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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盛唐风月-第4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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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结果如何?”
“结果若非我们后来拼死力争;郭将军险些把我们全都放在后军。郭将军说;先锋要的是最不怕死的人;不要还未上阵就先言败死的胆小鼠辈”
这却是把郭子仪的话稍稍改头换面。这时候;杜士仪方才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可曾听到了?当年燕国公在世的时候;就一度在各地裁撤边军六十万;而我这次;更是把当初那些胡酋凑出来供灵州征调的数千兵马退了回去;只留下此前建功的千余人尔等白担心了;我大唐不缺边军”
听到不缺边军四个字;康德勒不禁脸色涨得通红。而曹金山和史万奴想起当初被郭子仪如此不留情地痛斥时;反应也差不多;忍不住彼此对视了一眼;却都没吭声。果然;杜士仪这话还没完。
“尔等在江淮河洛散居多年;早已经磨掉了锐气;失去了血勇;还谈什么上阵打仗?老老实实在陛下划给你们的宥州之地放牧;养家糊口;没人指望你们出力拼杀在前;不要高看了自己的能耐”
康德勒被杜士仪左一句右一句打击得狂躁无比;气昏头的他本能地大声嚷嚷道:“你既然看不上我们;为什么还要把我们弄回来”
“那是因为军中士卒要操练;要打仗;要保家卫国;可河曲大片的牧场全都空着未免可惜;难不成还让朔方最精锐的军队来放牧牛羊不成?”
杜士仪气定神闲地回答了康德勒的疑问;见其一张脸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他这才走到了已经拔出箭头包扎上药的康特仁跟前;缓缓蹲下身去。发现老人虽说面色苍白;但总算还清醒着;见到自己就立刻蠕动嘴唇想要说话;他便笑了笑说:“老族长;这次多亏你奋勇挡在前头;这才得以⊥康将军平安无恙;有你这样的老成族长;是这康姓一族的福气。”
“大……帅……饶……恕……”尽管拼尽全力;可康特仁还是只说出了这几个字;顿时嘴角抽搐;双手颤抖。
“该饶的人我不会大肆追究;但该严惩的人;我也不会轻饶了;老族长尽管放心。”
康特仁迷惑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弄清楚杜士仪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终究力有未逮。口服的伤药中带有某些宁神的成分;不知不觉;他的眼皮就耷拉了下来;呼吸也变得较为低缓。这时候;杜士仪方才站起身来。
“康将军;此地交给你安抚;严查从其他地方混进来的奸细曹金山;史万奴;你二人既然已经完成了之前的任务;那就带所部扈从于我”
“得令。”
随着三个整齐的声音;杜士仪再不看康德勒等被押的人一眼;对康庭兰及其身边自己拨给的那个护卫微微颔首后;当即带着曹金山和史万奴大步走了出去。
裹紧了大氅的他心中很明白;去年开春的那场仗;是那位突厥左杀骨颉利为人挑唆一时昏头打的;而要打河曲;最好的时间不是秋高马肥;也不是开春播种的时候;而是冬天黄河封冻这一时期;因为只有那个时间渡河最容易突厥人年年过冬都要面对这样的苦寒;早已完全习惯了
这场宥州胡乱一定要扑灭得快;否则就容易让突厥人有可趁之机。既然某些人借突厥生事;煽风点火;那就休怪他下手狠辣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公报私仇
由于之前王晙张说平定康待宾之乱后,把五万余口胡户全都从朔方迁到了河洛江淮,故而河曲腹地一度只剩下少许当年见机得快,倒戈随同唐军扑灭了这一场叛乱的昭武胡户,这么多年休养生息下来,诸姓人口加在一起,也只有区区一万四五千。这其中,米氏一族大约一千五六百人,较之康氏安氏人口少,但也不算是最弱小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族长米正明便犹如土皇帝,管辖着下头的众多人口,日子颇为逍遥。
可前一次因为听了康无延的挑拨,从部族中挑出两三百人送去了灵州听候节度使府调遣之后,他的烦心事就来了。米罗诗这个刺头,他原本是打算送走拉倒,最好死在战场上,可谁曾想一场仗打下来,米罗诗和其余三人一起,竟是因战功而被杜士仪提拔为别将。事后,杜士仪直接派了人知会他,将随同米罗诗征战的那五十七人全部要到了朔方节度使府麾下,虽尚未接走这些将卒的家人,可仍然让他心中惴惴。
谁能想到,一个他曾经认为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掐死的小角色,现如今竟是眼看就要爬到自己头上来了?
于是,得知米罗诗所部奉命护持康庭兰安置那些从河洛江淮迁回来的胡户,而康无延又在除夕夜说了那么一番话,米正明竟是成了所有族长中,除却康无延之外最积极的一个人。他不但派出了最亲信的部下潜入到胡户安置地,散布各式各样的假消息,而且还额外派人前去灵州城中造了一番谣言。在他看来,能否从中得到人口补充壮大自身,暂且还可以放在日后再说,至少他要把米罗诗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因素给消灭,否则自己日后如何继续当这个族长?
只要康庭兰有个闪失,米罗诗一定自身难保。就算侥幸逃得性命,届时杜士仪也不会放过他。
此时此刻,外头寒风凛冽,米正明窝在暖和的屋子里,漫不经心地看着两个胡姬跳舞,心里却始终惦记着外头的事。当一个人撞开厚厚的油毡帘子闯进来时,他几乎本能地问道:“怎么?是有消息了?”
“族长,不好了……米罗诗来了!”
气急败坏冲进来的那个随从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就被后头跟进来的人随手拨到了一边。那人身材高大,头发蜷曲,肤色微黑,右手正有意无意地按在了刀柄上,正是此前因战功而拔擢为别将的米罗诗。他见米正明看到自己面色大变,便咧嘴笑了笑,继而便立刻沉下脸道:“族长,你做的好事!”
米正明乃是老族长的幼子,当年在老族长死后,他抢先悍然毒杀了两个兄长,又想方设法剪除他们的亲信,最后剩下来的就只剩下了一个素来骁勇的米罗诗。他在听到这一声质问后,几乎本能地跳了起来,随即色厉内荏地呵斥道:“米罗诗,不要以为你如今是朔方节度麾下别将,就敢在这儿大呼小叫!只要我还在一天,就轮不到你嚣张,我可以将你的家眷全都驱逐出去!”
“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米罗诗的嘴咧得更大了。见米正明一下子僵在了那儿,显然料错了自己的反应,他才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中原有句古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族长你既然有胆子做,还没有胆子承认?”
“你……”米正明只觉得胸口里一股火气滕然升起,劈手把手里的酒杯砸了出去,随即怒声叫道:“来人,快来人!杀了这个无礼之徒!”
刚刚踉跄跑进来的那个随从已经傻了眼,听到米正明在气昏了头的情况下,竟然连杀人的话都嚷嚷出来了,他顿时更是暗自叫苦。果然,即便米正明重复了好几遍,外头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进来,几个跳舞的胡姬也知机地退到一边,谁都不敢出声。到了这份上,米正明方才渐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面上登时又是惊恐又是震怒,抬手指向米罗诗时,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你是想造反!”
“造反的是族长你才对!煽动北归胡户,派人到朔方灵州城中妖言惑众,再加上当年杀害两位兄长,每一个罪名都足够让你死一次了!事到如今,你还想作威作福?擦亮你的眼睛看看,这朔方早就变天了!”
这些年来憋在心里不吐不快的话,这会儿一股脑儿全都倒了出来,米罗诗只觉得畅快已极。他大步走上前去,就这么一把捞起了米正明的领子,把人提到了自己跟前,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好教你得知,我早些天就已经回来了,只不过一直没现身。你派出去造谣生事的那些人,撞在我埋伏之中的就有六个,其余漏网之鱼也迟早会一一落网!杜大帅有命,敢于煽动人心者,杀无赦!”
面对杀气腾腾的米罗诗,米正明终于慌了神。他眼前依稀浮现出七孔流血的两个哥哥,再看到米罗诗的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他当即求饶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都是康无延的授意,都是他!我只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了他的话,这不是我的本意!还有,你杀了我,你在米氏一族中就没有容身之地了,你难道想被人称为叛逆吗?”
“如果你认为,这些年来你胡作非为,在米氏一族中还有人心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米罗诗冷笑一声,突然一把抓起米正明的头发,也不管他疼得直叫唤,竟是径直将其拖出了屋子。就这么一小会儿,屋子外头已经密密麻麻围了上百人。作为当年部族中颇有名气的勇士,他没有在乎旁观者或惊惶或愤怒或解气或叫好的举动和目光,只是拎着米正明的头发站在那儿,仿佛没听到这个人的叫骂和威胁。
直到四周围很快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也有一些人露出鲜明的敌意和杀机,他这才随手一松,就这么将米罗丢在了地上,一字一句地高声说道:“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米罗与康氏长老康无延勾结,派人到北归胡户安置地煽风点火,声称要征税及征兵,又派人到灵州都督府治所灵州城内造谣生事!当年康待宾的下场,你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清楚,是跟着这位族长一条道走到黑,由此和如今那些北归胡户一样,不得不背井离乡迁徙他地,还是丢掉他这么个只会欺压族民的族长,另选他人,每个人都给我想想清楚!”
他的嗓门极大,这声音须臾之间传遍各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尽管下头也有人质问,可在米罗诗身边同样出身米氏一族的亲兵加以证明之后,大多数人想到族长米正明往日的做派,都不由自主相信了这番话。至于米正明自己则是竭力想要辩解,奈何米罗诗突然一脚踏在了他的胸口,恰恰将他到了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面对这样压下来的罪名,又看到米罗诗这样大喇喇地恃强威压,纵使是米正明的亲信,也不禁为之胆颤犹疑。终于,总算有个人乍着胆子大声叫道:“米罗诗,你给族长安上了这么多罪名,莫非是想要自己当族长吗?”
“族长?哼,也只有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一心只想着米氏一族的族长之位,就如同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毒杀了两个兄长一样!”米罗诗口中说着,忍不住怒从心头起,直接给了米正明狠狠一脚,这才没好气地说道,“我如今深得杜大帅信赖,统兵千人,为朔方节度别将,这族长就是送给我当,我也没有兴趣!当年米正明杀了他的两个兄长,这才夺得族长之位,但老族长并非没有其他嫡系亲人了,我在此推举老族长的弟弟米英年,你们意下如何!”
如果米罗是要自己上位,也许族民中还会有人反对,但他既是推举老族长的弟弟,那位素来和善不与人相争的老好人,一时间,就连米正明的亲信也不由得为之意动。毕竟,相比残暴易怒的旧主,那位新主应该会好伺候得多。最要紧的是,米罗诗刚刚公布的那些罪名实在是太惊人了,以那位新任朔方节度使杜士仪的心狠手辣,绝对不会容得米正明活下去。
横竖他们又没去参与什么煽风点火造谣生事,这时候不当缩头乌龟,兴许伸出去的脑袋就被人砍了!
眼见得四面默许赞同,米罗诗当机立断,命人去请了米英年来,立刻将这位老好人送进了族长那间最华丽的屋子,几乎硬逼着其接受了所有权柄。直到把米氏一族差不多给安抚好了,他才带着自己那五十余人,押着米正明出来。他却还记得当年那些被这家伙折腾死的旧友,直接将其捆住双手吊在了马后头,果然,随着众人纵马飞驰,最初已经要飞跑才能跟上的米正明再也跟不上了,一个翻滚仆倒在地被带着前行,不消一刻钟就灰头土脸气息奄奄。
“没想到,我也能有这公报私仇的一天!”
“别将,接下来去哪?”
“米、曹、史、穆,这四部由咱们四个出马,剩下的,杜大帅说是会亲自出面,可杜大帅何等尊贵,若有个万一,我们就万死莫赎了。那康、石、安、何等族当中,以康氏为首,而且这次出主意的就是康无延,我们且去那儿。如果杜大帅早到一步,我们权当是接应。如果杜大帅晚到,我们就是打前站的!”

第八百六十九章 死到临头,反咬一口
最初从灵州城出发前,杜士仪将灵州灵武城以及朔方节度使以及灵州都督的所有事务都交托给了节度副使兼经略军使李佺,又命来圣严张兴以及高适等人尽心辅佐,再加上一个郭子仪,确定灵武城决计不会有失,这才启程。在路上,他又将之前随同郭子仪立下赫赫战功的米罗诗、曹金山、史万奴、穆刘希四个人派回了各自部族,自己只带着仆固怀恩和虎牙以及寥寥二十余人,在这大过年的日子里离开灵州来到了宥州。
就连康庭兰事先也不知道他抵达的消息,唯一知道的人,就只有虎牙到了灵州后,在牙兵中拔擢的副手,随侍康庭兰的裴耀。
而首先安抚了回迁族民中最大的康氏一部,杜士仪马不停蹄,在其余族姓中一一露面,或是示之以恩,或是示之以威,因曹金山和史万奴回本族之后动作最快前来帮忙,两人又是出自昭武族姓中的别将,随着杜士仪所到之处无往不利。
毕竟,那些在河洛江淮散居十几年,锋锐和勇气都被生活几乎消磨殆尽的胡户们,已经少有人愿意去投奔什么突厥。倘若杜士仪真的征重税,又大肆征兵,他们也许还会奋起抗争一二,可杜士仪既是表明绝无此意,骚动的人心很快就平定了下来。
至于那些之前煽风点火后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人,却遭遇了几乎全民围剿的窘境。因如今回归的胡户也就是两千余口,盘查起来并不难,杜士仪每到一地,便命人立刻照簿册录名比对,又让众人互相指证,那些没能全身而退的潜入者被一个个拎了出来,各姓之中加在一块,少说也有十几个人。
当得知是留在六胡州的这些旧日同胞妄图让人心浮动挑起事端,一时回归的胡户们自是义愤填膺,再想想当年就是这些人在关键时刻投靠大唐给了他们致命一击,新仇旧恨集合在一起,如伤势好转之后的康特仁便一怒撂下了一句话:“从今往后,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势不两立!”
杜士仪想方设法请求天子赦归了这些胡户,一来是为了填补这河曲腹地为之一空的缺口,二来也是考虑到如今突厥四分五裂,不复毗伽可汗在位时的威势,而且,胡户们在河洛江淮居住了这么多年,也许有些人会仍然满心仇恨,但更多的是被磨灭掉了雄心壮志的人,反而可以利用他们来制衡某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家伙。在花了将近十天安抚好了各处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带人赶到了最后一个地方。
此前,杜士仪动用的全都是几十人一拨的小股兵马,每到一处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消息,外围又有仆固怀恩带领游骑,专门捕拿受各姓胡酋之命潜入的那些奸细,故而他轻身离开灵州的消息竟是一直都死死隐瞒着。当这一天傍晚,他仿佛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康无延面前时,这位康氏长老正在与妻妾儿女饮酒庆祝即将到来的上元节,见了他顿时面白如纸。
“杜……杜大帅!”
“康长老,别来无恙啊。”杜士仪大步走到了康无延面前,从桌子上拿起一碗美酒,自顾自地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才一抹嘴道,“听说昭武九姓酿酒一绝,今日尝,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酒纯,人心却不纯,想当初你带领其他人对我请求,口口声声希望赦免你那什么舅舅回来时,只怕目的就不单纯?”
见妻妾们避若蛇蝎似的往旁边躲,儿孙们亦是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康无延顿时生出了大势已去的颓然。可事到临头,求生的**占据了上风,他努力定了定神,这才强笑道:“杜大帅所言,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杜士仪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四周那些躲避自己目光的人,这才骤然提高了声音道,“康长老莫非以为,那些派出去的人便如同撒到水里的一把沙子,难以再捞出来?”
难道那些人被杜士仪抓到了?不可能,去的人应该都很小心……
见康无延眼神闪烁,额头却已经微微露出了汗渍,杜士仪不吝在骆驼已经压弯的背上,加上最后一根稻草:“更何况,有的人可不比康长老,禁不起三两下讯问。米罗诗,把人押进来。”
随着杜士仪这一句话,厚厚的油毡门帘被人粗暴地高高撩起,紧跟着就只见米罗诗犹如拖死狗一样把一个人拖了进来,随后一扔撂在地上。尽管那人衣衫褴褛满脸泥灰,已经看不出模样了,可康无延终究活了这么多年,仔细辨认之后,他终于认出对方便是米氏一族的族长米罗。脸色大变的他倏然抬起头直视杜士仪,声音沙哑地问道:“杜大帅如此对米氏一族之长,就不怕他们暴乱?”
“暴乱?看来康长老的消息还是慢了一些,要知道,米氏一族已经换了新族长!而此等杀兄残害族民之辈,早已不配当什么族长!”米罗诗直接代杜士仪回答了这番话,这才醒悟到自己逾矩了,慌忙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几步。
而杜士仪丝毫不恼有人越俎代庖,站在那居高临下地看着康无延道:“事到如今,康长老还有什么话要说?”
“杜大帅,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私心太重,但我真的只是想让康氏一族能够壮大!当年康待宾举兵反叛,累得我们康氏一族死了多少人!甚至有族民曾经建议过,大家干脆西迁去康居都督府,毕竟那儿是康国,是我们的故乡。”康无延隐晦地指出他们可以全数迁走这一招绝户计后,说着说着,已经涕泪交加,“我只是一念之差,这才铸成大错,只希望大帅能够放过我的家人和族民……”
“不用装可怜了。”杜士仪嗤笑一声,打断了这个痛哭流涕的年迈老者,“当年,你也是靠着这一招搏人可怜,再加上总算还聪明,举发了继康待宾之后反叛的康愿子,故而这才能够安居六胡州旧地。昔日王大帅和张燕公已经心肠一软放过了你,可现如今你是拿什么来报答他们对你的宽宥?到这时候你倒记得家人,记得族民了,你之前兴风作浪的时候,何尝想过他们的死活!”
杜士仪越说越是高声,康无延只觉得心胆俱裂,整个人完全瘫软在地。那一刻,他方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凭着康氏一族这么数千人,就妄图掀起莫大的波澜是多么自不量力。想到极可能要带累得妻妾子孙全都一块遭殃,他只觉得脑际突然灵光一闪,竟是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大叫了起来。
“杜大帅,杜大帅!我知道我罪该万死,可我也不会平白生出这念头,毕竟大帅只从我们各部族中要走了千余人,其实每个族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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