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4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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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的脑袋赞叹连连。
“怪不得令尊给你起了这样的名字;果然不愧是杜氏幼麟;大有乃父当年之风”
“多谢韦公夸奖。”杜幼麟谢了一声;见那边厢通报说是嗣赵国公崔承训丨以及其妹夫侍御史行中书舍人王缙到了;他连忙告罪一声快步迎了出去。他这一走;众人自是少不得言说杜氏两子一武一文;颇有章法云云。
而后堂之中;王容亲自款待了一众夫人之后;得闻崔五娘和崔九娘姊妹来了;连忙也亲自去迎。岁月流逝;当年的一对姊妹花;如今也早已迈过了不惑之龄。王容之前还在崔家见过崔五娘一面;崔九娘却已经多年不曾谋面了;此刻甫一相见;她竟是觉得当姊姊的还比妹妹看上去年轻丰润一些。当年如同大多数两京贵女一样骄傲而自信的崔九娘;如今却是鬓发微霜;面容中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倦意。
照例的寒暄之后;崔九娘便叹道:“真想不到一晃都轮到儿女辈成婚;我们都老了”
这话本该崔五娘感慨还差不多;却是年纪最小的崔九娘如此叹息;王容不禁心头诧异。等到她将姊妹两人引入寝堂中落座;陪着交谈片刻;又去款待了其他夫人;最后由得杜仙蕙替自己张罗;又回到了崔家姊妹身边时;崔五娘便代妹妹开口道出了今日贺喜之外的来意。
“夏卿相比他阿兄;已经算得上官运亨通;可这些年被李林甫压得无有寸进;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他如今常常早出晚归;九娘好容易买通了他的心腹从者;盯了他几个月;却发现他竟和东宫的宦者暗中往来”
第九百七十八章 新婚燕尔,御前言志
王维王缙兄弟二人;全都是文采斐然才华横溢;但仕途上的经历却绝不相同。王维自从当年遭受重挫后;本就信佛的他于脆在开元十七年在大荐福寺拜道光禅师为师学佛;而后虽因张九龄提拔而一度再次屡进要职;可随着李林甫当权;他又再次沉寂了下来。相形之下;王缙虽是弟弟;可自从开元中期制科及第后;脚步一直很稳;几乎没有离开过朝廷中枢;虽是在侍御史这一级上逗留了很久;可这一次终于让他通过天子一言;夺下了郎官一职。
尽管如今李林甫凶威正炽;就连杨慎矜这样深得圣心的人;天子不经李林甫授官都要推辞再三不敢领受;可王缙却也吃透了李隆基的心思;授官之后先后进边镇十条等边务策;一时让李隆基极其赞叹。也正因为如此;当上左相后一直没法真正抗衡李林甫的李适之也曾经抛出过橄榄枝;王缙却置若罔闻;仿佛真的是只求上进独善其身。谁也没想到;这位看似正在上升期的青壮派;竟在和东宫太子暗通款曲
寝堂中看似人来人往;女眷众多;但嘈杂的声音反而盖去了三人的密谈。王容见崔九娘面色黯然;想到她还要想方设法去监视自己的丈夫;再忆起当年王缙对其的热切追求;她不禁心里很不是滋味。早年何等琴瑟和谐的夫妻;现如今竟然成了这样的光景。可是;该怪王缙为了仕途想方设法;还是该怪他太不顾风险?眼看兄长仕途屡屡受挫;换成别人;兴许也会削尖脑袋一心向上爬吧?
崔五娘见王容默然;崔九娘亦是垂头不语;她便开口岔开了话题:“十一郎和十三娘夫妻听说广元成婚;也让我捎带来了贺礼。十一郎还在信上抱怨连连;早知道不如早点离任;也能赶上侄儿的婚事。”
崔俭玄在杜士仪离任陇右后;扎扎实实在那里待到鄯城令任满;而后又调任蜀州刺史;汝州刺史;接连两任刺史后;如今终于就要回长安了。这位清河崔氏嫡系子弟在某种兴趣上和妻兄杜士仪如出一辙;很不乐意在长安城当什么清贵的御史或六部郎官;甚至对现在所任的都畿道汝州的刺史也觉得厌烦。用他的话来说;最好能够离两京远远的;如此则眼不见心不烦。
“说得轻巧;朝廷又不是他开的。”崔九娘嘀咕了一句;终究脸色疏朗了许多。她抬头看了一眼王容;见其虽因为连日操办婚事而显得有少许倦意;但如今寝堂之中杜仙蕙帮忙款待女客;前头杜幼麟迎送男宾;杜广元这个长子则是即将迎娶新妇;她明明该感到殷羡;可想到阿姊在路上对她提到;王容这次带着儿子们既然回到了长安;这恐怕就再难回朔方;今后夫妻家眷天各一方;此等滋味又岂是常人能体会到的;她不禁又生出了几分怅然。
天下事又哪有两全的?
“夫人;玉真观二位贵主命人送来了贺礼”
王容见承影匆匆进门禀报了这么一句;连忙和崔五娘崔九娘打了个招呼;又向其他诸位夫人告罪一声匆匆出去。而此时;寝堂中又传来了嗡嗡嗡的一阵议论声。凭着杜家和玉真公主固安公主的交情;长子娶妇的关键时刻;那两位贵主亲自莅临都不奇怪;如今之所以不来;其中原因人人心知肚明。
还不是因为宫中太真娘子才刚刚病故?玉真公主这一心伤爱徒;就连固安公主也不好出面了
亲自来送贺礼的正是霍清和张耀。两人奉上各自的主人精心备办的贺礼之后;霍清见王容屏退了随从;这才歉意地说道:“贵主说;如今人人都知道她伤心至极;在玉真观中静养;故而哪怕是这样的大事也着实没法出面。”
张耀也苦笑道:“贵主也在那叹息说;早知道会赶不上小郎君的婚事;还不如当初先拖几个月再说;横竖这么久也等过来了。”
“正因为已经拖得太久;倘若再迟疑下去;只怕好好的计划又要变生肘腋。师叔和阿姊心意到就行了;等过两日我便让广元带着新妇去拜见二位长辈。”
王容既是如此说;两人回去有了交待;一时总算放心不少。正在这时候;外头传信进来;迎亲的一行已经到了大门口;这时候;三人顿时都不再提起那桩旧事;霍清和张耀更是主动留了下来帮王容的忙。
等到婚礼这些一定要走的程序终于折腾完;杜广元把新娘安置到了新房;又去应付了一大堆宾客;最终脱身回来时;他已经累得直喘气了;一屁股坐下后便长舒一口气道:“真是的;就连在漠北打马贼也没这么累过”
他正抱怨着;见旁边一盏茶适时递了过来;抬起头一看是新婚妻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宁宁;你也折腾了这么久;饿不饿?我让厨下再给你做些吃的?”
姜六娘小字宁宁;之前还是初见时告诉杜广元的;见他此刻不假思索便叫了出来;她心中自也欢喜;却是摇了摇头:“连着折腾了好几天;我也已经累得没什么胃口了。你刚刚说马贼;难道你在中受降城为别将的时候;没打过突厥人?”
“突厥人如今属兔子了;自己折腾都折腾不完;哪里还能有胆子来打朔方?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左杀骨颉利倒是打过;结果大败亏输连命都丢了。有他这样的前车之鉴;谁再动手不是自取灭亡吗?”说到朔方的事情;杜广元顿时来劲了。就和当初未婚夫妻初见时一样;他竟是忘了此刻是洞房花烛夜;打开话匣子后就滔滔不绝了起来。
他说得起劲也就罢了;在外头听壁角的杜幼麟和杜仙蕙顿时面面相觑。尤其杜仙蕙更是气坏了;顾不上什么女孩子的仪态便龇牙咧嘴地说道:“阿兄这简直是大煞风景嫂子还真好性子;要是我的话;非得让他好看不可”
杜幼麟抬起头来瞥了一眼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阿姊;忍不住低声说道:“可我听着嫂子的语气;仿佛真的很感兴趣。”
杜仙蕙却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感兴趣也不能非在这等时候啊;嫂子也真是的;太纵容阿兄了”
“你们俩在这于什么?”
听到背后那个声音;姐弟二人同时扭头;待发现是母亲王容;他们不禁同时暗叫糟糕。果然;王容上前来;只是威严地扫了两人一眼;他们便赶紧各自找了借口落荒而逃。姐弟俩绝对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溜走之后;王容做的事情和他们刚刚如出一辙;竟然站在窗后细听了片刻。
“一个不解风情;一个竟然还容让着他;这两个孩子”嗔怒地摇了摇头后;王容终究没有煞风景;而是悄然转身离去。
岁月还真是飞快;从今往后;她就是当婆婆的人了除了操心丈夫的事;她更要留心的是儿子的前途
次日一大清早;新婚的杜广元带着妻子拜见了母亲后;又回到樊川杜曲去拜祭祠堂;紧跟着的几天;夫妻俩回门去姜家见岳父岳母;去玉真观拜见玉真公主和固安公主两位长辈;再去各家拜见亲戚长辈;一圈转下来;杜广元只觉得比结婚那几天还累。总算等到这一圈应酬下来;姜度亲自为他去走李林甫的门路后;他的官职任命终于下来了;释褐便授右羽林卫郎将。
这样的十六卫郎官;是无数贵介子弟梦寐以求的起家良选;若他不是朔方节度使京兆郡公杜士仪的长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他对此却没办法高兴得起来。而更让他意外的是;正当他前往尚书省兵部办理相应事宜的时候;李隆基不知怎的;竟是命人传召于他。
如若在家中得知讯息;王容自然少不了耳提面命;可这时候杜广元却是连请教人的时间都没有;便被那宣召的内侍催促入宫。他说是贵介子弟;可杜士仪从小就对他要求严格;故而什么斗鸡遛狗;纵马长街这样的经历全都不曾有过;和姜度窦锷这样当年随着父亲贵幸而常常入宫的更是没法比。所以;平生第一次走在兴庆宫中;他只觉得什么都是新鲜的;能够勉强维持目不斜视已经是他自制力强了。
等到见了李隆基;行礼之后他更是显得有几分笨拙。可是;这样的笨拙反而显出了几分真实;李隆基先是如同召见寻常外臣似的问了几句经历;渐渐就用温和的语气问起了朔方的情形。若是问别的;杜广元的随机应变远不及父亲和弟弟;可既然问到自己熟悉的东西;他就从容多了。以至于李隆基本是一时兴起;渐渐问起杜广元成长经历后;竟是多了几分兴致。最后当面前这年纪轻轻的少年因为留在十六卫流露出几分遗憾之意的时候;他登时哈哈大笑。
“多少人想着在十六卫中当个将军;你竟然还觉得心有不足朕且问你;你当初还这么小;你父亲就把你扔到民家;扔到前线;你就不曾埋怨过他么?”
“阿爷把我扔在民家时;我是怨过的。”杜广元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句;但随即就补充道;“可后来就觉得阿爷是为了我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到民家;不知道民间疾苦。而且;自从到了中受降城之后;我心里便有了志向;那就是为我大唐守御边疆;不使戎狄越雷池一步”
第九百七十九章 无垢之玉环
十数日后;王容的家书送到朔方;说是杜广元婚事已成;最初授官左羽林卫郎将;而后却因为这小子在天子召见时大放厥词;李隆基特加赞赏;竟是把人直接拨去了河东节度使王忠嗣麾下。面对这样出乎自己意料的安排;杜士仪足足愣了好一会儿;随即便为长子捏了一把冷汗。
虽说他这边镇节帅好歹确实是国之重臣;但又不是从小伴游天子的皇亲国戚;等闲李隆基绝不会想起他的儿女。更不要说在杜广元刚刚释褐授官之际突然下令召见了。至于杜广元在天子面前究竟说了些什么;王容也不知道是买通了内侍还是通过其他手段得到的细节;竟是在家书最后又随附了几张信笺;将李隆基和杜广元的对答原原本本详述了一遍。以至于他不得不暗叹错有错着;杜广元竟是将木和愣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可他很清楚;长子固然还青涩;固然有时冲动莽撞;固然还不能理解那些明争暗斗;可并不代表就一点都没脑子。尤其是刚刚经历了玉奴的假死事件;怎么可能半点冲击也没有?
“到底是长大了。而且从结果来看;还算不坏”
这样的结果当然不坏。杜广元这样憋不住的性子若是困在长安城中;也就意味着杜士仪这些年的努力培养和教导都泡了汤;他原本就打算等风头稍过之后;再让长子想办法谋个外职;哪怕去岭南对付蛮人;也总比困于富贵乡好。而如今天子亲自把人放到方镇去;其中最坏的选择也就是安西四镇节度使夫蒙灵察麾下;又或者是调去平卢安禄山处;其他各镇他都有相熟之人。而河东节度使王忠嗣这样的主帅;可谓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要知道;杜广元的弓马武艺和兵法军略;本来就是跟着王忠嗣学的而王忠嗣不仅镇守河东;甚至连对奚族和契丹的战事也常常由他领衔;杜广元不缺上阵历练的机会。
“而且;记得杜望之在河东也已经快要十年了;从一介队副开始磨砺;现如今已经是一镇别将。”
妻儿全都不在身边;杜士仪也难免寂寞。而既然玉奴独自寓居在外;他自然也就常常微服去看看她;一来二去;因为军务和政务荒废多年的琵琶;他终于再次重新捡了起来。玉奴此次死遁出宫;身外之物什么都没带;唯有那把逻沙檀琵琶;她却费尽心机带了出来。尽管两把逻沙檀琵琶来历不同;经历更不同;一是杜士仪无意之中从张旭手中得到;又在危急关头经由杜十三娘之手敬献给了天子;一把则是妻子王容千方百计搜罗来的;可如今两把琵琶放在一起;却有一种得遇知音的感觉。就连玉奴听着杜士仪复又寓情于乐的琵琶声;也不禁合掌露出了欢喜之色。
“师傅;这一次总算没再弹出杀伐之音了”
正如杜士仪对李隆基说的;他如今连春江花月夜这样的典型文曲也能弹出杀伐之音;为此最初被玉奴打趣过好几次;现如今终于通过琵琶将心境磨练得平和了下来;他自己也觉得不枉这一段时日的苦练。放下琵琶取下护甲;他便若有所思地看着玉奴道:“一晃你到灵州已经一个多月了;若是觉得烦闷;我可以⊥虎牙派人护送你到宥州夏州之地散散心。”
“真的?”
玉奴一下子高兴地瞪大了眼睛;可仔细想了想后;她又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师傅;我现在已经很满意了。灵州城中想去哪就去哪;不用顾忌有人对我指手画脚;也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恶少游侠儿之类的纠缠;若是出城之后遇到些什么事;岂不是平添麻烦?”
听到她这么说;杜士仪不禁有些歉意。他当然可以选择把玉奴送到蜀中江南等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可他本能地认为;只有自己的治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方才在妻子回京时;就预备计划若成便把人带回朔方灵州安置。毕竟;这里是他经营了七八年的地方;从官场到民间;他犹如梳篦一般篦了一遍又一遍;总好过在异地他乡玉奴被人认出来的后果。
“那就再等一年半载;倘若他日突厥各部再次成为我大唐的羁縻都督府;等到漠北西域再无纷争;那时候你就可以真正自由自在了”
“好;师傅说话算话”玉奴重重一点头;随即便笑吟吟地伸出小手指;“一言为定;不许骗人”
尽管眼前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粉团子似的女童了;但杜士仪还是哑然失笑;伸出手和她轻轻一勾后;他便站起身来。玉奴也知道杜士仪不可能在她这里停留太久;可仍然觉得有几分不舍;把人送出屋子时;她正想说几句告别的话;突然就只见杜士仪转过身来。
“如果你哪天遇到了让你一见倾心的人;记得一定要对我说。不论有多难;我一定会让你们在一起。”
玉奴顿时怔在了当场。眼睁睁看着杜士仪消失在院子外头;她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心中却隐隐有些酸涩。当年嫁给寿王李瑁的时候;她对杜士仪说;因为她心无所属;嫁谁都是嫁;再加上杨家乐见其成这桩婚事;她便答应了。婚后李瑁有的是婢妾;很少来烦她;她乐得清静;等后来经历了那次宫变之后;她方才真正感到了心悸和害怕;可紧跟着;一个晴天霹雳当头砸下;让她至今一想起来就觉得一颗心沉甸甸透不过气来。
李瑁当年也算得上是俊挺英朗;可她却没动过半点心;因为在此之前玉真公主也不是没设法让她见过那些贵介子弟;可每一个人都犹如清泉流过磐石;没在她心里留下半点痕迹。如果李隆基不是她的公公;她也许未必会在意他的年纪;因为他阅尽世事的那种沧桑感;那种精通乐理音律的博学;无论是马球还是吟诗全都颇为擅长的那种文武全才;再加上至高无上的地位;无一不是能够打动女人的东西。
可是;一想到当初废太子妃薛氏的下场;武惠妃的结局;一想到身后有一个个长辈真心为她着想;真心为她设计奔走;她就没有轻易屈从于残酷的现实。而直到脱离桎梏;终于来到了灵州;做了一回玉奴;而不是杨氏;她方才渐渐醒悟到;自己为何一直以来都抗拒着把一颗心交出去。
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见过真正令人心折的神仙眷侣;因为这么多年来;她见过一生一世只得彼此;相濡以沫容不得别人的爱情。掺杂了太多利益得失;动辄得咎的后宫之中;又哪来的至死不渝?就连在民间;这样的男女之情也很少;很少……
“一见倾心吗?”
玉奴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轻轻咬着嘴唇:“师傅;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让我一见倾心的人了。”
贵为当今天子;她都能够有勇气去抗拒;可她真的不知道;在看尽了那么多世事波澜之后;是否还会一见倾心。
想到这里;玉奴看了一眼手中白玉环;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
她应该把那一身道装穿起来;至少如此能够让她多几分勇气和决心
杜士仪自然不知道;自己只是觉得应该对玉奴说出的一句话;竟是让她生出了某种反面的决心。人逢喜事精神爽;长子的婚事和前途都已经解决;玉奴又脱身回到了灵州;即便如今妻儿都不在身边;他却显得神清气爽;并没有半点受挫之意。以至于来圣严和张兴这些本来有心安慰他的人;也知机地收起了管闲事的打算。
只要杜士仪自己能看开;那比什么都好
就在朔方文武励精图治;图谋漠北之际;蜀中成都;剑南节度使府中;剑南节度使兼益州大都督府长史章仇兼琼也正在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当书斋大门被人推开之际;他立刻扭头看了过去;随即大喜过望。
“仲通;你总算是回来了”
“大帅放心;进京之事我已经准备停当了;只是还要向大帅引荐一人。”向章仇兼琼长揖行礼后;来人便直起腰来;正是鲜于仲通。
当初章仇兼琼一飞冲天的例子曾经被李林甫拿来游说张兴;这位飞黄腾达不无讨巧的剑南道节度使;确实在军政上头都颇有建树。然而;正因为窜进的势头太快;章仇兼琼也深知自己在朝中没有根基和靠山;所以;对送上门来出身剑南道的鲜于仲通;他在最初小心考察之后;见其进言无不精当;筹谋无所不中;渐渐便倚赖为心腹;竟将其辟署为采访支使。所以;此刻听到鲜于仲通这么说;章仇兼琼立刻大奇道:“是谁?”
鲜于仲通不急着说明;而是上前来到章仇兼琼身侧之后;这才低声说道:“大帅可还记得几个月前;曾经的寿王妃;后来度为女道士的太真娘子病故?”
章仇兼琼虽说在京师没有靠山;可还不至于真的消息闭塞;闻言当即点了点头:“自然知道。”
“太真娘子虽去;然则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