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关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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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了一下,抽了口烟又说:“只要全部完成,我们手上的粮食资源,将会增加一倍。”众“大佬”最初听得一头雾水,但直到这一句,终于明白了。所有人背脊流下冷汗。
——所谓“资源再分配计划”,不是真的去分配资源,而是控制资源的消耗。
——那就是:人口。
“你疯了……”有个“大佬”气急败坏地说:“这跟‘光华’那姓梁的家伙有什么分别……”
“分别就是,我没疯。”龙哥心安理得地回答:“你宁愿自己的家人和手下饿死,也要养活那些病毒的感染者吗?那么我相信我比你理智。”对方哑口。其他人都屏息。
“假如有人能提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欢迎。”龙哥把烟抛掉。“否则,就是同意啦。”这个古老的殿堂,过去也曾经作出过许多大大小小极富争议的决议。但是从来没有一个议案在表决的时候,气氛是如此阴沉诡异。
在沉默中,屠杀全港岛居民的决定,一致通过。
Week 21:屠房
两个男人轻轻松松就把文迪从屋子拖出来。这一点都不奇怪:经过长期挨饿,文迪身体如今只有九十多磅。
文迪惊恐地瞪着眼,看着把他拖下楼梯那两个人。左边那个箭猪头男子背上斜挂着散弹枪,面上戴着卫生口罩,眼里毫无表情。
“干什么……求求你们……放开我……”文迪像哀号般恳求。
箭猪头家辉完全没有理会,继续用力去拖。右边另一个同样带枪的汉子则隔着口罩说:“没什么的……只是要你们腾出空间来。”家辉看一看同伴,觉得他无聊至极了。有什么好说的呢?不听话的人就赏他一记枪托好了。
文迪半点儿不相信那家伙的话。什么“腾出空间”?周围都已经是空荡荡的房子。
文迪跟亲属的几家人,自“大关机”以来一直都在北角一带东躲西藏。他本来是物流公司的主管,因此得知一批粮食的所在地,十几个人就靠那批粮食活了好一段时间,可是到后来还是只剩三个人没有饿死;之后“光华联合军”成立,统筹港岛的物资,他们得到的分配少得可怜——大部分物资粮食都给“光华军”的战斗人员占去了。文迪眼看着最后两个亲人——弟妇和侄儿都活活饿死。他能够呼吸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可是终究到了最后的时刻。
文迪被带到楼下的电气道——根据双鹰龙的“资源再分配计划”,这里被划作“第三十八区”——那儿有许多跟他同样命运的人,都被押出来聚集路口上。夜里四周漆黑,只有暴力团带来的几支手电筒,文迪隐约看见,同样从附近房屋被赶出来的大概有一百来人。有的因为反抗血流披面,有两三个更重伤晕倒了。
“就只有这么多了吗?”家辉同时也是负责“第三十八区”的执行指挥,他抹抹额上的汗珠,看看那堆人,不禁皱眉。
港岛其他正在进行“资源再分配”的区域听说都是差不多。剩下的人口远比想象中少。
缴到的物资也不多。
——看来领导层太过高估“资源再分配计划”的效果了……这样下去,能够省下来让我们吃的粮食根本不是很多……可是家辉想:能多活一天就算活一天。有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这时家辉并不知道,双鹰龙也跟他有同样的想法。龙哥已经陆续收到这些的报告,知道屠光港岛所减少的人口消耗和腾出的物资,半点儿也不足够,他知道“资源再分配计划”还要再扩大。他已经开始在着手如何甄别九龙的“高价值人士”和“低价值人士”……有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拿着刀枪的暴力团员掏出红色漆油笔,在那群人身上逐一画下一个大交叉以资识别,接着便驱赶他这丢空多时的旧建筑,一直因为不明原因重建无期,以前就常有闹鬼的传闻。文迪这刻身处其中更觉阴森。
——简直有点像……屠房……到了一个仓库改建的办公室前,宽阔的古老大门开着,里面一片漆黑。在文迪眼中仿佛是洞开的野兽嘴巴。
暴力团员刻意不把电筒照向那仓库,但人们还是看见了:仓库各处窗户都用双重木板封死了,窗四周也有胶纸密封;只有其中一片窗开了个小洞,洞口伸出来一条很粗的胶喉,喉管的另一段接驳在仓库旁停泊的大货车尾后……
这样的装置,谁都看得出来是什么用途。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高呼。
那个男人站在文迪身旁,文迪正转过去看他时,男人“哇”的一声,口鼻同时喷出鲜血来,把文迪整块脸喷成红色!
好像传染一样,人群里接二连三有二十几个人惨呼,有的脸色青白就倒了下去,更多的却也在喷血,忽然之间黑夜里扬起一股浓浓的腥味,血雾在人群之中爆开来!
包围在人群外的暴力团员,包括家辉,同时惊恐地四散,没命似地奔逃出街外,有的一边在狂呼:
“病毒!病毒!”
他们也不理会执行任务了,丢下要处决的人就一起走,直跑到三条街外才停下来。有人身上外套染了血,慌忙脱下抛到老远。
家辉跟同伴辛苦地喘息。他已经听过,之前其他区也有发生这种事。没有任何其他解释,那些肯定就是中了生化病毒的人!
——“独角马计划”的生化剂,本来作用就是催化人的想象以凌驾理智与肉体;这些感染者在看见毒气室时,马上激起了极端恐怖的想象,身体无法承受而当场暴毙!
这时身旁一名同伴指着家辉:“你……你……”
家辉伸手摸一摸,才发觉自己口罩染湿了,但并不是自己的汗或口水。
而是一抹鲜血。
“我……我没有……”家辉急忙把口罩扯下来,用力伸臂去抹口鼻的血:“不是的……我只是有时会流鼻血……”所有的同伴都看着他。电筒映照下,一双双如狼似的红色眼睛。
家辉毫不犹豫就举起散弹枪。其他人也一样。
黑夜的北角,轰然爆响起频密的枪声和野兽厮打般的嚎声。许久才止息。
Week 22(上):大征服
眺望海上来来回回的船只,双鹰龙深深抽一口烟,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身旁另一个暴力团的领导人拍拍他肩:“来,也给我一支。”龙哥却拨开他的手,摇摇头拒绝。他手上只剩下最后几包了,而且还不是平日最喜欢的薄荷烟牌子——那些早就抽光。
此刻就算拥有最大的权力,你也无法凭空把烟变出来。
他们一众十几个领导,站在中环海边,亲自监察船队把九龙那边的物资粮食运过岸来。
他们已经决定弃守九龙,将阵地转移到港岛。原因只有一个:新界的力量几天前开始南侵。
根据龙哥手下探索到的情报,新界人也跟九龙和港岛一样,终于在两个星期前结成了联合大军,以沙田和西贡两地为主要的进攻大本营。
龙哥当然不是从没考虑过北面的重大威胁,只是他一直认为,新界不同区之间的斗争已经有够他们忙,地方又广大,很难统合起来。
然而要发生的始终会发生。上星期已经接连收到异动的报告。最要命的是三天前,一支自称“果园村突击队”、为数达数百的敌人,乘夜偷袭荃湾,那儿一个来不及搬迁的冷冻粮食仓一下子被占据了。
最不巧的是,九龙大军因为执行“资源再分配计划”,大量兵力调配到了港岛,留在九龙半岛的人数,抵不住新界军零星但尖锐的试探性攻击。九龙军的防线现在已经退缩到荔枝角和九龙城一带。
龙哥马上叫停了出事重重的“资源再分配计划”,将人手调回来,形势才稍稍稳定。可是他知道挺不了多久:新界人口本来就占全港一半,习惯体力劳动的基层又多,因为多新移民家庭,年轻力壮的比例也高。在这讲求最原始武力的时候,全都是压倒的优势。
“我们搬家吧。”龙哥向众九龙领导提出。利用海港这天然屏障,是加强守备力的唯一方法。于是继“资源再分配”之后,他们又向下面宣布进行“大征服计划”——“征服”不过是说来好听的名词,事实上是撤退。
“可是……搬去港岛……不是有感染病毒的危险吗?”也有人这样质疑撤退计划。
先前“病毒”一直只是他们展开战争和屠杀的藉口;可是在“资源再分配”时接二连三爆发大量吐血暴毙事件,病毒的威胁变得异常真实。
但众领导经过权衡之后,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尽量执行隔离港岛居民的政策。神秘飞机“独角马”坠落的铜锣湾区,当然也成为严密封锁的禁区。
本来九龙军不是全无反击之力,龙哥手上还掌握着一件最厉害的大杀伤兵器:用无线电召唤黑色武装直升机轰炸。然而现在就连这兵器也废了。
想到这里,龙哥不禁看看身后几十尺外的吉仔,心里暗骂:“你这废物……什么时候醒过来呀?……”
吉仔呆呆坐在码头的长椅上,一手仍然捧着手提电脑,另一只手拖着坐在旁边的人。那人全身都穿着胶衣胶鞋和帽子,戴着一个猪嘴防毒面罩,原来正是Rachel。
维港大轰炸之后,吉仔亲眼看见染红的海港那残酷景象,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原来用以对外求救的作品,竟变成杀戮兵器,还要自己亲手启动——这对一个少年来说实在是太大的冲击。最初他还发疯般乱跑乱叫,要几个大汉才制服得了,后来发现只要Rachel抱着或者拖着他就平静下来。
龙哥曾试图逼尤叔向新界发动轰炸,但尤叔没办法。“我一直都只负责无线电那部分……”尤叔向他解释:“那个破解干扰的程式是吉仔写的,不是我专长,我搞不定。那干扰讯号的模式每天都变,没有吉仔破解,无线电根本发不出去。”龙哥又看看全身没有一寸露出来的Rachel。这女孩是嫌疑的病毒携带者,本来根据计划是要马上处决的。但龙哥对吉仔复原还抱着一线希望,因此留她一条小命。
Rachel也知道自己因为吉仔才能活到现在。即使不是这样,她也很愿意照顾吉仔。她没有忘记,在自己被隔离关押的时候,吉仔是唯一来探望她的人。还带着很好吃的牙膏。
两人无言地就这样坐着。吉仔虽然完全看不见对方面目,但似乎从那隔着胶手套的触感,都能辨别出是Rachel。他那眼神痴呆的脸上,带着安慰的微笑。
实际的轰炸行不通,龙哥就尝试心理战。
维港轰炸时他有叫人拍下相片,于是制作了好几个副本,命人潜入放到新界军的占领地去。
但对方全无反应。
——对着已经快饿死的人,暴力威胁就像个笑话。
平时粮食安放在各处还不察觉,一搬迁起来就露底了。船队把物资运过海来,只花了一天半。九龙众领导看见,心里都不禁想:只剩这么一点点,我们还能捱多久呢……龙哥当平时粮食安放在各处还不察觉,一搬迁起来就露底了。船队把物资运过海来,只花了一天半。九龙众领导看见,心里都不禁想:只剩这么一点点,我们还能捱多久呢……龙哥当然也知道。他拿烟的手在颤抖。他只是反覆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算最后只剩一个人,我也要活下去。
他沉思着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察觉:左边鼻孔正缓缓流出血来。
Week 22(下):果园村突击队
空荡荡的弥敦道上,堆积着焚烧的轮胎。
黑烟往晴朗的天空冒升,附近街道顿变一片迷蒙。
火焰轮胎阵后,又有杂物垃圾堆成的路障。一切都是为了阻止入侵者从北边过来。
十几辆大型货车与泥头车成一条紧密的队形,缓缓在弥敦道与太子道的交界出现,往旺角中心地带的方向前进。车斗上坐满站满都是人,个个身穿反光背心的建筑工人衣服,戴着黄色安全帽和口罩,手上拿着兵器。也有人举着制作很粗糙的白色旗帜,上面用红漆写了几个大字,隐约可见上面包括了“果园村”三个字。骤眼看过去,人数近千。
车队两侧也有“工人”徒步,穿着劳工白手套扛着刀枪,就像二次大战时的步兵伴随战车推进,既用车子作掩护,也在保护着车队侧翼。
遇着旺角道上那焚烧的轮胎阵,他们一时无法前进。
车队却没有半点混乱或焦躁,只是分开驶到大道两边。“工人”列阵向四边戒备,耐心地等待着。
十五分钟后,另一辆车子发出噪音在后头慢慢出现。是一部硕大的推土机,在两重障碍中间轻轻松松清出了一条通道来。
“工人”们马上又跟着车队重新前进。
黄伯从旧楼的天台,透过望远镜看见了一切。
“可恶的新界人……我是不会把家园让给你们的!”
黄伯身边站着十几个老街坊,另外附近其他的大厦也分布了同志,加起来总共有四十多人。
他们是少数没有跟随“大征服”计划迁移去港岛的九龙居民,大部分本是旺角的街坊,誓死要阻止新界的侵略大军南下来。
什么“大征服”?说穿了就是绝望的撤退,他们都看透了这点。既然生存的希望渺茫,倒不如守住这里,死也死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他们都听过“果园村突击队”闪电侵占荃湾粮食库的消息,现在更亲眼看见敌人的阵仗。可是他们不怕——“大征服”迁移港岛,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半点粮食,这些街坊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守。
“果园村”的车队已经进发到奶路臣街交界,突然停下来,车上余下“工人”火速下车,总数近千人向两边街道奔跑扩散,开始逐间大厦搜索,看来是要找附近有没有幸存者。
面对二十倍数量的敌人,街坊毫无惧色。
黄伯在天台上举起红色旗号。
附近五座旧楼的天台,有十几个胶瓶纷纷从天而降,袭击街道上的入侵者!
胶瓶打中马路或者“工人”的安全帽,爆出浓烟跟刺鼻的气味。是镪水弹!
“工人”走避之余却没有慌张撤退,而是冷静地走到街道两旁找掩护。他们装备齐全,身上的建筑劳工服又够厚,三十几个被镪水溅中的人里,不到十个受伤,而且都很轻;只得一人不幸被溅中左眼,痛苦地惨叫着。
他们从口袋掏出安全塑胶眼罩戴上,又继续向扔出镪水弹的大厦破门而进。
其中三支小队共百余人,都集中往黄伯所在的旧楼攻过去。显然刚才黄伯的指挥红旗已经被发现了。
天台上的街坊,死命用木条顶住通上来的楼梯木门。
“不用慌张!”黄伯站在战友后头,高声鼓励。
他们更在木门下底的裂缝倾倒火水,准备必要时用火。虽然这样很可能波及天台的所有人。
——反正早晚都是死,死得轰轰烈烈一点吧!
木门后面传来猛撞。“果园村突击队”开始破门。街坊都把体重挨到门上。但每一次撞击都更强。
“要不要点火……”街坊回头问黄伯。
黄伯犹豫着。因此太迟了。
木门爆破,跟门这边的十几人一起倒下来。许多“工人”鱼贯冲入,很快就霸占着天台。
“同你死过!”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瘦街坊,激动地抱着其中一个“工人”。但那“工人”比他健硕得多,一记柔道招式,就把四眼街坊摔到一旁,四脚朝天。
“工人”里一个看似领导的人,朝黄伯走近过来。他腰间挂着手枪,手里拿着无线电对讲机。
“我不会怕你的。”黄伯镇静地盯着他说:“要杀就杀啦,也不用拷问了。粮食,我们都没有,早给其他人搬走了。”领导取下口罩来,是个脸色很黝黑的强壮男人,真的好像建筑工人。
“谁说要抢你们的粮食?”那领导问。
“不用骗我们。”黄伯说:“‘果园村突击队’,我们都听过了。”领导脱下安全帽,不解地搔搔头发,然后着手下拿来一面白旗。
那上面确实是写了六个字。但却是“果园村联络队”。
“我们不是来杀人抢东西的。是来跟你们联络。”领导说:“当然,为了自保,我们也得带着武器。”——“果园村突击队”,其实是负责防守荃湾那冷冻库的暴力团大佬捏造出来的。粮食库早就给他跟手下私自掏空了;正好有新界大队人马过来,他便乘机编造大话。
“我们来九龙,主要是找你们的领袖借东西。就是你们向我们炫耀的那呼召直升机轰炸的能力。我们要借它,炸掉封锁罗湖边界的机枪阵。”“你们真的……不是来打仗?……”领导耸耸肩:“再不突破封锁,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
“再不突破封锁,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还有什么好争的呢?”本是简单不过的道理,却是黄伯这几个月来听过最理智的说话。
Week 24(上):香港开机
“……只要运用那直升机队,将封锁边界一带的重机枪阵线炸开一个缺口;同时我们把所有人集结在附近,趁对方来不及重新堵塞缺口之前,一口气全部冲过去,并且扩散往不同方向走。这么多人涌入,他们无法一一拦截。只要逃到大陆就有生路!”站在前立法会议事厅中央的“果园村联络队”使者,不徐不疾地讲述他们新界大军构思的逃出香港计划。
只有双鹰龙一个暴力团老大,带着四名武装手下单独接见这名使者。龙哥脸上戴着两层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使者不断打量。
“当然我们不保证一定成功——直升机队和边防阵线之间,可能有识别系统,令他们不会误炸。”使者继续说:“但这已经是我们想到最有可能又最后的方法。不尝试也只能等死。所以很希望你们能够合作。”他掏出一封请求信,内容跟他所说一样,上面有新界联合大军六名领导的相片和签署。
龙哥看去,一眼认得其中一个,就是从前跟他属同一“字头”的元朗区大佬细眼基。这封信似乎不假。
龙哥轻轻把信放在桌子一旁说:“我会考虑。你可以走了。我的人会护送你回对面海去。”使者看着龙哥一会儿,但隔着口罩无法看出龙哥的表情。他只好无奈地告辞,临走时说:“那封信上写了一个无线电频道,你决定了随时联络我们。”使者离开后,龙哥站起来在厅里来回踱步。这会是诡计吗?是想把我们的终极兵器抢过去?但是呼召直升机轰炸,只要像上次维港那样遥距发动就行,龙哥在后面控制着吉仔和尤叔,对方根本碰都碰不到,甚至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