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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下布武-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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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立刻给他八万石俸禄,委以统军之职。光秀对信长感恩涕零的同时,又不无惭愧之意。
  “你曾在越前待过,应该了解那里的民风。”
  “是。在下以为先锋官、武艺超群的柴田公最为合适……”
  话音未落,信长已哈哈大笑:“我不喜欢你这种回答,我不喜欢呀,光秀。”
  “那么,主公以为——”
  “为什么不说你自己?我心中早已有底了,但一乘谷难治理。你认为新城建在何处为宜?”
  “在下……认为最好建在北庄(福井)。”
  此时,帐外忽然喧哗起来。似有探马急报。信长和光秀不禁都侧耳倾听。马蹄声盖过了喧哗声,在帐外停下了。
  “来者为谁?”只听侍卫问道。
  “小谷城浅井备前守的使者。烦请通报信长公。”答话者声音粗犷。
  信长心中叹息一声。听到使者自报家门,他有不祥之感,一股无名怒火从胸中直冲向头顶,仿佛蔚蓝色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照以前的脾气,他无疑会立刻大声呵斥,甚至可能跳出去,二话不说,对使者一顿拳打脚踢。但现在,他却紧闭双唇,强压怒火。与其发火,不如思考对策——现在的身份使得他不能不注意分寸。
  光秀神色凝重地盯着信长。忽然,信长纵声大笑起来。此时,森可成走了进来:“小谷城的浅井备州……”
  “让他进来!”信长打断他,怒喝道,转过头看了看光秀,“停止进攻。将众将召集到这里来。还有,别让松永久秀跑了。”
  松永久秀腹中韬略万千,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在京城掀起波澜。所以信长这次出征特意带上他。“
  浅井长政的使者小野木土佐随森长可走了进来,和正要出去的光秀擦肩而过。土佐满头大汗,面如土色。阳光却灿烂明媚,如在嘲笑营营奔走的世人。
  “小野木土佐,你不必说,我已知道了。把誓书拿出来吧。”信长用爱刀砰砰敲击着地面。
  “请允许鄙人说完。”土佐驳道,“大人首先违背了浅井、朝仓和织田三家的誓约,进攻朝仓。我浅井氏一向忘利重义,决不与您同流合污。两家的交情也到此为止。现奉还誓书,从此兵戎相见。此是我家主公口信。”
  “哈哈哈……”信长狂笑起来,“土佐,不要发抖,我不会杀你。回去告诉备州:井底之蛙安知鸿鹄之志?”
  “这是誓书。”
  “好,沙场上见吧!来人,给使者呈上热汤。”
  土佐看了一眼信长,昂首挺胸走了出去,脸色依然灰暗。
  信长站了起来,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前方马上就要遭遇越前的精锐部队,背后的浅井却突然截断了他的退路。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头。事情发生得如此迅速,正如他一直暗自担心的那样。
  “主公,何事?”光秀显然已将命令传达下去,木下秀吉率先跑了进来。
  藤吉郎改名秀吉,是因为在攻打伊势北岛时,其敢于吃苦的勇气受到了信长的赞扬:“简直可以和朝比奈三郎义秀媲美。”于是将义秀的名字倒过来,成为秀义,又考虑到此“义”字与将军义昭的“义”相同,避讳起见,改义为“吉”。
  “猴子!浅井这个浑蛋投靠了朝仓。”
  听信长这么一说,连一向干练沉稳的秀吉也不禁叹道:“可惜!”
  织田大军已攻进越前,并故意将敌人从一乘谷中引诱出来。若就此撤退,对方定会趁势追击,而退路又已被熟谙地形的浅井军主力切断。这不仅仅是浅井和朝仓两家在施暗手,将军义昭也藏在幕后,不知天高地厚地策划阴谋……但现在才明白,有些为时已晚。
  “那么……主公有何打算?”
  信长没有回答。他紧皱着眉头,怒眼圆睁,来回践踏着脚下的嫩草。
  森三左卫门进来了。紧接着是丹羽长秀、佐佐成政,最前线的柴田胜家也穿着被血染红的战服走了进来,道:“主公,听说浅井那个浑蛋倒向了朝仓。”
  信长还是没有回答。无论如何,进退必须十分谨慎……想到这里,怒火又熊熊燃烧。他将最宠爱的妹妹嫁给了长政,替他们击退了宿敌六角氏,而且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保证浅井氏平安无事,一向性情急躁的信长还不厌其烦地劝说长政,但没想到他仍在节骨眼上反戈一击……
  佐久间右卫门也气呼呼地走了进来。紧跟在他后边的,是右翼大将前田利家,他手中还提着血迹未干的马辔头:“主公!怎么办?”接下来是坂井右近和德川家康。看到家康,信长心中更是隐痛难当。
  当明智光秀受命将松永久秀带过来后,信长终于抬头扫了众将一眼,道:“你们大概也听说了。值此关键时刻,却有人倒戈。”
  众人一时陷入沉默,帐内一片死寂,甚至可以听见帐外溪流的声音。
  “若我信长被区区朝仓击败,简直是奇耻大辱!如今只能顺应天意。众将听令:立刻进攻一乘谷,如果武运长久,则先击溃朝仓,随后回师讨伐浅井;如果武运衰败,则慨然赴死。”
  “是!”胜家道,“踏平一乘谷!”
  “正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就在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时,与信长相对而坐的家康猛地一挥军扇,起身道:“织田公,请慢。”
  “滨松,有何异议?”信长逼问道。
  家康缓缓点头道:“这不像是织田公的作风,目光太短浅了。”
  众将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到家康身上,帐外又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众人忽而看看家康,忽而看看信长。因为照信长的禀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倾听别人意见的。他作出决定后,从未有人驳斥或表示反对。家康却不慌不忙,直接提出异议。
  信长顿时弹了起来,“且说来听听。我如何目光短浅了?”
  “嗯……”家康表情十分镇静,直视着信长,“浅井长政特意派人前来返还誓书之事,您如何看待?”
  “那是只懂义之小者的无知之举。”
  “若您这样认为,我不敢苟同。”
  “滨松莫非认为长政这种行为背后,另有深意?”
  家康注视着信长,轻轻摇了摇头:“我并无此意。即使他另有企图,我们也不能轻信。我只是想请您不要忘记他正直的本性……他分明是认为,若不归还誓书,内心则无法平静。”
  信长哦了一声,神色渐渐缓和:“你不妨直言。我洗耳恭听。”
  “信长公,您的敌人并非仅仅朝仓一家。如长期与之对峙,京城和岐阜城都将危在旦夕。不如佯装攻击,实则立刻撤兵。依家康看,浅井父子可能并未将退路堵死。”
  “……”
  “正直之将大都擅长持久战,更不用说他们已经返还誓书,作好了持久战的准备……若您对此有后顾之忧,那就由我家康殿后,我军一边观察朝仓军的动向,一边向京都方向撤退。”
  信长点点头,大声笑道:“众位,你们认为滨松的意见如何?”
  “主公。”秀吉首先开口道,“正如滨松所言。在下也认为应立刻撤退。”
  “胜家,你呢?”
  “在下反对。如果我们将朝仓氏连根拔起,浅井军将不战而溃。如因惧怕朝仓辈而撤退,今后将无威严可言。”
  “利家呢?”
  “在下和木下的看法一致。”
  “久间呢?”
  “在下赞成柴田的见解。”
  “哈哈哈……”信长笑道,“久秀有何看法?”
  久秀朝信长笑道:“任凭大人裁定。”
  家康转头看着信长:“请速作决断。浅井的使者已飞马回小谷城了。”
  如此一说,信长才终于下定决心。不愧是家康,关键时刻总能稳如泰山。如立刻撤退,浅井父子也许刚刚引兵出城。
  “好!我们改日再来,”信长吼道,“改日再来取他项上人头。这不算什么耻辱!我信长志在天下。”
  “主公所言极是!”秀吉首先跪伏在地,“但不能让滨松大人一人担此重,给秀吉也分派军务。”
  信长和家康对视了一眼。如此时无人主动请命,信长对家康将有愧于心。只有这只猴子,能够在最危急之时主动请缨。与其说他是有勇气,倒不如说是不断磨砺自身。真是世事洞明之人!
  “能否漂亮完成任务?”
  “请相信我秀吉的智谋。”
  “你这猴子,倒不谦虚。那好,滨松,我们京城相见吧。”
  众将长舒一口气,跟在信长身后。他们十分清楚腹背受敌后,继续滞留此地的危险处境。织田军远道而来,不熟悉地形,撤退必十分艰难,必须主动寻求活路……但既然有家康和秀吉殿后,情况又不一样了。
  信长回到金崎城,安排好撤退事宜,身边只留森三左卫门和松永弹正,准备越过朽木谷。众将陆续出帐去了,只剩木下秀吉和家康二人,秀吉走到双手紧握的家康面前,单手拄地道:“滨松大人,您今天的话,秀吉铭记在心。”
  “我不过为了提醒织田公。”
  “啊呀,若是没有巨大的勇气,如何说得出那番话?这样一来,主公就获救了。”秀吉说到这里,脸上浮出笑容,又道:“也请您先撤退吧!”
  家康不禁惊讶地重新打量了一眼秀吉。连信长都感觉困难重重的撤退,眼前这小个男子竟能独自殿后?
  “木下,你应已听到我对织田公许下的诺言。你且看我家康是如何击退朝仓军的追击。”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秀吉微笑着低头致谢,“鄙人已铭记在心,却不能不拒绝。请您赶紧撤退吧!”
  家康不禁再次打量起眼前的秀吉来。这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他的笑容世所罕见,仿佛俏皮的顽童,身材矮小,骨骼纤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个男子,居然对信长说他是智谋之源……
  “木下,你的意思是,我们继续留在此处只会妨碍你?”
  “不敢不敢!”秀吉笑道,“只是朝仓那帮浑蛋在追击时,若惊扰了滨松大人,秀吉可能会受到主公的斥责。”
  “哦?”家康的眼神好似要窥透对方,“你是想说织田氏中自有可用之才?”
  “不敢不敢!”秀吉又笑了,笑声甚是清脆,“您这么年轻,又如此重义气如此勇猛无畏,您与我家主公一样重要,万一发生意外,将是天下之痛。因此请把这里交给我,请您快些撤退吧!”
  “你的褒扬令我羞愧难当。但你这样一说,我更不能率先撤退……”
  “请您不要犹豫,快些撤退吧!”
  “如你稍有闪失,恐怕会独力难支。你能保证万无一失?”
  “哈哈,”秀吉爽朗地大笑起来,“这次战斗困难重重、危机四伏,在下是为了您的安全,才请您先撤退的。”
  “哦,这话倒有些意思。”
  “滨松大人,在下不过一介足轻武士之后。”
  “我听说过你的家世。”
  “正因为是足轻武士之后,才对生命并不那么看重。无论什么样的战斗,都要抱着必死之心去作战,即使战死了,也毫无怨言。但您出身名门,不能像我这样随随便便行动。”秀吉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语调。无论开始时语气多么殷勤、恭敬,最后总会变成一流的说教。家康沉默地盯着秀吉的嘴唇。
  “我现今虽算略居人前,但也不过领有近江今滨地区的三万石领地,下属不过七百人。凭此微薄之力去对抗足足有八十万石供给的越前大军,即使粉身碎骨,也决不后悔。在下出身低微,能够拥有三万石领地,已经十分知足了。但滨松大人却正相反。您已经拥有三河、远江,其势如旭日东升,领地迅速扩张。现在的俸禄虽然只有六十万石,但明天之势,谁可逆料?如让您去打这场领有三万石之人就足以应付的战争,万一发生不测,不但我家主公会被世人笑话,就是在下,到了阴间也会受到谴责。所以,请您无论如何听我一言。”
  家康似听非听,依然紧紧注视着秀吉那不可思议的嘴唇。
  “好,那就依你,家康先撤退了。我走若狭的小滨,越过针田,出鞍马。若是顺利通过,你就可以放心撤退。”
  “鄙人万分感激。那么我们京都再会。”
  家康站起身,秀吉也快步跟了过去,一边轻松地弹去战服上的灰尘。
  往常,战斗中的信长凶神恶煞、斗志昂扬,但撤退时,他却开起玩笑来。“世间有‘京城沦陷’一说,我信长大概是第一次尝到了‘金崎城沦陷’的滋味。久秀,你大概后悔此时不待在大和城吧?”
  因为让柴田、佐久间、丹羽和前田分别带领军队撤退,信长手下还不到三百骑兵。越过朽木谷后,他们将从江州高岛郡向京都方向进发。信长一路上谈笑风生。看到树上的嫩叶,他会忽然会心微笑,偶尔还会眯缝起眼睛欣赏山色,不时话带讽刺,却也语气柔和,不似战斗时那般叫嚣。
  “信长公是怀疑我松永弹正的品性。”
  “哪里哪里。你的智谋海内无双,所以我才不让你离我左右。”
  和信长并辔而行的松永久秀任凭狂风吹乱了斑白的鬓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正是他智勇双全,除掉了将军义辉,又平息了三好三人众的叛乱,想要称霸京城。他根本没想到会被信长打败,受其控制。正如信长所言,如果久秀此时留在京城,无疑会不失时机分兵给浅井氏,以袭击岐阜城,他自己则可以从大和城向和泉、摄津一带推进,从而消灭信长在京都的势力。
  久秀和信长,都失算了。但令久秀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性格倔强、急躁的信长既然如此了解他的心思,为何迟迟不杀掉他呢?
  “织田公,既然久秀如此不值得信任,不如索性取了我项上人头吧。”
  “哈哈哈……像你这种人,即使没有了头,仍然是要算计的。”
  “哦?”
  “有时,毒草能治病。你就是这种毒草,因而我要让你活着。听好了,久秀,若我什么时候掉以轻心,你随时可以取我性命。”
  “大人真会开玩笑。这么一说,久秀更无颜立足了。”
  “你还谈何颜面?入水,你是深渊里的河童;在山,你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正说着,信长突然大声叫着“三左”,将与他隔了两三骑的森三左卫门叫到身边。人马已经进入近江山中,正向朽木谷逼近。岩石点缀在茂密的树丛中,可以看到狭窄的山路尽头,朽木信浓守元纲的官邸。“你先前去,让朽木元纲为我安排住宿。”
  “是。”森三左卫门领着十六个贴身侍卫,纵马而去,踏上荆棘丛生的狭窄山路。
  昨晚,亦即二十七日夜,信长在佐柿城受到了粟屋越中守的热情款待。他似乎认为在这里也能得到同样的待遇。森三左卫门的身影消失后,松永久秀竟在马背上呵呵地笑起来。
  “久秀,笑什么?”信长问道。
  久秀立刻恢复严肃的表情,转头道:“深渊的河童、山中的狐狸?可是照我这老狐狸的看法,朽木元纲不会轻易让我们过了这朽木谷。”
  “你是说元纲也要背叛我?”
  “正是。元纲虽是佐佐木、浅井氏的敌人,对您却尤为不满。如果他和浅井家勾结,在此对付您,那么……”
  “停!”没等久秀说完,信长就挥手让队伍停止前进。久秀所说不无道理。信长让秀吉殿后,撤出敦贺城后,一直在思索应于何处,以及如何才能击败浅井、朝仓的联军,根本无暇去琢磨朽木元纲的心思。
  “久秀!”信长又恢复了战斗时的声音和雄姿。他目光如炬,紧紧盯住久秀,头脑中已经在盘算接下来的战役部署了。“你现在明白我带你在身边的用意了吧?”
  “您是说……”
  “三左回来后,就轮到你这只老狐狸出动了。”
  久秀笑道:“在下明白。”
  “你知道?”
  “是。既然进是死,退亦死,我早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闻名大和城的老狐狸,怎会被朽木谷的小狐狸打垮?”
  “真是无毒不丈夫啊,哈哈哈!”
  夕阳西下,晚霞灿然,两侧的悬崖直指苍穹,他们要在这里和敌人一起迎接天明了。
  “织田公,”久秀皱起眉头,正色道,“我会用尽方法让元纲前来归顺。若他同意,我会带他的人质前来迎接您。倘若我没回来,定是与朽木同归于尽了。那时,您再另谋他路吧。”
  信长轻轻点了点头:“久秀,不必担心。你若认为我信长竟然无能到会被朽木这种鼠辈算计,那你可以和朽木联起手来取我性命。”
  松永弹正微微笑了。信长对他无半点信任。即便如此,久秀仍然下定决心要前去劝说朽木归顺。
  不久,就看见森三左卫门从暮色苍茫的山间小路上气喘吁吁纵马回来。“主公,元纲披挂整齐,好像在暗中调兵,不肯给我们开门。”
  “知道了,知道了。”信长面向群山狂笑起来,“不必担心。这里有只更精明的老狐狸。”
  松永久秀面带笑容地看着森三左卫门从马背上跳下:“稍后你们就可见识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哦,你的口气还真不小。”信长猛地调转马头,指着朽木官邸的方向,怒喝道:“前进!”
  久秀收起笑容,对三名侍从道:“跟我来!”其势仿佛要与朽木决斗一般。
  看到久秀远去的背影,信长又高声笑了。万一久秀失败……这种担心对于信长来说是多余的,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他不相信自己这样的人物会在这里丢掉性命。
  前往朽木府邸的松永久秀也是同样的心情。连义辉将军和三好乱党都能对付,怎会说服不了朽木这个鼠辈,而让信长取他的性命?
  但信长还是有点害怕,并非基于理性,而是来自闪电般的直觉。这种直觉往往能让他看透世事的真相。如果自己身上有致命的弱点,那就任由久秀和朽木前来取自己的人头,这种话虽然充满了必胜的自信,但又刺耳可恨。
  等着瞧吧,我久秀要现出你信长所无之能!久秀策马扬鞭,迅速来到朽木府邸门前。
  “什么人?”三个全副武装的家丁,挺起长枪,挡住了久秀。
  久秀眯缝起眼打量着周围:“辛苦了。”
  他缓缓抬头望着门前的那颗大榉树,“哦,这棵树的年龄不小了,大概有六七百年了吧。”
  挺枪而立的家丁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怔怔地站着:“您从哪里来?”
  “哦,我?告诉朽木元纲,多谢他重兵把守。我松永弹正久秀从织田阵中前来拜望,快去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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