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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闯关东-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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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和偷和抢没什么两样,该送官就送官,该怎么处罚,官家自有规程。”韩老海说:“老朱兄弟,按理说传武做的这件事就是送官也不为过。可咱们毕竟是乡里乡亲,为了这点事你让我把他送官,这不是让我背了个不厚道的骂名吗?我可不上你的当。秀儿,把你传武哥的绳子解了。”秀儿过来解绳子,一边解一边哭道:“传武哥,都是我害了你,我……”传武瞪眼说:“不关你的事!”朱开山说:“还不谢谢你韩叔!”传武不情愿地说:“谢谢韩叔。”
  韩老海说:“不用谢了。老朱大哥,其实都是自家人,何必搞得这么紧张呢?”朱开山说:“你这话怎么讲?我没听明白。”韩老海说:“没听明白?慢慢悟吧。”朱开山说:“传武,你韩叔今天网开一面,这是你的造化,他放过你,我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不给你点教训你不会长记性,今天我要当众教子,给你使点家法!”说罢,一个大耳光向传武面门扇去。传武毫无防备,应声倒地,口鼻冒血。
  朱开山还要再打。秀儿心疼得不行,扑向传武,哭着说:“老朱叔,你冤枉了传武哥,水是我放的,你要打就打我吧!”大伙都愣住了。韩老海惊诧地说:“秀儿你……”传武赶忙捂住秀儿的嘴,说:“秀儿,你别胡说!爹,你打我吧,打得好,打死我才痛快!”
  韩老海在屋里踱着步,一拍脑壳说:“咳!这个朱开山,我今天是中了他的苦肉计了!”秀儿娘说:“中了苦肉计?这话是怎么说的?”韩老海说:“你想啊,我放出风去了,要报官,也没当真,就是要逼着他答应传武和秀儿的亲事,他来了这么一出,对传武要打要杀的,给我来了个措手不及,我就稀里糊涂地放了他一马,我这不是白忙活了吗?还让他赚了个当堂教子的好名声。中计了,我中计了!”
  秀儿娘恍然大悟道:“我的天哪,这个朱开山可真是不简单,看起来忠厚仁义,一肚子的计谋!”韩老海说:“我告诉你,朱开山不是一般的人物,当年闹义和团的时候开过香堂,进京杀过洋毛子,老金沟淘金,九死一生带着金疙瘩回来的。咱秀儿恋着传武我为什么没拦挡?我是看好了这孩子有朱开山身上的一股英雄气。咱家人丁不兴旺,就秀儿这么个闺女,咱闺女要是跟了传武,就等于给老韩家立了一根顶门柱!这个亲我一定要和他做。”
  秀儿娘说:“你怎么做?”韩老海说:“他给我唱了出苦肉计,我还给他唱出龙凤呈祥!”秀儿娘说:“刚才传武挨他爹打的时候,咱秀儿是怎么说的?我看放水的这件事有蹊跷。”韩老海说:“这里边蹊跷大了!秀儿是铁了心要跟传武,她什么事做不出来?我又为什么看重传武?这孩子,义气!”
  朱家堂屋文他娘抹着眼泪说:“他爹,你心怎么这么狠?你看把孩子打的,鼻口出血。”朱开山说:“没事儿,他也就是受了点皮肉之伤,我还没有数?这孩子也该调理了,太意气用事。”文他娘说:“还不是像你?”朱开山说:“比我差老了,有勇无谋。嗯?今天我教训传武,秀儿脱口说了句水是她放的,难道真是她放的?”文他娘说:“也说不定,秀儿恋着传武,看咱家急着用水,为了讨传武的好把自己家的水放了,秀儿能做出这样的事。”朱开山笑了,说:“就像你当年把你爹的金疮药秘方偷给我?要真是那样,传武为什么大包大揽说是他自己放的呢?他不是不喜欢秀儿吗?这件事蹊跷。”
  两人正说着,韩老海提着礼品来了,说:“老朱大哥,你们走后我越寻思心里越不得劲儿,你说你在我家里把传武打成那样,你是打他还是打我?”朱开山说:“你多心了,教育孩子随时随地,有句话,当面教子,背后劝妻,为的就是让他长记性。”韩老海说:“不管怎么说是在我家里打的,我来看看他。”秀儿娘说:“不用看了,在厢屋睡了。大兄弟你坐,我去给你沏壶好茶。”
  朱开山说:“不管怎么说,那件事实在是对不住你。”韩老海说:“没事,好在发现得早,没跑多少水。不提这些了,都过去了。我说,咱们屯子山东人来了好几户,我最敬佩你们家,你说你们这些年在咱屯,那是勤俭持家诚实守信,我早有和你们结好的意思。你说要是咱们两家能结好,在这块地方谁还敢欺负?我说,你们山东人在这块地方落地扎根,没有我们当地人帮衬,我看也是独木难成林,风大必低头。”朱开山说:“这也正是我的意思。”
  韩老海说:“要结好怎么结?最好就是轧儿女亲家。《三国演义》你没看?刘玄德是怎么起的家?还不是东吴招亲?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我们秀儿是看中传武了,不但看中了,还放出话来了,非传武不嫁,已经着魔了,我跟着她丢老人了!其实我也中意传武,要是咱两家能结成亲家,那就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我愿意放水救你的急,就是损失几千斤粮食我也在所不惜!老朱兄弟,我这是老着脸皮说这些话,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朱开山又来了倔劲,说:“老韩兄弟,承蒙你看得起我,可儿女的亲事不能拿这说事,你这不是逼我上架吗?我要是应承了,传出去我这是拿儿子换水,好说不好听啊!”文他娘急忙打圆场说:“大兄弟这也是美意,这事容我们商量一下。”韩老海笑着说:“不急不急,你们慢慢商量,我回去等信儿。”说完走了。
  朱开山说:“文他娘,你对今天韩老海说的那件事怎么看?”文他娘说:“依我看,韩老海话说得有点儿不地道,可看来还是诚心实意的。再说了,秀儿这孩子我委实看好了,你呢?”朱开山说:“我也看好了。这丫头直乎心眼儿,对咱传武像是一盆火,什么凉水也浇不灭,传武要是能娶了她也是福分。这门亲事要是真的成了,借水浇地也是应当应分。”文他娘叹息说:“可就是传武对她不热盆儿。”
  朱开山说:“什么事不能都由着孩子的意儿,我看咱们就定下这门亲事。你去把传武叫来,咱们把成破利害跟他说清楚。”文他娘答应着,把肿着半边脸的传武领进屋。文他娘说:“传武啊,秀儿她爹今天到底亲口来提亲了,俺和你爹商量了,打算应下这门亲事。”
  传武有些气急败坏,说:“我说了多少回了?秀儿我不要,你们不能逼我,逼急眼了我还是要跑。”朱开山大怒道:“还反了你了!儿子娶亲是老子说了算还是儿子说了算?娶媳妇是做什么?是过日子!秀儿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哪一点不好?人家对你诚心实意,拿着你当宝儿,你拿着香饽饽当臭狗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传武拎腚走了,说:“要娶你们娶,她给我当媳妇肯定不行!”
  这回他也不顾爹的脸色了,到了院里马厩前,牵着马就要跑。传文死死地拉着缰绳说:“传武,你又要犯浑!”朱开山喝道:“传文,你不用拦他,让他跑!”传文说:“传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门亲事多好啊,咱家现在的日子多难啊,要是今年粮食绝收了日子还怎么过?你不替爹娘想想?爹娘拉扯你这么大容易吗?”传武说:“你看好了?你怎么不娶了她?你不是也没媳妇吗?”传文说:“你,你这混账东西,满口喷粪,我打你这个不着调的东西!”传武说:“大哥,你打吧,我不还手,打死我也不娶。”传文哭了,说:“传武,你不能光为自己想啊,还要顾顾这个家啊,咱爹闯的这份家业是拿命换的呀,你不能不长良心!”
  正劝着,传杰和玉书来了。传杰说:“大哥,你别逼二哥了,他不愿意你逼也没有用,你不能什么事都维护爹娘的意思,都什么年月了?包办婚姻不时兴了!”玉书挥舞着手里的报纸,小嘴儿巴巴地说:“大哥,按理说你们家的事我不该插嘴,可路不平有人踩,老人糊涂咱不能跟着糊涂。有了初一就有十五,老人能给传武包办就能给你包办,到时候为了家里的利益,老人给你娶个大财主家的傻闺女,你也能答应?”传文说:“可,可秀儿不傻。”玉书说:“传武说得对,那你娶呀!”传文说:“可秀儿喜欢的是传武!”玉书说:“啊,秀儿喜欢传武就得嫁给他?那你喜欢秀儿就娶她呗,道理不是一样的吗?”
  文他娘对朱开山说:“坏了,玉书这闺女还没过门儿呢,小嘴就这么厉害,将来可有好戏看了。”朱开山不以为然道:“嘁,一窝吵吵鸟,没吵吵出什么道理。看着闹吧,闹到天亮也没用,我就不信小胳膊能拧过大腿。”说罢背着手回屋去了。文他娘说:“玉书、三儿,这么晚了来家里,有事?”玉书故作神秘道:“大娘,大事!天大的事儿,咱屋里说吧。”旁边的传杰含笑无语。
  玉书进了屋说:“我爸让我来给二老过个话,镇上有个叫关德贞的,是个满洲人,有个外甥女扑他来了,到了该出嫁的年龄,据说人长得不错,知书达理。这个老关不知怎么知道咱家了,听说大哥还没娶亲,有意要说给大哥做媳妇,托我爸说媒。我爸要我来问问你们有没有意,要是有意就让我来给串通串通,相相亲。我可有言在先,这可不是包办,双方要是有意就见见面,没有意就拉倒。大娘,这算不算是天大的事?”
  文他娘笑笑说:“你这个孩子,老是一惊一乍——是个满洲人?我心里不太熨帖。”朱开山说:“满洲人怎么了?满洲人也是人。”文他娘说:“我是怕人家过日子道儿和咱不一样,凑一块成天唧唧咕咕的。”朱开山说:“成不成咱先别说,要是成了,就按咱的过日子道儿走,没的说。”
  传杰说:“那当然,她要是愿意找咱汉人,就说明人家能适应咱的生活习惯。其实满汉通婚现在挺多的,听说王爷府的格格有的是嫁给汉人的呢。”文他娘说:“玉书,这个闺女不是格格?”玉书乐了,说:“要是格格更好,那传文哥就成了驸马爷了。那您二老不就成了皇亲国戚了吗?”旁边的传杰故作严肃:“你正经点儿,说正事呢!爹,您说该怎么办?”
  朱开山说:“玉书,回去跟你爹回个话,我现在叫庄家院的这些事缠得不轻,你也看见了,传武还在和我叫着劲,过了这阵子再说。”
  第十三章
  朱开山夫妇正在吃饭,传文进了屋说:“爹、娘,传武还是不吃饭,已经三天了,一粒米也没进。”文他娘哭了,说:“他爹,这可怎么办哪?真的叫他饿死?你出个主意。”传文恨恨地说:“这个犟驴,饿死活该,我去劝他一回他骂我一回,说我是你们的狗腿子,还把我咬了,你们看我这手,快叫他咬烂了。饿死他,看他还咬不咬!”朱开山说:“他想饿死?没那么容易!那年我在北京看见是怎么填鸭的了,传文,你给我找个竹筒。”传文说:“爹,你要竹筒干什么?”朱开山说:“你不用问,我自有用项。”
  传武躺在炕上,看见爹娘和哥哥进来,马上闭了眼睛。朱开山说:“传武,我再问你一句,你吃不吃?”传武摇头。朱开山厉声地说:“传文,给我把他绑了!”传文麻溜地把传武绑了。朱开山拿起竹筒说:“把他的嘴给我掰开!按住他的头!”传文照办,朱开山把竹筒对着传武的嘴,用一根棍子使劲地往嘴里顶着食物。传武难受得直摆头。朱开山对传文道:“按住他的头!”传文手上用了劲,一竹筒的食物灌进了传武的肚子里。
  文他娘有些担心地在一旁看着。朱开山说:“他饿了三天了,一竹筒怕吃不饱,再来一筒!”传武大叫道:“爹,我服了,我饱了,我吃饭还不行吗?”文他娘笑了,旁边的传文解气地说:“爹,再给他来一筒!”
  朱开山板着脸说:“小样儿,和我来这一套,你打听打听北京的烤鸭是怎么喂肥的?你当我那几年在北京光杀洋毛子了?全聚德我也去过,没吃过鸭子还没看见怎么喂的?将来你们有了孩子胖不起来就这么喂,几天就膪起来了。”
  这时韩老海一步插进屋来,见状大吃一惊,道:“老朱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朱开山说:“小兔崽子,给我来了个绝食抗婚,我还不信整治不了他!”韩老海大喊道:“老朱兄弟,使不得!我闺女不是没人要的主儿,强扭的瓜不甜,他实在不愿意算了。”朱开山说:“算了?你算了我可不算,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要是管不了他,还有脸面在元宝镇立着?要是秀儿嫁不过来,我叫他一声爹!”韩老海说:“老朱兄弟,牛不喝水别强摁头啊,你就是要他听话也要慢慢来呀!”朱开山说:“慢慢来?你给他来软的试试,他能抓唬死你!”
  三天后,屯里有名的马媒婆进了韩家门,一张胖脸笑成朵花,对韩老海说:“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这门亲事有我老马婆子出马,那叫马到成功!老海呀,你这笔买卖赚头大了,到哪儿找这样的好人家!我就是没有闺女,要是有闺女,轮不到秀儿的份儿,我早就下手了!你不知道啊,起先老朱还犹犹豫豫地拿不定主意呢,咱嘴里长的这叫什么?这叫三寸不烂之舌!叫我三三见九,六六三十六,给他劈头盖脸这么一算,他麻溜地答应了。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朱开山给你立字据了,他应亲,你放水。”
  秀儿趴在堂屋门外偷听。韩老海看着朱开山写的字据喜上眉梢,说:“他是当着你的面写的?”马媒婆说:“一点不假。你看他按的这个大手印,我的妈呀,简直是老虎爪子,费了我半盒印泥!”韩老海又皱眉说:“朱开山我知道,说出的话不会坐蜡,可传武……”马媒婆说:“这你放心,就凭着朱开山还压不服个孩子?这桩亲事就是板上钉钉了,我就等着吃你们的猪头了。”
  秀儿欢天喜地地跑到院子里,和娘撞了个满怀。秀儿娘嗔道:“什么事把你欢喜的?”秀儿兴奋地说:“娘,传武他爹答应下定了,日子让咱挑。”秀儿娘抚着胸说:“这下可好了,娘得赶紧给你置办嫁妆了。”秀儿说:“娘,你跟爹说说,他就我这么一个闺女,别像以前似的抠抠搜搜,好好发送我,要不进了他家的门儿让女婿瞧不起。”秀儿娘说:“我知道,不光你爹要好好发送你,我还给你攒了不少小体己呢,保准把闺女光光鲜鲜地发送出去。”秀儿从侧面搂着娘的肩膀,撒着娇说:“娘,这些都是后话了,你赶紧催爹去下定吧。”秀儿娘笑了,说:“等不及了?你说养个闺女有什么用?”
  朱开山正在收拾着犁具。韩老海领着秀儿来了,带着鸡鸭、猪肘子、酒,这是按规矩过大礼。朱开山一愣,说:“哎呀,老韩兄弟,你这是……”韩老海说:“知道你忙,我就先走了一步,这不,给你过礼了。”朱开山说:“哎呀呀,你说你,到底让你抢到头里了!文他娘,快出来,老韩兄弟来过礼了,快来接着!传文,赶快杀鸡!”传文从厢房里跑出,问道:“爹,杀鸡干什么?”朱开山说:“傻小子,你韩大叔和秀儿来过礼了,你说干什么?”传文一愣说:“啊?”反应过来说:“哦!”高兴地跑去抓鸡,又返回来跑到秀儿跟前乐呵呵地说:“这么说,你就是我未来的弟妹了?”秀儿有些害羞。朱开山一板脸说:“你这个当大伯哥的,规矩点!”边说边下意识地掸着身上的灰尘。秀儿赶紧过来,殷勤地给朱开山掸着灰尘。韩老海笑道:“到底是你们家的媳妇,秀儿从来没给我掸过灰呢。”秀儿羞赧地说:“爹!”文他娘呱呱笑着跑出堂屋,说:“哎呀,爷儿俩都来了,快屋里坐。”
  朱开山和韩老海落了座。文他娘牵着秀儿的手说:“秀儿,跟婶儿里屋坐,咱娘儿俩好好唠扯唠扯。”两人说着就进了屋。韩老海感叹道:“多好啊!老朱兄弟,按理说呢,你们娶我们嫁,应当是先媒人提亲,儿女相亲,再过礼下定,最后择日子迎娶,这都是有一定之规的。可咱们是乡邻,这些过场能免就免了吧。说实话,咱这门亲事是我们赶弄你们,有些地方呢,我们就得主动点,你不会因为这个就轻贱了我们吧?”
  朱开山说:“你看你,说哪儿去了?”韩老海问:“咦?传武呢?”朱开山说:“出去遛马了,传文——”传文一手拎着一只鸡,一手拎着一把菜刀进来,说:“爹,又要干啥?”朱开山说:“去把传武找回来,马上!”传文说:“那这鸡?”秀儿从里屋迈出,说:“大哥,鸡我来杀吧。”传文把鸡交给秀儿,逗乐地说:“弟妹,受累了。”忽然看到朱开山不高兴地板脸瞪着他,吓得转身跑出。韩老海说:“该把传武找回来,今天咱是把相亲、过礼、择日子捆一块了,有些事得当面鼓对面锣地定下来,女婿不在眼前不好说话。”
  堂屋内,八仙桌已经摆好了,朱开山和韩老海聊得不亦乐乎。秀儿一趟趟里出外进地往桌子上上菜,面带羞赧,步履轻盈,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朱开山看着秀儿的背影满意而无声地微笑着。韩老海看在眼里,说:“亲家,我没说错吧?我这个闺女就是给你们家养的!你看她今天,一进门就和老嫂子形影不离,一直是这个笑模样。这孩子,头一样好处就是心眼儿直乎,不会拐弯,心里就是一湾清亮亮的水儿,一眼见到底儿。”朱开山说:“跟你说实话吧,秀儿我是早就看好了,要不是她看好了传武,我想说给老大呢,谁知道她就是眼睛盯上老二了。”
  韩老海说:“那咱就说定了,你们秋天迎亲,我秋天嫁女。唉,可是这些话咱没当着女婿的面说,我这心里不踏实。”朱开山说:“有什么不踏实的?这不,他来了。”果然,传武牵着马进了院子,传文跟在旁边。
  秀儿飞跑出屋,接过缰绳。传武依然是不理不睬,大步走进堂屋。秀儿有些委屈地看着传武。传文连忙安慰着秀儿说:“他就这熊样!你别往心里去。”
  走进堂屋的传武,一反常态,笑嘻嘻地说:“韩叔早来了?对不住,我去遛马了,让你久等了,来,还等什么?喝酒吧!”朱开山与韩老海惊诧不已。朱开山说:“好,那就喝吧。”韩老海说:“别忙,老嫂子,还有传文、秀儿都没坐下呢。”
  韩家放水了——水泡子被掘开一道宽宽的口子,泡子水汩汩流淌,漫进朱家的田地……
  朱开山望着被水浇灌的庄稼,慢慢地蹲下,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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