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座工厂-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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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声远似乎尚未从方才的话题里走出,沉吟片刻说:“老贺,既然上边派我到厂里来当书记,那么我最后必然对全厂千名职工有一个交待!”
办公室的门被人使劲推开,紧跟着涌进一群人。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江有礼一下就被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认出涌进办公室的这一群人都是参加运输小分队的职工家属。
他们终于进厂哭闹来了。
贺允旺深知自己作为前任厂长,不便参与这种事情,就定定看着这个场面。
谢声远脱口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马金钟的媳妇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爷儿们一定是出了车祸啊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哇……”
江有礼连忙说:“别哭别哭,谁说出了车祸?这是造谣!”
吴宝贵的儿子只有十岁,跳着脚喊道:“你放屁!既然没出车祸,两辆大卡车怎么没有下落呢?你赔我爸爸!你赔我爸爸!”
谢声远没有想到大中华玻璃纤维厂的职工家属拥有如此旺盛的战斗力,不知如何开展政治思想工作,只得连连摆手说:“大家要保持冷静!大家一定要保持冷静!”
张华的媳妇抽泣着说:“厂子穷得掉了底儿,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最倒霉的还不是工人……”
贺允旺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厂长办公室。他没有想到,楼道里满满登登挤着一群人。细看,都是本厂职工。
有人大声叫他贺厂长。他苦笑着说:“我已经不是厂长啦。大家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保持安定团结的局面。”
老工人纪玉奎抖动着满头白发激动地说:“贺允旺,你说咱厂到底还有没有出路要是彻底没出路了,就痛痛快快拿一个说法。总这样半死不活的,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呀?”
贺允旺拍了拍纪玉奎的肩膀:“总会有办法的……”
这时候江有礼从办公室里追了出来:“老贺!你别走,我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咱厂那两辆大卡车有下落啦!”
贺允旺快步走进办公室。前来哭闹的职工家属们也都不哭闹了,呆呆站着。
谢声远告诉贺允旺,高台乡一个名叫蔡二旭的副乡长打来电话,说两辆卡车违章行驶撞伤耕牛一头,路边摊位两个,其中一人受到惊吓。要求厂里派人携款十万元前去了断此事。
贺允旺想了想:“这个蔡二旭的名字我听着耳熟,好像是当地一个土混混……”
谢声远站起身对职工家属们说:“大家不是都听见了吗两辆大卡车全都平安无事,你们先都回去,厂里这就派人到高台乡去,把两辆大卡车接回来!”
人们嘟嘟哝哝的,陆续走出厂长办公室。
屋子里突然变得很静。清晨的阳光,十分暧昧地爬进窗子,向人们张望着。
谢声远说:“老贺,我看还是你走一趟吧,到高台乡去……”
贺允旺说:“不在其位……”
江有礼说:“也谋其政啊。老贺,拜托你啦!”
贺允旺倒也爽快:“好吧我就当一次出土文物吧。”
工厂办公室主任拿着当天的本市日报跑了进来:“坏啦!坏啦!交管局宣布从今天起本市全面禁行助力车。凡是销售助力车的厂家,一律停止……”
屋里仿佛空无一人,毫无声响。
片刻,江有礼缓缓站起,朝着谢声远古怪地笑了笑:“咱们上当啦……”
谢声远想了想:“陈遇的队伍是昨天撤走的吧我明白了,一定是陈遇花钱买到了时间。他的助力车刚刚全部出手,交管局立即宣布禁行助力车。陈遇呢,又转移到另外一座城市里做助力车生意啦”
贺允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咱们就是从高台乡接回那两辆大卡车,那二十万元的助力车零部件也都窝在自己手里啦如今的生意做的真是太黑啦……”
谢声远自言自语:“权力经济啊。”
江有礼走到贺允旺面前:“老贺,无论怎么着,那两卡车的货咱们一定安全运回厂里。至于下一步怎么办,咱们再商量商量。你看这样行吗?”
谢声远说:“老贺,你带着一万块钱去,关键时刻用不着打电话跟厂里请示,你全权处理吧。”
贺允旺受到感动,说上午十点钟保证出发前往高台。
贺允旺走了。江有礼与谢声远对面坐在办公室里,默默无语。沉默了许久,江有礼终于说了话。
“老谢,我想通了,如今操持一座企业,光凭小聪明是远远不够的啊。”
谢声远喝了一口茶水:“可是我们又没有大智慧啊。”
一个身穿制服的小伙子走了进来:“我是环境保护局的。贵厂常年污染环境,我们执行超标收费已经两年了。从这个月起开始执行超标罚款……”
江有礼起身说道:“我们已经不生产了,还罚什么款呀?”
身穿制服的小伙子说:“我们是依法办事。国家的《环境保护法》已经颁发好几年啦。哪位是新上任的江厂长?”
江有礼没好气地说:“江厂长已经死啦!”
“刚上任才几天,就死啦!这真是太可惜啦。”身穿制服的小伙子又说:“无论谁死了,款还是要罚的……”
这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喧哗。江有礼起身走到窗前,看到楼下站着一大群工人。推开窗子他听到楼下的工人们大声嚷嚷着。
“今天的报纸上已经登啦,全面禁行助力车前几天厂里让咱们集资,就是想要组装助力车赚钱……”
“这一下全完啦!咱们要求厂里立即退款!”
“对!找江有礼去……”
“厂里又把咱们工人领到一条瞎道上去啦!坑人啊!”
江有礼转过身来看了看身穿制服的小伙子,然后走到谢声远面前,压低声音对这位党委书记说:“老谢,我可能不是当厂长的材料……”
谢声远起身说道:“我到楼下去,跟他们说一说。工人们还是通情达理的。”
这时候,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江有礼接电话,是妻子打来的。妻子并不知道丈夫此时处于焦头烂额的境地,十分冷硬地说:“你黑天白夜的都住在厂里,也不管家里的事情!你爸爸又住院啦,你是不是抓紧时间去看一看啊?”
身患职业病的父亲又住院了,放下电话,江有礼心里乱成一团烂麻。
环保局的小伙子问道:“你就是江厂长吧!你不是还活着吗?”
10
关于“助力车事件”的风波,很快就传遍工厂的各个角落。一时间,参加集资的大声咒骂“这届领导班子主要是由两个超级笨蛋组成,带领群众上当受骗”云云。没参加集资的庆幸之余则指责厂长书记上台以来不走正路,光耍小聪明,想打短平快,结果偷鸡不成蚀了米。职工辛辛苦苦参加集资,一夜之间助力车禁行。全泡汤了。
江有礼感到很被动。走在厂里,心中竟有一种老鼠过街的感觉。他知道自己的脸皮还没有变得太厚——面对全厂职工总有一种难以交差的愧疚心理。
谢声远毕竟是党务工作者。他告诫江有礼稳住阵角,继续下棋。无论输赢,一定要等到复盘的时候,论说黑白是非。老谢的一番话,仿佛是一张安民告示,稳定了江有礼的心理。他振作精神,乘坐厂里那辆“老爷车”前往交管局,询问关于助力车禁行的详细情况。
交管局接待室一位女同志态度很好,告诉他助力车是一种近乎轻骑摩托而又不属于机动车范畴的代步交通工具。起初本市对这种助力车的管理并无明文规定。前一阶段银雀牌助力车在本市热销,骑行者众多,造成交通拥挤,引起有关方面注意。因此交管局及时下达禁行令,以维持这座城市原本就非常糟糕的交通现状。
江有礼问她,实施禁行令以后,尚未售出的银雀牌助力车压在商家手里不能售出,这个后遗症不知如何解决。交管局的女同志笑了笑说,积压的银雀牌助力车只能销往外地——很多县城都没有实施助力车禁行令。
江有礼说:“县城的市场毕竟太小,同时也提高了销售成本啊。”
“你是经营助力车的商家吧其实前几天已经走漏了禁行令的消息。很多商家都抢在禁行令发布之前,清了仓。你的信息太不灵通了。”交管局的女同志说罢撇了撇嘴,对面前这位无能的经商者流露出几分淡淡的轻蔑。
他脸一红,转身快步走出接待室大门。坐在那辆老爷车里他想到,市场经济看似平静的海湾。越是平静的水面越容易淹死下海游泳的人。
其实,这座城市缺少的是立交桥。当年大禹治水,采取的方法就是疏通。如今的禁行令不是疏通而是堵塞。这是下策。今人的智慧远远不如古人啊。
路过一家车辆专销店,他让司机停下,走进去找到当班的经理,声称自己专门批发银雀牌助力车,价格优惠。当班的经理眨着惊异的目光大声说:“你不知道助力车已经禁行了?再也没人来买助力车啦!”
走出车辆专销店,他知道只能寻求陈遇的帮助了。
黄昏时分他回到厂里,谢声远告诉他,贺允旺打来电话说高台乡就是一个车匪路霸的窝子,麻脸副乡长就等于是当地黑社会的头子。这一群不法之徒专门在公路边上制造所谓车祸,诈取过往车辆钱财。据说这种生意目前已经成为高台乡的三大支柱产业之一。贺允旺找到当地的派出所,派出所说这种事情在高台地方,一般都由事故双方协商解决。所谓双方协商其实就是任车匪路霸宰割,只要你交钱,就能消灾。车匪路霸漫天要价,张口就要五万。贺允旺的表弟在高台开油坊,出头说情最后竟然以六千元成交,创下近年高台乡“车祸私了”的最低纪录。
江有礼问:“那两卡车货物,没有什么损失吧?”
谢声远说咱们的人员也没有伤亡。估计那两辆卡车今晚八点钟左右就能开回到厂里。已经让食堂给他们准备了打卤面。这是安全回家的喜面。
“咱俩出钱,买几瓶酒,算是迎接他们太平归来的喜酒吧。”江有礼说。
谢声远说:“酒可以喝,但你不能以酒浇愁啊。”
江有礼说:“我不愁。大家安全返回,我还愁什么呀?那二十万块钱的货,我想法子把它卖出去不就得啦。”
谢声远出去买酒了。
江有礼抄起电话给刘宝盈发了一个传呼。
很快,刘宝盈就复机,问:“谁呼我呀?”
他告诉刘宝盈助力车禁行了。刘宝盈笑了:“早就劝你别往火坑里迈,你偏不听,现在无计可施。你一定是想通过我向陈遇求援吧!我告诉你吧,陈遇的销售战场已经迁到石门市了,恐怕很难找到他啊。”
“无论如何这二十万元的货物也不能压在我手里。有人劝我把它发往周边县城销售,我看不保险。我打算急流勇退,把这批货物转给陈遇……”
刘宝盈告诉他,陈遇是一个无利不早起的生意人。
“你跟陈遇联系吧,反正我认栽啦!”
放下电话之前刘宝盈笑着说:“我说你是马谡,你还不承认。嘻嘻……”
刚刚放下电话,谢声远气喘吁吁抱着一箱子孔府宴酒回来了。进门老谢说道:“我想这孔夫子的后代,不会造假吧!”
江有礼说:“不是孔子的后代造假,是票子的后代造假。”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他抄起电话,听到一个嗡声嗡气的女人说话:“请问,江有礼先生在不在啊!我想请他接话。”
他以为是工商银行信贷部的王主任,就嗯了一声说:“我就是江有礼啊。”
对方立即自报家门:“江先生啊,我是金丽琴。您还记得我吗?香港来的京剧票友金丽琴啊。”
好在前几天与刘宝盈一起吃饭的时候谈到了金丽琴,江有礼毫不停顿地说道:“记得记得,您窦尔墩唱得很好啊……”
金丽琴听到方家的夸赞非常开心,十分爽朗地笑了起来。她说明天晚上六点钟在蓝土地饭店宴请大陆朋友,请江有礼届时出席。
江有礼很少与港澳同胞及海外侨胞打交道,不知应当婉言谢绝还是应当欣然接受。他稍一沉吟。金丽琴又说:“我知道您荣任厂长啦,宴会上有人还要与您联合办厂啦,所以更要见面商谈啦。”
这个消息令江有礼怦然心动,他决定赴宴:“谢谢您的邀请,明天我一定准时出席。”
放下电话,他对谢声远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咱厂就能碰上一个机遇,起死回生啊。”
谢声远摇了摇头:“咱们是走一步,看一步;看一步,走一步。不可期望过高,但也不能过分悲观。我看这孔府宴酒不是假的……”
晚上九点多钟,两辆大卡车一前一后驶到大中华玻璃纤维厂门前。贺允旺坐在前面这辆卡车的驾驶室里,远远看到江有礼和谢声远一左一右站在工厂大门两侧,焦急地等候着。贺允旺虽然不在其位,却深知企业领导的难处,不禁眼窝儿一热。我们这一辈人真是生不逢时啊!他心中感慨,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儿。
安乐绪从后面那辆卡车上跳下来,咧开大嘴哈哈笑着:“我们终于又回到组织的怀抱啦!”
六名运输小分队的工人,一个接一个跳下车来。江有礼大步走上去,跟他们挨个儿握手,道声辛苦。工人们对这种首长接见式的官场礼节不很适应。马金钟呵呵笑着说:“真是的,还劳驾让厂长和书记站在工厂门口候着!”
吴宝贵说:“在高台乡车匪路霸的黑屋里蹲了一宿,我才认识只有社会主义好!”
人们哄地大笑起来。
谢声远大声说:“进厂吧进厂吧,先洗个热水澡,洗完澡,喝酒,给你们接风!”
贺允旺小声对江有礼说:“我没有告诉他们助力车禁行的事儿。”
江有礼点了点头:“对,让他们多高兴一会儿,喝几杯舒心酒吧。”
这时候,运输小分队员的家属们陆陆续续到厂里,于是场面愈发热烈。谢声远跟大家一起说说笑笑朝着厂区深处走去。江有礼独自回到办公室,坐在桌前接连抽了三颗烟卷。
他自言自语说:“江有礼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啊!”
他拉开抽屉,拿出两盒万宝路装进衣兜里。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刘宝盈在电话里告诉他,陈遇表示愿意接这批货物,由他经手销往外埠。
江有礼大声喊道:“这太好啦!”
刘宝盈说:“你不要激动。陈遇提出,打八折……”
打八折也就是说二十万块钱没动地方就变成十六万了。真是无奸不商啊。
江有礼紧握听筒说道:“你告诉陈遇,我同意让他宰这一刀。”
刘宝盈说:“能折能弯,方为俊杰。陈遇还要求厂方派车将货物送到石门市胜利大路八十四号蓝天招待所大院,最迟后天交货。”
“事已至此,别说送到石门市,就是送到伊拉克,我也没有二话。”
他在电话里告诉刘宝盈,金丽琴打来电话邀请他明天到蓝土地饭店吃饭。刘宝盈立即来了精神儿:“我说那位女花脸对你有意吧从上届全国京剧票友大奖赛我就看出来啦!嘻嘻,你艳福不浅呀。”
江有礼觉得刘宝盈不应开这种玩笑,说了一声再见就放下电话。然后他拿上两盒好烟,往食堂去了。
月明星稀,江有礼走在厂道上,远远望见灯火通明的食堂,蓦然感到这里已经多年没有如此热烈的气氛了。他停住脚步站在黑灯影儿,仿佛注视着天堂美景——食堂里的人们被笼罩在那团灯火之中。江有礼就这样痴痴迷迷看了很久,默默流下热泪。
工厂啊。
这个夜晚,江有礼、谢声远、贺允旺、安乐绪,这四个平时被工人们称为头头儿的人,跟运输小分队以及家属们围坐一团,一碰就是一杯,喝得酩酊大醉。
11
蓝土地饭店坐落在老城区的主要干道上,远隔一公里就能看见它那从天而降的霓虹灯。江有礼没有乘坐厂里那辆老爷车,而是“打的”赶到饭店门前。他穿了一套平常几乎派不上用场的西服,深蓝色的。
走进大厅,一位领班小姐告诉他,金丽琴女士的宴会设在二楼中厅。
二楼中厅金碧辉煌。江有礼怀疑自己走出国门,来到西方发达国家。他是困难企业的厂长,平时根本没有机会介入这种场合。当供销科副科长的时候,他倒是经常参与吃吃喝喝的活动,但与今天的蓝土地的档次还是无法相比。
金丽琴身穿紫色金丝绒旗袍,笑吟吟走上前来,操着比较标准的国语对他表示欢迎。江有礼其实只是在四年前的首届全国京剧票友大奖赛的闭幕式上与她有过短暂的接触,彼此并无深交。想起刘宝盈在电话里开的玩笑,江有礼心里很不自然,只得对着金丽琴女士微微一笑。
金丽琴女士说:“江先生,找一个机会我想与您合作一出戏,你的蔺相如,我的廉颇。咱们将相和啦,您看好吗?”
江有礼连连点头,说好。从金丽琴的姓氏来看,他猜想她的祖上可能是满清旗人。
金丽琴说:“江先生,您的位子在一号桌……”
江有礼找到一号桌,看到刘宝盈坐在六号桌。刘宝盈走过来低声对他说:“江厂长,你坐的位置比我可贵重多啦!”
江有礼也压低声音:“宝盈,你可不能随便开这种玩笑啊!”
这时候一位海外华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来到一号桌,坐在江有礼身旁。江有礼朝他点了点头:“您好。”
他果然是一位海外华人,朝着江有礼勉强说出一句极不标准的华语:“捏号……”
江有礼猜测“捏号”就是“你好”。
六点十分,出席今晚宴会的高层人物终于露面了。市人大副主任曲一,市政协副主席黄子久,市轻工业协会会长莫载云,他们同时都是市老年协会的副会长。于是宴会自然增添了几分元老院的气氛。三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步履蹒跚来到一号桌前,缓缓落座。这时候江有礼终于认识到一号桌在今晚宴会上的重大意义。
他心中暗想:“今晚宴会的主题肯定不是扶贫,金丽琴为什么如此看重我这个困难企业的厂长呢?”
江有礼的左边是那位海外华人,右边是市轻工业协会会长莫载云。
金丽琴女士走到话筒近前,发表讲话。她热情洋溢地将参加宴会的重要佳宾一一介绍给大家。江有礼看到,本市京剧艺术发展基金会会长白思林也在一号桌就坐。这时候金丽琴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