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5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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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云州这些年的经历;我早已知情。既然你不曾做过那些作奸犯科的事情;既然你和我一样姓杜;我自然不容有人随便泼脏水”见杜望之一下子抬起头来;面上又感动又担心;他便摆摆手说道;“不用你操心的事情;你就不用再过问了;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父亲去世之后的这些年;杜望之饱尝人情冷暖;深知杜士仪能对自己说出这四个字有多不容易。如果想要息事宁人;以杜士仪从前的雷厉风行;把自己立斩当场;也还能博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何乐而不为?眼见杜士仪要转身出去;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下子窜上前去抓住了杜士仪的袖子;好半晌才涩声说道:“阿兄;谢谢;真的谢谢你”
“回头把你家娘子和孩子们带来给我瞧瞧。”杜士仪转头冲着杜望之微微一笑;等其松开手后连连点头;他便径直出了门。
二月的天气;南国兴许已经万物回春;但北国却仍旧是一片萧瑟;而云中太守府中更是一片肃杀。杜士仪所过之处;就只见大多数人在匆匆行礼之后;都是噤若寒蝉地不敢多说一个字。对于这样的情景;他早已习以为常;当来到吉温的房间外头时;他便瞥了一眼亲自守在此处的虎牙。果然;这位牙兵统领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大帅;人很老实。”
那当然;这可是最擅长审时度势的人;要蹦跶也会挑选一下地方;怎会在此情此景下还不安分
杜士仪冲着虎牙微微颔首;自己径直推门进屋。尽管这只是云中太守府中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却收拾得很整齐;而吉温显然也很乐在其中;此刻竟是正在品茗;当发现杜士仪进屋时;他才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冲着杜士仪拱了拱手;仿佛自己并不是被软禁的待宰羔羊;而依旧是那个声名在外的御史台殿中侍御史。
“我就知道;杜大帅是一定会来见我的。”吉温见杜士仪眉头一挑;却并没有开口;他也不气馁;不卑不亢地说道;“杜大帅应该知道;我能有今天;是因为京兆尹萧公把我举荐给了右相。而右相用我;是因为我能替他罗织罪名;兴起大狱。所以我这次到云州来;也是因为在此行去幽州之前;右相便曾有过这样的嘱咐。我不过区区一介御史;自然不可能违抗右相之命。”
于脆利落地把事情都推到李林甫身上之后;吉温就沉声说道:“如果杜大帅因为我的手段不那么光明磊落;又牵连你的从弟;因而打算在御前打擂台;我也无话可说。可杜大帅不要忘了;右相那儿不止只有我一个吉温;还有罗希秉;还有杨慎矜王;还有杨钊至于萧公这些一直都趋附右相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大帅挟灭国之功;节度两镇;辖二都护府;封秦国公;同中书门下三品;御史大夫;看似富贵已极;可如果不是没有把握;何必一直在外任转悠;而不是回朝和右相硬碰硬?杜大帅如若能忍今日一时之气;用我吉温;那我可以保证;大帅绝不仅仅是如虎添翼”
吉温当年明明把萧炅害得狼狈至极;险些连命都和前程一块丢了;紧跟着却在萧炅通过李林甫之力起复;自己却不幸配属其麾下后;利用在高力士那的一番手段;以及其他旁人所没注意到的各种小手段;反而让萧炅视其为肱股;杜士仪只是听说过这样的往事;可如今;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此人那伸缩自如的弹性。能够在最不利的情况下努力找寻可以突破的点;不得不说;吉温确实拥有相应的本钱。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吉温;却没有开口接对方的话茬。而吉温仿佛也看出了这一点;很快又开了口。
“大帅若是觉得今日当场拆穿我;要圆场并不容易;那却不用担心。我吉温从来就不信众口铄金这一套。只要大帅能够在上疏时为我留下一丁点余地;那么;我自然会有办法。至于我能够帮助大帅之处;实在是太多了。右相已经快六十了;而大帅今年才几岁?右相之政敌满朝都是;而大帅却素来风评极佳。若有我之助;大帅拜相之日指日可待
“口说无凭;你如何取信于我?”
杜士仪尽管仍然没有松口;可在吉温听来;自己距离脱困也不过一步之遥而已。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满面地说道:“大帅何其多疑也今日之事;大帅捏在手中;时时刻刻都可以当成把柄;何必忧虑我两面三刀?”
这真是一个狡猾犹如狐狸;狠毒犹如豺狼的角色
心中哂然一笑后;杜士仪便淡淡地说道:“虽则从前我听高大将军说过你吉七的本事;可今日一见;方才知道高大将军非但不是言过其实;而且还小看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见杜士仪撂下此话后便径直出门;吉温嘿嘿一笑;随即施施然回到刚刚的位子上坐下;等悠闲自得地品茗两杯后;他竖起耳朵听到外头传来一阵低低的交谈声;紧跟着又是脚步声;显然杜士仪已经远离;他方才如释重负;轻轻用手抹了一把额头;再一看手心;赫然已经是油腻腻湿漉漉的。
他刚刚说让杜士仪在奏疏上放他一马;给他留下一个腾挪的余地;这根本就是用来糊弄对方的话;他真正希望的;只是杜士仪别在这里下杀心;而是能够把他放回长安去只要能够回到长安;他就犹如鱼游大海;立刻就能够把一切都翻过来。
云州这边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构陷大臣又如何?长安那边可是李林甫说了算;就是当今天子;听到杜士仪离开云州二十年;却还能够将此地经营得犹如铁桶一般;一定会生出猜忌之心自古功高震主者;没几个会有好下场
杜士仪不但自己离开;而且还叫来四个牙兵替换了虎牙。将人带到韦诫奢的书斋之后;杜士仪便拿来一杯茶水;用手指蘸着在大案上快速写下了几个字。虎牙起初还不明白杜士仪为何会如此谨慎;等到看完那一行一行的字后;他方才恍然大悟;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吉温此人狡诈多智;他就担心杜士仪会被其花言巧语糊弄;如今看来;他是白担心了
“大帅;若真的这么做;也许能够一箭双雕;可只怕……”
“我知道你怕什么。”
杜士仪直接把一杯残茶泼在桌子上;又用软巾将其擦于;杜绝了水渍兴许会被人发现的最后一点破绽;这才轻描淡写地说道:“吉温想于什么我早就知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帝王之心莫测;我当然不可能永远这么风光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受到猜忌。如果让吉温此辈能够逍遥法外逃出生天;那这条饿狼他日只会更加凶狠不用想那么多了;就照我说的去做”
第一千零三十章 群起待攻
平康坊李林甫宅的很大一部分;原本是尚书左仆射卫国公李靖宅;景龙中被韦后的妹夫陆颂所占;等到韦氏一败;李靖侄孙散骑常侍李令问夺回故第;可等到李令问一死;李林甫扩建宅邸;就把这座李靖的故居给弄了过来。他和李唐不少宗室一样信奉道教;祈求长生;因而宅子东北隅分出一角;立为嘉猷观。在如今这年头;李宅是整个平康坊最宏伟的建筑群;没有之一;哪怕前侍中裴光庭的宅邸也在此处;但裴氏父子都已亡故;自是黯淡无光。
李宅之中各式建筑林立;其中有一座并不轩敞的大堂形似偃月;李林甫便自己题名曰月堂。而这座月堂看似是整个建筑群中很不起眼的地方;却是真正的中枢所在;防守森严自不必说。平日里能够踏足此地的;也就是他身边的那些得力于将;如杨慎矜王吉温罗希秉之辈;连杨钊都还不够资格;纵使如萧炅这般与他交情深厚;也因为行事不够果决狠辣;很少能够踏足这里。
此时此刻;除却吉温不在;就连不够资格的杨钊也被破例第一次召入了月堂;此外;还有李林甫素来看重的女婿张博济;甚至骨力裴罗也因为此前举发韦坚;第一次位列其中。李林甫看着这些得力臂膀;心中却没多少喜色;直接把一封急信丢在了桌子上。
“全都看看吧”
王正要伸手去取信;不想却被杨慎矜占了先。他眼中凶光一闪;随即又作若无其事状。等到杨慎矜第一个看完后;他接过后一目十行扫完又传给了张博济;如此一个个人全都看完;偌大的月堂中竟是鸦雀无声。足足许久;杨钊方才第一个开口道:“他怎敢如此大胆”
“你这个他是说谁?”罗希秉和吉温号称罗钳吉网;竟不像别人认为的勾心斗角;而是彼此臭味相投;所以;在听到杨钊的话之后;他的脸色极其不善;“历来御史巡视地方;州县无不奉为上宾;他杜士仪凭什么敢拿下吉七的从者拷问?御史台上上下下;何尝受过这样的欺辱;他简直是狂妄自大;罪该万死我就不信杜士仪久在外官;我等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相国又长居相位这么多年;就扳不倒他”
杨慎矜却摇摇头道:“未知右相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又在路上耗费了多久?要知道;杜士仪不比其他人;宫中高位内侍大多都从他手上得过好处;他若是通过这些人自辩……”
他这话还没说完;王就懒洋洋地打断了:“韦坚也曾经给高力士送过好处;可那又如何?关键时刻高力士还不是想着自保只要能够一举把人扳倒;高力士是不会冒那么大风险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缠枪夹棒;话里话外都藏着机锋无数。骨力裴罗自知自己不过是一个蕃臣;能够踏入此间;还是因为李林甫知道自己和杜士仪势不两立的关系;因此并没有贸贸然开口。而杨钊起了个头就被罗希秉堵了回去;就更加闭口不言了。
最后;还是张博济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看着李林甫道:“岳父到底对此怎么看;可否给咱们提个醒?”
“杜士仪行事;最讲究三个字;快准狠;你们在我这争论的时候;恐怕陛下那边已经得知此事了;而且必定会添油加醋指斥吉温”李林甫见众人无不为之色变;知道他们都因为这些年对付政敌无往不利;小瞧了杜士仪。但他也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更何况他刚刚扳倒了韦坚和皇甫惟明;凶威正炽;何尝不希望借此一事把杜士仪拉下马来?所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按书案;缓缓站起身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杜士仪这次看似逞了威风;但其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们回去把各自的弹章都准备好;等我的话”
齐声应喏之后;众人看李林甫没有别的话要吩咐;就打算告退离去。可就在这时候;月堂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跟着就有从者气急败坏地说道:“相国;相国不好了;左相李适之被召入宫了”
自从李林甫以华山有金矿一说;阴了李适之一把;让其几乎失尽圣眷后;李隆基就很少再单独召见过李适之;前时和李适之交情不错的韦坚又遭贬;在众人看来;李适之的罢相绝对只是个时间问题。可在如今这节骨眼上;李适之突然被召入宫;这个信号自然值得重视。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李林甫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即才开口说道:“不用慌;一切先照旧。若是让李适之这等无用之辈占了上风;我这么多年的宰相也白当了”
尽管没有人会认为李林甫弱不禁风;可他这样镇定自若;其余诸人自是放心;当即应喏离去。出了月堂;杨慎矜大步而出;丝毫不理会别人;王则是慢条斯理紧随其后;再堕后一步的是张博济和罗希秉;两人是舅舅和堂外甥的关系;自然少不得一路走一路低声交谈;而杨钊和骨力裴罗则落在最后。杨钊也就罢了;骨力裴罗自从踏入月堂之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旁人也没有问过他;竟显得孤零零的。
“大将军深得右相信赖;如王中丞杨中丞等都是自负之辈;若有失礼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杨钊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说话间;竟是反客为主安慰起了骨力裴罗;见对方讶异地看了过来;只是敷衍似的打哈哈;他却也不气馁;又亲切地和对方攀谈拉关系。就当两人快要出了这月堂所在的院门时;后头却有人匆匆追了上来;行了一礼后便恭敬地说道:“大将军;相国请你回去。”
这么多人当中;李林甫竟是独独把骨力裴罗叫了回去;杨钊只觉得心头大讶。等到骨力裴罗匆匆回返;他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最终决定回头一定要再和这位来自回纥的大将军好好拉拉关系。
月堂中;骨力裴罗去而复返;李林甫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将军;若我说杜士仪长掌兵权;必然会聚众叛乱;你觉得如何?”
骨力裴罗长留长安;就是为了现如今的这一刻;他顿时精神大振:“相国此言乃是谋国之言若非胸怀野望;杜士仪何必长留北疆;不肯回京?”
对于骨力裴罗的反应;李林甫很满意;他当即点了点头;随即却叹道:“若是能用一个吉温;拉下一个杜士仪;于我来说自然划算十分”
尽管这只是一句自言自语;骨力裴罗却暗自记了下来。等到李林甫又问了他几句策反仆固部的进展后;叮嘱他回头在其他人的弹章送上去之后;记得添油加醋讲述杜士仪在漠北的跋扈;随即亲自把他送到了月堂门口。
一路出了李宅上马;见左右簇拥了上来;骨力裴罗拉紧了身上大氅;面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之前进京之后;天子慷慨大方地赐给了他一座当年名臣旧第;却是在敦化坊;乃当年太宗年间功臣殷开山宅。殷氏后人功业平平;守不住祖宅;后来历经动乱缴还了朝廷。尽管骨力裴罗占据的不过是当年殷宅的西路一大半;可也足够他居住了。除了家具陈设都是现成的;宫里还赐了他两名宫人。当他在门前下马的时候;却只见门口守卫正死命拦阻着一拨人。而看到他时;其中为首的韦坚之弟韦兰突然愤恨地往地上使劲吐了一口唾沫。
“好你个狄蛮子;竟敢出卖我家阿兄你不得好死”
骨力裴罗自己也清楚;今天李林甫群召心腹党羽;自己也有幸与会;韦氏中人一定会明白正是他之前走漏了风声。可事到如今;只要能够把杜士仪拉下马;其他的事情他也就顾不着了。因此;他丝毫不理会韦兰的咒骂;下马后径直进了门。然而;他还来不及歇息;就有从回纥一路追随来的心腹侍从匆匆追了上来;低声禀报道:“大将军;李相国又派人来了。”
“快请。”
骨力裴罗心下狐疑;可等到来人登堂入室;在他面前说出李林甫的那句话时;他就更加意外了。
“李相国说;吉温之事;尽托付大将军。”
尽管话说得隐晦;可按照骨力裴罗的逻辑和想法;这件事有且只有一个可能李林甫为相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一两个办这种事的隐秘人;却突然将其撂在了自己面前;带的又是口信;那么无疑是希望他能够交上一份投名状。尽管他曾经出卖了韦坚;曾经表示可以为李林甫策反仆固部;可这些都还不够。在如今这风口浪尖上;李林甫希望他做出一件更加足以令其信任的事
“相国难道就不曾想过;口说无凭?”
来者见骨力裴罗如此谨慎;却也不慌不忙:“事关重大;大将军可以自行斟酌。只不过;大将军虽出自回纥;栽赃嫁祸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没做过。只要巧妙些;一切都会天衣无缝。”
话说到这个份上;骨力裴罗终于彻底醒悟了。李林甫已经表明了不会沾染任何关系;如果他手段不够巧妙;不能顺利栽赃杜士仪;那么就只有自己背黑锅
他在长安城中苦苦隐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回纥能够摆脱杜士仪的辖制;伺机腾飞?
“好你回去告诉相国;我一定会办好此事”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灞桥驿大火
潼关道是西京长安到东都洛阳之间的大驿路;自大唐建国以来;其交通地位为诸多驿路之冠。
从潼关到长安这二百八十里驿路中;却不同于寻常驿路三十里设一个驿站的规矩;从长安东行;起初都是十五里一驿;其中最重要的;无过于长安都亭驿出来之后第一座驿站长乐驿;以及第二座驿站灞桥驿;也就是滋水驿。长乐驿乃是百官迎来送往饮宴之地;亦称长乐水驿;而灞桥驿的名声亦是丝毫不逊。只因灞桥镇是潼关路、蒲津关路以及蓝田路这三条驿路的交汇点;最是繁忙;灞桥之上的盘查关卡;亦是长安以东最严格。
都人给友人送行时;往往会有灞桥折柳的风俗;于是远行三十里也就不算什么。而送行的同时在灞桥驿逗留;顺便设宴给朋友践行;这也算是此地除却折柳之外的一大风景线。然而;在如今新柳尚未抽芽的时节;本该这灞桥驿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结果却是这里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无论是上京还是离京的人;全都本能地绕着这里走。
原因很简单;这座驿馆之中;如今住了一尊赫赫有名的凶神;右相李林甫座下最有名的于将之一;御史台殿中侍御史吉温
自从杜士仪放人;吉温就立刻快马加鞭往长安赶;至于自己被扣下的那几个从者;他根本就顾不上;每日担惊受怕;就怕奉杜士仪之命护送他的那几些个护卫对他痛下杀手。不但要防人暗算;他还一路仔细观察;确定自己构陷杜士仪的事情并未散布开来;心中已经是放下了一大半。而自打进入潼关;他就更加安心了。毕竟;这里已经是京畿道;也就是所谓的天子脚下;无论他怎么想;都不觉得杜士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种地方动手。
想当初杜士仪自己不就是从洛阳赶回长安应京兆府试期间遭遇刺客;于是闹出了一场绝大的风波;一时牵连无数?想来他的身份比当年的杜士仪重要几倍都不止;要是死在这里;那不但会是轩然大波;而且会有无数人头落地
所以;即便知道再有三十里便是长安城;吉温却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决定在灞桥驿住一晚上;养精蓄锐;到时候一口气打一个翻身仗。而在这样有驿兵驻扎的驿站;他也就可以不用担心出现任何安全问题。至于因为自己在此逗留;多少有心在灞桥驿迎来送往的人绕道走;他绝不会放在心上。这就是即便千夫所指他是酷吏;他依旧能够安之若素的原因。
吉温连日赶路疲惫交加;在傍晚用过晚饭之后便倒头就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阵荸荸的声音吵醒。夜路走得多了;他的警惕心自然极强;此刻本能地往枕边一掏;将一把短刀握在手中后;他便低低喝了一声谁。可几乎是那声音刚出口;他就只觉一条黑影往床上扑了过来。那一瞬间;即使他已经反应极快;抽刀迎击;可对方竟是一刀劈碎帘帐;随即那一刀冲着他当头落下。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
从来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的吉温只来得及生出这最后一个念头。就当他万念俱灰闭目等死的时候;只听外间嗖的一声弦响;继而他便只听身前一声痛呼;随即又是咣当一声。他鼓足勇气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见床前黑衣人捂着手腕低头去捡刀;外间大门洞开;在这当口;即便他刚刚几乎吓破了胆;这会儿也知道再不拼就没命了。他用足浑身力气猛地弹起;朝着对方撞了上去;趁着那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撞了一个踉跄;滚下床的他方才狼狈起身;跌跌撞撞往外逃去。
“有有”
他这话还没嚷嚷齐全;外间就传来了一个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