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4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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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的身份;天子为何要见她?会不会节外生枝?
别人忧心忡忡;玉奴进了兴庆宫之后;也同样心中惴惴。可这一次;李隆基并不是在那些殿阁之中召见;而是在龙池旁边的五龙亭。她见内侍宫人们无不散在远处;竟是自己单身面圣;一时就更加紧张了;上前行礼起身之后;索性垂下眼睑只看着自己的脚下。
李隆基儿媳众多;很多人甚至都没能记住长什么模样;玉奴还是因为那一手精湛的琵琶绝技;以及身为玉真公主的弟子;这才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此时见她低垂着头不敢仰视;他就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不用紧张;今日召你来;朕只是想听听你的琵琶。弹一首《春江花月夜》吧。”
玉奴闻言愕然;可弹琵琶总比说话轻松;眼见得不远处一个内侍一溜小跑送了一具琵琶来;虽不是自己惯用的那把琵琶;也不是她向李隆基要来的那把逻沙檀琵琶;她却只是调了调弦就低头拨奏了起来。随着那熟悉的音色从指尖缓缓流转;她渐渐平静了下来;眼前仿佛是明月照大江;又仿佛是月影波光相映成趣;脸上不知不觉流露出了欣悦的笑容。
而李隆基若有所思听了一阵子;突然一时兴之所至;突然抄起鼓槌;敲击起了原本就在身边的羯鼓。他本就是今日独奏无趣;原待召宁王来合奏解乏;可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玉奴的那一手琵琶;如今在她的曲乐渲染下;他用羯鼓合奏之下;只觉得心情倏然阔朗;等到一曲完结之际;他突然开口说道:“可会凉州曲?”
“学过一二。”
“那就奏来听听”
玉奴学凉州曲时;本就为那苍凉感动;甚至生出远赴河陇的心思;如今听得李隆基这一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骤然改变指法。春江花月夜本是舒缓抒情的文曲;而凉州曲却是雄浑壮阔;苍凉隽永;介于文曲武曲之中;其中悠远意境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当一个箫音突然响起;应和其中时;她更是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那一片草原大漠之中;一时手下越发流畅。
李隆基原本并不擅长箫艺;而是长兄宁王最为擅长此技;故而他只是竭力应和片刻;就觉得那铮铮琵琶声自己有些跟不上了。他也不强求;丢下玉箫后;就若有所思地端详着面前的儿媳杨氏。早年玉真公主曾经带着她进宫过几次;但那时候形容尚小;尚未长开;而宫中有的是佳人美女;他也没在意;武惠妃替寿王求娶她的时候;他明白那只是为了试探自己;故而顺势就答应了。真正令他印象深刻的;是玉奴在洛阳宫陶光园赏荷时的那一曲高山流水。
梨园中有的是琵琶高手;譬如雷海青;便可以称得上是国手;而玉奴的技艺固然精湛;更令人称道的是每次演奏都仿佛全身心沉浸在其中的意境。都说技艺易得;境界难求;这样的年纪却有这样的造诣;也不知道投进去多少时间精力
听得一时入迷的李隆基突然想到;寿王李瑁在音律上天分平平;而且玉奴成为寿王妃的这一年多;其后院竟是又多了两个庶子。平日里这等儿孙之事他定然不予置评;但此刻却觉得李瑁实在是暴殄天物。怪不得最初玉真公主对于这桩婚事自始至终就不那么愿意;换成他是父母;也定然不愿意自家如同掌上明珠一般的女儿;给那般不懂得珍惜的人糟蹋了
等到这一曲再次终了;因为寄情于其中;玉奴微微有些气息不顺;但调息一会儿便恢复了过来。没有听到面前的天子开口说话;她不禁有些纳闷;抬头去瞧时却发现李隆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从来没有类似经历的她不禁有些纳闷;可下一刻;她却只听得李隆基开口问了一句。
“你可会打马球?”
此话一出;玉奴不禁更是不明所以。她生性不喜说谎;想了想就摇摇头道:“不会。只是当年和司马宗主以及师尊师伯去云州时;曾经看过军中几场激战。后来我回了长安;也有去看过几次马球联赛。”
“朕倒是忘了;十八郎素来不喜马球搏杀;你也没什么机会观看这等激烈赛事。今日朕听了你两首曲子;也不能亏待了你;走吧;朕带你去看看马球场上的英豪”
李隆基当年就是马球场上赫赫有名的高手;登基为帝后;更是在禁军之中精挑细选了一批健卒随自己打马球。闲暇时分;这就是他自娱的方式之一;而且得宠的嫔妃也往往会随从观战;为他呐喊助威。开元之初;来此最多的是赵丽妃皇甫德仪和刘才人;后来则是武惠妃独霸多年;所以这一次;当马球场上鏖战的精英们突然瞥见天子身侧赫然随侍着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子时;不禁为之愕然。
宫中近来盛传关于武惠妃病倒的传闻;在这种时候;天子却带了别的女人来此观战;难道是另有新宠了?
即便再好事的人;这等时候也不敢乱嚼舌头。可李隆基在场边那专属于天子的御座上坐定;众人上前参礼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目光在偷瞥其身侧那个娇艳不可方物的女子。而经管此地的韩庄刚刚上前见过礼;他认识的贵人自然比寻常人多些;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视线后;他立刻高声叫道:“来人;给寿王妃安设一席”
是寿王妃?不是宫中那些妃嫔?
这一声称呼也不知道让多少人为之瞠目结舌;等到李隆基亲自站起身;竟是打算下场较艺的时候;差点瞪出的眼珠子更是不计其数。往日有嫔妃在侧助阵的时候;李隆基总是格外勇猛;而今天随行的是寿王妃;天子怎的也这般好兴致?至于在宫中内侍里头也算有头有脸的韩庄;看到李隆基欣然下场上马的时候;心里的惊疑和猜测就更多了。
李隆基让人去玉真观宣召寿王妃杨氏;却并没有听闻召寿王李瑁;而且和前些日子一样;不踏进金花斋半步;如此到底算是个什么意思?
对于马球赛;玉奴原本并没有多少兴趣;可随着天子下场;万岁万胜之声不绝于耳;她渐渐给那气氛感染得稍稍收起了正在走神的心思。眼见得那一袭身穿常服的身影一骑突出追着那空中的马球扬杆下击;她不禁霍然起身;目光追着那马球的轨迹看去;当发现马球准确无误地穿过球洞之际;她不禁欣喜万分;握了握拳头叫出了声。
“好球”
尽管她这声音不算大;场中激战的众人不可能听见;可她这高兴的模样;身边那些内侍宫人谁人看不出来?韩庄亲自送了鲜果上前;有意和玉奴搭话;得知其是出城送了杜士仪回玉真观后;就被李隆基召见到了五龙亭;如今更是随侍到了此处;他不禁在心中寻思了起来。
莫非天子是打算冷遇武惠妃和李瑁一阵子;然后看看谁人会因此冷待那对母子;由是看看宫中人情冷暖?若真是如此;他要不要设法给武惠妃带个信?
这一场马球打了整整两刻钟多;李隆基所在的一队以大获全胜告终。酣畅淋漓出了一场大汗的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接过内侍拧上来的软巾擦了脸;这才笑看着玉奴问道:“如何?”
“果然精彩”这样激烈的碰撞;又是这样炎热的天气;玉奴早已双颊生红晕;却没有那么多媚上的颂圣之语。话出口之后;她终究还是担心李隆基觉得自己太敷衍;于是又加了一句;“我不太懂马球;只觉得场中球手皆英豪;陛下更是雄姿英发。”
“你倒是会夸人。”李隆基微微一笑;继而就对韩庄吩咐道;“时候不早;你亲自护送寿王妃回去吧。”
韩庄连忙答应一声;可心思细腻的他转念一想;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是送王妃回寿王宅;还是……”
“当然是玉真观。”玉奴抢着答了一句;又生怕李隆基阻止;她便立刻揉了揉太阳穴;“刚刚太兴奋了;忘了我还在养病呢;这会儿才觉得有点头晕。陛下;我先告退了。”
见玉奴仿佛生怕被人拆穿似的;行礼之后溜得飞快;李隆基先是为之愕然;随即不禁哑然失笑。而他那捋须微笑的样子看在别人眼中;自是有千千万万种解释。就在这一天晚上;已经不知道失眠了几个昼夜的武惠妃终于得到了从外头捎进来的第一个消息。尽管李瑛和李瑶李琚都保住了一条命;这让她咬牙切齿;可他们终究已经被废为庶人;她也勉强能为之释怀。而李隆基单独召见玉奴的举动;她却并没有能够高兴起来。
“十八郎真是给我宠坏了;我费尽心思给他娶来的王妃;他却不放在心上;就连陛下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儿媳;放眼王妃中还有谁?”
瑶光见武惠妃蜡黄的脸上流露出了难以名状的焦躁;知道这些天的软禁以及鬼影重重让武惠妃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她自己也同样处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中;可这会儿还得尽力压下:“可既然有人肯传递消息;说明宫中人看到陛下对寿王妃如此不同;都觉得惠妃不久便会东山再起。”
“事到如今也只能搏一搏了;你让捎信的人替我传个讯息给李林甫;想必他知道了今天的事;那他也该履行承诺了。太子已废;东宫虚悬;这时候他还不出马;更待何时?”
等到瑶光匆匆出去传讯;武惠妃无意识地抓着身侧的凭几;心里却空空落落无处凭依。李瑛三人已经被废流放;可她却还没得到一个准信;李隆基召见玉奴也许对宫中内外的人是个讯息;可是否就是他释放的真正信号?退一万步说;哪怕她真的死了;若能成全儿子;她也至少能甘心瞑目
当李林甫得到拐弯抹角送来的这个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此次杜士仪等五镇节帅回来;他一直告病在家没露面。一方面是不想以这种心神不宁的情况下和杜士仪照面;另一方面则是想继续试探天子的心意。果然;就和当年姚崇重病之下天子却依旧不解其相位一样;他这一病;李隆基果然也压根没提让他解职的事;而牛仙客的事务之才也在这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中书门下那么多政务;牛仙客竟然能够处理得井井有条
可如果再这样下去;若演变成牛仙客一人独相的局面;他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因此;得知天子昨日召见寿王妃;听了琵琶曲后;竟然又带着人去马球场打了一场马球;李林甫立刻在闭门多日之后打开了李家大门。在回到中书省后的第一件事;他便亲自操刀上书;主旨只有一件事——东宫虚悬;请求早立储君;以安天下
和武惠妃不同;李林甫已经体会到;李隆基恐怕根本就没打算立寿王为储君。既然如此;如果天子已经另有人选;那么他日后就会作为一个坚定的反太子党;替李隆基时时刻刻拿眼睛盯着太子;如此就能让天子彻底逍遥安闲这是他闭门多日之后;思索出来的唯一心得。
他继续为宰相的意义;恐怕便在于如此当然;如果能够让天子继续高枕无忧;他这个宰相就能长长久久得当下去。现在的李隆基;早已不是开元初年事必躬亲的性子了
第八百九十三章 国之柱石,一方父母
当杜士仪千里迢迢回到了朔方灵州时;已经是五月初了。由于曹相东陈永流放;谢智身死;整个朔方经略军他已经能够如臂使指;此次李俭留下坐镇;有郭子仪和来圣严张兴等人辅佐;自是稳稳当当没有半点纰漏。老当益壮的李俭亲自出城迎接了杜士仪;一路回来时;便说起当年曹相东谢智陈永麾下不少人被调到丰胜三受降城一带;因主将被贬;惶惶难安。
“所以;这次大帅奉诏入朝述职;三受降城中甚至有传言;大帅此次估摸是入朝高升拜相;不会回来;其中甚至有额手称庆;以为劫后余生者。”说到这里;李俭不禁加重了语气;“虽则以讹传讹者固然不少;但背后指不定有人煽风点火;所以;不等大帅回来;我便已经令郭子仪和来稹亲自前往丰州安抚;顺便清查此事。擅专之处;还请大帅宽宥。”
“我之前既然请以李将军为节度副使;此次前往长安时又以你专知留后事;自然信得过。只不过;如此传言;是曹相东等人余孽贼心不死;还是另有玄机;却也说不准。”杜士仪问了一句;却又看着左右来圣严和张兴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看?”
“曹相东三人煽动胡户;图谋不轨;人证物证确凿;军中纵使有为他们叹息的;但国法森严;要说附逆其余孽;却还不至于有人如此不智。”来圣严公正地评判了一句;面色继而凝重了下来;“倒是突厥如今内乱不断;左杀骨颉利因兵败;子女牧场被人吞并殆尽;其本待去投突骑施;却在半路被人杀了;故而如今登利可汗正在和他的另一个叔父;右杀伊勒啜争权。而昔日附庸突厥的葛逻禄、回纥、拔悉密等部则是趁机吞并其他小部族壮大实力。”
“所以;西受降城如今既然互市频繁;突厥以及各部中人都常常赶马前来;人员既然混杂;其中奸细趁机散布流言;以使朔方不安;这就无可厚非了。”张兴接在来圣严之后补充了一句;继而就笑了起来;“故而仆固怀恩本待和郭子仪一块去;被李将军一口拒绝后;还大为不忿;亏得李将军让他回去安抚夏州;他才高高兴兴走了。至于宥州之地;有康将军在;那些心怀叵测之辈多半失势;如今也渐渐上了正轨。”
朔方安定对杜士仪来说;是一等一的好消息;所以他点头首肯了众人的判断;等到回了灵州都督府;他也来不及喘口气;就留了众人在灵武堂中商议。既然知道前头三受降城流言不断;即便郭子仪和来稹已然双双前往;他还是决定三日后自己亲自带人去一趟。而对众人提到自己这次回京;李隆基硬塞了二十余禁军军官;就只见下头脸色各异;就连自己就曾当过左金吾将军的李俭都叹了一口气。
“南衙十六卫已经只剩下个空壳子了;至于北门禁军;骄横之人更是比比皆是;当年王毛仲得势时;甚至有人敢白昼杀人”
张兴跟着杜士仪的年限最久;此刻也就索性直言问道:“大帅;不知道这些人被调来朔方到底是为何?”
“不止我;幽州张大帅、河西崔大帅、陇右杜大帅;以及河东王将军;每个人都划拉走了二十余人。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陛下要让禁卫军官磨砺见血;以期将来能够多出几个良将。但实则……”杜士仪环视左右;换上了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三位皇子被废的事情;你们也总该听说了。”
尽管已经有人心中暗自怀疑;可从杜士仪口中说出来;无疑证实了某种可能性;一时上上下下面色大变的不在少数。而身为宗室的李俭;则是扼腕叹息道:“我和太我和李瑛虽并不熟稔;可也曾听说;他自小习文练武;熏陶忠孝礼义;我真的不信他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李瑶好学;李琚好武;这兄弟俩固然也许会心存怨怼;可凭他们之能;如何可能染指北门禁军?”
灵武堂中一时无人说话;杜士仪也不想把话点得太透;只是哂然一笑道:“此事是圣心独运;我们就不必多言了。不过因我走得急;大多数人都尚未来得及跟来;只有先头蓟郡公李楷洛之子李光弼随我北上。我一路和他攀谈数次;兵法军略无不出众;而且弓马娴熟;勇武不凡;总算是给我万里挑一;选到了一个难得的人才。”
杜士仪既然说是难得的人才;众人无不惊讶。这些年来无数事实证明;杜士仪选人用人的眼光实在是精到。此次能够对那李光弼如此赞不绝口;足可见对方至少是可造之材。于是;李俭便笑着答道:“既如此;回头我一定要召来这李光弼好好问问;看看他是否真有三头六臂;能让大帅如此嘉赏”
“还有一件事;让少伯来说吧。”杜士仪陡然想到王昌龄禀报的那一节;便对他微微颔首。
“我这次跟着大帅回京城;以朔方节度掌书记的身份去参加了不少文会;但只见长安以文采出名的文人士子;如今无不郁闷蹉跎;就连大帅之友人李太白亦然。当年他和孟浩然王季凌制科高第;声名卓著;可几年过去;仍不过备位文学侍从而已;而孟浩然王季凌都已经因故辞官归故里。而如他们一样郁郁不得志的才子;更是比比皆是。”王昌龄说到这里;惋惜之色溢于言表;但随即又自嘲地一笑。
“我也知道;所谓才子;有的是恃才傲物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也有的是不知民生疾苦自以为是之辈。可其中不少人;都是有真才实学;忧国忧民却不得其门而入的。如今朝中政事堂的二位相国;李相国早就曾经被人讥刺为不学无术;而牛相国亦是出身小吏;用人自有偏向;可奸猾之人有钻营之路;才俊士子却无上进之门;长此以往;实在不是好兆头鲜于仲通见我时也私下表露;他在朝受人排挤。”
说到朝中之事;尽管李俭和李林甫都算是宗室子弟;可却不存在什么交情。他素来礼敬文官;尤其是文名卓著的才俊;听到王昌龄这席话不免愤懑地抱怨了几句。而张兴则是开口说道:“少伯此言;大帅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朝中这种格局;各位可曾想过能维持多久?”见众人相顾疑惑;来圣严甚至谨慎地提到;从前的宰相至多不过秉政四年;源乾曜之所以能够两度拜相;而且在相位将近十年;还是因为大多时候都不争;杜士仪便意味深长地说道;“从前陛下不喜宰相擅权;可如今;陛下却希望宰相不要动辄用繁杂的政务去搅扰他。只要能够把政务人事都收拾得井井有条;那就足够了。李相国此前告病多日;陛下赐药两回;却分毫不提罢相;这就很明显了。”
王昌龄路上对杜士仪提起他此次进京所见所闻时;杜士仪只是沉默不语;此刻听到这话;他不禁骇然问道:“大帅的意思是……”
“各位最好有个心理准备;也许李林甫在相位的时间;远比各位想象的要长得多。”
把李林甫完全拉下马是否有可能;是否有好处;这是杜士仪从转任朔方之后;就开始思考的问题。而他此次回长安;开始思考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他从现在就想方设法地遏制安禄山;那么是否能起到效果;是否能够对自己有好处。从这种角度来看;他很明白;自己是在官场这个大染缸中浸淫太久;变得越来越市侩了。可是;面对李隆基这么一个好大喜功而又冷酷无情的天子;他不得不用市侩的角度去计算得失
他不是理想主义者;损人不利己;又或者损己而利人的事情;他是决不会去做的更何况他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他有妻儿、知己和师友;还有众多因为相信他;或奋斗在塞外草原;或奔走于两京之间的人。
没有李林甫;兴许就不会有安禄山的崛起和不可一世;没有安禄山;兴许就不会有安史之乱。可是;即便没有这些;他仍然可以清清楚楚地察觉到;如今的大唐盛世之下;贪腐横行;盗贼不断;黎民逃散……早已处处隐忧;千疮百孔了
当杜士仪见完文武;回房沐浴更衣之后;疲惫欲死地躺在长榻上;对身边的王容提及此次进京种种;以及玉奴的近况;自己的各种担忧和彷徨时;他就只觉得妻子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双侧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按着。
“我早就说过;杜郎何去;妾身何从。”
王容突然停下手;随即摩挲着杜士仪那不复年少时光洁的面庞;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历任各方;每次回朝都想办法腾挪出来;还不是为了那里掣肘太多;施展不开手脚?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