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凤五-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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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碧海,连绵一片,成群鸥鸟在岸边飞舞觅食,户户门前晒渔网,家前庭院养鸡鸭。
这儿原是默默无闻的荒外之村,传言数百年前,这里出了一名仙人,那位仙人本是恶徒,后受感化,洗尽罪恶,为己身曾做的恶事赎偿,亲手屠杀世间十大祸兽,替百姓除害,让苍生不再受祸兽暴虐折磨所苦。
他与最后一只祸兽厮杀互斗至精疲力尽而亡,在咽气之前,弃下手中那柄染满鲜血的刀,断气的身子伫立于祸兽尸骸旁不倒不倚,直挺挺地失去生命气息,那时天降祥云,有名白发仙尊下凡前来迎他飞天。
饕餮从村里最年长的老者口中听到此一版本的武罗神话,和她所听闻过的大同小异,老者说得好像数百年前他曾亲眼目睹一切似的传神,咬着干馒头的饕餮仍是听得津津有味,老者描述的武罗,是她不认识的那个武罗,她所知道的武罗是个武艺高强、嫉恶如仇,遇到不听话的蠢妖就先打再说的凶巴巴神祇。
原来人类武罗年轻时也是匪类一只呀,他是在身体力行告诉世人,坏孩子变乖之后也是能成仙吗?
那个白发仙尊九成九是指月读。
“半山腰那儿有座武神庙,不大,但相当灵验,小姑娘有兴趣的话,何妨去上上香。”末了,老者指指庙所在的方向,饕餮和刀屠决定走一段路上去瞧瞧。
武神庙不远,饕餮挽起刀屠的手,小碎步雀跃蹦跳轻快,才哼了几首她拼拼凑凑的怪曲,庙门已经映入眼帘。
那是一间不大的庙,香客没半个,平时村民不会特意到庙里祀神上香,都是节庆时才会大肆杀鸡宰羊,群聚在庙里祭拜,否则庙里好半天也不会有人进来。
庙宇周遭清扫得相当干净,只有少少几片淡黄色银杏叶飘落在石阶上,可见武神庙还是相当受村民所信仰,天天都有村民主动洒扫环境。
“唷,武罗。”饕餮一跨进神庙门槛,就对着大型神像打招呼,一副很熟稔的态度。
庙中神像等同于神族的眼,它们透过各地寺庙所塑造的神像来观世音、听世言、闻世苦,饕餮知道神武罗此时应该也能瞧见她。
“这神像刻得不像武罗嘛,武罗哪有这么福泰又和蔼可亲?他明明就是脸臭臭的。”饕餮绕着大神像审视,还顺手摸走神桌上奉神用的新鲜水果啃。
打量完毕,她踱步回到刀屠身边,刀屠微微仰头,神情专注地凝望武罗神像,连饕餮叫他好几声都没有回神。
“小刀?小刀?”她摇晃他的膀子,刀屠缓缓低头看她。
攀在他手臂上的柔荑白白软软,勾回他的意识,仰高的小脸正困惑地瞅他。
“怎么了?”他轻声问。
“你还问我怎么了?我才想问你怎么了呢!你看武罗看得好认真哦。”
“有吗?”
“哪没有,我连唤你好多次都不理睬我。”她不满。
“大概老是待在厨房里,鲜少有机会到寺庙,觉得新奇,才会多看两眼。”他淡淡解释。
“你应该要多出来走走,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自由自在的妖哩。小刀,你要不要干脆离开楼子,跟我一块四处游山玩水?你不用再煮给那么多路人甲乙丙吃,只要煮给我一个吃就好,如此一来也不用每一顿都要辛苦煮成千上万盘的菜。”她不喜欢他天天挥汗如雨,煮食给他不认识的家伙们吃,好几回还会被高温的锅缘烫着手腕,在那里留下大大小小的伤痕,虽然他总说不痛,也不上药,她却看着那些伤疤在生闷气。
又不是人类,干什么不在山林里欢欢喜喜玩耍嬉闹就好?何必假装成人,过着人类辛苦工作的生活,赚取一丁点儿微薄的薪俸?她用法术一变,要有多少银子金子都不困难嘛。
妖,又不汲汲名利,也不想飞黄腾达,只求温饱和快乐,他却背道而驰。他求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你希望我这样吗?和你一块游山玩水,只煮食给你一个人吃?”
“希望呀!”她肯定地点头,一连点了五次,超希望的呢!想想也真神奇,她应该只会对“吃”执着,还不曾对“人”执着——当然,他也不能算人啦,她的意思是,人呀妖呀兽呀,不能放进嘴里的,她就不感兴趣,可是对小刀不一样哦。
“比起毁掉龙飞刀更希望吗?”
“嗯……”怎么这样问?“小刀,这是两码子事,咱们能像现在这样出来野餐,和毁掉龙飞刀压根不能混为一谈——”
呀,不,不对,两者还是有关系,她要先把龙飞刀这大麻烦解决掉,确保她的生命安全无虞,才有资格谈与小刀一块吃喝玩乐这事儿,她可不想和小刀美满地啃着食物时,却被敌人从后头一刀砍死。
饕餮衡量两者轻重,事有先后,正事得先办,后头的腐烂狂欢才能毫无顾忌,她改口道:“还好你提醒我,我应该这样说——毁掉龙飞刀是当务之急,等毁掉它之后,我们就可以尽情玩乐,我带你去吃仙桃喝仙酒,咱们还可以一起去捉凤凰、捞大蚌!”饕餮勾勒出美好远景,这个远景里,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还有迷人的小刀,酒池肉林绝对是用在形容这种情境——
刀屠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瞧了她好半晌,才将黑眸转回武罗神像上。
武罗神像手里确实拿着神兵利器,不过那是一柄长枪和腰际一把长剑,并不见刀踪。
“为什么武罗雕像手中没有拿龙飞刀?”饕餮跟着将视线移过去,发觉神像上的怪异之处。
“龙飞是沾满血腥的刀,在受世人膜拜的庄严法相上,不适合出现。”刀屠声音平淡。“而武罗,最后在咽气之前舍弃掉龙飞刀,所以他成仙后,又怎会手执龙飞刀呢?”
“武罗,你到底把龙飞刀丢哪里去了?”饕餮问向武罗神像,嘴里满是嘀咕。石头神像自然不会开口应她,她鼓起腮帮子,决定干脆过两天跑一趟仙界直接问武罗比较快!
“饕餮,这里没有龙飞刀,我们离开吧。”刀屠说道。
她回他一个笑中带顽皮的表情,“叫我娘子啦。”都这么熟了,还见外地叫她饕餮?
“你也从来没乖乖喊过我一声夫君。”何必强逼他喊出拗口的亲密称呼?
“我喊你夫君你就会喊我娘子吗?”她露出希冀的眼光,只要他点头,她马上会乖乖大叫他夫君。
“不会。”
呜,菜刀果然是钢铁做的,铁心石肠,拒绝得毫无迟疑。
饕餮才在心里咕哝骂他时,刀屠牵起她的手,这动作她很熟悉,在她以咒术操控他的那几日里,他就常牵她,温柔地领着她去吃饭,大大的掌心好暖。
她什么抱怨的话全没了,开开心心收紧自己的手掌,将他回握住。
离开武神庙之前,刀屠又回头与武罗神像交会了视线。
神像的眸,竟流露一抹歉意,石刻的薄唇仿佛正逸出无声幽叹,刀屠冷冷撇开头,与饕餮快步踏出武神庙,不再回头。
饕餮将长辫子解开,任由它迎风飞扬,黑的发,金的发,在风中如浪翻腾,风扇来好凉爽,轻拍在脸上,舒服得教人忍不住闭上眸子,让风儿吻着含笑的眉眼。
她坐在树梢,轻晃两条白玉般小腿,树下,刀屠正在生火,她没等太久,烤肉的香味窜上来,兔肉的鲜,和着刀屠特调的烤酱,香味迷人,连几头大虎都被吸引过来,但碍于凶兽在场,它们只敢淌着唾,远远眺望,谁也不敢靠过来,野兽天生敏锐的直觉,知道得避开危险,万一靠太近,可能接下来被串起来涂酱的食物会是烤虎肉。
它们怕的,不只是凶兽,也怕凶兽身边那个手一劈就能削断大树的男人。
大虎聪明,没跨进凶险范围,偏偏就是有同属“野兽”一类,但却迟钝得没察觉到火堆算起百尺之内都不能靠近的家伙。
闻獜一族的余孽,除了要替最先被吃掉的闻獜族长复仇外,更要为后来五只被饕餮一口吞下的闻獜兄弟姐妹们讨公道!
数量,一只。
“呀——看刀!”闻獜从树丛奔出,手里高高举着刀。那刀,远比闻獜的身高更长,他拖着笨重的大刀,吃力地飞跃起来,准备直取坐在树上的饕餮脑门。
“饕餮!”刀屠率先反应过来,放下手边兔肉串,在闻獜点足要跳至半空中前,手刀横挡过去,与闻獜手中大刀相互碰击。
闻獜被弹开,大刀也应声裂成两半,刀锋被反弹力震得老远,一路转转转,硬生生插入另一侧的大树干上左右晃动。
“我的昆仑刀——”闻獜惊叫。世上排名锋利及坚硬皆在前十的名刀,竟然如此轻易被打断,更教他愕然的是,对方是用手臂和昆仑刀互击,毁坏的是昆仑而不是那只手!
“怎么了?”树上的饕餮跃下,见到闻獜一族特有的外貌——猪模猪样,还有一条不住摇晃的白尾巴——也不难猜出来者何人。“又是你们闻獜一族呀?”这回来的闻獜年纪看来很小,约莫人类十四岁少年青涩模样,换算成妖类,大概还不到一百岁,小妖。
小闻獜丢下断成两截的昆仑,从背后刀篓里再抽出另一柄赫赫有名的大刀“虎啸”,呀地一声大喝,先杀过来再说!
饕餮被刀屠扯到身后护着,闻獜劈砍下来的刀势再度被刀屠以右手臂挡住,闻獜狠劈的力道越大,反弹的力量就越惊人,将闻獜震退数十步,他狼狈且不稳地倒退再倒退,差点跌个四脚朝天,但情况也没多好,咚的一声,他摔痛了臀。
虎啸刀,啪的一声,碎成粉末,铁屑被风吹得渺远。
闻獜仍显稚气的脸写满惊慌失措,“你你你……你是谁?!为为为为什么你的手——”
“菜刀一把。”刀屠回答他的疑惑。
“菜刀怎么可能比我的昆仑、虎啸还要坚硬?它们全是削铁如泥的宝刀!”
饕餮跳出来插话,“嘿嘿,我家小刀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菜刀,他是连金刚绳也能切掉的好菜刀!”提及“她家那口子”,她可是骄傲到鼻尖就快翘起来呢!
“胡说八道!金刚绳是用万年龙须缠绕编成,哪可能被一把菜刀切断?!”小闻獜不信如此荒谬的谎言——眼见为凭,没看到就全部算是夸大不实的谣言啦!
“信不信随你便,我可是亲眼见过我家小刀的厉害。”饕餮轻哼。望向刀屠时又眯眯直笑,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满嘴都在夸自个儿的小情郎。
“再吃我断日刀一击!”小闻獜今日有备而来,将日前闻獜一族在寻找龙飞刀之际,顺便收集到的众多名刀名剑全扛在背上,断了一把昆仑和虎啸又怎样,他还有断日、灭魂、霸王、飞星、流云、天痕、血玉、碧青……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闻獜拿几把断几把,碎裂声不绝于耳,刀屑满天飞。
刀篓空了,地上散满断日、灭魂、霸王、飞星、流云、天痕、血玉、碧青……的刀柄。
饕餮像看戏般地盘脚坐在火堆旁啃兔腿,不时用油腻腻的双手鼓掌叫好。
“谁会相信你是菜刀呀!”小闻獜冲着刀屠大吼大叫,气得直跳脚。有哪一把菜刀能将举世闻名的宝刀一柄一柄全撂倒?!又有哪一把菜刀凶狠的程度更胜众名刀?!
“你与饕餮有何深仇,为何要伤她?”刀屠不答反问。
“她吃掉我全族兄弟,我不杀她誓不为妖!”
刀屠转向饕餮。“你上回说吃掉别人家族长,就是他们?”
“何止族长!她还连吞掉五只闻獜!”
“真的?”刀屠还是问着饕餮,这件事他没听她提起。后者脸带一丝歉意,就真的只有一丝而已。
“他们围着我打嘛……我被绑着不能还手,只剩一张嘴能动……”饕餮说来也很委屈,那几只下肚的闻獜全是汗臭味,不好吃。
“……”刀屠无言,改转向气愤的受害者遗孤。
吃人的,被吃的,恩怨难解。
“把我兄弟姐妹的命还来!”小闻獜手无寸铁,道行看来也不高,弱得好比小蚂蚁一只,但气势高张。
“都吃下去了,早就消化掉啦。”饕餮觉得他强人所难。
“你这个凶手!”听见同族亲人悲惨的死法,小闻獜怒火难消。
“嘿,你们闻獜是吃素的吗?你别告诉我你没吃过半只兔或半只羌哦!”大伙都是吃荤人,相煎何太急?指控她是凶手太沉重啦,她吃闻獜,就同如闻獜吃兔,都是进食罢了。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在她看来全都一样。
“你——”小闻獜说不过她,气得快哭了,又谨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傲气,硬是咽回眼泪,抡紧拳,打算和她来场肉搏厮杀。
“你少说两句。”刀屠要饕餮闭上嘴。明明是自己错比较多,还有脸和被害人对吠,羞也不羞?
“小刀……”怎么帮外人不帮她啦!
“你好歹顾一下对方的心情,一家亲人都在你肚子里,他当然会愤怒。”
“不然……我勉强再吃掉他,送他和亲人相聚。”在她肚子里相聚。
没有一家亲人的饕餮还是没听懂刀屠要她将心比心的用意,独来独往的凶兽无法理解亲情的伟大。
“你还说。”刀屠拍了她后脑勺一记,否决这个烂提议。
“好呀!你把我吃掉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我们闻獜一族被你这只凶兽害得家破人亡,你干脆把我也吃掉,如此一来再也不会有人找你复仇,否则就算要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会放过你!”小闻獜一字一字发狠道。
“小弟弟,就算你追杀我到天涯海角,你还是杀不掉我,省省吧。”她不是在挑衅,而是好心告知,所以拜托别浪费他自己和她的时间。“而且我很快就会找到我唯一的天敌龙飞,再将它折成断刀——就像现在散落在你脚边那些小玩意儿一样。”饕餮不怕让小闻獜知道她接下来的打算。
小闻獜愤恨地瞪着她。
难道……真的拿这只凶兽没辙吗?
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她靠着族亲血肉的滋养而越发丰腴,他却无法替族亲们报仇吗?
她已经够棘手了,身旁还站着一个更棘手的男人——
那是一个瞬间闪过脑里的直觉。
小闻獜看见站在她身前的刀屠。
一柄菜刀。
一柄劈断数十把名刀的坚固菜刀。
若是他劈向饕餮呢?
会是怎生光景?
闻獜此念一生,身躯已经本能地展开行动。
他右手射出毫针,刀屠反应极快,右手挥开针势,如此薄弱的攻击并非闻獜真正的用意,他左手探到腰后取出金刚绳,迅雷不及掩耳地将绳索抛出。
绳如蛇,直取刀屠手腕,缠绕几圈,收紧。
金刚绳之于刀屠,犹如一条细棉线,刀屠的指尖并拢,此刻他整只手臂就是一柄大刀,轻而易举就能割断它——闻獜当然也知道,他抢在刀屠动手之前将金刚绳扯住,使尽吃奶力量朝右拉!
刀屠的手,被金刚绳拉动,指尖划过站在他身侧的饕餮脸颊。
轻微与热辣的刺痛,让饕餮忍不住闭起眼。
她下意识用手指去碰触刺痛的来源,摸到了湿濡。
一道小小的血口,在刀枪不入的粉颊边,刺眼的存在。
第六章
血?!
她流血了?!
饕餮一阵错愕,鲜红色的血沿着圆润脸颊滑落,血珠凝聚在她下颚,在它沉沉坠地前,她摊掌承接住它。
掌心里,一朵小小的血色之花。
血……
是血……
她的血……
伤口不大,却是她这辈子受过最严重的伤,痛觉很快就麻木不见,只是脸颊上的湿濡感仍在。
“小刀……我受伤了……我受伤了……”她喃喃说着,不可置信地瞠大双眼,手掌里的血渍,陌生得像不曾见过。
刀屠挥断腕上金刚绳,锐利的手刀已不复见,还原成人类该有的肉身,他按住她颊上浅浅刀伤,替她止血。
“你果然不是一把寻常的菜刀!”小闻獜也没料到刀屠轻轻一划,竟然破了饕餮的金刚不坏之身。哼哼哼,他知道了。“说!你是不是神武罗用铸造龙飞刀剩下的材料多打造出来的菜刀?”
“……”刀屠瞪他一眼,不予理会,全副心思只在仍未自震惊中回复的饕餮身上。幸亏伤口浅,不一会儿,血已止住,不再从皮肤底下汩汩渗出。
“抱歉。”刀屠轻声向她致歉,为误伤她一事。
“小刀……你……”到底是什么菜刀,怎么可能伤得了她?她这辈子被成千上万柄刀剑砍过,从来没有一把能伤她皮肤,她最自豪的正是这种所向无敌、连浑沌和梼杌也打不穿的护体,现在却被刀屠所破?
不可能,再好的菜刀也不可能做到!
天底下,应该只有龙飞——
只有——
她瞪圆的眼,看见刀屠平静敛眉的神情。
“小刀……你是……”她不敢直接点破脑子里浮现出来的那个名字。
刀屠在叹息,浅浅地吁了口气。
他执起饕餮仍沾有血迹的手攀附在他肩上,缓缓挪移至他颈后靠近发根处,那里,深深凿刻着他的原名。
“抱歉。”他又说了一遍,这次是为没向她坦白。他不是不说,只是怕说了之后会令她为难,更怕说了之后,她仍维持那个新增的毁刀目标,不改变。
饕餮一开始不懂他为什么要道歉,直到她柔软的指腹在他肤上摸到凹凹凸凸的刻痕——藏在他的发下,隐密得连她都不知道这里会有刻痕存在。
那是什么呢?
她顿了顿,开始专注地触摸它,将那片像文字又像图腾的痕迹摸个仔细。
龙……
这个笔画好多,她摸了好多回,才确定它是一个文字。
飞……
她一定摸错了,他身上怎么可能会出现她最讨厌的两个字?不对不对,再重新摸一次!
龙飞。
第二次。
龙飞。
第三次,她不死心,指腹越来越用力,像要重新确认,又像要狠狠消抹掉它。
龙飞。龙飞。龙飞……
除了这两个字以外,她摸不到其它的东西、其它的文字,更摸不到心里默默祈求千万别是龙飞的小小希冀……
“为什么是你?”她苦皱起眉,螓首猛摇,身后的黑金色长发跟着摇晃,声音里满满全是困惑不解。
为什么她努力寻找的魔刀、威胁她性命安全的魔刀,竟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不要是他不行吗?
她不要他是龙飞,不要。
她不要她的小刀是龙飞,不要!
他闭起眸,轻叹。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