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4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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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
杜士仪忿然一捶身下床板;怒声说道:“竟然为了试探这种事;简直是…
“杜郎;老叔公在信上说了什么?”王容见杜士仪面色大变;甚至可说是被激怒了;她不禁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问了一句。见杜士仪紧抿嘴唇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她不由低声安慰道;“不论何事;只要及早筹谋;绝不会没有办法的。至不济;不是还有你苦心孤诣请阿姊安排的出路?”
“那是最后的办法;若不到九死无生的那一步;我是不会走那一步棋的”杜士仪仔仔细细将杜思温的信看完;心中极为佩服这位老人临终之前的判断;遂信手将其递给了一旁的王容。趁着其低头快速阅览之际;他就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寝堂门前;无论脸上还是心里;全都是阴霾重重。
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逃离两京;就是厌恶朝堂上政争后宫中夺嫡那一套;希望能够在外施展一番拳脚;以自己的意志开创一番天地;可纵使离京两千里;他依旧和那个地方的变化紧密联系着;甚至生死荣辱都与之相连。
“杜郎……”
王容终于完全消化了杜思温那封遗书中的内容;心中顿时一片冰冷。她来到了丈夫的身后;伸出手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后;她就用几乎在颤抖的声音说道:“怎么会是这样?陛下是一国之天子;也是皇子们的君父。至于惠妃;亦是他最宠爱的妃妾;他若是真的这般想的;就不怕……”
“也就是老叔公人之将死;故而希望能提点我不要去趟那浑水;有几个人敢这么猜?”杜士仪哂然一笑;见寝堂前一个人都没有;显然是因为王容早就有所吩咐。他任由妻子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背上;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已老;太子已长;咱们大唐前头那几代太子;便是因为这种缘由心生疑忌;以至于最终或废立东宫;或如当今陛下那般政变夺权。所以;支持太子的人;陛下看似会嘉赏忠义;可焉知不会视之为想要捞取政治筹码;希冀将来太子登基后得到重用之人?”
微微顿了一顿后;他便轻声说道:“陛下忌讳太子;不在于惠妃挑唆;也不在于偏爱寿王;也不在于太子身后是否有人支持;是否有势力;只是单纯因为太子在东宫已经整整十余年;已经年长;又与光王鄂王交好;百官将他视作为储君;而太子却因为母妃早死;自己被冷落;兴许会有怨望之心;这就足够了。因为这种心思;当年当今陛下在东宫时;何尝没有过怨望之心素来就是太子作乱的源头。从李承乾、李重俊、再到当今陛下;区别只在于前两人输了;陛下赢了。”
大唐的太子从来就是高危职业;太子妃亦然
当着妻子的面;他毫不避讳地揭开了李隆基得以独掌权柄的那场唐隆政变;随即又冷冷说道:“利用惠妃的急切;换下这个如今越来越看不顺眼的太子;而后将其或杀或逐;再利用事后有所追悔;不立寿王;而立其他年长皇子为太子;然后却对惠妃感慨民心不可违;如是惠妃抑或支持寿王的臣子;又会紧紧盯着下一个太子伺机而动。也就是说;如此循环往复;他就不必担心东宫坐大。陛下是自己由东宫迫君父还政而有天下;所以几乎是防贼似的防太子”
他算是明白了;历史上的李隆基为何后来在废了李亨的太子妃韦氏和杜良娣;又将韦杜两家给杀了黜了一大批;甚至连王忠嗣也贬死之后;却又放过了李亨;却原来是因为已经完全剪除了李亨的羽翼;朝中已经几乎无人敢心向太子;而李亨那乖宝宝的样子实在太具迷惑性;故而方才心满意足收了手
王容本就心惊;此刻却反而冷静了下来:“事到如今;杜郎预备怎么做?
“阿姊虽和玉奴相处时间不长;可她深知我心意;一定会设法的。有她坐镇在洛阳;我信得过。可阿姊即便早年就暗中派人潜回两京;替她交游权贵;打点产业;可终究不若生于斯张于斯之人;我打算将赤毕派回去辅佐于她。他是当年赵国公的心腹死士;从我多年;办过各种机密;这次的事情;也唯有他悄悄去办最为合适。而且;还得要给高力士送一份厚礼。
老叔公在信上说;陛下在边镇设节度使掌重兵;看似信赖十分;可心中却难免顾虑;再加上常有人弹劾节帅跋扈;比如就有弹劾我任人唯亲;身边皆是私人等等;故而陛下打算派宦官巡视诸边;考核称职与否。宫中阉人性子各异;大多好财;我虽不吝惜用财帛打发;但问题在于;不是每个人都能如高力士杨思勖那样屹立不倒。回头此人若被揭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杜郎是担心;万一巡边的宦官到处索贿;回头却被人揭发出来;送贿的人反而会……”
“不错;所以为避免如此;索性就把大注下在高力士身上。唔;再加上一个杨思勖吧。”
当下;杜士仪亲自将杜思温这一封手书焚毁;而后出去镇羌斋;令吴天启将赤毕找了来;又让吴天启守在了外头。将杜思温那些推断以及如今洛阳城中错综复杂的局势对赤毕言语了之后;他就看到这位如今已经年近五十却依旧魁梧壮健的大汉悚然而惊。
“我有生之年;先是随已故崔尚书诛二张;迎立中宗陛下;而后随赵国公诛韦后;迎立睿宗陛下;若非赵国公并非当今陛下的藩邸臣子;恐怕还要再加上一遭唐隆政变。二十多年了;我本想着天下太平盛世气象;不必担心朝不保夕;谁能想到宫中又是如此局面;甚至还要祸延外臣”
这种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的宫廷政争;赤毕一连参与了两次;与其说是对于皇室天子的赤胆忠心;不若说是因为从弃婴开始就被崔家收留;学习武艺;相从崔家兄弟多年;那种甘为其死的忠诚心。当初崔谔之将他转送给了杜士仪;私底下也对他说得很明白;是因为时日无多;不忍心赤毕一身艺业就此荒废;杜士仪又对他推心置腹信赖备至;如今子女尽皆生活优裕富足;他自然而然便将一腔忠心献给了新主。
更何况;从杜士仪当年对已经仕途跌到谷底很难东山再起的宇文融那态度;他就已经彻彻底底为之折服了。
“自从当初发现宫中那一杯冰酪下压着的纸条;我就让你在北门禁军和宫中加以部署;以防万一。事到如今;你替我先去长安拜祭朱坡京兆公;而后不必回来;去洛阳;先给高力士和杨思勖二人送上重重一份厚礼;不要什么金银财帛;用田地;不拘果园、山地、河泽、麦田均可;但数量一定要可观到足以打动人然后尽力打探各种相关消息;送到固安公主之处;听其调派。她和我情同姊弟;杀伐果断不逊男子;京中诸事;由她决断;你尽管施行;不必问我
杜士仪深知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自己远在距离洛阳两千多里之外的鄯州;鞭长莫及反应迟缓;若凡事还要请示他;那么必然会耽误时机。而赤毕自然也很明白这么一个道理;他立时先是正坐;继而伏拜行礼:“郎主放心;某此行东都;必定唯贵主之命是从”
第七百九十九章 天子赐琵琶
随着入夏;洛阳宫陶光园太液池上的满池莲叶;一株株莲花含苞欲放;成为了这夏日宫中一道艳丽的风景。因此;这一日李隆基便使武惠妃为书;请宁王夫妇和玉真公主入宫赏莲。借着这个机会;武惠妃少不得多提了一句;于是天子点头;遂请宁王夫妇带上子女;请玉真公主带着固安公主和徒弟玉奴同来
李隆基的四个嫡亲兄弟之中;申王、薛王、岐王已经都故世了;只有兄长宁王仍然健在;至于一母同胞的姊妹之中;素来亲近的金仙公主也已经不在人世了。相传去年年中薛王故世的时候;李隆基曾经一夜两鬓霜白;人人皆道是天子重孝悌;只有李隆基自己知道;那是对死亡的恐惧。故而韦济送来了一个活神仙张果;他竟是一度对其恩礼备至。
即便身为帝王富有四海;却仍旧抗拒不了生老病死;这种难以名状的情绪;随着兄弟姊妹一个个故世而显得尤其突出;故而登基初年分外勤政的他;眼下已经对军国大事提不起太大劲头来了。也唯有前方打的那些胜仗;会让他提起精神。只可惜张九龄就是不能体会他激励前方将士的心意;就是不允加张守畦为同中书门下三品;他在其百般劝谏之下也只能不得已收回了成命;心中却大不以为然。
“边疆将士浴血奋战;如今建功立业;不过一使相却还要吝惜;张子寿也着实自负太过了宰相之名不可赏人?那从前王竣张说何以为相?”
李隆基这一句自言自语的话;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左近的宦官和宫人却全都听在了耳中;一时谁都不敢吭声;却都暗暗记在了心里。高力士请了圣命;带人驰往长安亲自去拜祭杜思温了;既然少人压制;这些人难免会有各种小想头。
等一行人到了陶光园旁的长廊;武惠妃和众人已经早早等候在了那里。宁王夫妇推了各种缘故;并没有依惠妃之请带上儿女;玉真公主却依言带了人来;玉奴一身道装;固安公主亦是打扮朴素;众人之中;就连武惠妃今日也不着华服;唯有寿王一身金丝银线的丝袍;瞧上去丰神俊朗;四周不少宫人们都在私下偷窥;目不转睛。
见众人行礼拜见;李隆基亲自上前搀扶了宁王起来;却笑道:“大热天把宁哥从最舒爽的家里叫出来;可是让你受罪了实在是陶光园中这满池莲花久久不开;我有些心急了;故而方才请来诸位贵人;看看能不能催这莲花绽放
在宁王李宪面前;李隆基一直都表现得虚怀若谷;不但不称朕;而且口口声声的宁哥;仿佛亲切而又随意。然而;宁王这谨慎已经是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仍然谨守礼节:“天下最贵之人;非天子莫属;既知陛下将来;这满池莲花定然会不日绽放以动君颜。”
李隆基被李宪这番话说得面上欣悦;遂又对玉真公主道:“天气渐热;元元你那道观中;冰可够用?”
“我如今哪敢像年少时肆无忌惮地用冰?不过屋子里摆一摆;所用有限;有劳阿兄记挂了。”玉真公主一边说一边瞥了一旁的固安公主一眼;“而且夏日漫漫;身边有元娘为伴;妙语连珠闲话家常;反而不觉憋闷了。若是她不来洛阳;我必定又要如往年一样;带着太真去王屋山仙台观陪师尊;也当是避暑
司马承祯如今仍居于王屋山仙台观;李隆基虽也常常令玉真公主代自己去拜见;可要长留其在两京却始终做不到。不但是司马承祯;就连韦济千里迢迢派人护送到京城的那位活神仙张果;在用各种让人瞠目结舌的仙术让他眼花缭乱大为动心之后;却又硬是自请回山;他派人跟踪的结果就是被人用不可思议的遁术给糊弄了过去;再也找不到人;让他暗地里惋惜了许久。
若有长生术;他岂不是能够长长久久君临天下
所以;说到司马承祯;李隆基不禁腹中暗叹;紧跟着才若无其事地笑道:“有元娘相陪;你不觉寂寞就好说起来;你和八娘一样;虽是相从修道的人络绎不绝;可正式收录门下的;却都是凤毛麟角。八娘当初收了杜君礼之妻王氏为徒;你却收了杨氏为徒;据言杨氏曾经拜在杜君礼门下学琵琶;你们这辈分岂不是乱得乱七八糟了?”
今天玉真公主本是想推脱不带玉奴来;可玉奴却说惠妃深沉;不可随便违逆;她也就不得已带上了这个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徒儿。此刻听到天子如此说;她不动声色地瞅了玉奴一眼;正要回答时;却不防身边的玉奴突然屈膝行礼;继而不慌不忙地说道:“回禀陛下;从杜师学琵琶时;我尚不足六岁;自从杜师离开蜀中之后便少见其面;不过;师尊尝言;我的琵琶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连杜师也未必是对手了。至于辈分;杜师从前就说过;达者为师;不论尊卑。”
玉真公主并不常带玉奴入宫;满打满算;李隆基也就见过玉奴数回。只是从前她尚在稚龄;他也没放在心上;如今细细端详;却只见她肤若凝脂眉如新月;纵使一身道装;也遮不住天生丽质;从从容容站在那儿;自有一种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他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这才回过神来;随即大笑道:“好一个达者为师;不论尊卑;只不过说出去那些读书人却要口诛笔伐了好;你既然说精擅琵琶;今日赏莲;如若只观风景却是无趣;你可敢当众奏上一曲?”
固安公主见玉奴开腔答话;而且一改之前初见时的愁容;显得从容而又自信;她一时间难以明白这种转变从何而来;更不用说阻止了。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玉奴再次施礼道:“陛下有命;不敢不从。然则听闻昔日杜师有逻沙檀琵琶敬献于上;我心慕已久;不知陛下可能出此珍物;于我一观?”
这又是出人意料的举动。宁王李宪和宁王妃元氏都曾听说;武惠妃似乎有意聘玉真公主的一个女徒为寿王妃;此刻闻言不禁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寿王李清尚在襁褓就养在他们膝下;他们简直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还要悉心;相处时间长了;自然便视若己出。可如今寿王择妃;他们却只是伯父伯母;半点插不上手。至于玉真公主和固安公主;就更加莫名惊诧了;尤其是见武惠妃笑颜如花的时候;她们的心情更加复杂。
玉奴这是要做什么?
李隆基却丝毫不以为忤;当即抚掌笑道:“好朕善羯鼓;宁王善箫;这琵琶深藏宫中;也是暴殄天物。来人;去把那逻沙檀琵琶取来;倘使届时你之技艺能不负此珍物;朕便将其赐给你又何妨”
“多谢陛下”
尚未演奏;玉奴便已经因此谢恩;这无疑是自负技艺。这时候;就连一直对人不甚上心的寿王李清也不禁好奇了起来。等到众人沿着长廊的转了大半圈;渐渐感到身上炎热;在一处凉亭歇脚;宫人们又送了各种冰湃果子解暑;前去取那琵琶的宦官终于赶来了。当玉奴净过手后;接过了那一具琵琶时;她忍不住想到了当年第一次见杜士仪时的情景。
那时候她一跤摔倒;嚷嚷着要去找阿爷;师傅后来还常常说起那一跤是两人之间的缘分起始。如今;她又拿到了当年师傅献给天子的琵琶;这无疑又是因果。
调弦;戴上护指甲片;玉奴只是微微闭上眼睛;手指在弦上轻轻一拨;行云流水一般的声音便从指下流淌而出;恰是她根据琴曲《高山》和《流水》;自行改编的一曲高山流水。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千古流传;然乃是琴曲;如今她用琵琶演绎出来;自有一番不同的韵味。可曲音有异;知音相同;她忘不了杜士仪当初问她平生所愿;笑言希望她能够遂心愿精研乐舞;一辈子平安喜乐;更忘不了王容笑着对她说;希望能够生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儿。
如今;师傅师娘的女儿有多大了?应该已经三四岁了吧?不知道是不是和她当年一样;天真烂漫不知人间愁苦?不知道是不是能如她一样;能在人生路上遇到一知音?她只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女子;即便不能帮助师傅师娘;可至少总不能成为他们的拖累她不想再让师尊和姑姑相对叹气;让师傅师娘远在千里之外仍旧忧心忡忡了
她没有伯牙子期登高山之志;也没有如流水常进不懈之心;有的只是希望如同高山一般矗立不倒;如流水一般清澈见底的心
那犹如一泓清泉似的琵琶声;让从小就最喜乐理的李隆基和宁王李宪为之动容;就连乐理稍逊几分的玉真公主;也为之心中悸动。
武惠妃同样擅长琵琶;此时较之自己的技艺;最终便渐渐皱了皱眉。也许她在技巧上丝毫不逊色;可在曲子中流露的那股真情上;就着实有所不如了
而固安公主出身庶女;小时候根本没机会接触什么乐器;长大了远嫁在奚族之地;自然就更加谈不上这些精细的器乐;反而有功夫悄悄观察众人的表情;见天子那深深动容的表情;她不禁心中一动;自以为猜到了玉奴的心意。
难道是打算借音律动天子;而使惠妃心有所忌?
一曲终了;当玉奴放下琵琶深深施礼后;李隆基第一个击节赞叹道:“果然不负你所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此绝艺;这逻沙檀琵琶便赐给你了”
第八百章 巨阉惜旧情
这个时节的朱坡山第恰是郁郁葱葱绿意盎然;本应为主人杜思温最喜爱的时节;然而如今除却那沁人心脾的绿色之外;却只见满山尽皆浑身缟素或是身着衰麻之人;山第之中还能听到不时传来的恸哭声。自从杜思温故世之后;尚留在长安的权贵或亲自或遣人前来吊唁;每天都是吊客不断;记录名字和赙仪的纸整整用去了好几卷。杜思温晚年常常居住在朱坡山第;往来最多的便是樊川韦杜族人;故而这赙仪卷上;却也是樊川韦杜最多。
当从鄯州急急忙忙赶过来;风尘仆仆的赤毕在赙仪卷上端端正正写上了杜士仪百拜几个字时;就只听得外头传来了一阵骚动。耳尖的他很快就从其中捕捉到了一个声音:“右监门卫高将军前来吊祭”
赤毕连忙转头;却只见杜家一众人等犹如众星拱月一般簇拥了高力士进来
已经五十岁的高力士早年入宫;除却被武后逐出宫去那短短一阵子吃了些苦头;其后跟对了主人;养尊处优飞黄腾达;就连外臣也无不对他恭恭敬敬。纵使宰辅过世;能够得他代表天子亲自致祭的;子女也无不视之为殊荣;更何况;杜思温虽然曾经官至京兆尹;毕竟没有入主过政事堂。如今杜思温故世;竟然能够让高力士亲自从洛阳奔波赶来;就连吊客们也无不为之触动。
早知道杜思温这么大的面子;难以在高力士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早就来走这朱坡山第的门路了
高力士早在抵达时就对人明说;此来并非代天子致祭;而是自己的私谊。可越是如此;杜家上下越是觉得高深莫测;嫁给宗室的嗣韩王妃杜氏更是被几个兄弟姊妹围着问事情原委;她却哪里知道;只得无奈地说道:“阿爷与人相交;素来是只看性情品格学识;别的一概不论;他和高将军如何相识相交的;你们就是问我也没用。还不若去问问阿爷的几个老仆;兴许他们还知道一些。
“阿爷的老仆?阿爷对下宽厚仁德;他一去;咱们一个不小心;追随殉主的就有四五个;现如今剩下的都只有三四十岁的那一批;谁知道那些隐秘?”
赤毕悄然隐匿行迹听到了这番对答;便知道杜思温和高力士的那番关系;只怕已经再不会有人知道真正根底了。不过他的任务并不是打听这些私隐;而是在代杜士仪拜祭了杜思温之后;再去洛阳给高力士送一份足够打动他的厚礼。他今日是和吴九一同来的;后者这些年在两京代杜士仪通过笔墨纸砚诗集文册这些风雅之物结交各方人士;却也见过高力士几面。须知就连公卿大员;都是未必能够见着高力士本人的。思来想去;他决定行险先潜进去。
殡堂之中;高力士对着神主行过礼后;却借口自己想要独处一会儿;把众人都屏退了。等这儿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他方才长叹一声;竟是走到供桌上的神主前;伸出手来摩挲那字迹;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哀恸。
他至今还记得;自己被大军所掳;阉割后送入宫的情景。那种深入肺腑的苦痛;九死一生的经历;只要回想起来;哪怕他如今居美室;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