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切尔夫人自传-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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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就不幻想我们这么做会没有人辞职抗议。我想把辞职数量降到最少,但同时也不削弱对“权力下放”的攻击力度。影子内阁会议后那天上午,马尔科姆·里弗坎德、乔治·扬格、约翰·科里、赫克托·芒罗、哈米斯·格雷和拉塞尔·费尔格里夫(苏格兰党主席)来见我,说应该给艾历克·布坎南—史密斯特许,让其在投票中弃权,否则他们6人就都从前座议员位置上辞职。对此我不同意。让我生气的是第二天早晨的《金融时报》登出了这次谈话内容。代表党内左翼的“”保守党改革小组“——当它成立的时候,我曾以假设的无知口吻写信给它的发起人之一罗伯特·卡尔,间他们到底想”改革“什么——他们把我们描述成”下定决心在苏格兰选举中自杀“。后座议员们的态度则不同。当那天晚上在1922年委员会宣布发出紧急通知的决定时,人们大声欢呼。当然,当特德·希思4天后在格拉斯哥突然宣布说他自己不会投票反对这项法案时,我也并不感到吃惊。艾历克·布坎南—史密斯适时地辞去了他的影子内阁苏格兰事务大臣一职,同时辞职的还有马尔科姆·里夫坎德。4名其他前座议员也想离开,但我拒绝了他们的辞呈,甚至允许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在辩论中与我们唱反调并且投了政府一票。没有任何政党领袖能比我更宽容。为填补艾历克·布坎甫一史密斯留下的空缺,我把特迪·泰勒从贸易部调来做影子内阁的苏格兰事务大臣,他的强烈的爱国之情和稳健早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你知道这场辩论,甚至很可能是这次投票,将暴露出自己一方的分歧时,而且你还不得不作为前座议员发言,这真是令人气馁的事。但我在12月13日星期一这项法案进行二读时作的演说却正是我喜欢的那种舌战。关于我们自己的提议我说得很少,只简单提及我们曾承诺在苏格兰设议会,我强调了很多这项立法本身的矛盾及前后不一致之处。辩论结束。27名保守党议员包括特德·希思和彼得·沃克投了弃权票。5人投了赞成政府主张的票,其中包括艾历克·布坎甫—史密斯,马尔科姆·里夫坎德和哈米什·格雷。但是工党内部意见也不一致:29名工党议员弃权,10名和我们一起投了反对票。在二读时出现的45票赞成的多数掩盖了这个问题给工党和我们带来的同样的不愉快。而这个问题还没有结束。在辩论中首相暗示说政府将可能在苏格兰和威尔士进行全民公决——这项承诺后来成为解决“权力下放”问题的关键。
弗朗西斯·皮姆这时已从威利处接过了前座议员“权力下放”问题发言人一职。但他和特迪·泰勒关于如何对待这项法案却持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弗朗西斯想使之可行,而特迪则想使之夭折,最后这项法案还是夭折了,1977年2月该法案截止审议时政府被29票的多数反对票打败(有22名工党议员和我们投票一致)。突然间政府发现它失去了全民性的支持,而在“权力下放”问题还远远没有引起重视时, 政府总是能赢得有效的多数。 尽管这一年过些时候工党还将提出新的关于“权力下放”的法案。但他们眼前的形势严峻,这使我们倍受鼓舞。
具体来说要发生什么事情还远不明朗。1977年3月17日星期四,政府拒绝迎战我们的动议,在一场有关公共开支的辩论后宣布休会,因为他们害怕左翼工党议员倒戈。我马上称这种几乎闻所未闻的对正常议事规则的破坏为“不光彩的失败”。我们不得不提出一项对政府的不信任案,如果获得成功将会进行普选。尽管我天生谨慎,我仍认为这是会发生的。那个周六在我在托基向中央理事会作的报告中提醒全党注意一场大选正在来临。
连日来各党派和他们的督导员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我却不愿被牵制在其中。自由党党魁戴维·斯蒂尔已经表示,如果条件对他们合适,他们可能准备让工党继续执政。为在比例代表制基础上直接选举议员进入欧洲议会立法,“工业民主”和税收改革等的话题已经成为公众的话题。但没人相信自由党人在是否支持工党的决定这个问题上会被一些细枝未节所左右。对自由党人来说他们有两个大问题必须回答:把一个不受支持的政府留在台上,他们会受到指责吗?或者他们将会由于使政府的政策变得温和些而受称赞吗?我自己并不相信他们会和政府达成什么契约——这肯定不可能,除非成立正式的联合政府,那时内阁中会有几位自由党人担任部长,但简直不能想像工党的左翼会容忍这种做法。
事实上,我对政治均势的计算总体上是正确的,但我忽视了虚荣心这个重要因素。尽管工党一自由党同盟对自由党危害不小,而对吉姆。卡拉汉有无穷的好处,但它确实给自由党发言人以令人激动的幻觉——认为他们自己举足轻重。
在对“反对党提出的不信任案”投票后,有人攻击我说我没有准备与自由党进行某种交易。我事先没有这种念头,事后也不后悔。1974年2月大选失败后保守党就曾试图把自由党拉过来组成少数派政府,这种不够光明磊落的做法完全表明了其危险性。更何况,即使在现在情况下,不需要费神去对付自由党的这些不负责任的怪人,我的负担已经够重了,为了使英国拨乱反正,我得设法使保守党左翼和现在影子内阁中的部分成员相信我们将来的政府应该采取的措施。
当然,既然我们已经反对了“权力下放”,那么要赢得民族主义党派的支持就更不可能了。具有保守主义思想的北爱尔兰统一党人应该支持我们。在艾雷·尼夫和我身上他们应该明白他们找到了联合王国的强有力支持者。他们在威斯敏斯特增加议席以弥补他们省代表不足的要求很可能是任何政府都会支持的,因为从公平角度讲他们很占理。但他们对希思政府废除斯托蒙特议会——1920至1972年由北爱尔兰统一党人控制的管理北爱尔兰的机构——这一做法的普遍厌恶以及伊诺克·鲍威尔一一他现在作为统一党人担任代表南丘地区的议员——私人的恩怨意味着实际上我们不能依靠他们的支持。
事实上,能够影响选举结果的事,我们所能做的也很少。小党都会根据举行一场普选对他们是否有益来决定他们的立场。要衡量这一点,每人都会去看民意调查结果。调查结果显示保守党将以绝大多数当选并组阁,这将极大减弱一些具有不同观点的其他个体影响政府的能力。
在我将要在议院提出不信任案的几个小时前,我被告知自由党将支持政府。对于他们会同意那么拙劣的条件,我感到震惊。显然这些条件首先将在本期议会期间有效。自由党人不能成为政府成员,但将同部长们有单独的联系并派代表加入迈克尔·富特议长主持的联合顾问委员会。 政府承诺实现进入欧洲议会的直接选举和“权力下放”(在比例代表制基础上实行自由投票)。允诺找时间通过自由党关于无家可归者的法案井同意限制计划中的关于地方当局属下的直接工党组织立法的规模。这并不是什么诱人的条件。已经知道我们面临着一定程度的失败,并想到新闻界和我们的支持者将对我发出诸难,面对这一形势我简直有些一筹莫展。
安格斯·莫德帮我起草了发言。我们决定使它十分简短。事实上,太短了些。其实这篇发言稿是在看来就将进行一场普选时起草的,因此更倾向于对我们的政策作正面表述,而不是对政府的政策细节发起攻击。这篇发言在我所有的发言中是报界反映最差的一篇。当然如果那天我们最终胜利了,我就是全文宣读威斯敏斯特冗长的电话号码薄也没有人责怪我。但是,政治如同人生一样,“如果”之类的话从来无济干事。那天深夜,当我开车口福拉德街时,令我沮丧的不是我在议院没有取得良好反响,甚至也不是政府赢得了24票的多数。令我难受的是经过这么多努力,看起来我们能令英国开始调转方向的机会还和以前一样渺茫。
第十章 共同市场东方西方
第一节 欧洲
我成为保守党领袖后面临的第一个大的政治挑战是关于英国是否留在欧洲经济共同体内的公民投票。举行公民投票是工党在野时为使党保持团结所作的许诺。出于若干理由我倒希望这是一次关于某个其他问题的挑战。欧洲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是特德热衷的问题。他认为他的最大业绩是使英国加入了欧洲经济共同体,而且既然现在他已失去领导地位,他愿对此事投入更大的热情也是十分自然的。如同在竞选领导职务运动期间已经明显表明的那样,人们有些怀疑我对这个问题不太热心。与特德相比情况也许确实如此。但我的确真诚地相信脱离共同体将是愚蠢的;我认为共同体提供了同其他西欧国家联系的经济纽带,这一点具有重大战略意义;而且我尤其是欢迎加入共同体后其成员资格所给予的更大的贸易机会。然而,我并不把欧洲问题看作是对其他一切事情的试金石。虽然我认为英国最好呆在共同体内并且尽可能充分利用它,但我同样能够完全理解总的来说抱相反看法的那些人。在我看来,关于英国的欧洲命运、更不用说关于欧洲的认同的夸张言辞;并不真正中肯,虽然有时我在公开讲坛上也稍许使用一些。由于所有这些原因,我极其乐于由特德在公民投票运动中担任我们这一边最主要的角色,并由威利代表保守党担任“欧洲的英国” 的副主席, “欧洲的英国”是同亲欧的工党下院议员和自由党人合作建立的“投赞成票”运动的组织,康·奥尼尔和后来的罗伊·詹金斯任其主席。
这个安排具有两个优点和两个不利之处。优点是,虽然我在运动的开始与结尾时需要以高姿态公开露面,但我有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其次,党内最热衷于欧洲事务的人将能把他们的全部精力投入第一线。两个不利之处也许是我应该预见得到的,首先这将使特德东山再起的胃口增强,其次是保守党内外决意摆脱我的势力将会试图利用正在开展争取“赞成”票运动的各党联盟,把它作为一场争取成立“中间派”联合政府运动的核心。
我还碰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推理上的困难。我从特德那里继承下来的立场是彻底反对关于举行一次公民投票的整个思想,理由是这违反宪法而且不是英国人的习惯做法。即使我曾经想要改变这一立场,我也没有时间这样做;在我就任领导职务仅仅两周后,政府就公布了它的公民投票白皮书。此外,把公民投票攻击为一种只是图谋使工党内阁保持团结的宪法上的畸形怪物,党就可以获得取之不尽的政治好处。然而,我感到不安。首先,显然有个实际问题,即无论保守党提出什么样的抗议,我们横竖都必须举行一次公民投票,我们将会很快就不得不认真地对待它——而且要让人们看到我们是这样做的——如果我们想要取得恰当的结果的话。其次,而且还只是个模糊的想法,我认为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当某个个别问题使得国家而不是政党发生了分裂、大选并非是解决这一问题的合适手段时,也许就需要号召举行一次公民投票。同样,如果一个获得好斗的工会支持的很左的政府试图在宪法惯例的掩饰下向基本自由权挑战的话,保守党反对派就可能试图这样做。
我决定阅读有关这个问题的所有材料。举行公民投票的思想在英国政治中具有相当悠久的渊源和历史。从19世纪90年代到20世纪30年代,在关于爱尔兰地方自治、上议院的权限、征收粮食关税等问题上都被提出过——有时是由保守党领袖们提出的。1945年丘吉尔曾提出讨论就议会任期延长到日本被打败时一事举行一次公民投票的可能性。在这些案例中没有哪一次曾经举行过事实上的公民投票。但是如果不去严肃认真地对待主张举行公民投票的事情则显然是错误的。我尤其被迪赛的《宪法的法则》第八次修订版中的下述论断所吸引:“公民投票是人民的否决权;全体国民拥有主权,他们完全可以发布命令称,没有国民的直接批准,不得修改宪法。”
我就这些论点咨询影子内阁的法律事务发言人迈克尔·海弗斯。他的回答当时在我看来是很有权威的。他说回顾一下保守党曾经支持过的举行公民投票的案例,我们可以说除了征收粮食关税的案例——这次是党力图避免发生破坏性分裂(如同工党现在的情况一样)——所涉及的问题都是完全合乎宪法的。此外,议会都没有就其中的任何问题作出过决定,我们也都不曾冒单方面破坏条约的风险。他的结论是,过去的先例并没有为就是否参加欧洲经济共同体举行公民投票一事提供正当的理由。
因此,3月11日星期二我在议会的公民投票问题辩论中发言时,已透彻地思考了这个问题。这将是我作为反对党领袖的初次演说。尽管我对我所谈论的情况和理由有些保留,然而这是我喜欢作的那类演说。政府在论辩中的主要理性弱点是在关于公民投票是否以及怎样对议会“具有约束力”这个问题上的观点混乱不清。如果它具有约束力,那么议会的权力,就受到了侵犯,而议会的权力对于议会双方的反对加入欧洲共同市场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它并不具有约束力,那么它的威力何在?我并没有在我的演说中排除采取公民投票的办法,但我极力主张有必要考虑全部的宪法含意。我驳回政府提出的关于继续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一案很独特因而需要举行一次公民投票的论点。我说:
“要采用公民投票的手段就要问这样的问题:公民投票应该适用于哪一类情况呢?推测起来答案将会是:适用于宪法性的变化。但是按照英国传统很难确定什么是宪法性的变化,因为我们大都沿用惯例和先例。”
然而,假如具备了合适的宪法基础——这就是说,确定了可以举行公民投票的条件,公民投票也许就成为可以接受的了。但是这样会意味着,像其他许多民主国家那样,情况要发展到有一份成文的宪法或者至少是某种程度的成文宪法,这对议会权力的影响会是深刻的。但是如果我们关于宪法法则和惯例的意识日益削弱,有一天我们也许会需要考虑这类问题了。
虽然该演说中还有些段落我现在是不会同意的,但这些论断对于考虑就一些问题比如说马斯特里赫特条约或者单一的欧洲货币举行一次公民投票来说仍然似乎是个很好的出发点。我此时尚不明白我所概括的举行一次公民投票的条件已或多或少地得到满足。这一点有些人已经领悟。英国法律服从欧洲共同体法律是加入罗马条约的结果,连续的条约修改和共同体制度的实行也都会加速这一进程,这就确实导致了一种宪法的变化。而且我们由于接受了罗马条约的内容和一个特别的欧洲法庭,就已经朝成文的宪法“至少走了一部分路程”,当议会通过的法律与之冲突时,该法庭就可以消除这些法律。
下议院以312票对248票通过了举行一次公民投票的提案。然而,4月9日星期三关于继续留在欧洲经济共同体内问题辩论的结果则预示着一种未来的事态:赞成票396张,反对票170张。从这时起直至6月5日星期四这个规定举行公民投票的日子,商界的巨大势力,两党的领导人员以及更广的、可敬的幕后统治集团一起称颂加入共同体的好处,详尽阐述对于工作岗位减少的担忧,警告欧洲内部冲突可能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并且嘲笑工党左翼人士和保守党反动分子的奇特联合——组成“投反对票的”院外活动集团/投赞成票的“运动组织得很好,经费也十分充足——这与亚历斯泰尔·麦克阿尔派恩所作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我很快就征聘他为保守党司库。人们谈论的这场”大辩论“,实际上是戴维和戈利亚什之间的一场较量,戈利亚什最后获胜。实质性的问题往往不翼而飞。
对我来说最令人厌恶的是工党领导人的公然的机会主义。英国加入共同体条件的“重新谈判”根本就是不严肃的。在3月份的都柏林欧洲理事会上,大家同意采取一项特殊的“财政机制”使英国兔于承受过重的财政负担:这个机制从未启动,因而也从未带来一便士的好处。然而政府分发给各家各户的小册子抛弃了工党、尤其是外交大臣吉姆·卡拉汉在大选中使用过的所有怀疑欧洲的词藻。小册子包含着诸如下列的劝慰言词:
作为这些谈判的结果)共同市场的农业政策(通称共同农业政策)现在更加灵活,对英国的家庭主妇和农民双方都有利……
在以前的条件下,英国对共同市场预算的缴款强加给我们的负担过重。新的条件确保英国将缴纳较为合理的份额……
过去共同市场朝经济与货币联盟方向的变迁对英国的就业是个威胁……
这个威胁现己消除……
说什么加入共同体可能迫使英国吃欧洲面包或者喝欧洲啤酒是荒谬的……
……采取重要决定的是部长会议,而不是共同市场的官员。
我及时地在圣欧明旅馆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发动了保守党赞成共同市场的运动。招待会由特德·希恩主持,我甚至把自己描绘成为“在师傅面前讲演的学生”。我在我的选区和其他地方发表了讲话。我在投票前夕向《每日电讯报》投了一篇文稿。我认为我为运动贡献了我的一份力量。但是其他人并不这么看。报纸上出现了批评意见——例如《太阳报》评论说:
寻人启事:一位保守党领袖。名叫玛格丽特·撒切尔,11天前神秘地从共同市场公民投票运动中消失。自那时以来未再被人看见过。恳请找到她者叫醒她并提醒她说,她作为反对党领袖失职了,使得国人失望。
这样的批评无疑是由以我为牺牲品而自己另有企图的某些人提供给报界的。但是亚历斯泰尔·麦克阿尔派恩这位很快从支持者变成朋友的人十分关心地告诉威利·怀特洛说,我应该更积极些。不幸的是,作为运动的一部分,在我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