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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闯关东-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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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掌柜旁边的一个人小声说:“这是找茬儿来了。”他又斜着潘老大悄声说,“这个傻瓜跑这来耍横,有他好看的。朱开山是什么人啊?砍洋人的脑袋就像切西瓜似的。”传文半天接不上潘老大的话茬。朱开山问传文说:“咱到底是能做不能做这道菜啊?”传文苦笑着摇头说:“做不了……”朱开山一笑道:“那还愣这儿干啥呀?摘幌子去啊。”传文愣了,看着朱开山。
  传杰说:“爹……”朱开山说:“怎么,还非得我老胳膊老腿地上梯子爬高吗?”门外传来几声大笑。随着笑声,潘五爷和葛掌柜、于掌柜走了进来。潘五爷说:“咱都是一大把年岁的人了,怎么能劳驾兄弟你啊?”席间有人忙站起来,恭敬地招呼说:“潘五爷来了。”朱开山上前,抱拳施礼说:“哎哟,是潘五爷呀?五爷好,谢谢光临。在下朱开山。”潘五爷打量朱开山,笑了笑说:“朱开山?这名字好啊。开山,含着开天辟地的意思。”朱开山也笑道:“哪有那么大的心气,爹娘胡乱起的。”潘五爷指着潘老大说:“去,搭个手,带咱的人帮人家个忙,把幌子摘了。”潘老大说:“好咧!”潘老大和他带来的人向外走去。朱开山微微皱了一下眉。
  潘五爷又喊道:“就摘一个幌子,不许摘多了。”朱开山暗松一口气,招呼朱传杰说:“老三,去搬梯子!”传杰不情愿。朱开山说:“去呀!”传杰只好走出去。
  潘五爷向朱开山介绍葛掌柜和于掌柜说:“这位是开当铺的于掌柜,这位跟你一样,开馆子,葛掌柜。”朱开山向二人抱拳说:“于掌柜,葛掌柜,以后还请二位掌柜的多照应。”于掌柜说:“好说,好说,你要变卖东西啥的,尽管找我。”葛掌柜说:“我就照应不了你了,我把客人都照应你了,我那儿不黄铺了吗?”朱开山说:“葛掌柜,您真会开玩笑。”潘五爷向各桌看去说:“客人不少啊!哈,都是山东老乡吧?”有人悄悄站起来,向外溜,刘掌柜也起身要走,潘五爷按住他的双肩,把他按在座位上。
  潘五爷说:“刘掌柜的,你别急着走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也该跟朱掌柜的唠唠体己嗑儿呀!”刘掌柜气得起身离席。潘五爷说:“等等!山东菜馆开张,我知道信儿太晚了,今天来得又急了点儿,也没备什么礼品。刘掌柜,从你铺子里搬两坛子好酒来,算在我潘某人的账上。”
  朱开山笑着说:“怎么能叫潘五爷破费呢。”他叫传文说,“老大,你揣上钱,跟刘掌柜的搬酒去。”传文答应着跟刘掌柜走出屋去。潘老大踩在梯子上,摘下一个幌子,扔下来。刘掌柜和传文出来,幌子正好落在刘掌柜的头上。刘掌柜从头上拿下幌子,向上看了看,狠狠将幌子扔在地上,唾了一口道:“呸!狗屁英雄!囊囊膪!”
  潘五爷、于掌柜、葛掌柜,以及潘老大和他带来的人围坐一桌,朱开山为他们斟了酒,说:“今儿个咱敞开了喝,谁也别藏奸!”传文又端上来一盘鱼说:“五爷,尝尝这浇汁大鲤鱼——这鱼就是咱松花江的。”潘五爷夹一口鱼说:“嗯,挺地道。葛掌柜,比你家的味道还好呢!”朱开山说:“五爷过奖了。五爷,你还喜欢吃啥,叫他再给你做几个,看看他的手艺。”
  潘五爷说:“行了,这就行了,以后我会常来的。”朱开山说:“那敢情好。”又对其他人说,“你们也常来呀!”于掌柜说:“来,一定来。”葛掌柜说:“到时候别烦我们就行。”朱开山说:“五爷,要我说……”潘五爷说:“哎,别五爷、五爷的,他们叫行,你可不行,你叫会折我的寿。”
  朱开山说:“那我咋和你说话呀?”潘五爷说:“你还没到六十吧?”朱开山说:“快了。”潘五爷说:“我可六十出头了。”朱开山说:“那——那我就叫你老哥?”潘五爷说:“哎,这听着多近乎。”朱开山说:“老哥,我初来乍到,开这个小馆子就为了养家糊口,往后什么地方做得不周,还望老哥多指点些。”
  潘五爷把大手一摆说:“客套了!客套了!你是带过千军万马的人,谁指点谁呀?还借义和团两个字,往后咱兄弟就处个‘义’字,处个‘和’字,好不好啊?”朱开山说:“好!这话说得好!老哥,就冲您这句话,兄弟敬你一杯。”两人举杯,欣然饮下。
  回到潘家,潘五爷脸色阴冷,潘老大却是喜笑颜开。潘五奶问:“回来了?没出啥事儿吧?”潘五爷冷冷地说:“喝酒能出啥事儿?”潘五奶说:“我一直担心哪,你们爷俩去拿捏人家,人家要是不服,还不得动家什见血啊!”潘五爷说:“我倒真想闹出点动静来,就怕他姓朱的兜不起!”潘老大说:“娘,你没看见哪,那姓朱的就是个窝囊废,对我爹是服服帖帖的,我摘了他家的幌子他都没敢奓翅儿!”
  潘五爷训斥儿子说:“你懂什么!”潘五奶端上茶水,给潘五爷倒上。潘五爷品着茶水,似有心事。潘五奶看出丈夫情绪不对劲,问儿子说:“老大,真的没出啥事儿?”潘老大说:“没呀,朱开山像个软瓜似的。”潘五奶说:“当家的,人家服软了,你咋还不高兴啊?”潘五爷长叹一声道:“当年的大英雄,能忍下今天的气,这我真没想到啊。可我也看出了他眉宇间有股子狮虎之气。这小子,不是凡人!说不定,他真的就是咱热河人的灾星……”
  奉军营房宿舍里,多日没人住的宿舍,四下落满了尘灰。房门突然打开了,涌进一群士兵。传武也在其中。几年戎马生涯收敛了他的野气,彰显出一股英气来。士兵们一脸的疲惫,扔下枪支和行李骂骂咧咧地发着牢骚:“奶奶的,总算回来了!”“妈了个巴子,爷爷在关里卖命,家里连个清扫的人都没有吗?”“能把脑袋囫囵个儿扛回来,就谢天谢地吧!”“当兵的就是这么个命,骂也没有用!”
  郑团长进来,士兵们马上鸦雀无声,挺直了腰板立正站好。郑团长沉着脸说:“怎么,活着回来还不高兴吗?”朱传武向前敬礼说:“报告团长,弟兄们不过说了点劳累的话。有什么事请吩咐。”郑团长说:“你怎么也住这屋来了?”传武说:“我的床位就在这儿。”
  郑团长说:“从今天起,你搬到连部去。”传武说:“我只是个临时的代理连长啊。”郑团长说:“郭松龄旅长因为你带一个排掩护了咱们团安全撤退,作战有功,已经正式提升你为上尉连长!”士兵们一听,闹哄起来,恭喜声一片。传武又给郑团长敬了个礼说:“谢谢郑团长,也谢谢郭旅长。”郑团长一笑说:“别光拿嘴谢啊,晚上咱们摸两圈麻将?”传武说:“不行啊,团长,晚上我得回家看看。”郑团长一拍脑门说:“忘了,你家就在哈尔滨嘛!”
  传文呆坐着望着房顶,满腹心事。那文走进来说:“想啥呢?还不回屋睡觉?”传文说:“爆炒活鸡。”那文问:“啥?”朱传文说:“爆炒活鸡。哎,你在王府里听没听过这道菜?”那文说:“扯呢?活鸡咋爆炒啊?”传文说:“就是呢,活鸡咋爆炒啊?”那文拽着他说:“走吧,回屋睡觉去,我要爆炒你这只活鸡。”忽然传来一阵敲大门的声音。传文警觉地站起来说:“有人来了!”
  朱开山披着外衣走出屋,文他娘也随他出来,站在屋门口看丈夫走向院门。朱开山问:“谁呀?”朱传武的声音说:“是我,爹!”朱开山惊喜道:“是老二!”他忙拽开门插,拉开门,一身戎装的传武走了进来。
  全家人都迎了出来,传武一一招呼了。传文说:“快进屋。没吃饭吧?我给你做去。”传武说:“哥,我在营房吃了。”传杰看着传武的肩牌问:“二哥,你这是啥军衔啊?”传武说:“上尉,连长。”传杰说:“哈!二哥当官儿啦!”
  进屋坐下,文他娘数落传武说:“打从去年开春,你进关里前回来一趟,这就一年多了,硬是没着家!”传武说:“娘,成天行军打仗,哪有空回来啊?”文他娘说:“是没空吗?娘看你是没心!”朱开山说:“得了,能好好回来就中啦。老二呀,听说奉军这回在关里吃了不少亏?”传武说:“可不!这仗打得窝囊,全线崩溃呀!要不是郭旅长指挥三旅、八旅在临榆、抚宁一线抵抗,吴佩孚就能打出山海关来,把整个关东全占了,他老张家的天下就得改姓了。”朱开山说:“不是议和了吗?这回不打了吧?”传武说:“难说。张大帅已经宣布东北独立,跟北京政府断绝了关系,眼下又建兵工厂又扩兵的,还要往大里整呢。”朱开山说:“他这是不服哇!”文他娘说:“老打,打到啥时候是个头儿啊?”传武没回答,他看见秀儿进了屋站在门口。其实秀儿比谁都心急,可又不好意思,要不是那文和玉书去叫,还憋着不肯出来。秀儿含羞低头,扫了传武一眼,说:“回来了?”
  传武也很不自然,站起来说:“啊,回来了。”那文贴着秀儿的耳边说:“看他一身军装,多打人儿啊!”秀儿用胳膊肘推了一下那文说:“去!”文他娘看着秀儿笑了笑,站起身对大家说:“好了,时辰不早了,都睡去吧,明儿个再唠。”
  传武跟着秀儿进了屋,脱下军装。秀儿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放到炕边说:“来,烫烫脚吧。”传武答应着坐到炕边,要脱鞋。秀儿却蹲下身子,帮他脱了。传武说:“我自己来。”秀儿说:“我来嘛。我给你做媳妇,没给你做过饭,没给你洗过衣裳,给你洗洗脚还不行吗?”传武不再坚持,静静看着秀儿的黑发。秀儿仰起脸来,娇羞一笑说:“瞅啥?”传武拽起她说:“秀儿,还是我自己洗吧,你洗,我这脚痒痒,受不了。”
  洗完脚,传武穿着衬衣就上了炕。秀儿说:“你衣裳咋也不脱呀?”传武犹豫一下,脱去衬衣,露出了胳膊和胸脯上的伤疤来。秀儿看见了,大惊失色道:“哎呀!咋整的呀?”传武说:“枪子儿打的,炮弹崩的。”秀儿心疼欲哭:“这不是要命吗?”传武说:“当兵吃粮,什么命不命的。”秀儿说:“那咱就别当兵了。咱家也不缺吃、不缺穿的,回家得了。”传武说:“你也该知道,我是能在家呆住的人吗?”
  传武躺下,盖上被。秀儿说:“这被窝是我刚才捂的,热乎吧?”说着,秀儿也钻进被窝,要解上衣。传武忙说:“一个人睡习惯了,身边冷不丁多个人,还真有点儿别扭呢。”秀儿脸色变了,瞅着丈夫。传武打了个哈欠说:“好几天没睡好觉了,真有些乏了。你也睡吧。”他侧过身去,一会儿便有了鼾声。秀儿呆坐着,黯然神伤。
  天刚蒙蒙亮,秀儿急切地拍着朱开山屋的窗户,说:“娘,娘,传武这就要走了!”文他娘从屋里出来,迎住儿子。文他娘说:“咋?像阵风似的,说走就走啊?”传武说:“娘,我还要赶回去出操呢。”朱开山走过来说:“这家也不是家了,赶上旅店了。”传武说:“爹,你也知道,当兵的不是老百姓,我能抽空回来看看,这就不错了。”朱开山说:“啊,你回来一趟,一家人还得给你烧高香啊?”
  传文也出来说:“二弟,怎么也得吃了早饭再走啊。我叫你嫂子这就去做。”传武说:“哥,别忙活了,我回营房去吃。”传杰跑过来说:“二哥,我去送你!”文他娘说:“你送个啥,有你二嫂呢。”传武说:“谁也不用送,抽空我还回来。”转身走出院门。秀儿犹豫着,文他娘推她一把说:“你去呀!”
  晨雾渺渺。因为太早,街上几乎没人。传武阔步向前走着,秀儿在后面跟着。传武停住说:“回去吧。”秀儿说:“俺再送送。”传武说:“不用送了。一大早,天挺凉的。”秀儿说:“俺没觉着凉。”传武低声道:“秀儿,我不回来吧,也挺想家的,想爹,想娘;可一回来,就又觉得对不住你,也想好好疼疼你,可是没那个心情……”
  秀儿又红了眼圈:“我就那么招人烦?”传武说:“不是。秀儿,你挺好的,这些年仗打得我心里头都木了。”秀儿叹了口气说:“唉,这么些年我还是没钻进你心里啊。”传武也叹了口气说:“你回去吧!”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秀儿望着传武离去的背影,眼里噙满了泪水。
  秀儿回了家闷闷呆坐在屋里。那文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后,突然“咳”了一声。秀儿打了个激灵,回头说:“看你,吓人家一跳!”那文笑道:“妹子,想啥呢?”秀儿说:“我能想啥?想南朝,想北国。”那文坐到秀儿的身边,一脸的神秘说:“哎,昨晚咋样啊?”秀儿说:“啥咋样?”那文说:“小别胜新婚,你们两口子离开一年多了,还不可劲那啥呀!一宿没消停吧?”秀儿说:“去你的!”
  那文说:“哎,跟我你有啥抹不开的?跟嫂子说说呗。”秀儿索性放开了说:“是,一宿没消停,他搂着我,我抱着他,我们还做嘴儿了呢。他还跟我讲他怎么想我,怎么惦记我,怎么舍不得离开我……”说着,秀儿两行眼泪流了出来。那文愣了说:“你这是咋的了?”秀儿哽咽起来。
  那文明白了,说:“啊,老二那小子又没理你?”秀儿哭出了声。那文说:“唉,你也是完蛋货,你跟他闹啊!咋的?你不是他媳妇儿呀?他就是纳妾,你也是大奶奶呀!要我看哪,还是你不行。当兵一年,老母猪赛貂蝉,一个丘八你都没让他动心?你也真是的!女人没勾引男人的本事,那还算女人吗?”
  秀儿捂脸跑出屋去,文他娘正在纳鞋底,麻绳拽得“吱吱”响。秀儿一头闯进来,哭喊一声说:“娘——”文他娘忙放下手中的活儿,问:“秀儿,咋的啦?”秀儿扑到娘的怀里失声痛哭。文他娘问:“秀儿,是不是传武欺负你了?”秀儿摇头。文他娘说:“那是为啥呀?”秀儿说:“娘,实话跟你说吧,昨晚,传武连碰都没碰我。”文他娘说:“这个犊子!秀儿,等他再回来,我……我让他……”她也不知说啥好了,喃喃道,“你说这个犊子啊,他真不是个物。”秀儿说:“嫂子刚才还把我一顿贬斥,那话真让我受不了。”文他娘说:“她说你啥了?”秀儿说:“她说我没用,不算个女人……”
  文他娘说:“你嫂子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有嘴无心的。秀儿,你放心,娘一定为你撑腰。”她突然小声地说,“秀儿,咱也怀上把孩子,叫你那嫂子看看。”秀儿说:“我怀孩子?”文他娘对秀儿耳语。听罢婆婆的主意,秀儿不禁破涕为笑道:“娘,俺可不能那么做。”文他娘笑着说:“你这个木头呀,这回你就听娘的吧,娘要给你长长脸。”
  第二十二章
  一伙土匪马队冲进一座村落。后面,土匪头目老四喊道:“二掌柜!”马队停住。为首的二掌柜掉转马头,好一个俊俏的女当家,却是鲜儿。鲜儿问:“啥事儿?老四。”老四策马过来说:“姜炮头让等他一会儿。”鲜儿说:“砸完窑就麻溜撤,磨蹭啥呀?”老四笑嘻嘻地凑近鲜儿,说了几句,鲜儿勃然变色,她冲土匪们一挥手说:“回去!”马队原路折回。
  鲜儿和众土匪拥进院子,纷纷跳下马。鲜儿喊道:“姜炮头!你给我出来!”正房大门里走出姜炮头,边走边系裤腰带,说:“嘿嘿,这小媳妇儿,挺撩人儿的。”一位年轻媳妇从屋里爬到门口,大骂道:“土匪!牲口!你们要遭天打雷劈呀……”鲜儿怒不可遏,拔出驳壳枪说:“姜炮头,你坏了绺规,我点(毙)了你!”老四见状一下子抓起鲜儿持枪的胳膊。枪响烟起,子弹射向了天空。几个土匪忙上前劝阻说:“二掌柜的,饶他一回吧!”“二掌柜的,回山上再说吧!”“回去让大掌柜的处置吧!”姜炮头轻蔑地看着鲜儿说:“对,要杀要剐,大掌柜的说了算!”鲜儿冷笑一声说:“好!就听大掌柜的!”又命令土匪说:“把他绑了!”
  山路上,鲜儿率领马队赶回山寨。鲜儿的马后拖着一根绳子,绳子系着五花大绑的姜炮头。姜炮头趔趔趄趄地走着,仍是一脸的倔犟。老四在姜炮头身边跳下马说:“老姜啊,你就服个软吧。”姜炮头说:“我服她?一个娘们儿!”回了二龙山大寨,大掌柜和几个土匪迎出山门。鲜儿和众土匪下了马。大掌柜说:“二掌柜的,辛苦啦!咋样?这窑砸得响不响啊?”鲜儿说:“动静大去了!”大掌柜说:“你头一次领人出去,我还担心你砸个哑巴窑呢!”鲜儿说:“小菜儿!”被绑缚的姜炮头冲过来。他衣裤破碎,满脸是血。
  他喊声“大哥”给大掌柜的跪下了。大掌柜说:“咋整的,血葫芦似的。”鲜儿说:“你让他自个儿说!”姜炮头说:“我,我睡了个小媳妇儿……”大掌柜说:“你……”姜炮头说:“大掌柜,就这一回,下回不了。”大掌柜一脚踹倒姜炮头,怒道:“看你这份出息!你连自己裤裆里的玩意儿都管不住!把他关笼子里去!”
  回了二龙厅里,鲜儿和大掌柜大吵。大掌柜说:“咋的?你想要姜炮头的命?”鲜儿说:“要不是几个弟兄拦着,我当场就点了他了!”大掌柜说:“他可是咱四梁八柱的大打头的,炮头呀!”鲜儿说:“那就更应该懂得规矩!横推立压,就是死罪!”大掌柜说:“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你就放他一马吧。你想立二掌柜的威风,我也算给你面子了。我关他三天!”鲜儿说:“镇三江,你还想要不要你的绺子了?都他妈的这么胡闹下去,咱们在江湖上还敢报号吗?”大掌柜说:“鲜儿,你急歪啥呀?其实,我也烦他们胡整。可都是自家兄弟,犯不上太较真儿。”鲜儿摘下驳壳枪,往桌子上一摔,说:“那好,镇三江,你就跟你的弟兄们混吧,我走!”鲜儿抬步便走。
  大掌柜拦住她说:“你这是干啥呀?赶年集呢?说走就走?”鲜儿说:“祸祸女人的人,就不是好人!你知道姜炮头糟蹋的那个小媳妇儿骂咱们什么吗?是牲口!要遭天打雷劈!”鲜儿哭了。大掌柜软了下来说:“好吧,就依你……”
  木栅的牢门前,围着老四等几个土匪。栅栏里,姜炮头正笑嘻嘻地跟他们交谈。鲜儿笑眯眯地走来,说:“老四,把门打开吧。”老四忙开锁,打开门。姜炮头走出牢门,冲鲜儿笑笑说:“谢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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