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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盛唐风月-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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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觉得;是该继续研制;还是就此搁置不前?”
“自当继续”张兴想都不想便沉声答道;“是否凶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使用;何时使用”

第七百八十七章 好男儿当如是
河西节度使牛仙客;以心细如发;熟知仓廪;整备兵马为最;但最让士大夫诟病的;却是其一介小吏;毫无科场经历的出身;但要说在河西诸军中的威望;牛仙客虽不能说一时无二;却也深得军民之心。原因很简单;从当初王君鼍为河西陇右节度使的时候;他就事其为判官;再加上出身泾州;仕宦之后始终在河陇;故而对河陇的情形了若指掌。
在熟悉河陇这一点上;杜士仪自然不敢和牛仙客比肩;但如今既然是边境无战事;在民生、仓廪、兵备上;他却以牛仙客作为榜样;无时不刻打起精神。让他大为欣喜的是;尽管田陌那本农书写得磕磕绊绊;但竟然还真的像模像样有了两卷的草稿;上头的草图绘制得极其用心。只不过;边上那些字迹;却让他怎么看怎么狐疑;这会儿不禁放下书卷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书画确实是用心了。不过;我看这字迹娟秀;似乎不是你亲笔吧?”
若是旁人兴许还要支支吾吾;可田陌却憨笑道:“郎主慧眼如炬;不是我写的;是我口述其意;蔡娘子写的。她幼时曾经随外祖父读书习字;一笔字比我写得好;而且;这上头的很多图样;都是她帮的我实际做出来;又在四乡田地上试用过。”
这么说;当初还闹过别扭的蔡武娘;竟是常常与田陌往来么?
杜士仪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旋即就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倒是得了臂助。既如此;你二人便多多用心;早日将这农书著成”
田陌连声答应之后;可正要出门时;他却想到一件事;复又止住了脚步:“郎主当初在蜀中成都为官的时候;我曾经见民众用筒车灌田;一夜可浇百亩;因蜀中水流湍急;岸高水低之故;而如今鄯州地形别有不同;去岁百工大会上;我选取的那一款水车;便利于平地取水灌溉;利用的是畜力。我还给蔡娘子看了之前郎主所为的水轮三事;蔡娘子说;加以小小的改动;更适合鄯州本地;不知郎主意下如何?”
水轮三事他只是出了个主意画了个大概的草图;具体试行方案都是代州能工巧匠所为;是否与原创有区别他还不能确定;怎会拒绝别人改进?
杜士仪当即想也不想地说道:“就由你们去思量;若有成效再来报我”
去岁麦熟;利用水力的水轮三事大大减轻了磨面贮粮的工序;在鄯州湟水鄯城龙支三县附近开设的大磨坊几乎无不是天天门庭若市;大大俭省了军民的力气;无不令人称道。因而;即便此前对百工大会不无抵触的官吏将卒;如今也已经视此为寻常;至于登门自荐铸刀的铁匠以及各种技艺的也不在少数。可铸造不比其他;杜士仪在考察之后;把大多数人荐到两京军器监;只留下两三个着实技艺非常而又孤身一人别无亲眷的;派妥当人将其悄然送往了云州。
苗延嗣如今以河州刺史兼陇右道采访处置使;总算是不在鄯州了;可即便身兼镇西军使;可苗延嗣从来没有治军的经验;陇右军将又素来抱成一团;所以他这个刺史在政事上勉强还能顺遂;军务上却不免磕磕绊绊。而他利用身为采访处置使之权;对于各州事务都有纠劾之权;旁人就难免听到杜士仪在人后怒斥苗延嗣多事。于是;当王忠嗣被杜士仪派去河州协理镇西军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幸灾乐祸。
想来杜士仪是打算从脖子上卡住苗延嗣七寸了没有军旅支持;纵为河州刺史;又有多少威权?
午后时分;眼见得一队二十余骑从鄯州都督府门前大街上驰来;拥在大门口投书求见的士子们顿时让开了一条通路。其中有认得的立刻指着头前一骑向其他人解说道:“瞧;那便是王忠嗣王将军”
“便是那天子义儿?”
“嘘;杜大帅严禁军中如此称谓;王将军亦然。虽自幼长于宫中;不敢以圣人之名标榜自身。”
“原来如此。”
在四周那些或敬服或羡慕的目光下;王忠嗣淡然若定地跳下马背。他本就生得健硕伟岸;一表人才;如今虽是名为被贬;但在陇右鄯州;无人不知他是深得陇右节度使杜士仪信赖的大将;眼下虽只是临洮军副将;可在军中威严极重。而李隆基虽贬了他;可终究还是爱重他的才于军略;甲胄军服都是上一次他力退吐蕃兵马后御赐的;甲胄鲜亮;华服盛彩;身下坐骑又是百里挑一的骏马;即便风尘仆仆;此刻英姿哪里是威武二字能够尽述。
好男儿当如是
然而;就在这时候;只听鄯州都督府中一阵喧哗;紧跟着;便有服色整齐的牙兵从里头出来;须臾便将门前士子暂时遣开;分列扶刀肃立;一个个恰是如同钉子一般。看到这一幕;当即有人低声轻呼道:“是杜大帅出府了”
服紫佩金鱼;节度一方;起居八座一呼百诺;也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此刻眼见得左右随从簇拥着一位三十余岁的青年出来;不论是见过没见过杜士仪的;无不翘首引颈细细打量。大约是因为陇右气候之故;在陇右眼看就要两年了;杜士仪少了几分早年面如冠玉的秀气;那小麦色的脸庞上多了几分坚毅雄肃;身量虽是不若王忠嗣那样魁梧;却也不觉纤瘦;脊背笔直身量挺拔。当两厢照面之时;王忠嗣立刻下马屈下单膝军礼拜见;却是被杜士仪一把搀扶了起来。
“忠嗣回来得正好;今日临洮军中操练军阵;郭建三番五次派人催请;你便与我同去吧”
王忠嗣这一去河州协理镇西军;就是整整两个月;不用猜他也知道;郭建定然在拼命清除自己在临洮军的影响力。他本不在乎区区郭建;此刻嘴角一挑微微一笑;当即一口答应了。两人一前一后正要上马;他突然看见杜士仪侧头看向了一个地方;随即轻咦了一声。顺着杜士仪的目光望去;他就发现了两个年约三十许的年轻人;而在他们身旁;一个斜眼细瘦面庞粗黑的青年却是直勾勾看着他这边;殷羡之色溢于言表。
杜士仪着实没想到竟然会看到当年因自己之请联袂去了西域的王昌龄和高适。旧友重逢本是好事;可他见王昌龄对自己笑了笑;随即又摇了摇头;就知道对方并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哗众取宠地相见;便同样微微颔首;继而就召来留守的陈晃低声嘱咐了两句;令他回头好生款待王昌龄和高适。可就在他到了坐骑旁边;打算踩蹬上马的时候;他就只听得身后一个声音。
“久闻王将军英武盖世;名震河陇;未知可容某相从建功立业?”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杜士仪也不禁回头望向说话的人。见正是王昌龄和高适身旁的那青年;他不禁愣住了;再看那两位旧友亦是侧头看人;继而尴尬非常;他便意识到;这说话的青年恐怕是王昌龄和高适的同行者。虽不知其人身份;可发现王忠嗣亦是讶异得很;他便笑道:“忠嗣亦是声名远扬;竟有人专候在此直言相从。既有此志;陈晃;且引此人入都督府;待我和忠嗣回来之后再作计较”
一众士人见那说话者其貌不扬;其语又是**裸的攀附;都有些心中不齿;原以为杜士仪必定会斥责这等无礼之辈;可没想到这位陇右杜大帅竟是容下了;王忠嗣亦是无话。因此;目送了杜士仪王忠嗣那一行人远去;又眼见得陈晃朝那说话者走上前去;他们顿时议论了起来;其中不乏讥刺。
刚刚当面请相从;这会儿眼见得军官模样的陈晃上前;说话的青年虽看似泰然自若;可适才大胆自荐;这会儿却着实有些心虚。出乎他意料的是;陈晃只是对他简单言语了一句;就让牙兵引他进都督府;却对他身边的王昌龄和高适拱了拱手。那一刻;他登时有些糊涂了。
“大帅有命;请二位尊客入都督府暂候;大帅阅军恐怕要傍晚方归。”
这一日的阅军;郭建虽是尽力表现;其麾下的军官亦是衣着鲜亮簇新;看起来一个个精神奕奕;但军阵操练看的不单单是外表;还是门道;如今的杜士仪早非吴下阿蒙;从旗号队形以及行动之间;就看出了衔接不灵的地方。平心而论;郭建此人在军略战阵上不算极其了得之辈;不但比不上王忠嗣;而且也远逊如今为廓州刺史兼积石军使的姚峰。此人唯一的长处便在于守御;守城守营兴许能够滴水不漏;调派人手亦还算精到;可野战接敌却不擅长了。
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口中却只是泛泛赞叹了两句;等到和王忠嗣回到鄯州都督府的时候;恰已经是日落时分。门前求谒的士人;早已经全部散去。他当先进了大门;陈晃就上来禀报了杜士仪命他安置的三人的情形。果不其然;因他并未格外嘱咐;王昌龄和高适由杜甫带着;这会儿正在一览都督府;至于那个语出惊人求为王忠嗣从者的斜眼青年;则是在客房枯坐等候。
一则为友;一则为哗众取宠之辈;这等分别待遇倒也不奇怪。
因此;他不觉笑了起来:“忠嗣可愿添一从者?”

第七百八十八章 安西来客
王忠嗣自从云州转任河西,又从河西转任陇右,战功赫赫,令行禁止,军民上下无不熟知他功绩,曾经前来自荐的人不计其数。他虽不至于以貌取人,可刚刚出言请从的那人斜眼干瘦,乍一看就透出了几分慧黠,实在是给他的第一眼观感很不好。因而,他便避重就轻地说道:“此人既是和大帅友人熟悉,想来必是胸有才学之辈。我之侍从,不求识文断字,但求勇猛无前。所求者,壮声势,为诸军表率!如今日自荐此人,事我必然屈才。”
杜士仪对于王忠嗣的如此说辞并不奇怪。若不是那青年似乎是王昌龄和高适的同行者,他也不至于出言将人引入都督府等候。于是,他就笑说道:“既如此,忠嗣先随我一见少伯和达夫。少伯和达夫性子激昂豪爽,而诗赋更是雄浑大气慷慨悲歌,多涉军旅边塞,较之太白浩然季凌三人,又别有不同!”
要说往来与杜士仪相交的文士多是诗坛翘楚,王忠嗣也是知道的。他虽不擅长诗文,可终究自小养在宫中读书,对士人自然也有几分敬意。前去镇羌斋的路上,杜士仪盛赞王昌龄和高适的诗赋,他自是不知不觉对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来到镇羌斋门口时,他就只听里间传来了一个击节歌唱的声音。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四句唱罢,那声音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我和少伯你相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然则你那许多诗词歌赋之中,却以此一首出塞为冠!”
“不至西域,不知天下之大,此一番远行安西,咱们也算是在生死之间转了一圈,日后再作诗,那等矫揉造作的怕是再也看不上了!”
杜士仪听到王昌龄的声音中竟有几分沙哑,心中一动,摆手制止了门前侍立的吴天启,亲自上前推门而入道:“一别三年,不想竟在鄯州重遇少伯和达夫!”
王昌龄和高适正对坐闲谈,此刻听到声音,见是杜士仪和王昌龄一前一后进来,两人连忙起身相迎。高适才一个杜大帅叫出口,就只见杜士仪沉下了脸。
“达夫既非我之部属,何来大帅之称?莫非不以我为友乎?”
王昌龄顿时莞尔,拍了拍高适的肩膀就上前欣然拱手道:“一别三年,未想君礼兄虽不再执掌制诰,却出镇陇右,威仪更盛!我和达夫在西域就听到你在陇右名声了,从郭英义,到郭家纨绔小儿,再到洮州刺史罗群,又直言为王将军辩白,更调来王将军相佐,随后大破吐蕃越境兵马,使吐蕃不得不服软,虽不兴大军,却扬我大唐军威,实在是让人心生敬服!今日在都督府门外见君礼兄威仪赫赫,王将军雄姿勃发,我二人一时竟是如围观军民士人一样,目不转睛!”
即便和王昌龄高适并不熟悉,可王昌龄对他的敬重溢于言表,王忠嗣自然颇为高兴,杜士仪笑语谦谦,他也少不得谦逊了两句。
而高适这才苦笑道:“好一个少伯,把我要说的话全都抢过去说了,你让我再给君礼兄和王将军拍什么马屁是好?以后说话切记留半截,别把别人的话都说完了!”
杜士仪一时大笑,归于主位之后请三人各自坐了,他这才饶有兴致地问道:“今日出声请为忠嗣从者的那青年,我见你们闻声侧目,难不成是和你们同路的?”
“君礼兄说对了。”提到这个,高适顿时有些尴尬,他瞅了王忠嗣这个事主一眼,见其面色淡然若定,他这才无奈地解释道,“由河西前往安西,商旅虽多,然则路上却谈不上有多太平。突骑施也好,葛逻禄也好,甚至于吐蕃,都时常会有兵马掠袭之事,至于马贼盗贼之属,就更加难以避免了。虽有君礼兄襄助程仪,又有派从者护送,可我和少伯这一路上几遭屡屡化险为夷,可还是在抵达龟兹之前,遭遇一股马贼所袭,行囊全部丢失。”
王昌龄见杜士仪登时面露关切之色,他就接口说道:“我和达夫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从者也骁勇,勉强退敌之后抵达安西都护府所在的龟兹镇,可既然身无分文,自然只能无可奈何去找人丐食了。”
所谓丐食,是士人游历期间一种很通俗的做法。那就是在游历遇到困难的时候,去当地高官富绅或者同乡处请求资助,大多数时候,有能力的人都会慷慨解囊,当然遇到那等傲然跋扈的,受几个白眼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所以,想到是自己请两人去西域,由是方才有这样的磨折,杜士仪不禁有些愧疚。
高适看出杜士仪的情绪变化,赶紧解释道:“好在龟兹镇虽多胡人,可乐善好施慷慨大方的却也不在少数。我和少伯凭着诗才,混迹在那些胡商胡人中间骗吃骗喝,倒也过得逍遥,甚至又从龟兹出发,前往疏勒、于阗、焉耆、碎叶。不过,因为陛下即位之初的恩许,碎叶如今在突骑施人手中,我们碰上不讲理的突骑施巡兵,险些又倒了大霉,还是少伯机灵把你的名头祭了出来。陇右杜大帅在西域亦是名声不小,突骑施王后交河公主甚至为此邀我等饮宴,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达夫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杜士仪得知两人因祸得福,也舒了一口气,当即竟忘了那枯等在小厅中的斜眼青年,兴致盎然地问起他们在西域一行的见闻。
不但是他,从未往西走过那么远的王忠嗣亦是对安西四镇的情形颇感兴趣,当听闻王昌龄和高适最远一直走到了安息州的时候,他亦是轻轻吸了一口气:“隆不得大帅之前路上言说,两位一去三年,原来竟是尽览西域!”
“尽览倒也未必,如小勃律在数座雪山之南,山高路远,甚至连重利的商人都不敢轻易翻越前往,我俩当然也没那胆略毅力,而且,听说吐蕃图谋此国日急,我们也怕在那遇到战事。又譬如葱岭南面的细柳州等各州,因为时间关系,据说大食国也图谋此地,我们也没能前往一观。总而言之,不过是走马观花,到了几座重镇,遇到过不少热情好客的部落,也遇到过不少同样‘热情好客’的马贼,着实是见识了一番迥异于中原风光的景象,不虚此行!”
杜士仪听王昌龄说到小勃律,不禁心中一动。而王昌龄说到最后,风趣地调侃了几句,随即才想起了正事来,顿时一拍大腿。
“说来说去,却是将那家伙给忘了!君礼兄,今日出言之人,乃是我二人回程时,在安西都护府龟兹镇遇见的。他本蒲州猗氏人,因外祖父犯罪流安西为护城南门守卒,父母早亡的他也就跟着一块前去,外祖父亡故之后,便只有他孤贫一人,平日在一胡商处打杂谋生。我二人那会儿在那胡商处闹出了一点事情,是他帮了我二人逃将出来。他说想回故乡看看,索性就一路同行了。”
王昌龄提到在那胡商处的一场风流官司,却也有些不自在,赶紧岔开话题道:“此人姓封,名常清,人称封二。”
安西……封二封常清!细瘦斜眼,他之前仿佛依稀发现,此人还有些跛足!
杜士仪一时心中翻腾,可转念想到自己如今早已不是吴下阿蒙,麾下绝非没有人才,即便那真是封常清,如今还只是寒微孤贫之士,他待之太过反而容易引人疑窦,因而便安之若素地继续盘膝趺坐,因笑道:“此人倒是颇有眼力,今日在鄯州都督府门前观忠嗣形状便起意相从!”
“王将军世之名将,智勇双全,封二平日最是羡慕那些马上大将,生出此心也是难免。我和达夫之前因是回程,在那胡商处只说是在中原呆不下去这才远避安西,因而那一家人皆以为我们也是父祖见罪地避难之人,他自也以为如此。封二因从小跟着外祖父读书,见识远非安西本地胡人能够比拟,诗赋虽是不成,可谈古论今竟是颇有见地。惜乎罪人之后,又有自卑慕贵之心,未免无豪侠之气,却还一直怕人瞧不起他。”
高适同样是父祖寒微不显,自己也是自幼孤贫,然而却最喜欢交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事更没少干,纵使当时第一次见已经是中书舍人的杜士仪,也没有表现出羡慕嫉妒恨。所以,对于封常清今天那举动,他在解释的同时,不免觉得有些丢脸。而同样少年家贫,躬耕自给,却刻苦读书,直到进士及第之后生活才稍有改善的王昌龄,对高适对封常清的评价自然差不多。如此一来,杜士仪就注意到,王忠嗣再次微微皱了皱眉。
于是,这一晚杜士仪设宴款待王昌龄和高适后,将他二人留宿客房,知道王忠嗣无意留这封常清,他在送了其回去后,继而便召来张兴,将封常清此人的事略略简述了一番,这才嘱咐道:“今日见忠嗣言行,恐怕对此人不感兴趣。可少伯和达夫所言,此人虽形容鄙陋,出身寒微,兴许是有才之辈。你为我之掌书记,执掌陇右机要,不妨召此人见一见,如有真才实学,我再作计较。”
出身名门著姓,用人却不拘一格不计出身的,杜士仪绝不是唯一的,可张兴却是由此从其手中脱颖而出的人,所以杜士仪既如此说,他立刻一口答应了。等到出了镇羌斋,叫来从者问明那安置封常清的地方,他想了一想就开口说道:“且带此人来我院内书房!”

第七百八十九章 天下寒士尽欢颜
张兴成婚至今已经一年多了。尽管以杜士仪的脾气;就是慷慨地送他一座湟水城中的宅子也不成问题;但因为张兴居掌书记要位;住在外头反而不便。而杜士仪只有王容和一儿一女;鄯州都督府后院的空屋子要多少有多少;于是就在东边挑选了一处毗邻宇文审居所的清幽两进院落;供张兴和宇文沫夫妻居住。后头是夫妇二人的内寝;而前头两侧廊房;东向的是张兴的书斋;西向则是两个书童所居。
居移体;养易气;张兴出身寒微;可他从代州开始追随杜士仪为掌书记;至两京仍是预谋机密;再到陇右依旧为掌书记;早已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光景了。初至陇右鄯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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