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6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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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胆色军略谈不上出类拔萃;甚至连中上都谈不上;为人处事还有些优柔寡断。
眼看就能够挺过这场席卷了整个北方的大乱;可怎会料到叛军对于他们这次兵临灵昌的反应竟会这么大
“大王;大王?”
李祗终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着面前的中年人;他强挤出一个笑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守不住就突围吧我亲自断后。”
当其他在坚守卫南这大半日中;或满身血迹;或形容狼狈的文武得知李祗竟要亲自率军断后;无论平日里他们暗地里如何评论这位大王;此时此刻都不禁在心里生出了深深的敬意。毕竟;面对铺天盖地的叛军;这样的行径无疑是送死
也有人试图说服主帅改变心意;可往日耳根子极软的李祗却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决计不肯改变主意;到最后更是声色俱厉地说道:“我若是跟随尔等一块退回濮阳;叛军为了擒获我这个宗室亲王;一定会奋力追击。我断后;他们便会一心想要生擒或者杀了我;你们便能多一条生路”
只因为李祗这一句话;军中原本因为叛军围城带来的恐慌;渐渐被悲愤的情绪所笼罩。上至将校;下至军民;每一个人在检查着自己简陋装备的同时;也不禁为这位吴王叫一声好。和此前长安保卫战不同;濮阳和卫南根本就没有像样的军械库可供军民装备自己;投军的义士大多数都是自备兵器;至于甲胄这种严格管控的违禁品;除非家中祖上从军或是当过武将方才会有。到了突围的时辰;李炜放眼看去;就只见军中颜色驳杂;有甲胄在身的十中无一。
而甘愿随同他留下断后的五百义军;则是大多数人都穿着甲胄。这是军中其他将校拼凑出来的;每一个穿在身上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为了保住性命;而是为了在乱军之中;能够支撑的时间长一些;能够多为袍泽争取到一些时间。而吴王李祗身上的那一身盔甲;恰是当初兄长李炜当年临终前使人赠送给他的;样式朴素;黯淡无光的甲胄上遍布各式各样的细微伤痕;但每一个环扣都保养得很好;穿在身上沉甸甸的。
李祗手持佩刀;用力朝空中一挥;一时军中呼喊无数;城西门一时敞开;他在左右亲卫家将护持下;用尽浑身力气叫出了一声杀。
那一面李字大旗高高打起;再加上气势如虹的死士;一时叛军中呼号不断;就连中军的安庆绪也得知了是李祗亲自率军出击。眼见李归仁狞笑一声;亲自带着中军精锐前往围剿;他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严庄道:“我们不是要火速退回河北道;以免郭子仪和杜士仪追杀过来吗;为何还要转攻卫南?光一个安守忠也足够收拾李祗这老家伙了”
严庄眼神闪烁没有答话;阿史那承庆却淡淡地说道:“为了士气自从崔乾佑、田乾真、孙孝哲从长安败退回来之后;我大燕就迭遭败绩;甚至连河北都已经不稳。如果不能在卫南打一场胜仗;拿吴王李祗这个李唐亲王开刀;那军中士气就再也提振不起来了大王也应该清楚;加上安守忠手里的五千兵马;这里总共超过四万大军;是我们最大的凭恃。如果军心不振;回头虽有这将近五万人却发挥不出实力;怎么让蔡希德和史思明他们拥护你?”
这样的分析;安庆绪立刻完全听明白了。阿史那承庆的言下之意是;这不但是重振军心的一仗;而且是为了对河北的叛军将领宣示实力
只凭一腔血气之勇的义军死士们护着李祗在乱军之中拼死冲杀;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会儿突围的兵马应该已经从卫南东门出发;往东边撤退了;而他们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不过是短短一刻钟的功夫;李祗身边的人就已经锐减到了不到三百;李祗自己亦是在乱军之中被人伤了肩膀;可生平从没吃过这么大苦头的他却还是咬牙切齿忍了下来。怀里的那张纸仿佛热得发烫;让他的前胸一股股刺痛。
“李祗老儿;你既然来送死;我就成全你”
前方那咆哮一般的声音传入耳际;李祗再看周围时;却发现身边只剩下了凌乱的十几骑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叛军的拦截攻势比之前更盛;转瞬之间;最后一点兵马也被分割撕裂;就犹如投入池塘的小石子;再也泛不起半点水花来。知道接下来就是必死之局;李祗不禁惨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手中那把血淋淋的佩刀;他突然右手举刀横在了脖子上;左手却情不自禁地探入了怀中。
他终究应该早些毁去这件东西;而不应该抱着一丝侥幸如果让叛军得了……
生死当前;李祗猛地闭上了眼睛;右手狠狠往脖子上拉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只听得叛军之中仿佛起了一阵骚动。他先是生出了几分期冀;随即意识到身边只剩下区区十余人;纵使真的援兵赶到;也断然坚持不到那时候。与其届时落入叛军手中受辱;他还是选择了毅然决然地横刀下切;可就是心思的微妙变化;他的手劲稍稍松了一些;而旁边一个跟随他几十年的亲随见状;更是奋起朝他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扑下了马。
主仆二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李祗只觉得脖子上身上无不剧痛;竟是就这么脑袋一偏;直接昏了过去。
第1185章 却教忠良寒心
“大王还没醒过来?”
“大夫说,咽喉受创,再加上坠马的时候受伤不轻,什么时候苏醒还说不准?”
“再去请,洛阳城中若有好大夫,全都请来!”
迷迷糊糊听到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对话声,李祗不禁有些糊涂,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进了九幽黄泉,这才会听到洛阳两个字。紧跟着,他就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疼,不禁下意识地呻吟了一声,随即挣扎着睁开眼睛。然而,从黑暗重回光明的那种不适应感,让他根本无法分辨出匆忙过来的人影,直到唇边仿佛有人用什么东西蘸水喂了他,他方才渐渐感到火烧火燎的喉咙有所恢复,眼睛也终于能够看得清楚一些东西。
面前的两人全都是一身白衫,其中一个正忙着给他诊脉的老者仿佛是大夫,另一个手中还捧着瓷碗的是一个中年人,依稀似乎有些眼熟。此时此刻,李祗也没时间去认人,又呻吟了一声后,方才低低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洛阳,大王总算吉人天相,逃脱一劫。至于卫南军民,突围的固然大多安然无恙,城中百姓也已经得以保全,还请大王放心。”
听说这里真的是洛阳,李祗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深深吸了一口气:“多少天了?”
“距离卫南大战,已经过去了八天。”
得知自己这一昏迷就是八天,李祗不禁大为意外。他又往说话的白衣中年人打量了几眼,确定自己肯定见过对方,便没有理会身上的伤痛,认认真真地问道:“敢问尊驾何人?是谁救的我?”
“在下右相兼安北大都护杜士仪。想当初我曾经跟着信安王北伐契丹,而后又在朔方灵州接替信安王为节度使,这次差点就来晚了,实在是对不住孤军苦战的大王和那些将士。”
竟然是杜士仪!
若非重伤,李祗险些惊得想要坐起身来。这个刚刚一直犹如从者一般照拂自己的人竟然就是杜士仪!一时间,李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是好,脸上神情微妙,心中亦是五味杂陈。和明清皇族素来妄自尊大不同,大唐的皇族并没有那么高的权势,在朝的多数会挂个光禄卿之类的闲职,在外则是顶多一个刺史,如信安王李祎这样节度一方的可谓绝无仅有。所以,如杜士仪现如今的身份,纵使和皇子亲王也能够分庭抗礼,更不要说他。
他只是太宗皇帝的曾孙,和帝位的关联已经很远了!
“原来是杜相国,我失礼了。”李祗本想再追问一下之前那场战事的情由,紧跟着便突然想起一件最要紧的事,那就是自己怀里的东西!他本能地想要抬手去摸怀中,可随即就注意到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袍,当下便神情一紧,惊怒地问道,“我的甲胄衣袍哪里去了?”
见李祗突然问这个,杜士仪有些意外,但还是和颜悦色地解释道:“大王是在叛军之中被救出来的,当时不见甲胄,而衣袍亦是散乱,再加上大王受伤极重,所以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军中军医就已经为大王更换了衣物,那身衣袍还留着。”
“那里头的东西……”
一听到李祗这样问,杜士仪立刻意识到,李祗身上还带着什么极其要紧的东西。他见过河东节度使程千里后,程千里兵发修武,直扑汲郡新乡,而他和郭子仪在扫荡完洛阳近畿,也来不及回洛阳,立刻兵分两路,他往西克复荥阳郡和陈留郡,逼降田承嗣,而郭子仪则往南,收复临汝郡和颍川郡。所以,在陈留郡时,得知灵昌郡内叛军齐集攻打吴王李祗,他甚至来不及去雍丘见固安公主,立刻领兵前往解围。
然而,那一支围困卫南的叛军人数众多,若不是他命人打起杜郭两面旗帜,让对方误认为是他和郭子仪同时赶到,再加上前军骁勇,而叛军则有些慌乱,只怕还有一场硬碰硬的恶仗要打。为了做戏逼真,他率军衔尾追击了一段方才收兵,最大的收获就是在叛军之中抢回了吴王李祗。不论这位年纪一大把的李唐宗室究竟有多少才能,能够在关键时刻亲自领兵断后,这份胆量魄力便值得人钦佩。
他想了一想,最终摇摇头道:“大王见谅,你重伤之后,叛军裹挟了你走,军中将士救下你时,你衣袍散乱,并无任何东西,恐怕佩玉等贵重之物都被叛军夺去了。”
李祗见杜士仪认为自己担心的是财物,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他倒宁可是杜士仪发现天子那份手谕,于是借口叛军夺取悄悄将其毁弃,否则如果真的落在叛军手中,然后被这些无君无父的家伙宣扬出去,那么,当今天子会被推到怎样的深渊?放着忠臣良将不用,却让自己这个只是勉为其难挑起重担的旁系亲王来当什么元帅,军心万一真的乱了,大好局面岂不是转瞬落空?
杜士仪也注意到了李祗仿佛心乱如麻,想了一想,他也就没有和这位重伤未愈的亲王继续攀谈,安慰了他几句后便打算离开,去找李祗幸存的亲兵和从者去盘问一下,这位吴王如此惦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他刚走到门口,却和一把开门冲进来的仆固怀恩几乎撞了个满怀。连退两步的他看着这个早已不再年轻的军中悍将,没好气地斥责道:“怀恩,何事这样毛躁!”
“大帅,你看看这个!”
杜士仪见仆固怀恩脸色发黑地把一张纸递了过来,他不禁狐疑地接了在手。一扫之后,他的表情也凝固了下来。他又看了一眼仆固怀恩,随即斜睨了一眼那边病榻上的李祗,想了一想就折返了回去。
“大王,这是叛军退入河北之前,令小股兵马在四处散发的东西,如果你支撑得住,还请看一看。”
李祗见杜士仪神态郑重,不禁心头咯噔一下。眼见得那一张薄薄的纸摆在面前,认出了那赫然是自己之前看过无数次,纠结过无数次,也叹息过无数次的字句,他不禁仰天长叹了一声:“都是我的错,没想到事到临头,这东西竟然落到了叛军的手里!”
听到李祗慨然承认,仆固怀恩不禁心头大怒。他三步并两步冲到床前,伸出手就想把李祗揪起来。还是杜士仪见机得快挡住了他,他这才不得不气咻咻往后退了一步,但嘴里却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昏君!身为天子却丢下长安只顾自己逃命,要不是大帅到得快,他这个皇帝兴许早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如今平叛这节骨眼上,他却还是只知道用什么帝王权术,他就不怕寒了军中将士的心!如今安贼叛军这样大肆宣扬,说是陛下不信大帅,疑忌将士,军心民心全都不稳,谁还肯为他这个天子卖命!”
李祗张了张嘴,本想指责仆固怀恩不可诽谤君父,可喉头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见杜士仪亲手为自己掖了掖被子,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杜士仪的袖子,满脸哀求地说道:“杜相国,当此国难之际,还请以大局为重!李祗无德无能,之前只不过是因为人心已乱,这才却不过众人推举,领头举义旗,却不是我真的有那样的才能和器量,哪有脸以元帅自居!恳请杜相国……”
他这话还没说完,杜士仪便笑握着他的手说:“大王什么都不用说了。此事和大王无关,恰恰相反,河洛军民无不钦佩大王忠肝义胆,我还要亲自上书为大王请功,请朝廷褒奖大王孤军断后的勇气!而那些从大王征战的勇士,也应该得到褒奖和赏赐!我之后会亲自询问他们,肯从军者一概照原建制编入军中,不肯者则归家园,我会行文官府镌刻匾额褒奖!”
李祗没想到杜士仪非但绝口不提这叛军四处宣扬的诏命,反而口口声声说要替他请功,替自己的麾下将士请功,眼圈登时红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死死攥紧了杜士仪的手,声音哽咽地说:“杜相国,谢谢,谢谢你!”
“大王重伤未愈,先休息吧,这些烦心事不用想太多。不过是叛军想要乱我军心民心的阴谋而已,不值得为此大动肝火!”
当仆固怀恩跟着杜士仪从房中出来时,满肚子火气的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拦住杜士仪就开口问道:“长安那位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了,大帅你为何要如此便宜了他?”
杜士仪好整以暇地反问道:“我便宜谁了?”
“便宜谁了?那李祗才打过几仗,凭什么……”
“不管他打过几仗,能够在叛军兵锋之下选择反抗,而不是投降抑或是丢下满城军民逃亡,力保城池不失,这就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他还招募军民反击?面对叛军围城,令主力突围,自己断后,对于一个已经这样年纪的老人来说,不钦佩不褒奖,还要苛责?颁旨的又不是他,他甚至都不曾对麾下将士宣示过此事,足可见心中主意了。所以,传我的令下去,就说这是叛军故意耍诈,动摇我军心,完全是捏造的!然后把这印本送去长安,让咱们那位陛下头痛去吧!”
仆固怀恩这才恍然大悟。他笑着一拍脑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然后将其仔细折好,这才嘿然笑道:“我这就去军中知会上下,免得他们闹腾。少不得大帅上书陈奏此事的时候,再加一份军中上下联名书一块送上,就说军中上下对叛军如此污蔑陛下大为义愤!”
见杜士仪显然对自己的心领神会分外满意,仆固怀恩才嘿然笑道:“叛军手中既有正本,陛下想要抵赖却难!”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内外交困的李隆基
历史上;肃宗李亨和西逃蜀中的李隆基分道扬镳之后;在一于文武的拥护之下撤往朔方灵武;然后在灵武登基称帝。李隆基彼时已经失尽人心;李亨则因为百般受到迫害而在民间加了不少同情分;再加上启用了郭子仪等人;夺回长安和洛阳之后;皇位总算坐稳当了。和当初李隆基防着儿子一样;李亨也同样防着老子;连高力士玉真公主等人也全都远远放逐了出去;于是李隆基这位太上皇临死的时候;不可谓不凄凉。
然而;由于肃宗代宗两代天子的疑忌以及掣肘;平叛始终不顺利;最后还是因为安禄山和史思明两人先后遭遇一模一样的子弑其父;以至于叛军内乱;大唐这才艰难地将这场安史之乱给彻底平息。而作为平乱的功臣;除了郭子仪;李光弼忧死;仆固怀恩叛死;来稹冤死;其他的悍将没几个有好下场;而宦官也是自此开始横行中唐晚唐。杜士仪从前每每读到这段历史;总要骂一句活该。
然而现如今;李亨和广平王建宁王全都死了。李隆基至今尚未册立太子;而剩下的诸王之中;甚至连荣王这样颇有文名的都找不出一个来。即便如此;这些龙子凤孙们跟着陈玄礼回到长安城;面对完全空虚的东宫;还是有不少人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大约是看到李隆基这个天子没了从前说一不二的那种威吓力;当初十六王宅中那些监院中官也跑的跑;散的散;第一次翻身做主的他们顿时空前活跃了起来。
什么宗室驸马不得交接外臣;这样的禁令全都被他们抛到了脑后。从裴宽到王缙再到杜士仪推荐入朝的那些昔日幕佐;尤其是那座宣阳坊杜宅和平康坊崔宅;众多天潢贵胄都想探一探风声。当然;也有很想表现自己的诸如盛王李琦;直接跑到裴宽面前;慷慨激昂地表示想要带兵前往洛阳平叛;被这位左相敷衍了回去之后;他甚至跑到长安城中想要招募市井勇士;最后还是被杜幼麟半强硬地带着飞龙骑给请回了十六王宅;这才总算老实了一点。
正是因为发现被自己压制了大半辈子的儿孙们竟是一个个全都蹦跶得无比欢快;李隆基方才更不敢在他们当中选择一人任命为招讨元帅。杜士仪当初就提请过此事;他就含含糊糊不愿答应。因为他实在是担心;只要这样的任命一下;那个被选中的人就会以叛军势大为由;请求出潼关前往前线;然后借着军中的支持;回过头来凌迫自己这个君父
想当初;他不就是这么对父亲睿宗李旦的?即便是那些看似老实没有外出的;他也不敢丝毫掉以轻心;就怕他们是为了麻痹自己。太上皇的日子有多难过;他从父亲睿宗李旦的身上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李隆基本打算强行任命吴王李祗为招讨元帅的;可只是透出了这样一重意思;裴宽便表示坚决反对。这位左相年轻的时候喜欢硬顶;连王毛仲的面子也不买;可后来官越做越大;又越发信佛;性子也绵软了很多;更因为先后经历李林甫和杨国忠时期;更多的时候只是绵里藏针。可自从成为西京留守一手组织了长安保卫战之后;裴宽就一反常态变得强硬了起来。李隆基至今还记得裴宽那时候的劝谏。
“吴王能够在河北河南以及都畿道几乎全部沦陷的时候挺身而出;确实是宗室当中的不世英才。如若如今是承平盛世;假以时日;吴王必定是又一个信安王。可现在时机不对;叛军仍然势大;河陇正在抗击趁火打劫的吐蕃人;北庭和安西则是一面要出击石国;一面要和葛逻禄周旋;平叛的主力就是朔方、安北以及河东三路大军;以及被规劝后反正的怀义可汗;吴王如为征讨元帅;军中民间全都会有各式各样的猜测”
裴宽这番话在义正词严的最后;还算是婉转的——否则他难道直说;陛下有那么多儿孙;一个个都信不过;难不成打算把帝位传给吴王?
既然知道中书门下两省可能通不过;政事堂的裴宽就第一个不答应;李隆基方才会瞒着高力士;派出仅有的心腹千辛万苦抄小道去见李祗;送去了自己的中旨。尽管是中旨;可当年中宗和睿宗那会儿都有过墨敕斜封官;他猜度着李祗只要有一丁点野心;就会借此站出来。这个时候面对既成事实;只要他在长安强硬一点;杜士仪人不在;裴宽难道还能硬逼着他收回成命?所以在他看来;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可人去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