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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隋乱-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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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复了活力的残兵们不再慢慢于山中爬行,他们以一日夜强行军一百五十里的速度躲开了前来救援木底寨的高句丽大军,先向北虚晃一枪,给人造成准备投奔大隋臣属靺鞨国的假像,随即向南,沿小辽水杀奔新城。
  辽东被搅了个鸡飞狗跳,已经习惯了隋军以仁义之师形象出现的各部落突然发觉,这支打着大隋旗号的残兵堪比盗匪。盗匪打劫讲究留福根儿,抢了钱粮后往往不会再祸害地里的庄稼,栏里的牲口,这伙残兵所过之地,却连水井都不曾放过。追在其后的五万高句丽大军无形中被人坚壁清野,补给难济,不得不一次次停下来向临近部落、堡寨讨要粮草。而各堡寨的主人和部落的头领通过比较后又认清了这样一个事实,即满足五万人的正规军正常需求,远远比满足三千盗匪的敲诈勒索为难得多。
  八月初,在突围后已经修整了十二日的残兵没能按原计划返回到辽西,而是被新城守军堵在了小辽水北岸。前方情况不明,薛世雄不敢直接穿过敌军阻拦,掉头又向东杀将回去。
  “他们要完蛋了,咱们的兵马就在木底寨附近。两边夹击,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这伙隋军淹死!”新城留守高芮看着远去的烟尘,高兴地说道。为了尽快解决这只四处游荡的孤狼,他留下两万士兵守城,带领一万精锐追击敌军。
  “击溃了他,咱们回家!”听闻新城守军尾随而来的消息后,薛世雄冷笑一声,命令大军在河畔前一个无名坡地上停住了脚步。
  那山坡是个长约二十里的土丘,处于丘陵地带的边缘,被小辽水从中央切成了南北两部分。因为薛世雄在此结寨驻马,若干年后,此丘有了一个略为响亮的名字,驻马坡。
  李旭和刘武周各带领一个团的骑兵,受命埋伏在坡北五里处的一片洼地中。连续客串了四、五日强盗,士卒们的心情很烦躁。刘武周所部还好,他们见过高句丽人怎么对待自己的同胞,所以屠杀抢劫对方百姓时,感觉不过是在以怨报怨。李旭麾下的原护粮军士卒却很难接受这种做法,他们中很多人和李旭一样读过书,心目内来自中原王朝的兵马一直是仁义之师,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却从没想到杀人百姓,掠人牛羊、烧人房屋帐篷、毁人庄稼这种事情要自己亲手来完成。
  但所有人不得不承认,薛世雄这种办法很有效。直到与新城守军相遇之前,沿途大小部落和堡寨对于这支刚刚三千出头的残兵几乎是避着走。有的部落还偷偷送来牛羊和炒米,只求王师的旗帜不要出现在他们牧场附近。
  “他奶奶的,没想到老子做强盗做得还挺过瘾!”旅率高翔站在李旭身边,悄悄地嘀咕。以新城守军的行进速度,他们走进伏击区还需要一段时间,在嗜血的欲望焚烤下,高翔觉得鼻梁发麻,总想说些废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即便今天死了,咱也够本了。无论如何,咱把高句丽杂种祸害了够呛!”另一个新提拔上来的旅率元仲文舔着干涸的嘴唇响应。他是来自洛州的府兵,伏击巴野王的时候,因阵斩对方两名伙长,被记功一次,赏了一个抢于寨内大户人家的女人。尽管那个女人第二天就被隋军抛下了,元仲文心中还是非常满足自己终于当了一回男人。
  “仁义是做样子给人看的,哪个将军身后没有几千具白骨在那里堆着!”武士彟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身前越来越不苟言笑的李旭,小声嘀咕。当所作所为和自己平生所学发生了冲突,并且猛然发现做恶比行善更容易生存时,他不得不给自己找一些可以心安的理由。当这些理由找到后,读过书的目光一时间竟变得比武夫们还暴戾。
  不光是他一个,这种暴戾之气几乎感染了所有的人。一边是回家和生存的诱惑,其中还夹杂着杀戮和掠夺而带来的报复快感,另一边是抱着心中理念被人割下脑袋垒成佛塔,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
  将来回到中原,也许在某个难眠的夜晚他们会于佛堂中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责。但现在,他们出于本能地选择了一条可以生存之路。
  尽管这条生存之路要由无数尸体来铺垫。
  李旭拉着黑风,站在队伍的最前列。他的心和武士彟等人一样焦躁,眼神和众人一样噬血。下午的阳光从西边照下来,晒得他不得不将眼睛眯缝得很细,但双眸转动的瞬间,露出的却全是凶光。
  十余日来,他没有参与对高句丽百姓的报复,也没有享受那些抢来的女人。但他带人执行过数次屠杀俘虏和洗劫部落的命令。有些俘虏不能称为士兵,他们只是拿着刀枪充样子的老人和小孩,但李旭还是毫不犹豫地命人将他们砍翻在对方亲手挖好的土坑旁。三十万不杀俘,不虐降的仁义之师的躯体都在马砦水边垒着,没有人敢再冒同样的危险。
  “我带着三百人踏营,二百三十七人死了,我还活着,因为我是校尉,他们不是!”
  “我杀光这些俘虏和百姓,为了自己回家。因为我是隋人,他们是高句丽人!”每日里,纷乱的想法压得少年人几乎疯狂。这些古怪且折磨人的念头他无处可以倾诉,也没有人会理解。
  刘弘基是个好兄长,他会指点李旭关于为人处事方面的一切。但他不会理解李旭心中对同伴死亡的负疚感。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在李旭眼中,敌国的百姓会像自己的父亲和舅舅。他生下来就是右勋卫,虽然落魄过,毕竟习惯了高人一等。
  宇文士及更不是一个可以交谈的对象,从他那里,李旭只能收获到打击和嘲讽。虽然眼下没有家族利益可争,宇文士及的舌头看起来正常了些。但他毕竟出身高贵,与李旭的生长环境格格不入。
  连日来,死亡的威胁和内心的愧疚几乎把少年人压垮了。他的话越来越少,性格却越来越孤僻。无论对着自己的同伴还是前来告饶的部落长老,他心里总是带着一种想要拔刀的冲动。这种暴戾的感觉很吓人,至少有两个无名部落的长老因为这个手中握着黑色长弯刀,随时会扑上来的少年多付出了二十头羊。而那些新补充进李旭麾下的府兵们,也本能地对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了近一半的少年选择了服从。
  “你家校尉大人就像一头猛兽!”有人私下里跟武士彟交流对李旭的看法。
  “我家校尉大人曾经被突厥人称为附离,附离是什么,你们知道么,就是狼王!”武士彟用道听途说来的故事向众人炫耀。“当年,我家校尉才十四岁,一个人冲进突厥人的营帐去,砍死了三十多个!”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年青就做了校尉!”府兵们悄悄地赞叹。除了对救命之恩的感激外,心中平添了几分畏惧。
  李旭听不到这些闲话,自从张秀跟着李建成东返那天,他身边就没有了喜欢打小报告的心腹。几个亲兵在马踏连营时都战死了,临时拉来的亲卫年龄太大,根本与少年人没共同语言。
  有时候,李旭特别想战死。幻想着自己壮烈地战死在敌军中,留一个光辉万丈的形象给后人,同时也不用再理会心中的无数烦恼。但每次冲入敌军当中,他又总是凭借本能地挥刀,铜匠师父教导他的那些临战招术虽然零散,经钱士雄将军指点后,却变得招招实用。在战场上往往三招过后,对面那个敌军就矮了下去。紧接着,李旭不得不凝神对付下一个对手,直到整个战斗的结束。
  每次战斗结束后,少年人都会惊诧地发现,在刀光与血雨之间,自己的烦恼最少,信手挥刀带来的不是快感,而是宁静,几乎可以什么都不去想的专注和宁静。这种感觉让他越来越渴望战斗,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浓烈。战场上,武士彟、高翔和新补充来的元仲文都特别喜欢伴在李旭身侧,因为校尉大人身上近日突然出现的那股狠辣感觉虽然在平时刺得人难受,战场上带来的结果却往往是所向披靡。
  突然,那个恶狼一样的少年竖起了手指,两个团,六百骑兵同时用手盖住了马嘴巴。敌军出现了,顺着下午阳光,缓缓出现于远方的旷野之上。
  寂静下来的一瞬间,人们发现此地有风,很大,风由东北向西南。同时,西边的阳光很扎眼。
  在被敌军发现的同时,新城留守高芮也发现了自己的猎物。他从敌军的规模上,他甚至猜测到了附近会有伏兵,所以他命令六千士兵压上,两千士兵侧翼警戒,两千士兵作为后卫。临河的那一侧,他没投放任何士兵。隋军不可能有战船上岸,否则他们早已顺流越过新城,根本不用费这么大周章把守军引出来。
  高芮不打算扎营固守,虽然那样他最有可能将敌军拖住,直到尾随而来的五万大军杀到。但那样一来,分摊给他的功劳就会薄了很多。自己麾下这一万人是精锐,他不相信一万精锐无法击溃三千残卒。
  薛世雄亦不打算守,虽然隋军在地势上很占便宜。但军中弓箭不足,双方一旦长时间胶着,自己一方并不占便宜。所以,当高句丽人刚刚靠近土丘,他便擂动战鼓,将山坡上除了亲卫之外的所有步卒派了下去。
  两支身穿不同服色的军队踏着死亡的脚步缓缓靠近,一支占据地利,有二十三个旅(百人队),另一支占据天时,有六十个旅。脚下的地面开始慢慢颤动,先是轻微,后来巨大,后来越来越强烈,仿佛地震了般,震的人信口发麻。
  突然,天空黑了,山崩了,河水声音完全消失。
  上万支羽箭覆盖了长天,无数人开始加速跑动,无数人在跑动过程中亡于箭下,连哼声都没有,就直直地倒了下去。身后的伙伴毫不犹豫踩过他的尸体,迎着敌军的羽箭继续前冲。河水瞬间变红,不知道血从哪里淌来,也不知道来自谁的身体。
  双方的弓箭手都只松了两次弦,就拔出了腰刀。这么近的距离,弓箭的声势虽然浩大大,实际的效果却未必理想。真正能造成大规模杀伤的,还是腰刀,钢刀入骨的声音,远比羽箭呼啸声对敌人的士气打击大。
  斜阳下,一江血水滚滚西流!
  注:小辽水是辽河的支流,由东向西南流入辽河。
  第五章 无家 (六 上)
  双方刚一开始接触,新城留守高芮就开始后悔。他最初的判断没错,眼前这伙隋军的确是一支胡乱组合起来的残兵,从他们阵型中那些疏漏地段就能看出,这些人在一起作战没多久。
  但是,这伙胡乱组合起来的残军身上居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人数比对方少了一半的他们,居然正面冲进了高句丽人的方阵。他们的队列当中存在无数缺陷,但在此时,那些缺陷却如同钢锉锯齿。
  第一锉上去,就将高句丽人的阵列锉掉了厚厚的一层。
  前冲的高句丽士兵惨叫着倒下,难以置信地看见敌军的横刀从自己的身体中抽出来,带着一抹血光刺向身边的同伴。紧接着,他听见同伴的惨呼,看见同伴的身体倒在自己身旁,看见一个与自己长相差不多的隋人,大笑着跌到在尘埃当中。
  高句丽人的攻势嘎然而止,伴随着巨大的碰撞声, 敌我双方的队列瞬间都变了型,士兵们面对面用盾牌挤压着对手,用横刀、长矛在盾牌和手臂的缝隙间互捅。不断有人惨叫着跌倒,双方的阵列却都不肯后退半步。活着的人就踩在同伴的尸体上面,跟跟跄跄地挥舞着刀矛,受伤的人大声哭喊,却祈求不来任何怜悯。
  冲在最前排的士兵很快就都拼光了,后排的士兵却不顾一切拥上。人们互相推搡着,挤压着,血肉横飞!
  隋军借着地利优势奋力向前挤,试图将高句丽人挤下山坡。高句丽人凭借人数优势用力前冲,试图将隋军挤成肉酱。僵持的时间短暂而漫长,无数生命在这一刻回到大地的怀抱,无数灵魂飞上高空,在风中眷恋地俯视自己的躯体,没有仇恨,只有对生命深深的眷恋。
  长风瑟瑟,流水幽幽,斜晖给树林山川染上一缕鲜艳的金红。长天下,碧草间,火一般的战旗飞舞漫卷。
  高句丽人慢慢地开始后退,虽然他们人数将近是对方三倍,但对方身上所爆发出来的杀气,却是他们百倍不止。
  眼前的汉人就像河岸两旁的纤夫,每前进一步,都喊着一声整齐的号子。而那号子犹如魔咒,短短的只有两个音节,却让无数人双眼血红,舍生忘死。
  高芮能听懂那两个汉字,虽然逆着风传来,这两个字却让其不寒而栗。
  “回――家!”前排一个无名士卒挥刀大喝,硬生生挤入数个高句丽士兵中间。四下捅来的刀矛很快让他身上血流如注,在血流尽,力用完之前,他却至少让三个高句丽人失去了战斗力。
  “回家!”一个倒在地上的士卒声嘶力竭地喊着,顺着山势滚下去,抱住一个高句丽人的小腿。二人在血泊中翻滚,厮打,刀子,膝盖,牙齿,所有能用上攻击武器全部用上,直到双方同归尘土。
  “弟兄们,回――家!”刘弘基手持一根步槊,横扫、竖砸、斜刺,状若疯虎。挡在他面前的高句丽人迅速被杀出一个豁口,无数大隋士兵顺着豁口挤了进去,将敌阵的破绽越扩越大。
  此刻,他们不为功名而战,不为帝王而战,他们一心只想着要回家。
  虽然家在辽水西侧千里,虽然那个家未必奢华。
  也许,那就是一座破破烂烂勉强遮风挡雨的土窑,也许,那就是几根木料和数捆茅草垒起来的柴窝,但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地方比那里更加温暖。
  那是你唯一可以放松自己的地方。无论你在外边是盖世英雄还是懦弱鼠辈,无论你是身穿锦袍还是衣不蔽体,它都会向你敞开一扇门。门后边油灯下那几张未必漂亮却很熟悉的面孔会欢迎你,给你端一碗热饭,一盆热水。然后静静地听你讲那些旅程中未必精彩,却很琐碎的故事。
  它会包容你的一切,哪怕你身上除了累累伤痕之外一无所有,它会告诉你,有一扇门永远为你而留,有一盏灯永远直为你而亮,有一群人,永远以你为自豪。
  “回家!”将士们高呼着,舍生忘死。
  大多数高句丽人听不动对方在喊什么,他们却能感受到此刻对方眼中的狂热。他们开始犹豫了,退缩了,一些站在被挤扁了的方阵末尾的士兵开始松动脚步后退。背部的拥挤力量一轻,前排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士卒们立刻加快了后退步伐。像打在礁石上的潮水一般,他们以比前冲还快的速度退了下来,留下一地破碎的兵器和尸体。
  开战不到一刻钟,新城留守就不得不将预备兵马投入战场,同时,他命令担任侧翼警戒的士卒向中间靠拢,以防敌军攻击他的本阵。隋军的攻击气势太盛,新城守军很难完成预期歼敌目标,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收缩防守,凭人数消耗对方的战斗力。
  尾随在隋人身后的高句丽大军并不远,高芮有把握,只要自己坚持过一个下午,明天早上,就可以看到胜利的希望。
  两千预备兵马的投入,并没能挽救战局,双方只又僵持了非常短的时间,高句丽人就又被压了下来。有一部分压力来自敌军,还有一部分压力来自他们自己,更大的压力来自于精神上,“回家!”“回家!”“回家!”那山崩海啸般的纳喊声让人手足无措。
  “回家!”“回家!”“回家!”山坡上传来的声音让骑兵们热血沸腾。但是他们不能动,这两个团的骑兵统一受前方那个冷血少年指挥,而那站在一匹黑色骏马旁边的少年,至今没做出任何手势。
  李旭能感受到背后目光的焦灼,他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咯咯地碰撞。手中的刀也像疯了般,时刻准备跳出鞘来。但是,他不能动,这是是致命一击,一击决定生死。
  远处,敌军的阵型已经开始收缩,战斗越来越惨烈。山坡能提供的势头被大隋官兵们用尽后,每前行一寸,大伙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但那条血染成的归途却始终不屈不挠地向前延伸,无论高句丽扑上来多少人,也不能阻挡他们分毫。
  “回家!”大隋将士纵情狂吼,杀气直冲斗牛。高句丽人的阻拦越来越疲软,越来越脆弱,有人已经开始向方阵两侧跑,有人开始回头看主帅会不会做撤离战场的决定。这种颓势让新城守将高芮心急如焚,只好不断地从侧翼警戒队伍中调动士卒补充到正前方,不断收缩阵型。此时,他的战斗策略已经由对攻完全转为收缩防御,却依然无法重新夺回战场上的主动权。
  不得已,高芮咬着牙把侧翼防御人马全部调了回来,隋军前锋马上就要冲破他的防线了,他不能不冒险一博。
  与此同时,站在山坡上的薛世雄亲手举起了身边的血红色大纛。
  “弟兄们,杀出一条路来!”薛世雄高举大纛,拼命摇动。
  “弟兄们,回家!”李旭的手臂猛然挥落,认镫,上马。
  “杀―――”六百忍耐到极限的铁骑洪流般冲出山谷,在疾驰中自动分成两根长矛般的队列,一矛从侧翼直插高句丽军阵核心,一矛拐着弯,扑向高句丽军背后。
  高句丽将士被突然出现的敌军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敌方主帅如此能忍,居然忍到最后时刻才把致命的一击使出来。他们嗅到了马蹄带来的漫天杀气,可他们手中已经没有任何棋子可用。
  没有他们考虑变阵的时间,第一根“长矛”飞速刺到,面对慌忙转身迎战的高句丽士卒,“长矛”只是稍做迟滞,然后,便摧枯拉朽般刺进了高句丽军的软肋。
  矛锋为刘武周、矛刃是宇文仲和宇文季,王元通、齐破凝和宇文士及三个带着大队人马组成了又粗又长的矛柄。长矛入阵,高句丽人的协调立刻被搅乱,主将高芮拼命晃动战旗,调人来封堵缺口,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根铁蒺藜骨朵在他的方阵里纵横,在前方和侧翼的双重压力下,转眼之间,方阵即面临崩溃的危险。
  刘武周手中用的铁蒺藜骨朵是在辽水之战时,大将军王仁恭亲手交给他的。当日,左武卫余部在王仁恭大将军的带领下,列队冲阵,凭借半卫人马将高句丽数万大军逼得连连后退。当日,整个辽河两岸,都记住了左武卫那杆威严的战旗。
  今天,左武卫已经不存在了。王仁恭将军不知道去了哪里,同生共死的袍泽都被垒在了马砦水边,刘武周能找到的,只是他身边这几个人。但这几个人,却决不肯坠了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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