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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雍正皇帝-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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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把八爷府上的照壁都卖了,八爷也没有生气,因为那是私事,是小事。可现在遇上了国事、大事,八爷可就不肯让步了。奴才识字不多,只是看到戏文里说:女人祸国。奴才就想,哪朝哪代不全是男人当家呢?男人们要是不愿意,女人能替你办事儿吗?她能拿着你的手写圣旨?就算乔引娣的事是真的吧,奴才看皇上也犯不着为了她和十四爷闹生分。不说别人,我看着这丫头就觉得别扭。我是审过诺敏一案的,天天都能见到这个毛丫头,塌肩膀,水蛇腰,大脚片子足有四寸长,有什么好看的?”李卫心里明白,反正他识字不多,皇上又说了言者无罪,于是,他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棰地胡说,但句句说的都是讽劝。一直说得连张廷玉都笑了,他才住了口。
  他们这里说得热闹,可没想到雍正的心里是多么难受。雍正一想到早上的情景,就忍不住要掉眼泪。他不易觉察地蹙了一下眉头说:“你们都在与朕闹弯弯绕,朕怎么能听不出来?允禵咆哮先帝灵堂,不遵太后教令,他不守法,不敬上,是有罪的人。从公的方面说,朕应当换掉他身边侍候的人;从私的方面说,他是朕的兄弟,朕也不愿他过份地伤情。朕体谅你们的好心,就再放他一马。允祥可以写信告诉他,他愿意在那里守灵也好,愿意回到京城来作事也可,三年之内,只要他能自省改过,朕都把他看作好兄弟,万事都可商量。可他要硬往那个'党'里钻,一味地和朕唱对台戏,朕也就对他无可救药了。”他说完就站起身来,李卫连忙上前,扒了许多烧红了的炭火,替雍正装好了手炉,又护送着他离开了清梵寺。
  外面雪下得很大,地上的积雪也已有半尺来厚。可是,李卫和允祥等人却没有想到,就在今晚,就在雍正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有一些人也是在通宵达旦地计议着!这就是八爷允禩、九爷允禟和他们的几个亲信。
  这里是八爷府的一座暖阁,它的一半压在水面上,另一面则建在水里。靠水的三面,全装着落地的双层大玻璃窗。冬天,坐在花厅里就可以欣赏到雪景,夏天则可临窗垂钓。为了保暖,这厅里的柱子全都是空心的铜板,地下通着熏笼,熏笼通着铜柱。允禩是很会享受的,他又爱暖和又爱赏雪,为了不让这花厅显出雪化了的情景,他又特意让工匠们在花厅顶上苫了半尺厚的黄笔草。所以,哪怕再冷的天,花厅里却仍然是温暖如春。据说,光这座花厅,就化了四万两银子。这样的屋子,不但别的王府没有,就连皇宫御苑,也难得一见。
  此刻,这里的人们都早已是酒足饭饱,但等着听八爷的训话了。允禩清了清嗓子说:“诸位,今天我再说什么全都是多余的,我们已到了图究匕首现的时候了!我们这些'鱼肉',眼见得已被送上砧板成为刀俎,就是不想跳也不行了。”他说话的语气还和平日一样,话虽尖刻,但却说得极其平和,丝毫也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口气。“八贤王”的名气,朝廷上下,人人皆知,他的沉稳平和,在朝中也一向是为人敬佩的。
  允禟就坐在他的旁边。他比允禩只小两岁,可看上去却要老得多。不但又黑又瘦,说出话来也特别的老辣:“八哥说得一点不假,老四既然一心让我们过不去,那就和他老账新账一齐算吧。内廷有人送信给我说,一开春允祥就要把我送到岳钟麒的大营去。所以,这事一定要赶到正月十五之前。刚过完新正,人心正散。葛达浑管着礼部,又是文华殿的大学士,你就趁着那时候,把来京的王爷们请去。题目一摆出来,他雍正不想见也得见。”他站起身来,在花厅上踱着步子说:“我们错过了多少机会呀!圣祖殡天时,我们之中如果有一人在外面,还能让允祥到丰台去杀人夺兵权?允祥后来去哭灵时,我们要趁机大闹一场,隆科多敢宣布那份假遗诏?允禵要是不奉诏进京,而是驻在西宁按兵不动,或者带兵视事,八哥再在朝堂上一呼,他雍正能坐得稳皇位?隆科多那次搜宫,如果再早上一天,雍正还不就得当流亡皇帝?我在西宁军中时,如果狠一下心,亲手杀了刘墨林那个浪荡钦差,年羹尧也可能早就在西宁自立为王了。我这样说,不是在指责谁,而是说我们把大好的机会全都错过去了,按理说,上天早就该厌弃我们了。可是,他还在给我们机会,还在鼓励我们继续努力地干下去。我们难道能再一次失之交臂吗?”“老九,你别再说下去了。”允禩的脸色通红,心中好像充满了悔恨,“以前种种,全怪你的八哥心太软,总想平平稳稳地干,不要弄乱了朝局。再说,我们手里也缺着一个能翻天覆地的孙大圣,一个敢为天下先的勇猛之上呀!我仔细地想过了,这次只要闹起来,就不要轻易罢手,看他雍正怎么来收拾这个混乱的局面。”葛达浑眼睛熬得通红,他抚摸着脑门子说:“我管着文华殿,那里的太监们也都肯听我的。皇上无道,他擅改先帝的遗法,欺母逼弟,暴虐群臣,早就激起大家的不满了。可我担心的有三条:一,我们没有兵权;二,如今君名份已定,我们这样做是不是造逆?万一有的督抚要起兵勤王,我们拿什么去抵挡?三嘛,人旗旗主现在只找到了四位。这些人平日里什么事都不管,只敢在背后发发牢骚,一旦到了和皇上对阵之时,他们会不会下软蛋?这些假如不事先想好,预备得不充分,失利事小,正如九爷所说,我们可是赢起输不起了啊!”允禟却笑着说:“老葛,你太多虑了,我们只是把这些旗主们拿过来用一用,并不是叫他们上阵的。这棋,要分作几步走呢!整顿旗务是老四亲自下的旨意,我们按照他的意思叫旗主们来京,有什么罪过?雍正整顿旗务的宗旨是两条:一条是让旗人自谋生路,接着就削减旗人的月例钱;二是怪下五旗披甲人统属不明,不务正业。我们就先从第二条做起,在京各旗营的牛录管带的名单我早备齐了。旗主一来,先通知他们去晋见各自的旗主。旗主不是能对下属施行赏罚之权吗,只要他们见了旗主,谁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这样,下五旗的兵权我们就拿到手了一半!就说毕力塔这小子吧,他是汉人,可他下边的三个佐领都是旗人。旗人一见了旗主,毕力塔再说话还能有分量吗?然后,我们再推动第一条,让旗人们反对分田自种,因为这是坏了圣祖的成法。你们别看这些王爷平日里任事不管,可他们一旦到京,又听了奴才们的撺掇,不跟着造反,那才是怪事呢?如今朝廷上布满了干柴,到时候,八哥出来一声招呼,看谁能收拾了这个局面?”老八听到这里连忙接口说:“不不不,收拾局面的应该是八旗旗主,他们要共管朝政。我们不是乱臣贼子,我们也没有篡位的心,更治理不了这个天下。应该说,天下的事情要天下公管!下五旗的王爷能来四位,我自己是正红旗的旗主,下五旗可以算是全都齐了。上三旗归雍正统属,镶黄旗是弘历,正黄旗是弘时,镶红旗是弘昼。你们一定要记住,弘时才是我们要拥戴的新主子呢?他想的是夺位,我们要的是实权。这样号召起来容易,也没有后顾之忧。诸位,都听明白了吗?”阿尔松阿说:“这好办,我还是镶红旗的第二佐领呢,明天我就去见弘昼。别看他平时不管事,可谁也不敢得罪他。前年隆科多派人搜宫时,他正在家里忙着烧丹炼汞。弘时没和他打招呼,他火了,说东华门这里是他的丹炉罡斗正位,硬是不让兵士们进去。这位五爷后来还专门去向弘时'请教',问为什么要打搅他的静修?弄得弘时只好向他赔罪才算了事。”允禩笑了:“那好啊,你就去和他好好聊聊,用不着扯正题,我们不要误了他的成仙之道。我这里正好有一本元版的《金丹正义》,你带去恭送给你家五爷吧。”阿尔松阿刚随口提到了隆科多,倒让允禩心里好一阵惋惜:此人虽然被抄了家,可是京师旧部多得很哪,要是能把他也收拢过来,这是一支多么大的势力呀!就在这时,一个家人走了进来,在允禩的耳边悄悄他说了句什么。允禩高兴得大笑一声:“好,想曹操,曹操就来,这就是我们的福份,快请他到书房见面。苏奴,你是我的侄儿,和我一同去见他更好。”允禩他们来到书房时,一眼就瞧见站在那里徬惶无措的隆科多。允禩叫了一声:“舅舅安好?”苏奴也连忙打下千儿去说:“给老舅爷请安!”隆科多转过身来说:“不,这里只有隆科多,哪来的什么舅舅、舅爷的?不瞒八爷,我今天可是夜猫子进宅呀!”允禩一笑说道:“舅舅不说我也知道,您一定是在怪我。上次皇上派兵抄您的家时,您叫人送来十万银票让我代为保存,我却又给您退了回去。这不是我不想管您的事,而是您不该送到我这里来。您想啊,在朝野的官员们都抄了上千家了,我这里还哪有安全可言?他雍正生就的是个抄家皇帝嘛!”允禩说着话,从书架里的一本书里拿出了一片小纸递给隆科多:“舅舅,这是我在顺义置办的一处庄子,十三万本银。按例,抄家是只抄浮财而不抄祖产的。所以,我把日期往前边提了十年,您留着它预防万一吧。谁能知道,明天又会是个什么局面呢?”隆科多接过来稍微一看,就收进了怀里:“八爷,这事虽不大,可它足见你的心田,我就大恩不言谢了。说实话,我今夜冒死前来,挂念的就是那份玉碟呀。现在我的家虽被抄了,可家私还都没动。我的情形八爷心里比我更清楚,只要皇上说句话,要杀要砍还不是现成的?那时,我要这房产又有何用?可是,那份玉碟是弘时从我那里借去的,我刚刚去了三爷府,他却说是在你这里。老奴才请八爷赏脸,把它赏还给奴才吧。内务府一旦知道了,连累的人可就多得数不清了啊!”说着,他的两行老泪已经潸然而下。
  其实允禩带着苏奴一块来,就想到了隆科多非要提起玉碟这件事的。不过,他可不想就这样地便宜了隆科多,倒想借苏奴之口,试一试隆科多的心事。
  他知道,别看苏奴这小子不是近支皇亲,可却是皇亲贵戚中有名的“闷猴”。这小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善于钻营,二十多岁时就被康熙看上了。老爷子当时说:想不到我们爱新觉罗家族里,还有这样一个天才。几年功夫,这个苏奴就当上巡抚了。今天他也在这里,拿他来做个枪手,是最合适不过了。苏奴当然也懂得八叔的心思,便笑着说:“老舅爷,您要的那份玉碟,小的背都背下来了,它值得您这样害怕吗?”隆科多惊得大叫一声:“怎么你也看过了?天哪……”
  第八十九回 隆科多夤夜索玉牒 八王爷入宫探皇图
  隆科多到八爷府来索要那份玉碟,他一听苏奴说,连他都看过了,这可简直把隆科多吓死了:“怎么?你也见过它了?八爷,您这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是从皇史馆里借出来的,那里还留着我的借据啊!老奴现在是什么处境,八爷您也不是不知道,奴才怎么能担得起这偷看玉碟之罪呢?”允禩笑笑说:“舅舅你急的什么,我当然是要还给你的。”说着向苏奴递了个眼色。
  苏奴起身来到书架前,在里边又找出一本书来从套页子里抽出了个硬折子,黄绫封面,周遭还镶着一圈金边。啊,这就是那个在当时密而又密的玉碟了。这玉碟上记录着皇子的生辰八字,皇族里又常常出现用它来魇镇阿哥的事,所以这玉碟就成了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如果不是隆科多那时身居高位,是“借”不出这玉碟来的。玉碟既然借了出来,隆科多就担着血海一样的干系。现在一见它就在面前,隆科多的眼睛里都放出光来了。可是,苏奴大概是有意要吊隆科多的胃口似的,毫不经意地随手就把它打开了。只见里面写着:皇四阿哥弘历,于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寅时诞生于雍亲王府(雍和宫)。王妃钮枯禄氏、年妃及丫头翠儿、珠儿、迎儿、宝儿在场,稳婆刘卫氏。
  苏奴看完之后,并没有把它交还给隆科多,而是双手呈给了允禩。允禩又顺手将玉碟撂在了书案上,转过脸对隆科多笑着说起了闲话:“舅舅,你就要去阿尔泰与罗刹合议了,几时启程啊?”隆科多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的,他恨不得拿上玉碟转身就走。但他又不敢,他知道他的这位“外甥”的手段,所以欠着身子回答说:“我原想立刻就上路的,但皇上很怜借我,让我再等些时。昨天我去陛辞时,皇上说接到阿尔泰将军布善的奏折,罗刹国使臣刚刚离开墨斯克。皇上说,你是天朝使臣,不宜先到。再说冰天雪地里也不好走,等到开春草发芽了再去也不迟。所以,我且得一时走不了呢。”“那,你又是怎么回的皇上问话呢?”允禩笑着问。
  隆科多回忆着昨天的情形,缓缓地说:“我说,我是有罪之人,怎么敢说怕冷呢?罗刹人阴险狡诈,想分割我喀尔喀蒙古,这百多年来一直也没有死心。如今策零阿拉布坦又在蠢动,反相已露。罗刹国使臣如果早到,二者勾结起来就后患无穷了。不如奴才先走一步,也好在军事上有所布置。一则震慑策零,二则可与罗刹国顺利签约。皇上说:'你方才的话都是老成谋国之言。布善也是钦差议边大使嘛,你可以把你说的这些写一份条陈来,朕发给布善,让他先未雨绸缪。你虽有罪,但朕并没有把你当寻常奴才来看。过去,你还是有功的嘛!这次差使办好了,朕就免了你的罪'——八爷,求求你成全我,过了这个坎儿,奴才为你效力的地方还多着呢!”隆科多的话很明白,他这是在苦苦哀求啊!
  在一边听着的苏奴说:“舅爷,你如今简直成了认罪大臣了。你有什么罪?你是跟着先帝西征的有功之臣!皇上说你勾结了年羹尧,其实如果不是你坐镇北京,年羹尧早就反了。你辞去九门提督,原来本是为了避祸,皇上就着腿搓绳又免去了你上书房的职务。他说你擅自搜园,可又拿不到桌面上来,只好自己找个台阶罢了。如今八爷还在位上,如果八爷出了什么事,他又该算你'勾结八爷'的罪了!”隆科多知道苏奴的心眼灵动,他可不敢轻信这小子的话。过了好长时间,他才说:“唉,我已是望花甲的人了。这一辈子,出将入相,也不算虚度。现在我什么也不想,什么事也不愿干,只求平平安安地过个晚年。说句实话,我老在家里想,还不如一了百了呢。八爷若能体谅我这点心意,就请你放我一马;如果办不到,我早就把丹顶鹤都准备好了……”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任凭它们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允禩将那玉碟推到隆科多手边:“舅舅你不要这样……也许你会恨我,恨我把你拉下了水,恨我误了你的锦绣前程。不过,我也是不得已呀!有两层意思我要对你说清楚,一是,处在我这位子上,要和自己的亲哥哥斗心眼,这并不是我的原意,只是因为这个当哥子的容不下我!我想了,大不了是个死吧,再不就是高墙圈禁,我全都认了,成者王侯败者贼嘛!第二点我要说的是,我从不勉强人,也从来都不卖友。你和我是一'党'这件事且不去说它,就是你和弘时之间的事情,我也全都知道。你所以败落下来,是因为雍正性子里多疑刻薄,不能容人。他连自己的一母同胞都容不得,何况是我,更何况是你!自从你被抄家以来,大理寺、刑部里动用了多少人来查你和我的事?可他们除了查出你转移家产之外,又查到什么了?没有!可见我老八是不会卖友的。”他用手指指那份玉碟说,“舅舅你把它拿走,好好地补一补你的漏子。放心吧,我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给你添乱子了。”隆科多小心翼翼地把玉碟取过来,又贴近内衣装好了说:“奴才谢谢八爷。老奴才是个无用之物,我对不起八爷。不过,奴才也请八爷放心,我隆科多半生英雄,也是从不卖主的。”说完,他一揖到地,老态龙钟地走了出去。
  苏奴看愣了:“八爷,就这么把他放走了吗?这不太便宜他了?”允禩却如释重负地说:“他早已是灯干油尽了,再留他又有何用?你强逼着他为我们出力,逼急了他敢把我们全都卖了呢!再说,他是当过宰相的,他被罢了官,免了职,可他的一行一动都有人在监视着,我们能不吃他的背累就算不错了。他不入我们的伙,雍正就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一旦他要为我们串连人,反而会招来人们注意我们。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大年三十逮个兔子,有它过年,没它也照样过年!你明天去一趟三爷府,告诉弘时说,四位王爷现在都已来到了承德。这样的天气,没准能要了允祥的命,他要是一死,弘历就去不成南京了。弘历不离开北京,几个王爷就还得暂时住在承德。你还要告诉弘时说,他八叔这次是要破釜沉舟地为他争这个太子之位了!”允禩说得虽然好听,可世事却并不能全都随了允禩的心意。三天以后,邸报发了出来,弘历以亲王和钦差大臣的双重身份巡视江南,已由张廷玉代表雍正皇帝亲自将他送到潞河驿;五皇子弘昼奉旨到马陵峪去“视察军务”,并以皇子身份拜祭景陵。三爷弘时又送来消息说,现在,不但允祥病得不能理事,就连皇上也身患热症,停止接见外臣了。这对允禩来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了。不过,他还是照着自己用过多次的老办法,要亲自进宫去察看一下动静。
  雍正皇帝在澹宁居接见了允禩。他的身子好像十分倦怠,眼圈有点暗,而且发黑,脸色苍白中带着青灰色,颧骨上又明显地现出潮红来。他躺在大迎枕上对允禩说:“老八;你身子骨也不好,难为你还惦记着朕。你就在那边的杌子上坐吧,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和朕讲那么多的礼数了。看上去,你的气色还好,朕赐你的药用了吗?”允禩在座位上略一欠身答道:“托皇上洪福,这药还真是有效。只是这头晕的毛病,也不是能够一天两天就好的。臣弟本不想来打搅皇上,因见到邸报上说,皇上已经不见外臣了,使臣弟大吃一惊,这才急急忙忙地跑进宫来请安的。”雍正坐直了身子,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一对兄弟从康熙四十六年到如今,已经斗了二十年了。唇枪舌剑也好,正面交锋也罢,总算有了结果,分出了胜负,也分出了君臣地位。现在,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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