来说起话来才有底气”。
我不由苦笑,还是第一次听说底气是吃饭吃出来的。
半夏已从旁接口道:“大人,您又不是普通人,吃什么饭啊!”。
鬼王半掩着早已笑得像月牙般的嘴角,一只手指指我肚子,笑道:“半夏,亏你还说是小丫头的朋友,你听听,她那里正唱空城计呢”。
我只觉得脸上发烫,该死的肚子,好死不死的 “叽里咕噜”叫个不停!蹙离已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抱歉道:“对不起,蹙离忽略了天色已晚,又是奔波了一整日你还没有进食,不如这样,我们先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再去慕容府”。
我像是得了特赦令般大喜,心道一行这几人皆是体质奇异之辈,不吃不喝几顿也没有关系,反而是我,如今半人半妖,不吃饭还真是不成,心下想着也就加快脚步,急急赶回客栈。
方到了客栈大门外,就见店小二与店主皆苦着一张脸,哭天抢地:“天煞的要饭花子,为什么要砸店?”。
他们一眼瞥见我们,忙冲上前,一把揪住蹙离与白芷的衣袖,撒泼道:“你们不能跑,要赔要赔”。
蹙离客气地问他们:“店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店主哭道:“你们的朋友,那疯子砸烂了我的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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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卷三 第十二章 慕容明珠 。。。
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砸得稀烂的桌椅板凳,我们尽量找可以落脚的地方,鬼王已经笑道:“这家伙脾气不小,喂喂小丫头,瞧瞧你捡回来个什么东西”。
我垂下头不敢去看白芷那杀人的目光,蹙离忙从怀里掏出银两,交给店主,抱歉地说道:“实在对不起,大抵是蹙离的朋友喝多了酒,这些银子虽然不多,应该可以置办些家什,还望店主多多担待”。
那店主见着银子,本垮着的一张脸上也有了笑容,放在嘴里咬了咬试试真假,却差点硌掉了牙,一咧嘴,悻悻地笑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就算你不赔给我银子,我也不会纠缠你们,可我看小哥是个实诚人,就多嘴一句,你们那朋友,这里有问题”。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又笑道:“恐怕是受了什么刺激,这种人是个麻烦,跑了更好,带在身边说不准哪天晚上就拎把刀把你们都咔嚓了呢”。
鬼王已经忍不住笑,我也无奈摇头,又猛地想起晶晶,忙问店主道:“那姑娘呢?她现在在哪里?”。
“姑娘?你是说那个丑八怪?”,店主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也跑了,追着那疯子跑了,俗话说龙找龙虾找虾,你们那两个朋友倒真是一对,依我看他们一起跑了也不错,你们也省了心,得,我也不多说了,瞧瞧这乱的,我还要清点清点,这点银子够不够还是两说呢”。
他手里紧攥着那锭银子,把我们晒在那里就没了影,半夏冷笑道:“真是市侩,这锭银子别说这家小店,就是隔街那间酒楼也买得下,走走走,花九,咱们快回房去,再看一会他的嘴脸我就真的要吐了”。
我只能苦笑,人界是这样的,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没有?!
回到我们各自住的房间,也是一样的狼藉,简单收拾了一下,草草吃了些饭食,我和半夏一间客房,白芷蹙离与鬼王一间,也就各自休息。
阿呆和晶晶像是我做的一场梦,莫名其妙的捡了来,又莫名其妙的丢了去,也许睡醒了觉,明日又会见到他们正站在门外呢。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先是梦见白云庄那场大火,眼前一直都是那双手紧紧护着腹部的女子,她满脸鲜血的向我哭喊着求助,似乎想要我把她带离那处人间地/狱,可任由我如何努力也是不能靠近她半分,就这样拼命向她伸手,猛地惊醒,再看窗外月华铺撒,正是深夜。
我起床来为自己倒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这才觉得刚才狂跳不停地心稳定下来,有风从窗外吹来,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时辰,只是觉得浑身冰冷,猛地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亵衣早已被冷汗湿透,看一眼旁边床上的半夏睡得正沉,也不好打扰她,于是重又躺下,却睁着眼怎么也无法入眠。
就这样恍恍惚惚,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就要睡着,猛地看到门外站着个人,背对着我,身形十分眼熟,一身淡青色袍子,束着发,不知从何而来许多女子,围着他,尖声叫着:“白大侠,白大侠”。
这不就是白墨沉?我忙冲他大喊:“白墨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