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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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拖着沉重的步子出了屋子;见那身形健壮的身影正在低头劈柴;他突然低低问了一声。
“我即将配流岩州;山高路远瘴疠横行;你还要跟着我同行?”
赤毕回头看了宇文融一眼;这才言简意赅地说道:“郎主早有吩咐;宇文少府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自会相从宇文少府前往岩州。”
宇文融从家里带了五个仆人来到昭州平乐;可现如今只剩下区区两个老仆;其他三个壮年的都已经逃亡得无影无踪;尽管他沦落到这个地步;也不会再有什么人用暴力手段觊觎他的性命;可他还记得自己刚刚上任的时候;那次山民闹事;不敢冲击刺史署;却来冲击县廨;他因为不受待见而被迫出面前去平息;可他他根本听不懂那些山民的土语。倘若不是赤毕突然现身;并露出一手超绝的武艺震慑了山民;恐怕他早就没有命在了。
事后;他才知道;赤毕是受了杜士仪之命到昭州平乐保护他。既然道破了身份;赤毕就一直呆在了他的身边。可他没想到;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竟然能够在昭州守着他整整一年多
“杜君礼高义;我自然铭感五内;我并不是有意拖延……”
不等宇文融把话说完;赤毕就打断道:“我之所以一来便如实告知宇文少府我之来意;就绝不会得了东西便立时遁去无踪。宇文少府既有疑虑;那就无需解释。这一路上;我自会善尽职责。”
赤毕如此说;宇文融越发觉得心中愧疚。然而;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他?他还有妻子和儿女在远方守候;倘若就这么死了;岂不是让仇敌更加得意?而且;他仍然还留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天子在发现国家财计没有他绝不可为的情况下;宽宥他的那些疏失;让他能够起复重新回朝。也正因为如此;赤毕所求的东西;他不由得犹豫着不想给出去。当然;潜意识中;他更怕没有这样一个可靠的护卫随侍;自己根本无法在岭南生存。
然而;等到从昭州动身前往岩州;他方才知道;这一路上究竟有多艰难。尽管说是只数百里路;可一路基本上没有官道;只有那些山间林间小道;车辆根本无法通行。而那些押送他前往岩州的军卒凶神恶煞;硬是逼着他每日必须赶路五十里以上。一个跟着他多年忠心耿耿的老仆在出发十天之后就因为发病赶路;最终一夜高热后;第二天一清早就撒手人寰。默默葬了老仆之后;宇文融自是心情越发沉重;又走了两日之后;自己也因为忧虑过重;瘴气又深;一下子病倒了。
面对这样的景况;为首的小军官大为恼怒;本还要再逼;赤毕终于看不下去了。若非他带着避瘴气的药丸;又提早给自己和宇文融几人服下;恐怕不习惯南方气候的他们早就支撑不住了。他纵使铁打的筋骨;总不能把宇文融背到岩州这种荒僻的地方去。因此;他嘱咐另一个老仆先行看护宇文融;随即就把为首的小军官叫到了一边;以宇文融感染瘴疠为由;要求回昭州或是邻近州县暂时休养。
“时间那么紧;根本不能宽限;更何况休养”
“按照永徽律疏;流人如若在路上患病;就该给假调治;不在每日五十里程限之内”赤毕直接**地顶了回去;见对方面露凶光;手甚至按在了刀柄上;他便哂然一笑道;“我并非宇文少府的从者;而是其京城好友派来随侍左右的。你若是不答应;我便到桂州都督岭南采访使张使君那里去告状;倘若张使君也不理会;我就到长安去告御状”
说到这里;赤毕伸手在一旁一棵粗大的竹子上一按;旋即猛然出拳击去;那硕大的竹子竟一瞬间折断倒地。见那小军官为之瑟缩;他方才安之若素地回到了宇文融那儿;趁着几个军卒商量之际;把自己为宇文融请假调治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多谢;多谢你了”宇文融一时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感谢之色;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了深深的灰败。
“宇文少府不用谢我。”尽管宇文融如今连县尉都不是了;但赤毕在岭南陪着人呆了一年多;早已习惯了这个称呼;一时半会还改不过去;“我本来是可以花钱买通他们。但这些人久在岭南;若是真的起了坏心;我一人难以抗衡;毕竟他们更识得路途。与其如此;只能暂时狐假虎威胁迫他们听命。”
宇文融半辈子风雨;什么都经历过了;当然明白赤毕担心的是什么。他轻轻点了点头;但随即低声说道:“不过;不要送我到这桂州所领之地休养;桂州都督张九龄乃是因我弹劾张说之故;这才由中书舍人任上被贬出为外官;必然恨我入骨;想要我死也不为过。去广州”
竭尽全力吐出这几句话;宇文融一时气喘吁吁;好半晌方才低声说道:“广州不比这里气候湿热瘴气横行;而且有好大夫。”
张九龄何许人也;赤毕却还知道一个大概。尽管其人颇有刚正之名;但他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宇文融的安全;宇文融既铁了心要前往广州;他几乎想都不想便答应道:“好此事交给我”
折返平乐然后回广州的这一条路;却是通衢官道。经贺州的临贺、封阳;再往东行;便是广州地界。尽管负责押送的军卒们最初还不愿意;但在赤毕经过昭州平乐时;在一处柜坊兑了二十贯钱作为报酬之后;他们的脸色就好看多了。而等到进入广州城时;同样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的他们亦是好奇得东张西望;当赤毕张罗了一家旅舍把众人安顿了下来之后;几个人竟是连押送的本职都顾不上;齐齐出门见识这岭南第一大城的繁华富庶去了。
横竖宇文融根本就不敢跑
自己总共两个老仆;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人;因此赤毕说要到外头再买两个仆从随侍的时候;宇文融并没有拒绝。这一路上的辛苦他固然已经领教过了;可更知道赤毕这个外人为了自己同样殚精竭虑;至于些许银钱;相形之下反而是小事了。
然而;眼看其要出门;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即叫住了赤毕;犹豫片刻便开口说道:“我毕竟是流人;如今因病暂时在广州休养;若事后才因为别人举发报到了广州都督耿仁忠的耳中;怕是讨不了好。烦请你让人去广州都督府报个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广州都督还兼领岭南五府经略使;管辖着整个岭南道;而宇文融如今已经被一撸到底;很难说再有起复的希望;因此;赤毕自然答应了一声。等到他嘱咐仅存的一个老仆好生照顾宇文融;先往广州都督府投书送给了广州都督耿仁忠;到集市上挑选了两个看上去还老实的壮健仆从回到了旅舍之后;却发现那些去逛街的军卒倒还不见回来;却已经有几个差役骂骂咧咧地从旅舍中出来;从自己面前离去。
心中一突的他连忙带着人快步进了旅舍;到了自己赁下的院子时;就只见院子里刚刚晾晒出来的那些受潮衣服竟是被人丢得满地都是。情知刚刚那些差役来者不善;他也顾不得那两个新买的仆从了;快步进屋一看;就发现宇文融正双目无神地靠坐在那儿;一旁跪坐的老仆则是垂泪不止。
“出了什么事?”
“赤郎回来了”那老仆见到赤毕就仿佛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慌忙一骨碌起身迎上前来;带着哭腔说道;“刚刚那些是广州都督府来的人;说是阿郎因贪墨之罪名确凿;为陛下一怒决以流刑;若是还念君恩;就应该尽快启程前往岩州;而不是在这广州装病拖延时间。那几个差役说话极其难听;阿郎一时忍不住斥了几句;他们…他们出去后;就把外头那些衣架全都砸翻了。还撂下话说;耿都督有命;限期三日之内;阿郎必须立时上路”
听到这话;赤毕登时眉头倒竖。尽管他从前对宇文融谈不上有什么尊敬抑或是其他;但宇文融被贬昭州平乐尉期间;除却那些县廨的杂务之外;默默整理的还有关于河道、盐铁、度支林林总总各种各样的手稿;他对此人涉猎财计之广;还是颇为震撼的。即便他一直觉得宇文融这次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可已经黜落被贬;现如今还受了流刑;确实真正病倒难行;有些人就连这最起码的怜悯之心也没有么?
想到这里;他登时恼火地说道:“我去求见耿都督”
“不要去”宇文融几乎是从喉咙口迸出了三个字;见赤毕回过头来;他竭力用枯瘦的手抓住榻沿边上;疲惫地叫道;“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去求见耿都督?”
此话一出;赤毕登时为之语塞。是啊;他用什么身份去?倘若他以代州长史杜士仪的心腹从者的身份去见耿仁忠;对方不但会质疑;而且还可能会借题发挥。而如果他以宇文融的从者前去求见;被拒之门外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可是;流人路上若病倒;可以给假调治;这是朝廷律法上明文规定的;结果到了某些人手上;便成了打击政敌的工具;简直是无耻之尤
见赤毕果然脸色发青地缓步回转;宇文融露出了一丝惨然的笑容;随即低声说道:“事到如今;我有话想对赤郎说。刘甲;你出去门外守一守;莫要让不相于的人进来。”
榻边那老仆点点头;蹒跚出了门。这时候;宇文融方才费力地拉过自己枕边一个沉重的包袱;见赤毕已经在榻边坐了下来;他便将其推到了对方面前:“你跟着我在岭南一年;这是你看着我整理出来的手稿;既有括田括户的所得;也有水运陆运的条陈;还有则是关于请行户税和地税;废租庸调;至于其他杂七杂八的;到时候杜君礼自然会细细看。当然;还有杜君礼本来就想要的东西;我一直拖着没有给你;全都在里头。”
尽管这些本就是自己行路六千余里;从长安来到岭南的目的;但这会儿接过那沉甸甸的包裹;赤毕心里却满是沉重。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想了一想却最终低声说道:“傍晚我会再去一次广州都督府;希望能够侥幸说服耿都督。不管如何;希望宇文少府能趁着这三天好好休养。”
“我知道。”宇文融费力地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一丝决然;“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想如别人所愿;死得那么快”
入夜的广州都督府显得格外安静。天下的大都督府只有数的几个;扬州、荆州、益州、幽州;正好应了东西南北各四处;而在剩下的中都督府中;广州因地处岭南;素来被人视作为左迁;但在此为官的名臣却很不少;比如在广州都督任上被召回京拜相的宋憬。
而如今的广州都督耿仁忠;尽管不如宋憬那样名声卓著;在广州也颇有贤名。如今已至腊月;若在北方;自然是严寒的天气;但在广州却仍如同春夜一般。在凉亭中置酒待客的耿仁忠亲自给面前的中年人满斟一杯;继而便笑道:“今日多亏周贤弟在广州;否则兴许就被宇文融躲过去了”
“此等鼠辈仗着圣恩横行一时;陷燕国公于牢狱;令张都督不得不左迁;如今罪有应得;却还要借病在广州拖延行期;实在是罪不可恕”
说话的乃是岭南按察使张九龄征辟的判官周子谅;因为张九龄的举荐;他不日就要回朝升任监察御史。他和张九龄有主从之义;和耿仁忠却也同样颇有交情;此刻轻蔑地痛斥了宇文融之后;他就郑重其事地说道:“所以;宇文融之事;还请耿都督千万留心;莫要让奸人逃脱了应有之罚。”
“那是自然;我定会让人去催让;谅宇文融一罪臣;不敢一味在广州拖延。”耿仁忠对宇文融本无甚好感;既然周子谅这么说了;哪怕是给朝中的张说以及桂州都督张九龄一个面子;他也自然会有所抉择。此时此刻;他笑着给周子谅敬了一杯;因祝道;“周兄一入御史台;必定前途无量;我在此先行恭贺了”
角落的阴影中;千辛万苦潜入广州都督府的赤毕沉默无言;隐入了黑暗之中的他先是流露出一股凌厉的杀气;但最终还是收敛了。
党争就是如此;他又不是第一次见识
第六百四十五章 幸臣末路
江南西道;永州。
永州隋时曰零陵郡;隋唐之交时;占据这里的乃是赫赫有名雄踞整个南方的萧铣。尽管从魏晋南北朝到隋唐之交;那些激烈的战事大多都是在北方;但南方在保持着一定程度安定的同时;广大百姓仍然要承担深重的徭役和兵役;也正因为如此;贞观年间统计人口的时候;永州不过两万余口;而现如今整个永州的在籍人口超过十六万;这还是在不计算逃户以及隐户的基础上。因此;永州州治零陵县城也算是江南西道首屈一指的大城之一;时值正月更是热热闹闹。
然而;四处的欢声笑语之中;旅舍中来不及归家的旅人们自然大多愁肠百结。其中;一座已经被一队官兵包下长达十余日的旅舍中;从上到下的心情更是如此。大过年的却要人在异乡为异客;为首的军官很是不满;这会儿用脚狠狠踢翻了一张矮座榻;他便恼火地说道:“这三千多里路就走了快一个月;接下来还有将近一半的路没走;竟然在这种地方装病;简直可恶”
“可大夫说霍国公确实是病了……”
旁边这个弱弱的声音才刚出口;立时就被那队正一口啐了回去:“那是养尊处优惯了;所以才走了这一丁点路就吃不消。要说又不是他一个人赶路;我们可不比他更加辛苦?白天赶路夜里还要轮班值守。这一耽误就是十几天;若是到了地头被人怪罪下来;我们这一趟辛苦还要遭斥责处分;简直倒霉透顶
听到这抱怨;其他人也不禁感同身受。一时大堂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最后竟是传到了那间屋子里。因为一路被催着急行;颠簸之中两股严重磨破;而后又因为南方的湿冷天气而以至于后背生了疖子的王毛仲登时怒形于色;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又立刻为之颓然。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被一撸到底;临行前甚至根本没能面见天子一面。他往日自负骄奢;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现如今他远贬出京;还不知道多少人要落井下石。就好比眼下那些在外头埋怨诅咒他的人;换做从前;谁敢让他听到半句这等不敬之语?
“咳;咳咳”
喉头一痒;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冲动;让他不得不打断了这些杂乱的思绪。从前只要他稍有动静就会有人前来服侍;可这会儿纵使他咳得胸口生疼;却也没人来看上一眼。当他勉强伸出手去拿旁边的粥碗时;可那冰冷得碜人的温度却让他收回了手;心里满是苦涩。
只要有钱;只要有人;那么他还能想想办法;可他被软禁在宫中后就直接一道制书远贬出京;身无分文;又没有半个仆役随行;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被这些怨气冲天的军卒们折腾死在路上就连数日前的除夕之夜;他们都敢拿冷冰冰的肥肉过来敷衍;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来……来人”
即便知道叫了也兴许不会有人来;王毛仲还是不得不叫了一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推开门探了探脑袋。认出这是一群军卒当中;最最年少而且性子腼腆而温和的那个;他心头一松;随即用最为温和的语气叫道:“能不能送点热水来?”
少年军卒犹豫了片刻;撂下一句你等着便掩上门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就拿着一个粗瓷茶壶和一个茶碗进来。到了王毛仲身前;他放下茶碗咕嘟咕嘟注满了水;随即一手拿给了王毛仲。面对这些天难得冒热气的东西送到眼前;王毛仲只觉得喉头更加于渴;颤抖着接过之后;却也不怕烫似的凑到嘴边;骤然喝了一大口。尽管烫得他龇牙咧嘴;可仿佛深入骨髓的阴冷却仿佛被驱赶了好些;以至于他须臾就把这一碗水喝了个于净。
“多谢小哥。”若是换成以往;王毛仲哪里会对区区一个军卒这等客气;但此刻却说得真心实意。
少年军卒腼腆地笑了笑;收拾了东西正要出去;却只听得外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还有大呼小叫。他一愣之下;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丢下东西快步出去;而王毛仲也一下子提起了精神;竖起耳朵倾听着动静。隐隐约约听得长安、制书以及自己的名字;他登时双眸流露出了一丝异彩;可随着屋子的门被人猛地一下子推开;紧跟着进来一个他怎么也不可能忘记的人时;他的脸色才登时再没了一丝血色。
“王大将军;久违了”
杨思勖咧嘴一笑;露出了虽一大把年纪却依旧保养极好的牙齿。只是这会儿在屋子里虽白昼却依旧点着的昏黄灯光下;那一口牙却显得白森森得令人可怖。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一个人敢跟进屋子;甚至连房门也被重新掩好了。无论怎样倾听;外头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筛子筛去了。
王毛仲死死盯着杨思勖;好一阵子方才声音沙哑地突出了几个字:“圣人要杀我?”
杨思勖微微一笑;带着深深的恶意嘿然笑道:“你倒是明白得很。我还以为;你觉得是圣人回心转意;要召你回京呢。”
“哼”王毛仲素来瞧不起这些宫中阉奴。哪怕杨思勖是在中宗年间太子李重俊的兵变时力斩大将;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又几次三番平叛;功勋彪炳;他也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此时此刻被自己最看不上的人冷嘲热讽;他只觉得心口生疼;却仍是不愿意露出半点软弱之态;只是冷冷地说道;“倘若你想看我的笑话;那就不必了我王毛仲虽不是什么英雄;却也不会摇尾乞怜”
“王大将军一直自诩为汉子;我哪敢看你的笑话?”杨思勖好整以暇地缓步走到王毛仲床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也不和你拖泥带水;你深负圣恩;陛下吩咐我前来监刑缢杀。你死了之后;你那曾经双双获封国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呼奴使婢惯了的一双夫人;自然也就得尝尝什么是人间苦楚。至于你那些仗了你的势;横行无忌的儿子们;也自然会知道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王毛仲;你区区一高丽奴;不比别人高贵多少;却还瞧不起我们;你自己是什么玩意”
杨思勖尽管凶名卓著;但无论在宫中还是在人前;总会尽力以温和的一面示人;可他这会儿真正露出了凶神恶煞的一面;就连王毛仲也忍不住牙齿打颤。然而;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经再无翻身地机会;逞口舌之利也是枉然;当下只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直到杨思勖开口吩咐了一声;外间两个大汉推门进来;手中赫然拿着一条白色绢帛的时候;他才陡然之间瞳孔猛然一收缩;却只是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一圈;两圈;三圈;柔滑轻软的绢帛须臾便围绕在了他的脖子上;紧跟着开始渐渐加力;即便不如杨思勖杀人如麻;但王毛仲也曾经杀过人;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去死是那样恐怖的事;每一丝痛苦;每一丝恐惧;仿佛都在一瞬间放大了无数倍;让他简直要发狂。可他的喉头却不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身上也没有一丝一毫挣扎的力气。当他猛然间看到那个给自己送过水的少年军卒突然闯了进来的时候;他更是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仿佛对方是来救他的。
“是远安啊。”杨思勖温和地向对方轻轻点了点头;见少年军卒慌忙行礼;他这才扭头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王毛仲;似笑非笑地说道;“王大将军;你应该早就不认得他了。他是从前劫杀过杜十九郎的左羽林卫肖乐的儿子;我找到他之后就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