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东-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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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非是血葫芦对对他的铁砂掌,他有八卦拳我有无影腿,他敢死我敢埋,大不了一命对一命!”夏元璋说:“这是何苦呢?就打你和他俩是旗鼓相当,可斗来斗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光叫人家看光景了。我估摸了,你们两家逗了这些日子都没少损失,那些人都是白听你的使唤?”
韩老海火了说:“你是替谁说话?哦,你是不是替他做说客的?对了,我早就听说你有意把闺女说给他家老三,你这是替亲家说话啊!我可要奉劝你一句,你闺女可别叫人家也耍了。他们家的人玩女人可有一套了!”夏元璋反唇相讥道:“你怎么这么说话?难道你闺女是叫人家玩了?”话说到了韩老海的疼处,韩老海咬牙切齿说:“他敢!”
堂屋内,韩老海郁闷地抽着烟。秀儿坐在一旁还在纳鞋底子。秀儿娘守在闺女旁边。朱开山带着传文和一个医生登门拜访,临到堂屋门口时,朱开山做个手势,传文与医生停在堂屋门前,他自己进了屋。
秀儿见到朱开山,高兴地站起来,双手抓着朱开山的胳膊,满脸微笑地说:“爹,你来了?传武有信儿了?他没说想我了?你告诉他,我可是想他,天天想,想他给我讲的故事。真有意思,一个老虎长出两只尾巴。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给你们讲讲。山场子里有个老独臂爷爷……”
朱开山非常辛酸地看着秀儿,秀儿娘连忙哄着推着秀儿进了里屋说:“秀儿,跟娘到屋里去,娘有个好事跟你说说。”朱开山压下内心的酸楚,转身对韩老海真挚地说:“老哥,我听说秀儿病了,心里老放不下,这不,让传文到哈尔滨请了个先生给闺女瞧瞧。”说着,递给了韩老海一包银圆说,“这是我的一点意思,给孩子抓药用的。”韩老海冷冷一笑,无语。朱开山见此,对医生做个示意。医生会意地点点头,走进里屋。
朱开山见韩老海没有反对,再次对韩老海说:“老哥,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怨恨,咱先放在一边,眼下给秀儿把病治好是最要紧的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韩老海的脸色有所缓和说:“钱你拿走,钱救不了我闺女。你的犁杖没人敢收吧?你知道了就行。我给你个面子,明天把犁杖给我送一副来别人就敢收了。可我还有一句话,咱俩的账没完!你记着,只要传武不回来,咱们两家还有好戏看,你要是愿意,我给你把戏单送过去,你想听哪出随便点!”
医生看完了秀儿的病出了屋说:“闺女的病也无大碍,就是精神受了点刺激,主要靠静养。要是愿意就吃点药吧,我给开个药方子。”他开着药方说:“就这样吧,照方抓药,两天一剂。”韩老海说:“那就这样,我就不送了。”朱开山见韩老海依然冷漠的样子,只好无奈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后与先生走出堂屋。
朱开山和医生刚出门,韩老海把那包银圆扔到院子里。朱开山、传文及医生都是一愣,医生有所不解,传文无奈地捡起银圆。这时秀儿跑出来,把两双鞋塞给朱开山说:“爹,这是我给传武做的,你托个人捎给他,告诉他,在外边逛荡够了就赶快回来,就说秀儿想他!”说罢掩面跑回屋里,韩老海愤愤地关上堂屋的门。
朱开山与传文回来了。朱开山十分气闷地坐到椅子上,说:“传文,你都看见韩家的势力了吧?咱怎么赶弄他也不动心。我看了,他早晚还要弄出大事,现在咱就得把两只翅膀耷拉着,谁也不许给我惹事!”
文他娘掉下脸子说:“他爹,你原来是一个多么有血性的人儿,怎么自打闯了关东就变得像只病牛似的?你叫谁吓破胆了?再这样韩家就得骑在咱脖子上拉屎了!怎么跟你越过越窝囊,再这样俺回山东去了!”那文说:“娘,不能这么说,我爹这叫卧薪尝胆,当年我们老祖宗……”
文他娘恨恨地说:“闭死你那张嘴,关起门来好好过你的日子,家里的事你少掺和!”那文分辩道:“看娘说的,家里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我也是琴棋书画满腹经纶哪,可就是用不上。”传文拉拽媳妇说:“你少说两句吧,赶紧烧火去。”那文下了炕出门。
文他娘说:“这大媳妇,别看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可是有点儿二,倒也欢喜人。”那文从门外探进头来问道:“娘,什么是二?”一句话惹得一家子人噗的一声笑了。
第十八章
宽阔的松花江水滚滚向前,浪起浪落,水势汹涌。岸边停放着一个大大的木排,宽约十五米,长约一百五十米。这个木排由二十余个小木排连缀而成,粗大的原木扎成。木排的后侧方拴着一条艚船,艚船上装载着众木帮的各种生活用品。柜上带队的曹三颐指气使,指挥大家整理船务。
在这个木排的最前边搭制着花棚。鲜儿躲在花棚里,不时咳嗽着,探出头偷偷地看着岸边。岸边摆放着一个硕大的供桌,供桌上摆着各种山林中采来的供果,点着很多香烛,香炉中香烟袅袅。约二十名老老少少的男排工,面向供桌与江水跪地。领头的老者瘦削中透着精干,一支缺了臂膀的袖管套扎在腰中,甚是显眼,不用说,此人正是排帮的“头招”老独臂。老独臂身后紧跟的是一个英武的青年,眉宇间虎虎生气,只是因为奔波日久,面有憔悴,却是传武。老独臂引吭高歌道:伐大树,扎木排,顺着大江放下来,哪怕激浪冲千里,哪儿死了哪儿埋!
老独臂唱完了传武唱:有心想把江沿离,舍不得一碗干饭一碗鱼;有心要把江沿闯,受不住西北风开花浪。
双手抓住老船帮,木排上,躲在花棚里的鲜儿不甘寂寞,站在排子上接唱道:喊声爹来喊声娘,孩儿心里好凄惶;自从来到关东山,十年漂泊到江上;前边就是十八盘,闯过险滩奔老洋……
老独臂听到鲜儿的歌声愣住了,朝着传武发火道:“传武,她怎么还没走?”传武说:“爷爷,她没地方去了,你就带着她吧。”老独臂吼道:“你们这两个冤家啊!自古以来哪有女人上排子的?这儿不比山场子,风险太大,让她回去!”鲜儿远远听见了,咳嗽着说:“爷爷,我不怕,你们到哪儿我跟到哪儿!”老独臂叹了口气说:“唉,拿你们就是没办法,不怕死就留下吧。”一挥手说,“伙计们,上排子啊!”
排帮们纷纷跳上木排。老独臂一声呐喊道:“开排了啊!”排帮们喊起了号子:撑起篙哇。
嗨吆!
走江心哇。
嗨吆!
闯险滩哇。
嗨吆!
斗风浪哇。
嗨吆!
奔老洋哇。
嗨吆……
号子声中,木排缓缓离岸,顺江流而下。
独臂老人对传武道:“孩子,你说你,凭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找我来干什么?”传武说:“爷爷,我就愿意过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像你一样,舒心,痛快!”老独臂笑道:“你们两个小人儿一路脾气,心就是野。”传武说:“和你一样,你的心不野?”老独臂说:“和我比干什么?我是被逼无奈。”
鲜儿从花棚子里拱出头来说:“爷爷,打听你个事,我红姐这几年在哪儿?没有她的音信儿?”老独臂说:“沿着江沿儿走总会碰见她的。”鲜儿说:“她现在干什么?成家了?”老独臂说:“她还能干什么?干的还是皮肉生意。钱没少挣,都作索了。有了钱,不是跑到哈尔滨,就是跑到牡丹江,大把大把地花。臭娘们儿不学好,有了钱就和俄罗斯娘们儿比穿戴,貂皮大衣,高跟皮鞋,还戴着捂眼罩,走起道来屁股扭啊,扭啊,一直能扭到海参崴,两个奶子挺啊,挺啊,恨不能挺到西伯利亚!”
鲜儿笑道:“爷爷,你就能遭白个人。”老独臂说:“我遭白她干什么?穿点戴点也就是了,有些臭男人一哄她就上钩,就要跟人家过日子,等她把钱花光人家就跑了,再回到江沿儿,再卖,挣了钱再跑,一回回上当就是不长记性,也就是个潮乎蛋子。”传武说:“红姐心眼儿太善良了,也太直了。”
木排逶迤前行,两岸的景色如诗如画,缓缓向后退去。老独臂不时地指挥排帮行排说:“往江心靠……躲着流子……排子头要拨正……下篙要准……注意江面的颜色……”排帮们鼓噪说:“鲜儿妹子,都说你蹦蹦戏唱得好,来一段!”鲜儿说:“来一段就来一段,可有一样,荤口我可不唱。”在排帮的欢呼声中,鲜儿触景生情,亮开了嗓子,脆生生的戏调回荡两岸,响遏行云……
排帮们欢呼叫好。老独臂摆摆手说:“好了,都把眼睛瞪起来,前边就是十八盘,这可是恶河!”果然,前边出现了险滩。老独臂两眼紧盯着河面,排帮们齐心戮力。只见木排几次沉浮。传武和鲜儿死死地拉着手……
木排闯过险滩,又平稳地缓缓前行。岸边出现了一处排窝子。
传武问:“爷爷,前边是什么地方?”老独臂说:“噢,这是一个排窝子,前边还有,不在这儿停。”岸边有披红挂绿的女人在招摇,风情万种,骚劲十足。一个肥硕女子摇着手绢喊道:“大兄弟,靠帮吧,天眼瞅着黑了,酒给热上了,炕也烧好了,热乎乎的被窝就等着你钻了,妹子陪哥哥睡一觉,歇歇乏。”二招问老独臂:“头招,靠不靠帮?”老独臂一摆手说:“往前赶,到前边风陵渡再靠。”
那女子泼辣辣地唱了起来道:映山红,开红花,妹妹今年才十八,召唤哥哥上岸来,哥哥不理为的啥?
排帮们鼓动二招说:“二招,你歌唱得好,和她对一个。”
二招一笑唱道:小妹妹,听根芽,哥哥不是不采花,兜里没钱腰不硬,就怕妹子笑话咱。
女子对道:俏哥哥,浪里花,浑身都是铜疙瘩,妹子不图金和银,配对鸳鸯成个家。
二招对:好妹子,赛山花,人人见了都想掐,鸳鸯戏水好风流,良宵春梦不是家!
排帮有的蠢蠢欲动,鼓噪着要靠帮:“头招,靠帮吧,早靠晚不靠。”
“是啊,该歇息了。”
老独臂不停地用棍棒敲打着心猿意马的排帮说:“我叫你们起花心,都给我干活去!”二招喊起了号子,排帮们应和:顺江走啊,嗬嗬!
莫回头啊,嗬嗬!
家有妻啊,嗬嗬!
盼郎归啊,嗬嗬……
木排在嘶哑的号子声中继续前行,一直到天擦黑了才靠了岸。花棚里,鲜儿恹恹地躺在松毛铺上,不停地咳嗽。传武焦急地说:“姐,你咳嗽越来越厉害了,是不是受了风寒?”鲜儿说:“我没事。都上岸了,你也去吧。”传武说:“姐,我不去,守着姐比到哪儿都好。咱就干这一季,等分了钱咱就安下家成亲。”花棚子外,老独臂默默地抽着烟。
传武拱出花棚子,在老独臂跟前坐下,问:“爷爷,这几天越走越慢,什么时候才能到安东啊?”老独臂说:“唉,咱这是最后一拨排子了,排子再往前走就难了。要是硬往前走,非窝在那儿不可。”传武说:“那可怎么办啊!”老独臂说:“唉,走到哪算到哪儿吧!鲜儿是不是患了风寒哪?”传武说:“嗯,这两天一直咳嗽发烧。”老独臂说:“走,我进去看看。”老独臂进了花棚,摸摸鲜儿的额头说:“还是试试老法子吧。”说着,从怀里掏出大马蹄针。鲜儿忍着疼,传武看着揪心,老独臂还是寻常的淡漠神色,手脚麻利地在鲜儿身上放出半盆血,那血都发了黑。
曹三拱进花棚子,一见盆里的黑血,一惊道:“哎呀妈呀,这么大的毒性啊?”他转头问老独臂说:“这还能走吗?”老独臂摇了摇头。曹三对传武说:“没事,实在走不了你们就先在这儿养病,等排子回来的时候再接你们。”说着捂着嘴出去了。
曹三见排帮兄弟三五成群地在吃饭,凑过去,嘴里骂道:“净他妈的扯淡!哪有女人吃这口饭的?女人应该在岸上吃咱们。我早就说了,她在这里不吉利。我看她这病八成是痨,早晚把你们都给传染了。你们商量商量,看怎么办吧。”排帮们颇有几个迎合,一个说:“对,扔了,怪不得我老输钱,有她在排子上大伙都没有好。”另一个说:“我这两天也咳嗽,说不定是叫她传染的。”
传武拱出花棚子,一顿臭骂道:“闭死你们的臭嘴!我想把你们都扔了!谁敢胡说八道我和他没完!”说着脱了衣服要和人家动武。曹三一看事不好,悄悄地溜了。老独臂老人拱出花棚子,拦住传武说:“你小子,又要犯浑!还不想办法给她抓几副药去!”他又转对大家说:“你们不是早就想快活快活吗,风陵渡这儿地方虽小,可什么都有。明天一早都给我按时回来,去吧!”排帮们高兴地哄闹着向岸上跑去。
风陵渡岸边起风了。曹三吆喝着说:“赶快起排!”二招说:“等一等,传武和鲜儿还在农户家熬药呢!”曹三说:“不等了,赶快走!”众排帮用竹篙使劲地撑着岸,木排缓缓启动了。岸上,传武背着鲜儿气喘吁吁地跑来,一纵身跃上木排的后部。曹三拦住他说:“传武,今天我们把话挑明了,女人本来就不该上排,再说了,她这个病,早晚把大家都得传染了!要么你把鲜儿扔下,要么你们俩人都下去,你选哪条道?”
传武恶狠狠地说:“我今天也把话挑明了,女人上排过去也不是没有过,鲜儿的病也决不会传染给别人,都是你瞎琢磨的,她是我的女人,我们死也要死在排子上,你给我闪开!”说完径直背着鲜儿向排头走去。
这一番折腾,鲜儿已是奄奄一息。传武把她放在炕上,坐在一旁暗自垂泪。老独臂进来说:“孩子,我看鲜儿不行了,可木排还要走啊!传武,也不是不留你们,你总不能让鲜儿死在排子上吧?死在哪儿也得黄土盖脸啊。鲜儿这儿我给留了几个钱,你和她留在岸上吧。”说罢扭头而去。
鲜儿睁开眼睛说:“传武,把我扔下吧,要不你也活不了。你的心思姐都领了,姐这辈子有人疼过,虽说没有个家,姐知足……”说着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曹三又拱进花棚子,捂着鼻子听了听鲜儿的呼吸,冲传武说:“不行了,这人马上就要咽气了!传武,听我的,赶紧把她扔下去吧!”传武一惊,伏下身子听了听鲜儿的呼吸,说:“还有气呀?”
曹三沉下脸说:“有什么气?都是浊气!我告诉你传武,我曹三是这条排上的总管事,对你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总不能让她臭在排子上,让大家伙都跟着倒霉吧?来来来,你跟我出来一下。”传武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鲜儿,随曹三走出花棚子。花棚外的木排上,排工们聚在一起。传武随着曹三走向排尾。一个快五十的排帮老郭道:“传武,我们可都是拉家带口的,我们可不想陪着这个娘们死!再不把她扔下去,可别怪我们不讲兄弟情义,你也一块儿下去!”众人附和着。
传武眼见着众人的态度,有些服软说:“我求求你们,她还有气啊!她要是真咽气了,我跟她一块儿下去,好不好?”曹三认真地说:“传武,好姑娘有的是!”说着摸出两块大洋晃了晃说:“只要有这个,什么样的都得任你挑!传武,听我一句话,赶紧把她扔了吧!”说罢把大洋塞进传武怀里,传武哪里肯接,一巴掌把钱打到排上。
曹三气急败坏道:“传武,你别他妈的不识好歹,你是想把我们都害死啊!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动不动手吧?你要下不去手,我们帮你!走!”传武猛地跳起来,吼道:“站住!谁敢动鲜儿一指头,谁就先去见阎王!”曹三等人被传武的气势所震慑,停下脚步。
两方都阴着脸,僵持着,鲜儿从花棚内走出,向木排靠近江心的边沿处走去。她走得非常迟疑,但是神色又非常坚定。传武声嘶力竭地喊道:“鲜儿!”拔腿向排头跑去。鲜儿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向木排的边沿走着。
曹三及众排帮目瞪口呆地看着。鲜儿走到木排边上,脚步没做任何停留,回头冲传武一笑,一头跳入江水中。传武傻了有片刻,随即叫着鲜儿,也纵身跃入江水中。老独臂呆呆地站在木排上,泪水怆然而下。
木排在宽阔的江面上艰难地前行。老独臂坐在排头,轻声地哼唱着,苍凉的歌声在江面上回荡:铁底铜帮松花江,你是爹来你是娘。
二月开江桃花水,引来四方男儿郎。
千里放排归大海,有去难归好凄惶……
唱着排歌的老独臂面色冷峻。在歌声中,曹三及众排帮神态不一地默默地听着。二招对老独臂说:“头招,前边那就是老木渡吧?”老独臂点头说:“嗯,靠帮吧。”二招指着渡口,惊讶地喊道:“头招,你看——”
渡口上,传武抱着昏厥的鲜儿默默地站在那儿,两个人的模样非人非鬼。老独臂震惊了,泥塑木雕似的站在那儿,大滴的泪珠滚出眼窝,一声不吱。木排靠帮了。传武抱着鲜儿跃上排子。大伙掩饰不住,惊惧地看着二人。老独臂叹了口气说:“孩子,你们命大,这辈子没看见你们这样的痴情男女!”传武跪下了,喊了声说:“爷爷,她是我的命啊……”老独臂转身对大家说:“你们都听着,从今往后谁要再逼他们,我就宰了他!”
鲜儿昏睡了三天,传武守在她跟前侍候了整三天!鲜儿吃不下药,传武就嘴对嘴地喂给她;鲜儿身上烫人,传武打来江水用毛巾一遍遍地给她擦身子降温。三天过了,鲜儿的烧退了,传武的脸瘦了一圈。
人的命有时就像倔强绵长的松花江水,就是让冰封了上头,冰下依然有热流涌动,奔流不息。三天后,鲜儿醒了,她喘着气喃喃地说:“我饿了……”传武大喜,问:“你说什么?”鲜儿说:“我饿了……”传武跪在排子上,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旋即像疯子似的哭喊着说:“鲜儿活过来了,活过来了……”老独臂听见没回头,让二招端了饭菜送进棚。棚子里,传武死死地抱住鲜儿,哭着说:“姐,咱都是死过几回的人了,阎王爷都不稀要啊,你怎么就是想走那条道啊?姐,你到现在还没有个家,咱们自己的日子还没开始,我要让你有个家,这辈子咱俩再不能分离了!”
江岸上,马贼小旋风带着全副武装的部下骑着马急驰。小旋风朝天鸣了几枪,大声冲排帮喊着:“赶快靠岸!”木排上曹三大惊失色道:“老独臂,你看,这是小旋风的人马,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