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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走西口-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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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春诧异地抬头望着黄羊:“你?你这是干啥?”
  黄羊:“你现在就去给卜泰说,咱不干了!”
  太春把黄羊推过一旁,继续磨刀。
  黄羊气得跺脚:“你咋这么不开窍呢,你的命就值那二百亩地?”
  太春:“我的事不用你管!”
  黄羊:“那你也得为你娘为玉莲想想吧!”
  太春:“黄羊,你该干啥干啥去,我生死文书都立了!”
  黄羊:“咋,你把生死文书…都立了?不行!反正我不让你去!”
  太春根本不理会黄羊的话,他一把推开碍手碍脚的黄羊,开始收拾去开闸放水时穿的衣服和鞋子。
  黄羊干着急却又奈何不了太春,最后暗下决心,看住他!只要他许太春出不了这个门,就啥都干不成!
  夜里睡觉时,黄羊说:“哥,今天咱俩换个地方,我睡外头,你睡里头。”
  太春笑道:“好好的,换啥地方?”
  黄羊说:“我,我闹肚子,睡外头去茅房方便。”
  太春依旧笑笑,答应道:“好,就依你!”
  太春笑着把自己的铺盖搬到了炕里头。
  前半夜的时候,黄羊一直告诫自己,千万别睡着,千万别睡着,太春哥要是出去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是自己的责任了。黄羊是个“睡虎”,平时脑袋沾了枕头连一袋烟的工夫都不到就睡了过去。这天夜里,开始的时候,黄羊使劲地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睡着,不行,眼皮子不由自主地往一起粘;黄羊跳下地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凉水,后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黄羊睡得正香,忽然,一只大耗子碰翻了什么东西,发出“啪”的一声响。
  黄羊蓦地惊醒过来,伸手一摸,身边的被窝竟然是空的,太春不见了,黄羊大惊,“呼”地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好像还不到半夜。
  四合渠里,水渠口的闸门压得很低,一股浅浅的水流贴着闸门在静静地淌着。浩三强手下的两名家丁,在闸门附近走来走去,每人手上握着一柄的朴刀,刀刃在月光映照下闪出一束一束的亮光。
  这时,一个影子轻盈地一闪,隐没在水渠旁边的小树林内。
  天上的月亮钻进了一团云彩中,水渠里哗哗的流水声送来了夏夜的宁静和清凉。
  两个家丁背靠背地坐在了闸门旁边。其中一个打着哈欠说:“浩老爷可真会折腾人,这黑更半夜的让来守闸,你看看,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你看着点儿,我迷糊一会儿。”
  另一个接着话茬说:“哎,浩老爷说了,千万马虎不得,要是让人偷了水,第一个拿咱俩的脑袋说话!”
  那个家丁说:“你别听他瞎咋呼,那水渠里的水又不是他自己的,不过是凭仗自己占着上游,明摆着是欺负人家下游的庄户人吗!”
  另一个说:“咳,管他狼吃羊呢,还是羊吃狼呢,咱拿了人家的银子,就得听人家使唤。哎,我说,警醒着些,你可别睡着!”
  当月亮走出云层的时候,在离那两个家丁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影子,只见那黑影步履轻捷,一阵风似的向这边移过来。
  快到跟前时,那黑影拾起一块石子丢出去,石子“啪”地一声落在了两个家丁的身后。
  两个家丁激灵一下,相互看了一眼,迅速转过身来,朝黑暗处望过去。
  一个家丁喝道:“什么人?”
  另一个说:“我看见你了,出来吧!”
  那黑影伏在树丛中静静地观察着俩家丁的动静。
  俩家丁看看对方没有反应,于是离开闸门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伏在树林中的黑影见状,冷笑了一下,又从脚下摸起一块石头,往更远处丢了出去。
  两个家丁摸索着向石子响的地方走去,他们离身后的闸门越来越远了。这时,伏在树丛里的黑影迅速跃起来,跳上闸门,他拼尽全力转动着那个控制大闸升降的轮盘。
  巨大的闸门徐徐升了起来。
  且说两个家丁来到远处的草丛里,虚张声势地喊着:“什么人?出来!老子早看见你了!再不出来老子就要动手了!”
  俩人咋呼着,寻找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时候,闸门越升越高,哗哗的水声越来越响,水流也越来越旺了。
  忽然,一个家丁停住脚步,仄起耳朵听了听:“哎,你听!”
  另一家丁:“你说什么?”
  “你听流水声怎么了?”
  另一家丁仔细听了听,忽然道:“哎呀,咱们上当了!快,回去!”
  两个家丁向水闸方向跑回来。当他们来到水闸跟前时,忽然,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魔跳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向他俩逼过来,在黑黢黢的夜色中显得十分恐怖。
  两个家丁吓坏了,惊恐地大叫:“鬼,鬼呀!…”
  只见那恶魔挥着两把大刀:“我是东海龙王的三太子,今天特下凡来替天行道!”
  俩家丁吓得哆嗦成一团。
  一个家丁求道:“三太子饶命,我们也是给人家当差,不给下游放水的是浩三强,不关我们的事啊!”
  另一家丁也说:“是啊,不关我们的事,龙王爷饶命啊…”
  那恶魔说:“你们两个助纣为虐,死罪饶过,活罪难逃!”
  说着,那恶魔用两把大刀逼着俩家丁来到树林旁,从腰上解下一条绳子,将他们捆在树上,厉声喝道:“老实呆着,动一动就要你们的命!”
  那俩人吓得哆里哆嗦,拼命点头。
  黑影转过身后向不远处的水闸奔去,这时他掀开面具扔到一旁,竟然是许太春!
  太春矫捷地跃上闸门,拼命地扳动着轮盘,水闸在缓缓地提升着,水渠里的水声越来越响…
  且说那两个家丁看到“龙王的三太子”将他们捆在树上后向水闸走去,摆脱了惊恐,产生了疑惑,一个说:“哥,不对呀,龙王的三太子不是被哪吒抽筋扒皮早弄死了吗?咋又出来一个三太子?”
  另一个也说:“就算他是龙王爷的三太子,可他到水闸上做啥来了?哎呀,不好,怕是偷水的!快,先解开绳子!”
  俩家丁挪到了一起,背对背地解开了绳子,在地上摸索着找到他们的大刀片子,直向水闸扑来。
  这时,太春扳动着水闸上的轮盘已经将水闸提起来了,他听着脚下水渠里的水声,心中不由得一阵欢喜:水闸是打开了,只要坚持到太阳出来,哈哈,那二百亩地就是自己的了!
  忽然,太春听到身后有动静,他刚拾起地上的大刀就见那两个家丁已经来到跟前,太春上去和那俩人招呼起来!
  一个家丁喝道:“你是什么人?胆子不小,敢来开闸放水!”
  太春也不答话,径直举刀来砍。
  在水渠畔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刀光剑影在黑暗中闪着道道寒光。太春挥舞双刀,死死地封住了他们通向水闸的道路。
  一个家丁说:“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我缠住他,你快去关闸门!”
  出主意的家丁手上还算有些功夫,拼死缠住了太春,另一个家丁瞅空子跑上闸门,将刀丢在一旁,双手使劲扳动着控制闸门的轮盘,轮盘嗄嘎地响着降了下去。
  太春和那个家丁招呼着,眼看着渠内的流水小了,他心急如焚,却挣不脱那个家丁的纠缠。情急之下,太春拼命挥舞着大刀,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对方的动作渐渐乱了套路。几个回合后,太春将眼前的家丁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他又奔向闸门顶上,仅两个回合,那家伙的胳膊上便吃了太春一刀。俩家丁不敢恋战,连滚带爬地向树林方向逃跑了。
  太春复又向水闸跑去!
  太春嘎吱嘎吱地旋转着轮盘,终于又把闸门打开了。
  太春又累又乏,坐在闸门上休息,他望着天上的星斗,自语道:“快半夜了吧!卜泰说了,放水必须放够一夜才行啊…”
  太春坐在闸门上,禁不住一阵困意袭来,不由自主地打开了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在距离水闸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两个黑影儿,正不急不缓地向水闸走来。
  其中一个打个哈欠说:“老太太吃柿子,专拣软的捏,睡得正香呢,就被提溜起来了。
  另一个说:“天快亮了吧?”
  先前的那个说:“临天亮这一觉才香呢!”
  太春正在睡意蒙眬,忽听见不远处响起一声吆喝:“张虎!王三儿!换班了,回去挺尸去吧!”
  太春一下子清醒过来,伏下身子一看,两个人影已经快到跟前了。
  太春就地一滚,藏在草丛中。
  那俩人来到水闸前,不见自己人,看到水闸开启时,顿时慌神了。
  “不好,出事了!”
  “快,快关闸!”
  就在他们要去关闸的时候,太春从草丛里跳出来。太春拦住俩人的去路,大声道:“哪里走!”
  那俩人抽出武器,三个人铿铿锵锵打了起来。太春刚才歇了一阵,已经恢复了体力,所以出手相当凶猛,那俩家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家伙看看打不过太春,喊道:“这家伙厉害,咱们打不过他,快,回去叫人!”
  说着那俩人跳出圈外,撒腿向上游跑去。
  太春左右不能兼顾,只是牢牢地守在水闸上。
  约摸过了一顿饭工夫,只听得远处一阵喧嚷,隐约看见二十多人手举着灯笼火把,呐喊着向这边跑来。
  来人喊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天色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太春退到水闸顶上,浩三强的人把他围了起来。
  太春晃着大刀片,拖延着时间:“退下,都退下!你们给我听着,谁要敢上来,我的大刀可不长眼!”
  下面人们喊着:“上,把他抓起来!”
  太春:“不怕死的就上来!”
  人们一拥而上。
  太春拼力打斗着,不时有人被他掀到水渠里,功夫不大,那一二十人竟然被太春打倒大半。
  辛苦了大半夜,太春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身上也多处受伤,可是他站在水闸上大声喝道:“不怕死的就上来,爷爷等着你们呐!”
  天色大亮了。
  剩下的那些人望着浑身是血的太春,他们已经领教了厉害,不知这威风凛凛的后生是何方神圣,竟然不敢贸然动手了。
  满身是伤的太春死死把守着水闸,他听着脚下水渠里哗哗的水声,心里舒坦极了。
  太阳终于出来,太春松了口气,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了下去。
  浩三强的家丁们见状一拥而上…
  11
  衙门大牢里,太春双手握着栅栏站着,呆呆地望着外面。
  一个老狱卒送来了饭:“过来吃饭吧。”
  太春站着没动。
  老狱卒:“别看了,过来吃饭吧。唉,你这后生真愣,那大渠用水是有规矩的,该用三分就不能用四分,这么多年还没人坏过规矩,你竟敢偷着去放水?人家浩老爷告你是占着理的,你就等着过大堂吧。”
  太春不语,坐下来吃饭。
  这时,来了另一个狱卒,对太春说:“别吃了,跟我走!”
  太春不理,捧着碗大口吃饭。
  狱卒:“哎,你听见没有?有人来接你了!”
  太春不解地:“去哪儿?
  狱卒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出去就知道了!”
  太春衣衫褴褛地从大牢里出来,只觉得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强烈的阳光灼痛了双眼,他感到难以适应。
  黄羊走过来:“太春哥!”
  太春惊讶道:“黄羊!你咋来了?”
  黄羊:“我来接你呀!”
  太春:“这么说我没事了?”
  黄羊:“浩三强把你送了衙门,本来听说是要严办的,卜泰使了不少银子好歹把事情摆平了。现在你没事了!”
  “啊,这怎么跟做梦似的…哎,黄羊!”太春舒了口气。过了片刻,他突然一把抓住黄羊:“哎,黄羊,你听没听说我那二百亩地…”
  黄羊哭笑不得地说:“你呀,命都差点保不住,还地呢。走吧,有人在馆子里等着你呢!”
  黄羊领着太春走进小饭馆时,卜泰已经坐在那里了。
  卜泰见太春来,笑着起身迎接道:“来来来,快坐下,太春,让你受苦了。掌柜的,好酒好肉,快快上来!”
  太春仿佛没有看见卜泰的笑脸,迫不及待地说:“卜老爷,咱们可是写了生死文书的,你答应的事没忘吧?”
  卜泰掏出一张地契放在桌上,拿一只手推到了太春面前,郑重地说:“太春,这是二百亩水地的地契,你收好。”
  这是太春一直渴望的,为此他把命都豁出去了换来的东西!可这一刻真的到来,他又看看卜泰,看看黄羊,不敢相信是真的。卜泰又往太春跟前推推。
  太春拿起地契,看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连饭也没吃就跑道了街上。卜泰追出来问:“太春你要到哪儿?”
  “我要去看我的水地!…”
  地里的青苗绿油油的,长势喜人。面对大片的土地,太春傻了,他双手抓起一把黑土,问黄羊:“黄羊,你告诉我,这土地真是归我了?”
  黄羊:“那地契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呢,没错儿!”
  太春:“不对,我肯定是在做梦。黄羊,要不你打我两下?”
  黄羊:“哥,我看你是高兴得疯魔了!”
  太春:“哎,你快打呀!”
  黄羊迟疑了一下,一拳把太春打倒在身旁的水渠里,太春半截身子被浸得精湿。
  黄羊忙把他拉起来:“哥,明白了不?”
  太春看看自己湿淋淋的衣裳,摸摸被黄羊打疼的脸。
  太春自语道:“这么说…不是做梦?”
  忽然,太春疯狂地喊道:“我有了土地啦!我许太春有了土地啦…有自己的土地了!”他在田埂上蹦着跳着,后来蹲下去伸出颤抖的手抚着那些嫩绿的麦苗;又把双手插进土里,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太春和黄羊回到住处,俩人一起动手,不一刻工夫就做好了饭菜。小炕桌上摆着一笼莜面窝窝,还有一大碗酸菜。
  太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壶放在桌子上。
  太春:“黄羊,拿碗来,咱哥俩喝一口。”
  黄羊:“哥,平时吃饭都嫌自己肚子大,一泡屎憋三里地硬是得拉在自己的地里,今天咋大方起来了?”
  太春:“黄羊,今天哥高兴呀,平展展的二百亩地,一眼望不到头,哥心里高兴啊!来,喝一口!”
  黄羊:“看你,见了土地比看见媳妇还亲呢!”
  太春:“都亲,都亲。我早想好了,等秋后收了庄稼,第一件事就是先回趟家,把我娘和玉莲接来,让他们看看,我太春走西口没白走,我挣下了平展展二百亩地!”
  黄羊闷头吃饭。
  太春继续兴奋地说:“我跟沙格德尔王爷说好了,挨着他那园子买块地,盖他三间大瓦房…”
  太春给黄羊倒了一杯酒:“哎,我说黄羊,你也别在外头刮野鬼了,跟哥种庄稼吧,咱往后用不着在别人手下讨吃喝了,咱有自己的地了!”
  黄羊闷声道:“哥,我可没种过地,怕给你添累赘。”
  太春:“行啦,自家兄弟,再说别的就显得外道了。来,再喝一口!”
  自从有了二百亩地,太春整个人好像变得魔怔了,常常一个人站在地里哭一阵笑一阵的,要不就自己跟自己说话,磨磨叨叨的。
  天已经快黑了,太春还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土地,仍然在地畔上巡视着,扶扶这边的庄稼,拔拔那边的杂草,有说不出的喜悦。
  恍惚间,太春好像看见玉莲向他走来,胳臂上挎个篮子;太春又仿佛看见玉莲在和他一起锄地,玉莲回眸一笑煞是好看。
  幻境中太春忍不住叫道:“玉莲!”
  幻影蓦地消失了,可是太春却沉浸在刚才的幻觉里,一脸幸福。
  太春把所有的热情和精力全都投入到自己的庄稼地里了。炎热的夏天骄阳似火。太春光着脊梁和黄羊在地里锄地,俩人累得满头大汗。
  黄羊落在后头,他望望天上的太阳说:“哥,咱歇会儿吧,渴死了。”
  太春头也不抬地:“天黑吃饭时一块儿歇吧!”
  黄羊不满地嘟囔着:“天黑还早着呢,就没见过干活像你这么拼命的。”
  太春:“你不听人说吗,不怕慢,单怕站,干庄稼活儿凭得就是一股缠劲儿。
  黄羊:“我看还是雇人吧,就凭咱俩,累死也干不过来。”
  听了这话,太春忽然直起腰来对黄羊说:“雇人?我可不花那份冤枉钱!汗珠子落地摔八瓣,我们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来的,记住哥一句话黄羊,省下就是挣下的。”
  黄羊无奈地埋怨说:“哪有你这么做活的,每天顶着星星下地,顶着星星回家,使唤自己就像使唤牲口,这过的叫什么日子!”
  太春宽慰道:“黄羊,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给自己干哩,越累我心里越痛快,我恨不得吃在地里睡在地里,恨不得白天黑夜连轴转哩!”
  黄羊闷头不语,发狠劲地干活。
  快收工的时候,太春突然发现黄羊锄掉了几棵麦苗,立刻大怒,他上去一把将黄羊推了一个趔趄,厉声道:“你看看你干的这叫啥活?苗子都让你锄掉了!”
  黄羊:“哥,我不小心…”
  太春:“不小心?长眼睛是出气的?”
  黄羊不以为然地:“不就是几棵小苗儿吗,吃饭还掉个米粒儿呢!”
  太春:“你说什么?敢情这不是你的庄稼你不心疼是不是?”
  黄羊:“哼,有房子有地的见得多了,没见过像你这号人,你都快变成疯子了!”
  太春疯魔地:“你说对了,土地就是我爹,就是我娘,就是我祖宗!咋,看见我有了地你眼红了?”
  黄羊:“你…”
  太春不管不顾地:“这地是我拿命挣下的,你要眼红你也去挣,你犯不着拿我的庄稼撒气!”
  黄羊:“许太春,你这个疯子!”
  黄羊说完扛起锄头转身走了。
  暮色中,太春蹲下身子,用手刨个坑,小心翼翼地把那几棵小苗栽进去,然后细心地陪上土。
  太春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时,已经忘了和黄羊发生的不快。
  太春边走边哼着小调:“桃花那个红来么梨花那个白,翻山越岭我寻你来呀依个呀呀呆…”
  从外面看,屋里黑着,没有点灯。
  太春喊道:“黄羊!黄羊!”
  太春说着推门进屋:“这么早就睡了?”
  太春:“黄羊,咋不点灯?睡着了?我知道这几天把你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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