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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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居不仕。生女一人,端严聪慧特绝,即板桥之母也。板桥文学性分,得外家气居多。父立庵先生,以文章品行为士先。教授生徒数百辈,皆成就。板桥幼随其父学,无他师也。幼时殊无异人处,少长,虽长大,貌寝陋,人咸易之。又好大言,自负太过,谩骂无择。诸先辈皆侧目,戒勿与往来。然读书能自刻苦,自愤激,自竖立,不苟同俗,深自屈曲委蛇,由浅入深,由卑及高,由迩达远,以赴古人之奥区,以自畅其性情才力之所不尽。人咸谓板桥读书善记,不知非善记,乃善诵耳。板桥每读一书,必千百遍。舟中、马上、被底,或当食忘匕箸,或对客不听其语,并自忘其所语,皆记书默诵也。书有弗记者乎?
平生不治经学,爱读史书以及诗文词集,传奇说簿之类,靡不览究。有时说经,亦爱其斑驳陆离,五色炫烂。以文章之法论经,非《六经》本根也。
酷嗜山水。又好色,尤多金桃口齿,及椒风弄儿之戏。然自知老且丑,此辈利吾金币来耳。有一言干与外政,即叱去之,未尝为所迷惑。好山水,未能远迹;其所经历,亦不尽游趣。乾隆十三年,大驾东巡,燮为书画史,治顿所,卧泰山绝顶四十余日,亦足豪矣。
所刻诗钞、词钞、道情十首,与舍弟书十六通,行于世。善书法,自号“六分半书”。又以余闲作为兰竹,凡王公大人、卿士大夫、骚人词伯、山中老僧、黄冠炼客,得其一片纸、只字书,皆珍惜藏庋。然板桥从不借诸人以为名。惟同邑李鱓复堂相友善。复堂起家孝廉,以画事为内廷供奉。康熙朝,名噪京师及江淮湖海,无不望慕叹羡。是时板桥方应童子试,无所知名。后二十年,以诗词文字与之比并齐声。索画者,必曰复堂;索诗字文者,必曰板桥。且愧且幸,得与前贤埒也。李以滕县令罢去。板桥康熙秀才,雍正壬子举人,乾隆丙辰进士。初为范县令,继调潍县。乾隆己巳,时年五十有七。
板桥诗文,自出己意,理必归于圣贤,文必切于日用。或有自云高古而几唐宋者,板桥辄呵恶之,曰:“吾文若传,便是清诗清文;若不传,将并不能为清诗清文也。何必侈言前古哉?”明清两朝,以制艺取士,虽有奇才异能,必从此出,乃为正途。其理愈求而愈精,其法愈求而愈密。鞭心入微,才力与学力俱无可恃,庶几弹丸脱手时乎?若漫不经心,置身甲乙榜之外,辄曰:“我是古学”,天下人未必许之,只合自许而已。老不得志,仰借于人,有何得意?
贾、董、匡、刘之作,引绳墨,切事情。至若韩信登坛之对,孔明隆中之语,则又切之切者也。理学之执持纲纪,只合闲时用着,忙时用不着。板桥十六通家书,绝不谈天说地,而日用家常,颇有言近指远之处。
板桥非闭户读书者,长游于古松、荒寺、平沙、远水、峭壁、墟墓之间。然无之非读书也。求精求当,当则粗者皆精;不当则精者皆粗。思之,思之,鬼神通之!
板桥又记,时年已五十八矣。
《郑板桥集·补遗》
第六章 三朝名士大布衣
——金农
清代,有一位诗名甚大的名士先生客居扬州,成为各大盐商竞相延致的座上客。一次,一位盐商在扬州名胜平山堂大宴宾,这位名士先生被奉在主宾席。席间有人提出一句古人有关“飞红”的诗句来以助酒兴。依次轮到这位盐商时,苦思了好一阵未想出一句。众客要他罚酒,他忽然说我有了,随口念出一句“柳絮飞来片片红”。众人听了大笑,齐说是他胡诌的,白雪似的柳絮,能“片片红”吗?要他交出出处来。正在尴尬间,名士先生起身说道:“这是元人咏平山堂的诗,他引用得很正确。”众人不信,要这位名士先生念出全篇,这位先生从容诵道:
廿四桥边廿四风,凭栏犹忆旧江东。
夕阳返照桃花坞,柳絮飞来片片红。
众人听了,一致对这位先生的博学表示叹服。而事实上,是这位先生自己随时作成为盐商解围的。受窘的盐商当然很高兴,过了一天,送了不少银两给这位先生作酬谢。
上面这则故事,出自清人陆长春的《香饮楼宾谈》,文中交待得很清楚,这位先生不是别人,乃是大名鼎鼎的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农。
一、英才早发
金农,康熙二十六年丁卯(1687年)三月二十二日生于“以湖山胜”的浙江仁和(今杭州市)。金农出生的时代,清王朝已建立了40多年。满族统治者在镇压农民起义、镇压群众性反抗斗争的过程中,对社会经济的破坏是严重的。但清王朝的建立,却加强了我国多民族国家的统一和各民族关系的发展。政治上的统一,有利于经济的恢复。清朝前期采取的减免田赋、开垦荒田、摊丁入亩以及治理河道以利灌溉和漕运等措施,对经济的振兴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康熙时期,社会经济有了显著的提高。金农的出生地杭州,唐宋以来即以山色湖光名满天下。南宋以杭州为临安——临时都城,出现了畸形的繁荣,所谓“薰风吹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有“销金锅子”之称。清初杭州虽遭到一定的破坏,但这时已逐渐恢复了过去的繁华,康熙、乾隆虽尚未“翠华”几幸,却与“销金锅子”的情况相差无几了。
金农的家世,现在所知还不多。从零星材料看,他家原是个书香门第的大家族(金农排行第二十六)。他出生时的这个小家庭也算富裕。据他在《冬心先生集·自序》中说:
有田几棱,屋数区,在钱塘江上。中为书堂,面江背山,江之外,又山无穷,若沃洲、天姥、云门、洛思诸峰岭,群欲褰裳涉波暱就予者。
这样的居住环境,这样的生活情趣,不是贫困之家所能享用的了。
金农只在两处地方提到过他的父亲,一是在《画佛题记》中,谈起13、14岁的时候,曾经跟随他的父亲在长明寺见过五代画家僧人贯休画的十八罗汉图轴。一是在《冬心先生集》卷一、30岁时作的一组(六首)诗的诗题中,有“曲江之上,先人敝庐在焉”的话,说明在金农30岁以前,父亲就去世了。“庐”而曰“敝”,家道中落了。金农有个哥哥,出家做了和尚(聿禅师),约死于雍正十二年(1734年)左右。
有个妹妹,后嫁给杭州何氏。
金农少年时代是在闲适的读书生活中度过的。他在上引《自序》中继续写道:“于是目厌烟霏,耳饱澜浪,意若有得,时取古人经籍文辞,研披不闲昕夕,会心而吟,纸墨遂多。”眼前是空濛山色,耳畔是钱江涛声,在与大自然的默契中,读经史,吟诗词,挥笔为文无虚日。聪明早慧加上刻苦勤奋,金农的学业大进。
金农英才早发,年少即负诗名,深为浙中诸前辈欣赏。据他自己说,同里项霜田曾称赞他的诗:“子诗度超时彦,举体便佳。”吴庆伯在诗僧亦谙处见到他的《林逋墓上作》,对亦谙说:“吾新营生圹,宜乞此子寒瘦诗”。此时金农17岁。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四月,20岁的金农渡罗刹江到萧山拜访91岁的毛西河,呈上他至会稽、探禹穴、观窆石所作的九言诗。毛西河激赏不已,夸示宾客说:“吾年逾耄耋,忽睹此郎君紫毫一管,能不颠狂耶!”
吴庆伯(1632年—1708年)名农祥,读书一览成诵,家富藏书,曾登楼去梯,尽读所藏书籍。博学工诗古文,曾与陈维崧、毛奇龄、吴任臣、王嗣槐、徐林鸿客于大学士冯溥家,号“佳山堂六子”,他为诸人之最。毛西河(1623年—1716年)名奇龄,字大可、齐于,学识渊博,淹贯群书,不仅在经学方面,而且在语音、音乐、历史、地理及哲学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写有专门著作,对各种文学体裁也熟谙精通。同时他还是书法家和画家,善于吹箫。毛的桃李满门,著名学者李塨就是他的学生。得到这些一代文宗的高度称赏,使得年轻的金农自负而又自豪。
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21岁的金农负笈吴门(今苏州),拜何焯为师,研读经史。自视颇高的金农,选择何焯为老师,是非同寻常的。何焯(1661年—1722年)字润千、屺瞻、茶仙,号义门,江苏长洲(今苏州)人,系著名的学者、藏书家、书法家。他虽以擅长八股出名,却连举人都没有中过。由于他的学问文章,在京师成为争相延揽的教书先生,曾受聘于徐乾学、翁叔元等达官贵人之门。他与李光地友善,李上书康熙推荐何焯,被召入值南书房,并特赐举人功名,使其能参予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的春闱会试。会试落第,特准殿试,中二甲三名进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并被命为皇八子胤禩之师,兼武英殿纂修。三年之后散馆御试时又落第,但仍准其留馆学习。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皇四子胤禛(后来的雍正皇帝)命他校勘明王应麟的《困学纪闻》。不久,何焯父死,他将身边的幼女交由胤禩的福晋照看,便奔丧回里了。金农拜何焯为师,正是在何焯居丧在家期间。
何氏长于考订,又多蓄宋元旧刻,参稽互证,所评校之书,名重一时。有《义门读书记》传世。何氏的学问当然是金农所敬服的,何氏从未登第而能供职朝廷,这也使金农动心。然而是不是还有另一层用意:何焯被命为皇八子胤禩之师,实是胤禩的心腹,他身材短小,麻面长须,有“袖珍曹操”之称,是一位身份地位很特殊的人物,金农从他受业,除了学问上的事,也为将来留一地步吧。
何焯对金农的印象是不错的,曾把他的五七言诗比作唐代的孟浩然、顾况一流。金农在何宅读了许多藏书和金石碑版,又观赏了不少名人书画,腹笥更充实了,这对他的一生都有深刻的影响。
在吴门读书期间,金农曾去拜访过当时与王士禛齐名的诗人朱彝尊。一见面朱就对金说:“子非秀水周林、张高士宅赋木莲花钱塘金二十六乎?吾齿虽衰脱,犹能记而歌也。”对这位老诗人、东南诗坛盟主的青睐,金农当然是得意而高兴的。
这样的日子并不长。可能是因为父死而家境骤贫,不得不辍学回乡谋生了。金农进取的愿望没有能实现。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愿望也不可能实现。有人借何焯将幼女托给胤禩的事,说何与皇子合谋争夺储位,康熙因此将何焯下狱,几乎闹出大乱子来。虽不久即释,仍命在武英殿供职,但一切官衔都削去了。
金农在青少年时代,结识了几位挚友,他们是丁敬、厉鹗和鲍鉁。丁敬(1695年—1765年)字敬身,号纯丁,著名的篆刻家,浙派的开山祖,西泠四家之首。他和金农是邻里,过从最早。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冬日,少年丁敬偶过金农画馆,相与考证金石,竟日不倦。临行,金农又出示王石谷的《秋山行旅图》共赏,“时漏下已三鼓矣”。丁敬家贫靠酿酒卖酒为生,“身厕傭贩未尝自弃”,对金石文字搜求考辨不遗余力。他兀傲自负,从不媚俗。据说有某大官颇爱他的篆刻,察颜观色之徒为巴结大官,到他那里示意,话才出口,便被骂得逃跑不迭。后来的大盐商江春,爱慕丁敬的诗,到杭州贽礼求见,丁坚谢不予通话,江也畏丁的锋芒,竟瑟缩不敢进。雍、乾之间,杭人金农、厉鹗、奚冈等皆以弧峭奥博著称,丁敬在他们中尤为高绝。
厉鹗(1692年—1752年)字太鸿,号樊榭,杰出的文学家,尤以诗才著称。出身寒微,幼年丧父,靠兄长贩烟叶为生。曾教过后来也以诗名的杭州汪沆、汪浦兄弟五年。“毕生以觅句自得”,常常漫步街巷,仰天摇首,吟咏不辍,时人呼为“诗魔”。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春厉鹗初访金农,共赏金农所藏《唐景龙观钟铭》拓本,次年秋厉鹗复至江上访金农,出观颜鲁公《麻姑仙坛记》和米芾《颜鲁公祠堂碑》拓本,又观金农书法,并有诗赞之。厉鹗的诗词与金农的书画乡里齐名,人称“髯金瘦厉”。
鲍鉁(1690年—1748年)字冠亭,号辛圃,山西应县人,20岁就做了浙江长兴县知县。工诗文,爱才好士,金农第一本诗集——“怀人绝句三十首”的《景申集》,就是由厉鹗作序、鲍鉁出资锓版而成的。
这四个人性味相投,切磋抵砺,患难与共,建立起生死不渝的情谊。
从他们的交游中可以看出,金农富收藏,精鉴赏,在书画创作特别是书法创作上已有一定的根基。不过这时还没有形成他独具一格的“漆书”,而是致力于楷书、行草、尤其是分书(隶书)的研习。
这时期和金农往来较密的还有学者杭世骏、诗人和书法家周京、书画家陈撰、诗人和工于楷书的陈章和汪沆等人,都是一时俊彦。前面说过,汪沆是厉鹗的学生,有诗名,他有一首写扬州的诗:“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他拿扬州与杭州相比,两者都是有名的消费城市。扬州西郊的风景名胜保障河曲折悠长,不如杭州的西湖阔大,但性质是一样的,可以称作“瘦西湖”了。保障河后来成为名闻远近的“瘦西湖”,此诗是最早的文字出处,值得一提。
金农30岁那年(1716年),生了一场大病,是恶性疟疾,“寒热互战,肤悴而削”。当时生活又十分窘困,“一月闭门恒自饥”,且不说治疗,吃饭也成了问题。在贫病交迫中,他发出了“中岁以往万事输”、“早衰吾欲称老夫”的感慨。病中,金农“寒宵怀人,不寐申旦,遂取崔国辅‘寂寞抱冬心’之语以自号”,曰“冬心先生”,并写下了《怀人绝句三十首》。
金农病愈以后,为了调养身心,排愁解闷和扩大交游,同时也为了寄食谋主,遂频繁往来于广陵(扬州)、真州(仪征)、长兴等地之间。
35岁那年,金农第一次来到扬州。
扬州曾经是反抗满清民族压迫的最激烈的地区之一。史可法死守扬州,在历史上留下壮丽的一页。清军的十日屠城,杀戮数十万,几乎使扬州成为一座空城。事情过去了70多年,扬州和其他地区一样,已逐步得到恢复和发展。加之扬州富渔盐之利,居南北要冲,是中部各省食盐供应的基地和清王朝南漕北运的咽喉,随着商业经济特别是盐业的发展,扬州成了全国著名的商业城市。当时的扬州,盐商汇聚,人文荟萃,商业、手工业兴盛。与金农同时的著名戏剧家孔尚任有这样的诗句:“东南繁华扬州起,水陆物力盛罗绮”,道出了情况的一斑。金农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座扬州城。
金农是带着他的《景申集》来到扬州的。为了造成影响,他拜访了自视较高的诗人谢前羲(字遵王)。谢读了他的《景申集》,惊叫说:“吾目光如炬,不轻让第一流,何来狂夫,夺吾赤帜!”另一位余葭白,特设宴与金农相会,评他的诗说:“天下撑肠柱腹,卷轴胜于君者不少,如君无一贱语,岂可哉!”这些一时名家的赞誉,无疑为金农在扬州起了推荐和揄扬作用。
金农在扬州,初次结识了声名颇著的“扬州二马”——
马曰琯、马曰璐兄弟。
马曰琯(1688年—1755年)字秋玉,号镕谷,有《沙河逸老小稿》;马曰璐(1697年—1766年)字佩兮,号半槎,有《南斋集》。祖籍安徽祁门,由祖父起在扬州经营盐业,故把扬州视作故乡。他们在扬州盐商中不算最富有的,但他们在海内的声誉却远远超过其他盐商,这是别有原因的。
两淮一带,“煮盐之场较多,食盐之口较重,销盐之界较广,故曰利最伙也”。扬州盐商的富有是惊人的。“富者以千万计”,“百万以下者皆谓之小商”。他们拥有雄厚的资财,挥霍无度。雍正皇帝曾为此发过脾气:“骄奢淫逸,相习成风,各处盐商皆然,而淮扬尤甚”。扬州成为一座典型的消费城市,是与他们密切相关的。
然而盐商又是商与士的混合体,在士中是商,在商中又是士。这样的两重性,使得一部分盐商在供自己尽情享用的同时,也肯拿出资财来发展文化事业。扬州盐商风雅好客、接纳名士也是出名的,其中马士兄弟尤为众望所归。
马氏兄弟是诗人,又是藏书家,搜求不遗余力。马家住扬州东关街,建有街南书屋,因书屋园内有一不加雕琢而具备诱、绝、瘦三字之奇的太湖石,取名为小玲珑山馆,故人们多以小玲珑山馆称之。除此还有看山楼、红药阶、觅句廊、石屋、透风漏月两明轩、藤花庵、浇药井、梅寮、七峰草亭、丛书楼诸胜。马氏藏书之丰,为东南第一。后来乾隆开设四库馆,征集天下图书,马家呈送的就有700余部,因此获得朝廷赏赐《古今图书集成》一部的嘉奖。除典籍外,马氏所藏书法、绘画、金石拓片的精品亦甚多。马氏兄弟勤于学、富收藏、亲贤乐善唯恐不及,“闻有道士过邗沟者,以不踏其户限为阙事”①,故“四方名士过邗上者,必造庐相访,缟纻之投,杯酒之款,殆无虚日”。②他们家成了文人觞詠和治学的中心。如著名学者全祖望在这里完成了《困学纪闻三笺》,厉鹗在这里完成了《宋诗记事》,都是有名的例子。扬州八怪中的一些人,如高翔、汪士慎——是小玲珑山馆的寄住者和常客。金农与高翔、汪士慎相识,并结下深厚的翰墨之缘,即在此时。其时金农的好友陈撰、厉鹗又恰在扬州。金农盘桓于马氏之门,时与朋友相聚,论诗谈艺,观摩书画法帖,情绪是比较愉快的。
金农这次在扬州,对扬州的风光之美,人文之盛,图籍之多,印象是深刻的。第一次来扬州他就爱上了扬州,为今后的常来扬州和定居扬州立下了根基。
这年岁末,金农回到杭州。也许是出于念念不忘,他为高翔所赠的山水画轴作了题记。
二、浪迹漫游
在过去的岁月中,金农擅诗名、富收藏、结良朋,精神生活是充实的,但物质生活的匮乏依然如故。傲岸的性格和特殊的学习经历,使他不愿也不利于走科举之路,乞求于人或寄人篱下亦为他所不能。他不是最初就想以卖书鬻画终其身的——“岂肯同葱同蒜去卖街头”。他力图进取。然而他要走另一条路,一条寻找知遇之路。于是他开始了浪迹远游。他的远游虽不如李白抱“四方之志,仗剑去国”那样豪放,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