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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神仙丈夫-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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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你去城堡呀。”
  “眼睛闭起来,我怎么知道你会把我带去哪?而且这样也看不到风景。”
  他学她翻滚眼珠。“又要看城堡,又要看风景,别忘了我告诉你贪心的下场。”
  “看个风景算什么贪心?”她白他一眼。“算了,我不去了,万一来不及赶回来上课,我可麻烦大了。”
  “是你不去的哦。”
  “没说永远不去,改天,有假日的时候再说。你走不走?”
  “说翻脸就翻脸,真现实。”他咕哝。“你要睡觉,我也要睡觉。”
  “喂,各睡各的。”
  “你以为我要和你睡啊?我还是处男呢,告诉你。”
  处男?若蝉几乎喷笑。她没笑出来,是因为他又走向她的卧室。
  “喂,喂……”
  “哎呀,这个『喂』不浪漫,我不喜欢。”他喊著,进了房间。
  若蝉是马上就追进去的,但是他又不见了。
  第四章
  第二天到了自修课时间,若蝉才明白了“致命的吸引力”对她说的:明天你就知道。
  校务主任范伯淹不知如何风闻她利用自修课,和学生们一同阅读他认为的课外“毒”物,跑来抽查临检,当场逮到她手上拿著一本最新的浪漫爱情小说,正“口沫横飞”地和女孩们谈得“兴高采烈”、“兴趣盎然”——这是范伯淹的说法。
  他算是相当客气的——虽然板著睑——马上把她连同小说一起请到校务处。
  “我想我那天也许没有表达清楚。”范伯淹边说边惯性地用手指爬梳他头两侧的头发。“车老师,我是希望你禁止或阻止她们再看这种书,或至少不准带到学校来。现在她们居然在课堂上堂而皇之的讨论内容,这……”
  “这是我的意思,主任。”若蝉接下去。“有些事,硬性禁制反而会造成反效果。这件事,我觉得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其他班级的学生知道了,全部起而效法,学校岂不是成了爱情小说研习中心了?”
  “我相信其他班级已经听闻了,否则不会惊动主任,不是吗?”
  “并不是有人打小报告,你做得这么公开,你的做法令其他循规蹈矩的老师很难带领学生,这一点,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的。”
  “主任,这种事,就和性一样,越禁止或阻止这些青春期的孩子,她们会越好奇。你我都经过她们现在这般年纪,对爱情充满憧憬和幻想,不分男女,人皆有之,很正常的嘛。”
  “话是不错,但她们来学校是接受正规教育,学习知识,不是来研究如何恋爱。你的做法会误导她们的。”
  “与其让她们非要满足她们的好奇与向往,又在受禁制之下偷偷摸摸,我倒认为带领她们用正确的心态看她们想看的书,不但可以避免她们在其他课堂在底下偷看,同时若书中有对男女情事描写得太过火的情节,正好藉机引导她们明白『只要我喜欢,有何不可』应该有个限度,使她们了解小说中有些爱情文化是违反正当、善良风俗的,以及那种行为、思想对她们的将来可能引发的不可挽回、弥补的影响。”
  范伯淹的表情显然仍不赞同,却也无言以对。
  “像你现在手上这一本,书中有个人物,因为受了些工作、感情上的挫折、打击,便放任自己纵欲以为发泄。看了这样的内容,青春期的孩子心态稍有偏差,又缺乏人指引,很容易就会把自己幻想成小说中的角色,玩火自焚,后悔莫及。”
  “这个……你说得是有几分道理,不过其他……”
  “其他班级的学生或许羡慕有一班可以堂而皇之看爱情小说,但如果她们的导师能以类似方式,或找些有益学生身心的课外书籍,找个时间,和学生一起阅读,而不是消灭掉我们这一班师生共读的乐趣,岂不很好吗?”
  掌声忽起,跟著“致命的吸引力”平空出现,坐在范伯淹桌子一角。
  若蝉眼也不眨,心知此刻他是隐形的。
  范伯淹给驳得理直不了,气也壮不起来,一句话不说地瞪著她。
  “我不是带头和校方作对,主任。”若蝉委婉地又说。“其实到了自修课的时间,上了一整天课,学生们多已经疲累了教科书,会看书自修用功的,有,这类学生无时无刻不在读书,所以我这么做,等于给她们一个让自己轻松一下的时刻。我想,请你允许我们继续一阵子,倘若如此对她们的学业成绩有负面影响,到时自然终止,我觉得比拿规定或禁制牵制她们好。”
  范伯淹思考良久,只说:“我考虑一下。”
  若蝉走到走廊时,“致命的吸引力”在她旁边再次大声鼓掌。
  “那句『不是消灭掉我们这一班』的消灭两个字,用得太绝、太妙了!”他赞道。
  她斜瞄他全身一  眼。ARMANI白色圆领纯棉T恤,BYBLOS白色直筒西装裤,LOAFERS白色便鞋,加上仔襟白色西装,也是ARMANI的。
  “你这一身也不错呀。”她有一半是由衷的。“你这个现代神仙、老虎、狗,对名牌服饰相当有研究啊。”
  “我有高人指点。”他挤挤眼睛。“这次你给我的姓名又嫌长了点。”
  “什么姓名?”
  “神仙老虎狗。你折衷一下好不好?忽而太长,忽而太短。”
  若蝉抿嘴一笑。“你变化万千,来去自如似神仙……”
  “我本来就是神仙。”
  不理会他的抗议,她继续说:“你花我的钱像吃角子老虎,你像小狗似的到处跟著我。”
  “哎吔,你骂人哪!”他大叫。
  “我指出事实而已。”
  “非也。我哪有到处跟著你?我只在紧要关头出来保护你。”
  “哈!”
  “昨晚我没有告诉你今天你会被突击,因为我不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对你提出警告,这叫天机不可泄漏。神仙有神仙的规矩。但是我给了你提示啦。”
  “嗟,今天的事,就算你先说了,我也不会为了躲避而叫学生们假装很用功的自修。守本分出于自愿才是负责的表现。何况若非范主任突击个正著,我还没机会和他做那番沟通呢。”
  “嗯,有理。那么你该谢谢我没有告诉你。”
  若蝉瞄著他的新装。“你不是已经替我好好的、大大的酬谢你了?”
  他咧咧嘴。“我未卜先知嘛。”
  她摇摇头。“你呀,等你将我的信用卡签账额用完,再好好卜一卜接下来你要打劫谁。”
  和范伯淹一席谈话,自修课早已结束,但她回到课室,发现学生们都还在,一个也不少地等著她。
  她走上讲台时,“致命的吸引力”没坐他窗台的老位子,他走到课室后面,靠墙而立,抱著双臂和她隔室相对。
  若蝉的目光短暂地瞪瞪他,然后给底下的女孩们一个让她们放心的微笑。
  “下课啦,明天继续。”她宣布。
  后面四个字等于是她们的定心丸。
  “吔!”大家欢呼著跳起来。
  “老师,谢谢。”有几个学生走过来,对她说了这句话才离开。
  语句简单,但她们眼里、脸上,充满了对她的敬爱和亲爱。
  待她们都走了,若蝉看向仍立在原处的“致命的吸引力”。目光和他直视她的眼神交接时,她接收到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信息,令她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拍。
  “嗯,我要回办公室收拾一下,然后回家。”她多余地对他说。
  他点点头。“我去校门口等你。”
  她以为他会就在空中消失,然而他是由课室门走出去。
  若蝉希望这是表示他解除了隐形。当她走向校门,看到他在和校工聊天,一半放了心,一半担心。
  “你跟校工说些什么?”出了学校,她问他。
  “告诉他,我是神仙,问他有什么愿望。”
  他没好气的口吻告诉了她这回事。
  “这么容易受伤,我不过问问而已。”她打量他,不解他何以忽然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你的下一个愿望呢?”他问。
  “我还没想,你不是说不用急吗?有限期的啊?”
  “你许完你的愿,我就可以走啦。”
  她也没想过他会要走。但当然人是要走的,只是现在他忽然提出来,她不知怎地,有些……怅怅然。
  “好吧,”若蝉说。“我希望,衷心希望……”
  “这么快就有一个了?你不是没想吗?”他的声音有点惊慌。
  “哎,我可不可以许愿哪?”
  “许嘛,许嘛。”他满脸的不高兴。
  “我衷心希望……”
  这个愿许完,还剩一个。最后一个许过之后,他便将离开。
  去哪呢?她想那不是她能问的,问了大概也没用。也许去另一个和他有缘的人那儿,继续为别人实现愿望。那也许是另一个国家,或甚至是另一个时空。她永远不会再见到他。
  难过的情绪没来由地一下子充塞若蝉胸臆。但假如她不许完她的愿,他是不是就必须一直待在她身边?然而如此又似乎太自私。
  “想这么久!”他抱怨。“你要什么呀?不会又要教我去救死人吧?”
  她白他一眼。“我衷心希望世界大同。”
  他回她一记白眼。“那是孙中山的愿望,关你什么事呀?”
  “他这个愿望没人帮他实现呀。”
  “这是不可能的嘛。他许了那个愿以后,发生了多少战争啊!”
  若蝉哭笑不得。“抗战和他的愿望有关吗?”
  “世界怎么可能大同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嘛。我问你,你写了那么多幸福快乐的圆满大结局,实际上呢?人间多少怨偶?”
  “好好好,就算世界大同这个愿望太贪心、太大,我愿天下有情人都像小说写的,得到圆满大结局,行了吧?”
  “不行。”
  “哦,我忘了,我应该说我衷心希……”
  “衷不衷心都没用啦。这也是不可能的嘛。”
  若蝉对他叉腰瞪眼。“大一点的愿望你做不到,小一点的你办不到,你算哪门子神仙?”
  “世界不能大同,就因为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永无止息之日,这两件事基本上是同一件事。”
  “有情人指的只是一男一女。”
  “哪一男和哪一女?指一对出来,马上让你的愿望兑现。”
  她张口,他却打断她。
  “我先告诉你,你只成全了一对,其他的你可就顾不了、管不著。而且我只负责他们终成眷属,结局我也管不著。”
  “喂……”
  “不要『喂』啦,难听死了。哪,就像我把你朋友的命拉了回来,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全在她自己。你就算把你剩下的愿望都许给她,她还会有下一代,下一代还有下一代,你留个愿望让你自己长命百岁不死,你也来不及管。上帝都照顾不了每一个人。你比上帝还万能吗?”
  他是对的。若蝉给他驳斥得心情也不好了。
  “那么,我衷心希望我变成亿万,不,亿亿万大富婆。”她几乎是赌气地说。
  他瞪大眼睛。“干嘛?”
  “咦,我要做富婆不行啊?”
  “你要拿钞票打死人,还是来个仙女散花,把它们送给等著人来救济的人?这个愿望人人会许,你的创造力到哪去了?”
  “喂,你意见太多了吧?”
  “叫你不要叫我『喂』嘛!”
  “我决定了!”她大叫,“你的名字叫『罗唆』。”
  “罗唆,罗唆……”他重复几遍,脑袋摇来摆去。“不好听,不好听。”
  “挑剔。”
  “你没有诚意嘛。”
  “我的愿望许完你就走了,要个名字做何用?”
  “我从来没有过名字嘛。”
  “为什么?”
  “多笨的问题。”
  “童话故事神灯里那个神仙就有名字。”
  “我不住在神灯,我住在……”
  “古堡。”
  “城堡啦。”
  “一样啦。”
  他学她,对她叉腰瞪眼。“你只会替书里不存在的人取名字,直接承认,闪来闪去回避,讨厌。”
  他的口气令她忍不住失笑。“我没有不替你取名字,总要想个适合你的呀。”
  “若蝉。车若蝉。”有人大声叫她。
  他们同时转头。马路边,秦佩在车子里招著手,喊著若蝉,眼睛却盯著“致命的吸引力”。
  “哎哟,大事不好。”他说。
  若蝉赶快拉住他。“不准这个时候隐形。”
  “开什么玩笑?”他惊恐万状。“她会把我当龙虾给吃了。”
  秦佩熄了引擎,下车朝他们走来。
  “你敢现在遁走,我……”若蝉来不及威胁完,秦佩已来到他们面前。
  “还好赶上你了,我去学校,校工说你们刚走一会儿。”秦佩对著“致命的吸引力”百媚千娇地笑著。“嗨,我叫秦佩,和车若蝉是高中同学。”
  他看著她伸出来的手,好像那是条吐著信的毒蛇。若蝉悄悄在他背后推他一下,他才小心、飞快地握一下,马上放开。
  “他是……”若蝉乾咳几声,接不下去。
  他则得意地看著她。看你到底要不要给我想个好听的名字。
  秦佩奇怪地等著若蝉完成她的介绍。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若蝉情急之中,胡乱说道。
  “嗄?”他说,而后连忙点头附和。“对,她是我的小学同学。”
  “真的呀?”秦佩惊讶万分。“车若蝉,你和小学同学还有联络啊?”
  “就这一个。”若蝉急急说。“不晓得他怎么找到我的。他今天去学校找我。”
  她拽拽他的手,示意他继续配合,然后发现她还拉著他的胳臂,一副亲昵地挽著他的模样,便赶紧放开。
  “你是说你们小学毕业后就没有见面和联络,”秦佩来回指指他们。“而你打听到她教书的地方,找到学校去?呀,真有心哪。”
  “不小心的,不小心的。”若蝉简直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他倒玩兴忽起,搂住她的肩。“对呀,我找了她十几年,一不小心就找到了。”
  若蝉涨红脸,推开他,问秦佩。“是不是要一起去看丁倩?”又问他。“你不是有事吗?”
  “对,一起去吧。”
  “我有什么事?”
  秦佩和他几乎一起说。
  结果他们都上了秦佩的车。
  “小学同学,”秦佩扭头问他。“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尊姓大名呢。”
  “你问她。”他对若蝉摆摆嘴。
  “就是嘛,车若蝉,介绍人介绍一半。”秦佩说。
  “他……姓龙,龙虾的龙,”若蝉灵机一动,说:“名浪漫。”
  “浪漫?浪漫小说的浪漫?”秦佩咯咯笑。“这名字多别致、多有意思呀。”
  龙浪漫可一点不觉得他的姓名别致有意思。从他和若蝉离开医院,他就没停止抱怨。
  “吵死了你,”回到家,若蝉关上门,大喊:“你自己说要一个浪漫的名字,浪漫这两个字本身就代表浪漫,这表示你不只名叫浪漫,你是浪漫的代表,有什么不好嘛?”
  “我要是要一个有性感意味的名字,你就叫我性感吗?”
  “不,那我会叫你阿诺舒华辛力加。”
  “他一身横肉,哪里性感?”
  “他那一身是肌肉,很多女人认为那很性感。哟,你还知道阿诺舒华辛力加呀?”
  “嗟,我当过他的保镖。”
  若蝉半信半疑地瞅他。“什么时候?”
  “不要刺探别人的隐私。”他说。
  “你答非所问嘛。”
  “我答的是你的下一个问题。”
  “下一个?我还没问呢。”她喊。
  “我已经回答了,你问不问无关紧要了。”
  她气结地瞪他。
  他假装没看见,呵欠连连。“呵……呵……困了,就寝去也。”
  “也”音犹在,眨眼间,他已到了她卧室门外,她都没看见他动呢。
  “等一下!”若蝉大叫,急起而追。
  但是又被他跑掉了。
  她好不懊恼。明晚,她想,明晚她一定要比他先进卧室。
  然而接连几晚,她写稿写得忘了时间,待她放下笔要上床,已是夜深人静,她遍寻不著龙浪漫。
  他不在她卧室里任何地方,她非常仔细地几乎每一寸都找过。
  他既不是睡在她房间,为什么每次都要进去?
  “这个人,到底睡在哪?”她咕哝。
  他总不会回他的城堡,第二天再不远千里的回来吧?除非像神话故事中的神仙,足一点,便到了地球的另一端。
  这仍然不能解释他何以每次到了就寝时间,非进她卧室不可。
  “这个神仙,”忽然,他的声音大声在空中抗议、抱怨。“睡在他沉入梦乡的地方。你不要走来走去、翻箱倒柜、扰人清梦好不好?居然在柜子、壁橱、抽屉裹找我,我有那么娇小吗?明明是昂藏堂堂七尺之躯。岂有此理,侮辱人嘛。”
  若蝉感到不好意思,同时觉得好笑。“是是是,对不起,龙先生。”
  “更衣上床就寝啦,每天就睡那么几个小时,白天到了学校还生龙活虎、精力充沛,中午休息时间也不休息,跑去和无聊男子聊天,下班回来理也不理我,写个没完没了,讨厌。”
  若蝉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无聊男子是范伯淹。接连几天午休时间,范伯淹都把她请去校务处。他倒是没有再对她的教学方式表示意见,而是和她闲聊。
  关于她在自修课和学生讨论浪漫爱情小说,原则上,他说暂时同意她继续采用她的方法,以观后效。
  “你每天中午都在?”她对著空中问龙浪漫。
  “不行啊?”
  “谁禁止或阻止得了你啊?我怎么没看见你?”
  “你有想到我吗?”随著他酸气冲天的问话,他蓦地现身。
  坦白说,她的确常常想到他,纳闷他为何没冒出来旁听或旁观。
  而这时他出现在她面前,令她瞪大了眼睛,瞠然了好半晌。
  “这是什么?”她指著他蓝色紧身连身衣裤,以及穿在紧身裤外面的红色内裤。
  “我的睡衣呀。”他一副她大惊小怪、少见多怪的口气。
  “睡……你的睡衣?这好像是超人穿的那种衣服,这里,”她指指他前胸。“加个红色S英文标志,再加上一件红色披风,根本就是超人出现时的装束。”
  “哼,”他嗤鼻道。“超人那身装束是向我借的,问也没问我一声,未经我同意,擅自贴上了个S红色商标,招摇过市。早知道他有心剽窃,拿我的睡衣穿出去,变成引人注目的飞行衣,我便该申请专利。”
  若蝉想笑,但他的表情那么认真,令她疑惑起来。
  “据我所看到的故事,不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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