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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闯关东-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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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家人围在一起吃饭,都打不起精神来。那文问传杰:“听街上的人说,有二三十号股东要撤股,真事吗?”传杰说:“是有要撤股的,但是没那么多,也就十来个。”玉书说:“就有那么些人,喜好兴风作浪,小市侩!”朱开山沉着脸把一盅酒干了,传文又要给斟上,朱开山说:“不喝了。这个老二怎么还没影?”文他娘说:“他爹,事到如今,也不用上火了,大不了山河矿不干了,咱不还有四味楼吗?”传文拖着长腔说:“哪还有四味楼了,山河矿散伙,四味楼还不得用来抵人家股东们的债务?”那文说:“不会说话,你就别说。”传文说:“本来吗!山河矿要是黄摊了,股东们能饶过咱四味楼啊?”文他娘说:“老大,皮臊瓜淡,说它干什么!吃饭吧。”
  正说着,传武敞着上衣,满头汗地跑进来。文他娘说:“满家人就等你了。”传杰问:“二哥,和奉天通上话了?”传武说:“电话里刚和少帅说完。”传杰说:“少帅什么意思?”传武说:“能不能给我倒杯酒啊?”文他娘说:“样儿不济,谱还不小,娘给你倒。”那文赶紧起身给传武斟上酒,传武举起杯子,笑着朝爹说:“爹,喝一口。”朱开山说:“别和爹卖关子,先把事情说了。”传武将杯里的酒喝了,这才正色说:“少帅说,满铁随便提高运价没有道理,让你们放心,他那面叫有关的人和满铁协调一下,估计不会有什么事。”朱开山说:“少帅真这么说了?”传武说:“爹,我什么时候撒过谎吗?”传杰高兴了说:“二哥,谢谢你,也得谢谢少帅啊。”传文也赶紧站起身,笑着给朱开山、传杰、传武斟酒说:“都喝点,山河矿这遭平安了,好事啊!”
  吃了饭,传武说:“爹,俺给俺的兵讲摔跤的要领,忘了你教俺的口诀了,你再给俺说说呗。”朱开山一琢磨,跟他出了门。传武说:“爹,刚才我没有把实情和你说。怕说了实情,家里人跟着慌神,山河矿的事少帅也不好插手。”朱开山说:“有这么邪乎?”传武说:“眼下,日本人和东北军正较着劲呢!”朱开山问:“出什么事了?”传武说:“六月末,兴安岭索伦山的东北军抓了几个关东军的密探,带头的叫中村震太郎,弟兄们把他们毙了。”朱开山说:“当杀!”传武说:“可是关东军不让了,把这件事叫‘中村事件’,要求惩办杀他们密探的弟兄们。小鬼子国内也闹腾起来了,说这是仇视日本人,是存心向日本人下战书。”朱开山骂道:“扯犊子!少帅是什么主意?”传武说:“少帅很强硬,说你们日本人在中国境内刺探军情被杀,我们不负责任。”朱开山说:“就得这么办!软了不行。”传武说:“可是南京国民政府害怕了,下令逮捕惩办杀日本密探的弟兄们。”朱开山说:“这不是混蛋政府吗?”传武说:“就这样,小鬼子也不罢休,他们在朝鲜的两个师团已经往图们江这面靠拢了,据说关东军司令部也要从大连往奉天搬。”
  朱开山说:“这不是要开仗吗?”传武说:“是啊,在这个时候少帅还怎么好插手满铁和山河矿的事呢!”朱开山说:“这么说,山河矿只有死路一条了?”传武说:“也未必,电话里少帅倒给提了个醒。”朱开山说:“少帅怎么说呀?”传武说:“这些年,少帅也处理过一些小鬼子吞并中国人矿山的事。少帅说小鬼子好用一个手段,那就是先制造麻烦,再向中国人矿山输入资金,时机一旦成熟,便一举拿下。少帅问,山河矿有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如果有,千万小心!他说,眼下山河矿只能先挺着,等‘中村事件’过去了,他再想法处理山河矿和满铁这件事。”
  朱开山边听边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说:“少帅提醒得好啊!小鬼子对山河矿搞的也是这一套!”他想了想,说,“老二,回去吧,爹心里有数了。”传武说:“爹,你也别太着急,身子骨是本钱。只要东北还在中国人手里,山河矿的事就好办了。”朱开山说:“放心吧!爹这就找传杰商议去。”
  一郎慌慌张张领着秀儿从哈尔滨车站门口下了车,一边走一边四下看着。秀儿问:“到底出啥事了?着急把火的。”一郎说:“上车再和你说。”秀儿说:“你也不和家里打个招呼。”一郎说:“到天津再挂个电话吧。”
  两个人横穿马路要去售票口买票,突然一辆拉货的卡车从他们身后冲过来,秀儿一头扑到在地上,一郎打了几个滚儿,想站起来又倒下了。
  等他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森田和石川站在一旁。一郎一骨碌爬起来问:“我夫人呢?”石川说:“她在隔壁的病房,刚刚打了一针。医生已经检查过了,她平安无事。”
  一郎看看两人,俯身鞠了一躬。森田眯着眼说:“你可以不去收购山河矿的股份,但是不应该逃跑。如果不是石川也在火车站,你和夫人或许真就没命了。”一郎眼泪汪汪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森田说:“不要抱怨,这是你的荣光,这是帝国赐予你的荣光!”一郎哭着说:“可是,叫我收购山河矿的股份,我对不住朱家呀!”森田说:“难道你就不怕对不住天照大神,对不住天皇陛下吗?”石川说:“不要说一个山河矿,连满洲,连中国,连全世界都将是大日本帝国的。”一郎愣怔着说:“这,这可能吗?”
  森田说:“日本人是神的民族,难道你连这一点都怀疑吗?”石川说:“如今的帝国有如早晨刚刚升起的太阳,光芒万丈,而中国呢,土匪满地,军阀混战,农村不像农村,城市不像城市。一个混乱肮脏的国家!为什么呢?神抛弃了他们,他们只有贫穷,破败,受苦,受难。明白吗?”一郎说:“好像是这样。”森田说:“小同乡,我森田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有仇必报,有恩更得报,朱家是你的恩人,我绝不会亏待他们。如果朱开山愿意,他可以继续留在矿上,如果他不愿意操劳,可以坐在家里干拿红利,静享清福。小同乡,我这样做叫对不起朱家吗?”
  一郎点头说:“老前辈,以往是一郎糊涂了。”森田和善地笑了笑说:“也怨不得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中国人堆里,扎了那么多年,要不糊涂点,那才奇怪呢!”一郎说:“还请老前辈多多指点。”森田说:“小同乡,靠前点,现在让我看看你的眼睛。”一郎恭敬地凑上前来说:“老前辈,我像是天照大神的子孙吗?”森田眯着眼仔细地瞅着,满意地点点头说:“哪止是像,你就是天照大神的子孙!”一郎又鞠了一躬说:“都是老前辈的教导!今天晚上,一郎永生不忘。”
  森田转向石川说:“明天再向一郎的东胜商社转一笔资金,供一郎收购山河矿的股份用。还有,”他又朝向一郎,“为在收购股份的过程中少出麻烦,你的身份是中华民国的国民。”一郎说:“可是,我从来没有加入过啊!”森田说:“石川早已为你准备好了一切证件,记住:从民国十五年,也就是1926年,你就在天津加入了中国国籍。”一郎点着头说:“老前辈,我记住了。”
  朱开山和传杰爷儿俩坐着说话。传杰说:“爹,一郎能会是日本人打进来的吗?”朱开山说:“你不觉得奇怪吗?火车皮那是满铁说了算的事,一郎一个小小的商人,怎么一出马就办下来了?山河矿要进新设备,一郎怎么一下子拿出了那么多的钱,他有这个财力吗?还有一郎要真是在满铁有靠得住朋友,怎么这回提高铁路运价的事,他办不了啦?”
  传杰说:“一郎不正在跑这件事吗?”朱开山说:“放心吧!他跑不下来了。下面恐怕他是要演新戏了。”传杰说:“你是说他撤股?”朱开山说:“撤股还好了呢!怕的是他买那些退回来的股!他手里的股份一旦超过了五成,也就是百分之五十,那山河矿就再也不是咱的了。”传杰说:“爹,真有这么严重吗?”朱开山说:“三儿,是时候了,该瞪眼珠子。”传杰说:“爹,你说咱该怎么办?”朱开山说:“头一条,必须查清楚一郎哪来那么多资金,如果那些钱不是他的,他不撤股,咱也得给他清出去!他更别想再收购股份了。”传杰说:“如果那些资金真是一郎自己的呢?”朱开山说:“你就相信你爹吧,那是不可能的。”传杰说:“那怎么查啊?”朱开山说:“我想了,叫你大哥办这个事,行不行?”传杰说:“行啊,饭庄的事叫大嫂先管着呗!”
  朱开山说:“事不宜迟,我叫你大哥明天就动身去天津,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给管事的花上两个钱,也得查清楚一郎的钱是从哪来的?”传杰说:“我看行,要不然,一郎这面总是个谜。爹,你还得和俺大哥说,查一郎的事,谁也不能告诉。”朱开山说:“是啊,连你娘都不能交实底,就说老家那面有点事叫传文回去一趟。”
  一郎带上礼物来森田府邸致谢。森田问他:“听说,朱开山家的大儿子离开哈尔滨了?”一郎说:“是的,我听说他回老家了,回去修坟地。”森田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反问道:“你相信吗?”石川一边说:“也许朱开山老家真的有什么事了。”森田说:“此种时刻脑袋还是不要太简单,朱开山很可能是起了疑心。”一郎说:“疑心?”森田说:“是的,怀疑你的资金来源。”一郎说:“老前辈,你是说俺大哥,不,朱家老大去了天津查我商社的账?”森田点点头说:“不得不这么想,石川,你马上去天津撒开我们的人,盯住东胜商社,寻找朱家老大,务必将他堵住。”
  石川说:“堵住以后怎么办?杀掉吗?”一郎忙说:“别杀,朱家老大挺老实的。”森田说:“据我所知,他喜好钱财,也喜好权力。”一郎惊道:“老前辈,你怎么知道?”石川说:“总裁自有总裁的办法。”森田思量着说:“朱家老大或许还是个可用之人。”一郎说:“就是胆子小点。”森田说:“这样就更好了。石川明白我的意思了?”石川点头说:“明白了。”森田说:“那赶紧办去吧。”
  传文到了天津住下,去东胜商社转悠了几遭,看出是一个陈先生管事。这个陈先生五十开外,面容清瘦,行事干练。这天,传文以谈生意为理由把陈先生约了出来。
  酒过三巡,两人已经都有些酒意。传文说:“陈先生,再来一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咱们是朋友了。”陈先生说:“老弟,你请俺喝这么多酒,不光是生意上的事吧,还有什么事?”传文一笑说:“上回忘问你了,听口音你也是山东人,老家哪个县的?”陈先生说:“淄博,陈家庄。”传文说:“俺老家是明水的,和淄博也就隔百十来里地,咱也是老乡啊!来,为老乡再来一盅。”两人喝下一盅。传文说:“听说你们大掌柜的桂一郎也是山东人?”陈先生说:“他哪是山东人,日本人,鬼子!老弟,有什么事你实说吧!能帮不能帮,俺总得尽到老乡的情义。”
  传文沉吟一会儿,四下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悄悄塞到陈先生手里。陈先生摊开手一看,眼前一亮——竟是一根金条,他手不由哆嗦了说:“老弟,你这是干什么?”传文说:“陈先生,这还只是订金,事成之后,还有三个。”陈先生说:“老弟,你不把实话说了,连这个俺也不敢拿。”传文说:“实不相瞒,俺家是开煤矿的,哈尔滨的山河煤矿你知道吧?那就是俺家的。你们家大掌柜往俺家矿上投了钱,那钱多得吓人,俺家老爷子怕那不是你们东胜商社的钱。”陈先生压低声说:“前天俺这面又进了九十万元。”传文说:“从哪打来的钱?”陈先生说:“森田物产的,说是这笔钱也要往你们山河煤矿打。前面已经往你们山河煤矿打过两笔了。”传文说:“都是森田物产的钱吗?”陈先生点头说:“俺东胜商社哪有那么多资金?”传文说:“老哥,能不能把这些账的原始单据抄一份给我?”陈先生说:“老弟,不是我不帮忙,这件事不好做啊!我就是账房的一个科员,能看到这些账就不容易了,别说腾出手去抄。”
  传文又掏出一根金条,塞他手里说:“老哥,知道你不容易,再加一根。明天抄不来,那就后天,后天抄不来,就大后天,只要能抄来就行!”陈先生揣好金条说:“你这么大的情义,老哥只好尽力了。”
  文他娘在床上翻捡着几件旧衣服,那文风风火火地进来说:“娘,四味楼翻天了!”文他娘说:“翻什么天,不就是矿上的人在议论事吗?”那文说:“哪呀,是股东们吵闹着要撤股份呢!”文他娘放下手里的活儿说:“这可是大事,你爹什么意思?”那文说:“他能答应吗?正僵着呢!”文他娘起身说:“那咱可得去看看。”她下炕穿上鞋。那文问:“娘,你翻出这些旧衣服干什么?”文他娘说:“秀儿都有四五个月身孕了,我寻思给她做点月子里用的东西吧!”
  一屋子的人,有站的,有坐的,正围着朱开山、传杰、绍景闹哄着,一郎也在其中。绍景说:“我说咱大家伙有话慢慢说,当初咱们可是一条心要把煤矿办起来呀!”一股东说:“当初,当初谁知道有今天?”刘掌柜说:“俺不要红利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返还本金就行了!”传杰说:“诸位是不是再等几天,让矿上想想办法。”另一个股东说:“什么办法,你们能想出什么办法?矿上停工都大半个月了,也没见你们有什么办法!”传杰说:“矿上有矿上的难处,也想把本金返给你们,可是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来。”又一股东说:“钱都哪去了?”传杰说:“大家也知道不是进了不少的新设备吗?”
  朱开山示意大家安静,说:“大家是不是再挺几天,山河矿的事情已经惊动奉天的少帅了,少帅说他这几天忙,等腾出空来,就帮咱解决。”绍景说:“要说怕亏本,最害怕的应该是一郎了,他是山河矿最大的股东,可是人家一声也没吱啊!大家伙能不能跟人家一郎学一学。”一股东说:“一郎,一郎是什么人谁不知道?是朱家的干儿子。”
  一郎接过话来说:“你这话不错,先放开干儿子这个话。咱们都是山河矿的股东,作为股东,最起码应该做到这一条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不对?”那股东说:“一郎你是日本人,你能管中国人的死活吗?”一郎有些激动了:“这位老哥,我是生在日本,可是现在我是中国人,早就入中国国籍了。”文他娘问:“一郎啊,你入中国国籍了?”一郎说:“对,那是1926年俺在天津的时候。”
  绍景吃惊地问道:“一郎,你怎么加入中国国籍了?”一郎说:“大家伙光知道我是朱家的干儿子,可是知道我为什么认他们干爹干娘吗——二十年前他们救了我的命,没有朱家我一郎早就化成灰,不知飞哪儿去了!还有,我在中国做生意,赚的是中国人的钱,中国人是我的衣食父母,朱家对我有恩,中国人对我有恩,我为什么不入中国籍?为什么不做个中国人?不这么做,我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一郎说得自己泪光闪烁,他又问绍景:“副总经理,现在有多少人要撤股?总共需要返还多少现金?”绍景说:“要撤股的是三十二个人,总共算起来有七八十万块钱。”一郎想了想说:“三位经理在这,为了咱中国人自己的山河煤矿,这笔钱,我一郎出了!”
  几个股东听这话,忙掏出自己的股权证书放到朱开山面前说:“老掌柜的,有人出钱了,返给俺现金吧!”朱开山看了看一郎,慢条斯理说:“一郎,有这么多钱吗?”一郎说:“爹,你放心,我把天津那面的资产撤过来一部分,就足够了。”朱开山说:“一郎,你就不怕山河矿没有起色,你血本无归吗?”一郎说:“我想事情不会老是这样,我和铁路打交道的次数多了,从来没听说有这么高的运价,它早晚得掉下来。到那时候,还愁山河矿没生意做吗?”朱开山朝股东们说:“一郎说得也有道理。有一郎肯为山河矿兜底,大家伙心里头也该踏实了吧?把股权证都先拿回去,矿上再核计核计,最好别把这七八十万块钱都押到一郎一个人身上,稍等个三天两天的,一定给大伙儿准信。”
  陈先生匆匆走进传文旅馆的房间,将一个大信封递到他跟前说:“老弟,你要的东西全在这里了。”传文问:“一样也不差吗?”陈先生说:“连是账簿的哪一本哪一页哪一行我都标上了。”传文说:“那真谢谢老哥了。”他又掏出两根金条,塞到陈先生手里。陈先生说:“也谢谢老弟你。”传文揣起那个大信封,起身说:“老哥,兄弟告辞了。”陈先生说:“别呀,总得吃点饭,这遭是老哥做回东道,请你。”传文说:“不了,家里面等着听我的消息呢!我去邮电局给家里通个话。”
  二人出了旅馆。石川和鹤鸣会的小野带着几个人迎了上去。石川冲传文一抱拳,说:“这不是哈尔滨四味楼的大掌柜吗?”传文一愣说:“你是谁?”石川一笑道:“贵人哪,就是好忘事!我是四味楼的常客,不记得了?”传文摇摇头说:“好像不记得。”石川说:“你这是刚刚吃完饭吗?”传文说:“没呢,准备去吃。”石川说:“那咱先请两位烫个澡吧?”传文说:“谢谢你了,我还有事呢!”石川说:“有事待会办,烫个澡,多美的事啊!”传文还在发愣,不明所以,小野和几个手下已经连扯带拽把他和陈先生架起就走。
  看小野几个人都阴着脸,传文吓得心慌手凉,只是一路赔笑。那陈先生也是心虚无比,手揣在兜里紧紧握住两根金条不撒。石川开路,将一干人带到一个日式的浴室里。传文进了浴室,更摸不着头脑,低声对陈先生说:“陈先生,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刚才这帮人是谁呢?”陈先生说:“四味楼是个什么地方?”传文说:“俺家开的饭庄。”陈先生说:“老弟,你们家还开饭庄啊?”传文说:“哪止饭庄,还有货栈呢!”陈先生说:“那也是大买卖家呀!”传文说:“也不能说太大,不过在哈尔滨还是有一号的。”陈先生说:“兴许真是您家的老客户呢?”
  石川忽然冷冷地笑起来,一挥手,小野的几个手下上前把陈先生按倒在地,反剪着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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