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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盛唐风月-第3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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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杜士仪必定有什么事要交给这白狼去办;所以才会如此谨慎;刘墨答应了一声后便领着白狼悄然退出。等到他们走了;杜士仪站起身来;来到另一边的墙前;亲自动手拉开了帘子。
这是一副细致详尽地绘制出了山川地理各种风貌;包括了河东河北以及奚、契丹、鞍羯、室韦等等各族分布在内的地图。
按照他的本意;做一个巨大的沙盘就更加理想了。可他如今并不是统军大将;职权中虽有治兵的部分;但更重要的还是治民;否则;他也不会在岢岚军那场动乱后;除了详细的陈情之外;只是向天子上了一道加强募兵筛选;以及拔擢军官时家属随迁州城;以便管理等等的奏疏。
他总不能真的把河东节度使该干的事都给抢过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即便李量也好;宋之悌也好;都是好相处的人;可他还是不能太随便了。
傍晚;杜士仪料理完一天的公务;回到了后头妻子的寝堂时;就只见杜广元正在乳媪婢女的看护下满地乱走;而王容则是满脸笑容地斜倚在软榻上;见他进来方才慌忙起身相迎。然而;他却快走两步硬是把她按了下去;随即才笑道:“好容易我们才又有了一个孩子;还不好好养着?”
“谁知道盼了这么久没动静;突然之间却来了。”王容摩挲着自己稍稍显怀的小腹;见乳媪和婢女知机地把杜广元给抱了出去;她便低声说道;“杜郎;明年真的要对契丹用兵?那到时候;你可会一起……”
“用兵是一定的;但不论我是否出战;总不能面对这么大的一场战事;一点好处都不拿。”说到这里;杜士仪便看着王容笑道;“否则不是枉费了娘子往突厥倾销各种金银珠玉绫罗绸缎;岳娘子又费尽心机打探到不少消息的苦心?大唐自开国以来就喜欢用蕃将;我便投其所好吧。”

第六百六十八章 出兵和留守
正如同朝中内外的猜测一样;李隆基已经忍了足足一年有余;如今户部侍郎裴耀卿终于能够将户部理出头绪来;他立时就不能再忍受可突于那样一个跳梁小丑竟然在东北上蹿下跳了那么久;自己却腾不出手来出兵。不过;开元二十年的正月;朝中出兵的人事却和开元十八年那道先颁布再取消的出兵令有所不同。
忠王李浚依旧是挂着名义上的大总管大元帅之名;其实却根本不随军出征。真正领兵的大将;河东河北道行军副大总管却是信安王李炜;而户部侍郎裴耀卿则作为李炜的副手;随军调派粮秣军械;至于当年中书舍人裴宽在河东道征发的壮丁早已归田;如今因为事出紧急;不得不从河东节度以及幽州节度麾下征调兵马。因河东节度使宋之悌作为太原尹;坐镇太原走不开;杜士仪这个河东节度副使自然就不得不负责征发河东兵马;于三月率军到幽州与信安王李炜会合。
三月的江南已经大地回春暖意融融;往日里三月的幽州究竟是如何天气;却要看天公是否作美;但这一年;仿佛天公也知道天子对契丹的叛乱很不满;因此竟是不但已经回暖;而且除了早晚;午间甚至已经热到可以穿单衣。据前方回报;营州的天气虽不如幽州这样温暖;可也只要穿夹衣便可;从将校到偏裨再到士卒;自然全都是如释重负。
天寒地冻;往往是对契丹和奚人作战的最大危机
作为临时帅府的幽州大都督府;这会儿正济济一堂尽是大将。信安王李炜这一年已经五十有五;早就不再年轻了。尽管出身宗室的他早年并非是武将;但自从开元十五年官拜左金吾卫大将军;随后从朔方到河陇;建功无数以来;谁也不敢否认;这一位已经是功勋卓著的名将。李炜往主位上一坐;赫然不怒自威;目光所及之处;纵使那些出身资历无不丰富的属下将领齐齐凛凛然;就连赵含章也对那针刺似的犀利目光感到有些不舒服。
此刻;杜士仪因为代表着河东节度使宋之悌;和幽州长史知节度事赵含章分坐左右;仅在副总管户部侍郎裴耀卿之下。李炜那凌厉的目光他自然也感觉到了。只不过;他和裴宽这些年通信渐多;所以他对李炜的性格更了解。这位吴王之孙;出身宗室的大将;是个丁是丁卯是卯的人;打起仗来令行禁止;和人相交也更多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纵使李炜曾经和萧嵩并肩为战;但彼此的情分也只是寻常;大可不用担心因为宇文融的关系;李炜就给他下什么绊子。
“此次兵分两路;我率军从幽州北;直击奚王牙帐;然后直奔突厥腹地;而赵大帅从平卢出兵。十日后进发;不得有误。”李炜用言简意赅的安排作为开头;随即把麾下将领一一配属给两路军马;末了才对裴耀卿和杜士仪道;“有劳裴户部和杜使君留守幽州;调拨粮秣军械;防范奚人契丹便道突袭。”
这样的安排裴耀卿并无异议;他在长安令任上就表现出了卓越的财计之能;却因为不容于当权者而始终在外任上晃悠;后来还是因为宇文融拜相举荐;这才得以回朝执掌户部。他深知自己在军略上不过平平;答应了李炜的分派后;不禁又悄悄瞥了杜士仪一眼;却发现杜士仪面色纹丝不动;同样凛然答应了。等到散席之后;见杜士仪落在最后;他便有意放慢了脚步;等到杜士仪到身侧时;他便笑问道:“君礼;听说摩诘如今正在代州?”
杜士仪和裴耀卿并不熟悉;只知道其和裴宽裴宁兄弟一样;属于南来吴裴。此刻听其直呼自己的字;他哪里不知道裴耀卿是故意表示亲近;当即笑着说道:“正是;摩诘和浩然本是打算游历代州之后便回太原;结果被我三言两语给拖住了;再加上士林敬仰;州学士子们都想要瞻仰风采;学习诗赋;所以和李太白王季凌等人一块;暂时逗留代州。只不过我这次受命将河东兵马到幽州来;他们趁着我不在溜之大吉也说不定。”
听杜士仪说得幽默;裴耀卿不禁哈哈大笑:“摩诘清雅飘逸;能够在一地呆这么久确实难得。据说代州文治在你上任之后大有进展;我出发的时候今科省试尚未开始;据言代州拔解的刘长卿也希望不小。能够把代州治理得如此欣欣向荣;君礼着实下了不少功夫此番我们留守幽州;只望能够精诚合作”
“裴户部之名;我敬仰已久;如今能够侥幸同僚;自当尽力到时候若有请教之处;还请裴户部不吝指教。”
杜士仪说得谦逊;又是一口一个裴户部;裴耀卿自是更觉得对方年纪轻轻不骄不躁。不论是冲着杜士仪和南来吴裴一贯良好的关系;还是冲着杜士仪此刻表现出来的态度;抑或是因为杜士仪和王维乃是朋友;他都对其很有好感;此刻索性与其一路回居所。路上说到财计时;杜士仪仿佛随口说出的一些名词和条规;竟听得他眼睛一亮;到最后索性邀了共度晚餐;杜士仪自然满口答应
等到辞了裴耀卿回自己的居所;杜士仪才走到半路;就被人拦了下来。来者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继而便道出了来意。
“杜使君;静塞军杜司马有请。”
杜孚去年年底实授静塞军司马;与其最初只是摄渔阳令;兼知判营田;可谓是直线擢升。而且;在收到的家书上;杜孚还得意洋洋地提到如今已经假绯服鱼;这自然让杜士仪为之大讶。只不过;这是赵含章的用人之道;他就算犯嘀咕;也不会去阻人飞黄腾达——更何况;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压下杜孚的气焰。
跟着这个前来邀请的从者;他来到幽州大都督府后头的一处幽静院落。一进居中的正房;他就看到杜孚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站起身来。
“十九郎;难得这次你到幽州来;我还以为能够并肩为战;想不到信安王竟然让你留守幽州”
听到杜孚这么说;杜士仪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便气定神闲地说道:“术业有专攻;此次信安王麾下名将如云;我就不用献丑了。正好我对裴户部敬仰已久;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向其讨教讨教。”
杜孚本来还想炫耀自己这次会作为赵含章的副手;可杜士仪竟然对此轻描淡写不接话茬;他这话就说不下去了。尽管他并不相信杜士仪大老远从代州赶到幽州;却被李炜闲置不用;心里会没点想头;可这会儿直接说李炜的不是不妥;他就只能懊恼地附和了一句;随即方才强笑道:“难得我们叔侄重逢;你就留下一块用晚饭吧。今天晚上我命人备了水酒;赵大帅也会过来。”
听到这话;杜士仪万般庆幸自己已然有约;可脸上还不得不露出遗憾的表情:“叔父相邀;原本不该辞;但此前在堂上议事散去之后;裴户部已经相邀我晚上去他那儿共进哺食;一来我和裴户部第一次共事;少不得要多了解一些;二来我也想请教裴户部一些财计之事。实在要辜负叔父的好意了。”
刚刚大堂议事;杜孚即便是静塞军司马;但区区一军司马还不够资格与会;所以一直等候在外;赵含章一出来;他就亟不可待地去打听此次出兵的安排了;故而根本没顾得上杜士仪。此刻听到杜士仪已经和裴耀卿有约;他登时有些面色不好;可裴耀卿身为户部侍郎;在朝中的地位甚至可以说还要高于幽州长史赵含章;所以他竟没法说什么其他的话;当杜士仪坐了片刻告辞之后;他唯有恼火地用手在扶手上一拍。
此次大军征伐;杜士仪因为不得信安王李炜的待见;显然是捞不到什么战功了;回去之后代州长史的官职是否能保住还未必可知。可就是这样;杜士仪竟然还在他面前摆架子;不知好歹亏他本来还想在赵含章面前替其美言几句;届时赵含章劝一劝李炜;杜士仪还能跟随他这一路军马建功
不用敷衍杜孚这个长辈叔父;杜士仪自然心情畅快。等到把手头河东军马调派的事情做完;趁着和裴耀卿相约的时间还早;他就召见了此次随行的代州军兵马使段广真和云州军兵马使南霁云。知道他们必然已经知道;自己不会随军的消息;他就只是少许一提;继而就沉声说道:“我虽不随军;但信安王令行禁止;你二人在其麾下;务必记得遵守军令;严守军期;至于胜败进退;你们都是久经军阵的人;不用我教你们了。”
段广真还好;南霁云却还年轻;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问道:“使君真的不出征么?别人都说;此次必胜;只要随军必定都有军功;所以……”
“别人说?倘若兵多将广就必胜;从前天后秉政末年;缘何会在营州之战中屡次败北;而且连损王孝杰等大将?”杜士仪严厉地打断了南霁云的话;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好好记在心里;不要因为大军进发就轻敌。这不比当年固守云州;因为兵马太少;于是不得不行险一搏。大军进发;宁稳勿乱;不可冒进你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记得时时观察别人;也可咨询段将军。”
说到这里;他就看向段广真道:“段将军;正明年纪太轻;你记得多多提点他。大军进发;不是儿戏;不容出一丁点的差错”
他在南霁云还这般年轻的时候就将其放到了如今的高位;固然是因为其坚韧又有功;但可不是为了揠苗助长的

第六百六十九章 度支精髓,令君提亲
这场大唐对契丹和奚人叛军的大战;之所以选择幽州作为大本营;固然因为幽州北面就是奚族故地饶乐都督府;以及契丹故地松漠都督府的缘故;但也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幽州可以联通江南的便捷水运。从扬州的漕渠到汴州;然后转运黎阳;再从永济渠从黎阳直通幽州;全程水路要比陆路既节省人力;也节省物力。毕竟;这样大军进发所需要的军粮;只通过河北和河东两道固然也能够征用;但对于当地百姓的负担自然非同小可。
即便如此;要精确地计算补给的日程;民夫的数量;车马骡子的所需;以及居中统筹安排这林林总总;全都不是简单的事。尽管杜士仪不是初出茅庐的新进士了;可还是比不上裴耀卿的效率。而按照裴耀卿那天晚上和他饮酒谈天时无意中的一声叹息;宇文融当初主持户部的时候;效率何止更高一筹
两人固然因为那一次的交心而更进一步拉近了关系;但平日里自然更多的是公事公办。因为裴耀卿官居户部侍郎;又是此次行军的副总管;居于主导地位;而杜士仪更多的是具体负责统筹执行;所谓上行下达;各处协调他都是亲力亲为。因而李炜赵含章那两路军马不过出发了十天;他几乎也是跟着忙了十天;根本一刻都不得闲;这种时候;他才算是真正体会了后勤人员的辛苦。
功劳全都是前头浴血奋战的将士得了——这固然无可厚非——可后头忙得焦头烂额的支援人员却没有半点嘉奖;有时候着实是一件让人没精神的事;尤其是广大具体执行相应任务的人。他就曾见到幽州都督府一个地位低微的小吏;忙了三天三夜;最终在他巡视的那天就这么斜倚在仓库中的粮袋旁边;竟是沉沉睡了过去。那时候;尽管幽州仓曹参军紧张得想要上前把人推醒;但他却出手阻止了对方;而且还解下了大氅上前去轻轻盖在了这位小吏的背上。
矫情也好;感触也好;前方流血;后方流汗;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此时此刻;他在接到前头赵含章令人快马传达初战告捷;要立时三刻预备好犒赏的军令之后;召见了留守幽州;这些天来几乎眼睛都熬出了血丝的幽州大都督府诸曹参军时;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布置下了这新的一轮任务后;随即便沉声说道:“前头将士能够获胜;固然是因为他们浴血奋战不遗余力;但也是因为后头能够及时补充各种物资军需。所以;我知道大家辛苦;但这辛苦若是能换来大胜;能换来前头少死伤几个人;便是值得的尽管军功簿上;未必有大家的一份;战后犒赏;也未必会赏赐大家的苦劳;但勒石记功的时候;裴户部已然允诺;必不会忘了大家这些天不眠不休的辛劳”
尽管这些听上去只是漂亮话;但杜士仪并不是自己当甩手掌柜;也是和别人一样忙得连轴转;每天睡觉的时间少得可怜;裴耀卿亦是如此;因此;这番话说出来的效果;自然让疲累欲死的官吏们稍稍提起了些精神;利既然没有;能够得到名;也总好过一无所获。当杜士仪又说;每日将会在一日三餐之外;额外提供绿豆汤等等解暑佳品作为犒劳的时候;众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谁让今年的天实在是热得太早了;这晌午的大太阳底下只要站上一会儿就能出一身大汗;简直就已经提早进入夏天了
将新的任务安排了下去之后;杜士仪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径直拿着战报往后头去见裴耀卿。踏进屋子的时候;他就只听得裴耀卿正在对身旁一个令史模样的小吏吩咐着什么;尽管声音不大;但他还是依稀听清楚了其中的字眼。
“……军粮……算好日子……不可多亦不可少……”
那一瞬间;杜士仪便明白了李炜留下裴耀卿主持幽州留守;以及军粮统筹供给事宜;而裴耀卿也甘之如饴的精髓。毕竟是如此大军;尽管大唐很少有文官监军甚至于宦官监军;而且如今那位带兵主将李炜又是宗室;在西北前线的赫赫军功已经人尽皆知;忠诚也绝无问题;可李炜需要谨慎;裴耀卿需要提防;这都是他们身为人臣必须善尽的义务。于是;等到那令史退下之后;他才从门口缓步进去;到了裴耀卿身前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呈上了赵含章的战报。
裴耀卿也仿佛自己什么都没说似的;笑着接过了战报;一目十行浏览了一遍;他便眉头微蹙道:“首战告捷?应该说是不战而胜才对吧契丹和奚人均是不战而退;所谓的俘获;也是他们丢弃不要的东西。大军进发;虏寇望风而逃固然好;可赵大帅不会忘了穷寇莫追吧?”
杜士仪只在这次到幽州方才第一次见赵含章;此前只听杜十三娘提起过;说是赵含章此人自信到有些自负;说话亦是常常居高临下。想到此次李炜于脆分兵;让赵含章独领幽州军马;只怕也是看穿了这一点;他就若有所思地说道:“算算日子;信安王大军理应就快和赵大帅的军马会合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才对。而且;赵大帅是从平卢出兵;平卢的乌家兄弟可不是无名之辈”
“说的也是。”裴耀卿当即就笑了起来;“两年前之所以陛下会暂时止兵不行;也是因为乌承毗一个人就大破契丹兵马的缘故。既有如此勇将随行;赵大帅应该不至于出什么纰漏才对……对了;说起来;我记得君礼你的叔父是静塞军司马;此次也在赵大帅随行军将当中?”
“是有此事。”杜士仪淡然点了点头;“叔父深得赵大帅赏识;由渔阳县丞;摄渔阳令;兼知判营田;一直到如今的静塞军司马;假绯服鱼;此等际遇;不过几年中事;叔父也曾经对我说过;赵大帅厚爱;他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裴耀卿顿时瞪大了眼睛。他虽然当过刺史;可也从来没有节度一方;纵使当年在济州刺史任上赏识王维;可也不可能这样**裸地擢升提拔;而赵含章竟是这样用人;他不禁喃喃自语道:“既掌军权;又兼民政;甚至还能如此荐举用人;节度之权;实在是太大了”
不管裴耀卿只是一时感慨;抑或是打算回去上奏;杜士仪并没有附和。尽管此次这一场大战;他看来是只能呆在后方了;但他早已做好了先手准备;白狼如果能够抓住机会;那么就能够发挥出相当的作用。当然如果不能;那也没有太多好遗憾的;不过是他看错了人而已。
等到辞了裴耀卿出来;他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直房。正打算处理案头那些堆积如山;需要批示处置的公文;他看了一旁伏案到专心致志;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进来的张兴一眼;正要开口说话时;突然身后的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
“杜使君;有自称是您叔母的人带着一位郎君求见。”
听到这话;杜士仪刚刚的好心情顿时无影无踪。待看到刚刚还在伏案疾书的张兴抬起了头来;有些疑惑地揉着手腕;他便微微笑道:“张兴;你这个掌书记代我去应付一下我那叔母韦夫人。不太过分的要求就答应下来;但若是过分的;就推在我身上。只说我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开身就行了。”
尽管杜士仪确实忙;可显然还没到这个地步;张兴哪里不知道这是推托之词。可当他露出苦色想要推辞的时候;杜士仪却已经快步来到了他那张小书案前;随便翻阅了几样文件后;就不由分说地摆摆手道:“这些事我亲自来;快去”
官高一级压死人;更不要说官高数级了
即便暗自叫苦;张兴也只得从命。等到了大都督府外头;因见一辆牛车停在那儿;车前车后大约十余名从者护卫;看上去颇为精悍;他就于咳一声拱了拱手道:“可是韦夫人?”
话音刚落;那车帘就被人一把打起;探出了一张金玉满头;却显然韶华老去的脸;正是韦氏。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张兴一会儿之后;韦氏就不无恼火地问道:“十九郎呢?怎不来见我?”
若非知道来的是这样的长辈;杜士仪怎会避而不见;把麻烦丢给他?
张兴暗自腹诽;面上却恭恭敬敬地说道:“我是河东节度掌书记张兴;奉杜使君之命前来迎接夫人。杜使君奉命和裴户部留守幽州;手头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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