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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隋乱-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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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转移话题。”李渊用力甩开儿子的手,目光中充满了失望。“千古骂名也好,千秋英名也罢,自有为父我来承担。但到底是谁走漏了咱家要举事的消息,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倘若建成和元吉也被东都的人捉了,是不是最合你的意?化家为国,化家为国,难道皇帝的位子,真值得你牺牲亲生兄弟来换么?”
  “阿爷如果怀疑是我做的,就请下令杀了我。儿决无怨言!”听了父亲的指责,李世民立刻想到了谁在暗算自己。元吉今天才刚刚从外地赶回来,紧跟着自己便失去了父亲的信任。不是他从中挑拨离间又会是哪一个?
  “咱家举事在即,最忌兄弟父子不和。若是儿一死能换得家族安宁,儿虽死亦无撼!”再度扯住父亲的衣角,李世民一边叩头,一边大声哭道。“当时就我一个人在太原,受益者肯定是我,这是儿子怎么辩都辩不清楚的。但各地官员如果没有确凿凭据,光凭一些谣传,怎敢随随便便就抓捕咱家的人?一旦被人栽上逼您造反的罪名,他们有几个脑袋可以被朝廷砍?望父亲赐儿子一死后,一定要挖出真正的告密者,免得将来前方与人交锋,背后又射来冷箭!”
  推测出不是长孙顺德和刘弘基揭发,李世民心里便有了把握。在当日定谋之时,他的确只想到此举可能为河东除去李仲坚,没想到会将自己在外边的所有兄弟姐妹全搭上。所以扣过来罪名越多,其中破绽也就越多。只要父亲的火气散了,肯定能发觉他的冤枉。
  看着匍匐于脚下的儿子,李渊心痛如刀割。他手中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是世民蓄意谋害其亲生兄弟,但如果建成和元吉等人横死,最大的受益人的确是世民!可根据几句谗言就处死家族中最擅长用兵的次子,那简直等于自断臂膀,这种缺心眼儿的混帐事情,除了朝廷上的废物们,其他人怎肯去做?
  “如果是我想害哥哥和弟弟,何不做得更干净些,连他们回家可能的路线都送出去。反正害也害了,何必只做一半?”脚边的哭声继续传来,听得李渊心烦意乱。
  不是世民!他渐渐相信这一点。世民是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儿子,身上流着李家的血脉,不会像杨家的禽兽那般无情无义。可那又是谁把消息走漏出去的呢?谁将时机掐拿得如此准?
  “你起来吧!”渐渐恢复冷静的李渊叹息着说道,“我希望不是你们兄弟中的任何人。将来事成,你们兄弟几个少不得都分茅裂土,何必这么早便同室操戈?你下去练兵吧,我会派人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倘若将来能抓到他,我一定会亲手割了他的头,祭你弟弟的在天之灵!”
  “是!父帅!”李世民抹了把额头上的血,哽咽着答应。
  “先到后房找人打盆水,将脸洗干净!”李渊被“父帅”两个字喊得心里发凉,又叹了口气,命令。“别让其他人知道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今天的确是为父莽撞了。你好好带兵,咱们李家到底有没有机会化家为国,还要打上几年的仗才能见分晓。在此期间,能多一个朋友,就少结一个仇家!”
  “是!”李世民又答应一声,缓缓向内堂走。‘如果父帅手中有足够的能征惯战之将,今天的事情会如此好搪塞么?’他在心中问自己,然后得到一个比刀锋还冰冷的答案。
  “我听说马邑郡守李靖曾经在太原城出现过,此人据说用兵深得其舅韩擒虎将军的真传!”在临出门前,李世民转过头,向自己的父亲荐贤。
  “我知道此人,其才华甚高,但心术不正!”李渊疲倦地挥了挥手,说道。猛然,他的胳膊停在了半空中,双目圆睁,其中充满杀机。
  “来人,给我追查李靖的去向!”下一刻,李渊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就像雄狮的怒吼般孤单而苍凉!
  第一章 羽化 (二 下)
  接下来数日,河东方面侦骑四出,在自家控制下的所有城市内寻找前任马邑郡丞李靖的下落。但此人就像钻入了地底般,离开太原后,便没留下任何痕迹。但是,侦骑们的一番劳苦也并未虚耗,三天后,他们带回了从长安逃出的二小姐婉儿已经脱离险地的消息。
  “你们几个从谁人之口听说婉儿消息的。说话之人可靠么?可曾将其留下?”乍闻女儿的音讯,唐公李渊高兴得从胡床上一跃而起,大声追问道。
  “送口信儿的人是武将军家族中一个贩卖皮货的长者。卑职是在榆社与他们碰到的。所以赶紧用马车将其‘请’回了太原!”答话的斥候队正非常干练,三言两语便将李渊的问题解释了个清楚。
  “叫他,不,快请他进来,请他到二堂说话。武士彟将军的长辈是不是?不算外人!你将他领到二堂,也把武将军传进来。大伙一道喝碗茶,吃些点心!”突然传来的好消息让李渊暂时忘记了心中所有不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语无伦次地命令。
  ‘唐公是喜欢得紧了!’侍卫统领钱九珑心中暗道。叫住正在向外走的斥候队正,仔仔细细询问了几句,然后又做了一番布置,待安全方面有了保证后,才派出几个心腹,“请”送信人先按照礼节去沐浴更衣。
  “既然是士彟的族人,能有什么问题!九珑,你最近是不是过于紧张了!”李渊被钱九珑小心翼翼的举止闹得心烦,不断地抱怨。
  “眼下不比往昔。唐公一人身系数万将士前途,九珑不得不加倍小心!”钱九珑弓了弓身子,低声回答。
  “麻烦,真他娘的麻烦!”李渊摇摇头,非常无奈地骂了一句脏话。
  化家为国的代价不可谓不大,这才刚刚开始,李家就先后失去了智云、惠儿、云娘等五个庶出的子女。其中最小的云娘只有四岁,被长安留守押上刑场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造反,对着昔日的“叔叔”们不断地乞怜。而那些昔日没事便向李家献殷勤的“叔叔”们则一个个冷了脸,唯恐露出半分同情之色便把自家也牵连进去。
  其他人在逃往太原的途中也历尽艰险,元吉是凭着一身武艺硬杀回来的。建成昨晚才入城,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乞丐。至于唐公府的乘龙快婿柴绍,他倒走得平平安安。就是在危险刚一来临时便与婉儿分头跑路。说是婉儿主动要求不给男人们增添风险,实际上却是学了那抛妻弃子的刘三……
  最让李渊觉得难过的还是次子世民。虽然那天他相信了儿子没有蓄意要置亲生兄弟于死地,过后细想,那个高明的流言却十有八九出自其手。只是作为父亲,李渊无法再追究,也不想再追究,但心中却像横了一块冰,怎么融也融不掉。
  他不反对阴谋,奇正互补才是成就大业的王道。但阴谋诡计却不应该用在父子兄弟之间,更不该将亲生兄弟也作为牺牲品葬送掉!他不愿意相信世民像杨广一样无情无义,但越来越多的事实却如刀一般,来来回回在他心头上戳!
  “草民武方,参见唐公!”就在李渊沉思的时候,武姓商人已经按要求收拾停当,在几名侍卫的带领下走入了二堂。虽然李家迄今为止还没有正式竖立反旗,但聪明的太原商人已经懂得用跪拜之礼晋见。三叩首之后,来人才缓缓地挺直了身子,目光依旧盯着膝盖前的地面,不敢抬起头冒犯天颜。
  “平身,平身,都是太原人,施这么大的礼做甚!”李渊抬了抬胳膊,做了个免礼的手势。“士彟,将你的族人替我搀扶起来,赐座!果真是你的长辈么?老夫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谢唐公赐座。草民论辈分是士彟的族叔,但跟他不算一家。他家是书香门第,平素不太跟我们这些经商者走动!后来他从了军,公务繁忙,便更没时间跟老朽联系了!”商人武方很是机灵,知道武士彟很介意彼此的身份,赶紧替对方打圆场。
  “嗯,那是不该。没有商人,南来北往的货物交给谁来带?士彟太把儒生们的话当真了,世间再浓不过的便是这亲情,怎么割,也割舍不断的!”李渊笑了笑,以长辈的口吻说教。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局中,敢带着商队走南闯北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要么本身勇武过人,并且兼备很强的统率能力。要么手眼通天,跟各地的流寇头子、山大王、绿林当家们交情非浅。李家举兵在即,这样的豪杰正是拉拢对象。即便不指望他能劝得沿途流寇纷纷来降,至少也能从其手中买到一些紧俏物资和斥候们打听不到的有用信息。因此,李渊在来人面前做足了功夫,丝毫不摆一国之君的架子。
  “得唐公如此一语,我太原三十六家大小商号今后有福了!”虚坐在胡凳上的武方拱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哪里,我只是实话实说。”李渊摆摆手,不接受对方的恭维。“咱们河东物产丰富,但平地稀少,粮食很难自足。这些年若不是有你们这些为商者来回奔走,士卒们吃些什么,百姓们吃些什么。遇到荒年,官府拿什么赈济民间?只是那些腐儒们不懂民间疾苦,总是将士农工商四个字挂在嘴边上。岂不知道若是四民缺一,他们连长衫都穿不起,更甭说笔墨纸砚了!”
  几句话,不但让武方听得心里暖暖的,连侍立在旁的武士彟都大受感动。明知道有些言辞未必出于李渊本心,还是深深地弯下腰去,长揖称谢,“末将多谢主公指点。末将今后一定谨尊主公教诲,多回家走走,不让骨肉亲情因为身份的不同而变冷淡了!”
  “只怕你将来也没太多时间!”李渊笑着摇头,“咱们马上就要南下为国除奸,如此关键时刻,老夫怎舍得放你这知兵之人还家。不过你这位族叔和其他族人,倒可以经常来军中看你。咱们今后的士卒会越来越多,各项物资缺口甚大。你武家既然号称‘半并州’,出头来组织个商队,为军中供应物资,销转战利品,应该是能做得来的!”
  “多谢主公厚爱!”闻此言,武方赶紧跳下胡凳,与武士彟一道向李渊拜谢。他肯冒险帮婉儿传递消息,为的就是搭上李渊这条线,以便大发战争之财。没想到身为唐公的李渊如此聪明,不待自己开口,便主动满足了全部要求。
  “你不用谢我。士彟追随我多年了,按常理,你们武家算是自己人,自己人用着放心。稍后便可让他带着你到陈军师那里办个腰牌,凭着这个腰牌,武家的人随时可以入营来见我!”虽然关心女儿的安危,李渊本着先公后私的原则,利用眼前机会替军队解决后顾之忧。
  宾主双方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得很近,仿佛彼此已经相识了多年般,谈笑风生。几口热茶下肚后,受宠若惊的武方主动提出捐献物资劳军的建议。“属下定会竭尽全力,尽量满足军中所虚。若是唐公手中金银不足,太原众商号也可捐助些。一则报答唐公多年来看顾之恩,二来也为国家出些力,早清理了那些乱臣贼子,早一天安享太平!”
  李渊倒不贪图几个商家的小便宜,笑了笑,说道:“那些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厌物,我这还有不少的。既然是做生意么,怎能用你们自己的钱买你们自己的货?武先生尽管放心,凡是我李渊的部属,哪个敢拿了东西不付钱,或者强买强卖,我一定亲手割了他的头。”
  “多谢唐公,多谢唐公!”武方感激得连连念佛,恨不得扑上去抱对方的大腿。做生意的就怕官府不讲理,有了李渊今天的保证,武家今后血本无归的风险要小得多。随着李家军的脚步,各地商号也会对河东武家高看一眼,今后的财源定然滚滚而来。
  “你先不必谢我。”李渊收起笑容,口风慢慢变得冷淡,“我希望做独家生意。你们接了我的订货,就别再供应物资和粮草给刘武周。以前我知道你们有无数渠道和办法北上,却一直也没干涉。因为你们也需要赚钱,需要养家糊口。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们的货物烂在手上!但今后有了我李家这条财路,刘武周那边,还有始毕可汗那边的财路最好就放一放,特别是谷物和盐巴,我不希望前头和奸臣们拼个你死我活,后头又养肥了两个劲敌!”
  “这――-”武方楞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立刻被冻僵。他替整个家族打理生意多年,自问做买卖从不吃亏。到今天才发现遇到了比自己还会做买卖的人,先给了个小小的甜头,然后就拎着刀子开始割肉。
  可甜头已经吞落了肚里,此刻再想反悔显然已经来不及。眼前的唐公李渊虽然有“老妪”之称,但剁起人的脑袋来却从未犹豫过。不仅塞上那些胡人不敢招惹他,放眼整个大隋,敢当众捋其虎须的也找不出七个!
  河东武家肯定不是七个中之一。所以即便心里痛得滴血,武方也只好代表商户们将唐公李渊的要求应承下来。“草民,草民这就是回去跟大伙说,一定不再向塞外运货。不过唐公您也知道,武家名下的商号虽然多,却集中在木材、皮货方面,对铁器、粮食和私盐等违禁物资,是绝不敢沾的!”
  “我只是想请你转告大伙一声。做生意尽管向南,凡我李家能控制的地面,你们尽管行走。”李渊放下手中的茶碗,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发狠。“至于北面,我会派人日夜巡查,到时候一旦有人被抓到了,落得倾家荡产,可别怪我手狠!”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才听了几句硬话,武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这些年来,山贼、流寇中的大人物他结识了不少,不讲道理者也见得多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李渊般给过他如此大的威压。
  唐公讲理,比任何山贼流寇都讲理。讲理时已经可以把人讲得无法翻身,若是其发起飙来,武方不知道所谓并州三十六家商号,能否承受得住此人跺一跺脚。
  “你放心,没有证据,我的属下不会乱害人!即便被抓到了,我也会给他们申辩的机会,以免是仇家栽赃!”李渊的话很平和,听在人的耳朵里却声声如雷,“做生意的讲究个行规,治理国家也讲究个律法,相信大伙今后不会让我为难!”
  ‘官给民栽赃,还不简单?先抓起来再找证据,怎么找怎么有!’武方突然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贪图便宜,冒冒失失地跑来替人送什么信。如果不来这一趟,武家不会有什么好处可捞,但也不会惹上这么大麻烦。
  他突然理解了族侄士彟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却从不让家族和官府沾上关系的苦衷。那分明是一艘没有彼岸的破船,无论是否漏水,只要上去了,便再甭想下来!
  “草民,草民一定遵守规矩。这次遇到二小姐,她也有过类似的教诲。草民已经命人记下来了,绝对不敢忘掉!”急于脱身的武方顾不得再卖关子,抓住一切机会把话题向婉儿身上引。
  “也不需要太久,刘武周等人不过是草尖上的露水,灭亡之期不会太远。到时候马邑周边各地与太原连成一体,有你们的生意做!”见到了送信人,李渊心里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先抿了几口茶,然后低声问道:“你是怎么遇到小女的,她可有手书?咳,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难为她一个女人家了!”
  “二小姐,二小姐现在于王屋山中拉起了好大一份势力。草民开始不知道是二小姐,所以还怕失了财,准备硬闯过去。后来被山上的人请去吃酒,才发现那里是太原的一支别兵。因此平平安安过了山……”武方在惊惶中没缓过神来,因此心智有些不清楚,话说得非常罗嗦,且答不到关键上。
  “二叔,唐公问您有二小姐的信么?其他的细枝末节,待会儿慢慢说也来得及!”武士彟嫌自己的族人误事,低声呵斥。
  “没,没,二小姐说纸笔多有不便处,所以仅托我报一声平安。她说,她说让唐公不要为她担心,李家的女儿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武方沉吟了一下,断断续续地说道。
  “李家的女儿?”李渊听得一愣,旋即在心底涌起一股凄凉。作为父亲,他理解女儿现在的感受。大难临头之际,柴绍抛下婉儿一个人逃了,虽然没有休书,也情同于恩断义绝。所以婉儿不再以柴家的媳妇自居,主动恢复了李家女儿身份。只是她怎么跑到了王屋山中?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将那里变为太原的势力范围?
  王屋山地处长平与河内两郡的交界,距盟津渡口不足百里,而过了盟津,便可抵达东都的门户偃师。此刻婉儿掌握了王屋山,无异于为河东兵马的南下提前扫平的道路。这份功劳,比一举攻克沿途数十个郡县也毫不逊色。
  悲喜交加之下,李渊的说话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调。“先生,先生怎么遇到的小女。她看上去还好么?山中可缺衣食?你不要急,慢慢说来,所有经过我都要听,什么都别落下?”
  “这,这岂不是要耽搁唐公很多时间?”武方受不了李渊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看了看自家族侄,犹豫着说道。
  “不妨,不妨。士彟,你出去命人准备些酒菜。我没有什么可谢武先生的,就跟他一道吃顿饭,聊表寸心!聊表寸心!”
  到了这个时候,李渊又恢复了一个慈父形象。非常热情地发出邀请。
  先例在前,武方岂敢再受唐公的好处,赶紧推脱。李渊却不肯让他继续客气下去,强令人搬来两张矮几,将武方按入座位。“刚才是公,我自然要板起脸来说话。此刻是私,你不必在乎措词,咱们边吃边说。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惦记着子女。嗨,武先生也是过来人,应该知道李某的心思吧!”
  “草民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跟唐公一道吃酒!”武方伏着身子,喋喋不休地道。作为商人却被列为一方诸侯的座上客,此事传出去定能让其在同僚面前扬眉吐气好几个月。虽然此间主人喜怒无常了些,并且总是强人所难。
  “请武先生详细说说小女那里的情况!”李渊轻轻皱了皱眉头,举起一盏酒。
  “是,是,草民一定知无不言!”武方赶紧举起酒盏灌了一大口,然后清清嗓子,大声说道:“草民做的是木器、皮毛生意,虽然眼下兵荒马乱的,为了一口饭吃,却也不得不往来奔走。上个月到京师和东都一带走了一圈,然后和其他几家老相识凑成一队,结伴北返……”
  “货物好脱手么?京师和东都那边的日子还过得去么?”不嫌对方罗嗦,李渊笑着插了一句。
  “嗨,怎么说呢。有钱人照样一掷千金,没钱的活活饿死了,尸体烂在路边上也没人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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