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6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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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强硬一点;杜士仪人不在;裴宽难道还能硬逼着他收回成命?所以在他看来;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可人去逾月;杳无音信;只有前线不断传来的捷报;今天说杜士仪和郭子仪又收回了那些城池;明天说叛军狼狈奔逃;后天又是哪几个叛将投降……总而言之;一连串消息让长安军民无比振奋;却让李隆基这个天子越发如坐针毡。他甚至打过派宦官前往前头监军的主意;可外间早已把边令诚贻误军机祸国的事给宣扬得满城皆知;如果不是边令诚已经死了;只怕会被满城的唾沫星子完全淹死
都是那姜度和窦锷捣鬼偏偏这两个在长安守卫战中立下了功劳的皇亲国戚就任监门将军;竟是得到了长安军民清一色的支持尽管也有忠于他这个天子的臣子表示反对;又抬出旧例;可却被更多的人抬出太宗皇帝旧例给压了下去。如果换做当年;他用得着在乎什么舆论民意;可现在却不行
“来人;来人”
见外间一个面生的内侍疾步而来;李隆基强压怒气问道:“高力士呢?”
“高将军在内侍监。”
即便是重回宫闱的高力士;也最终卸下了右监门大将军的职务。君臣之间早已因为李亨之事而出现芥蒂;可李隆基更明白;在身边内侍于逃亡途中逃散殆尽的情况下;他最能够信赖和倚靠的人;也只有跟了自己几十年的高力士;即便高力士和杜士仪同样有三十年交情。于是;他重重顿了顿如今再也离不开的拐杖;一字一句地说道:“去宣高力士过来;朕要前往禁苑检视北门四军”
当高力士匆匆赶来的时候;却得知李隆基甚至来不及等他;已经执意坐了肩舆前往大明宫中禁苑了。毕竟;南内兴庆宫经过多年营建;虽已经足够天子起居上朝;却并不像大明宫那样宽敞;只通过夹城复道和大明宫相连;北门四军全都位于大明宫的左右银台门。随着陈玄礼率兵回归;这位跟随天子最久的当年万骑大将就上书请辞;他亲眼看见李隆基拿着陈玄礼的辞呈愤怒地摔了出去;但最终却又命他捡了回来;脸上满是苦涩和无奈。
最终;陈玄礼仍然被留任;高力士则被转而任命为左羽林大将军。可从他去禁苑检视这些禁军的情形来看;他只能说;当年那支杀二张、诛韦后、逼死太平公主的禁军精锐;如今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人数锐减一大半且不必说;用一句最简单的形容来说;那就是再也没了军魂可对于天子来说;哪怕这支兵马曾经杀了杨国忠;逼死了杨玉瑶;却仍旧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果然;当高力士赶到了左银台门;就只见李隆基正拄着拐杖静静地看着兵马操练。他此刻追过来;还带着一个最不好的消息;这会儿默默上了前去在天子身后站定;却没有开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方才听到李隆基头也不回地问道:“力士;你看左羽林军这军容如何?”
高力士违心地应道:“威武雄壮;不愧是禁军。”
李隆基眉头一挑;可想到当日真正看见那大军野战厮杀的一幕;一直自诩为并非长在深宫妇人之手的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他是李旦的庶三子;而李旦则是高宗和武后四子中最年幼的;论理他距离皇位有十万八千里;所以;他曾经在长安洛阳呆过很久;也曾经外放潞州;看到的;听到的;经历的不可谓不多。甚至几次宫变的时候;他也曾经和当年的万骑在一起;但解围长安时那样的厮杀;他身为天子却还是第一次经历。
这些精锐的兵马;全都捏在一个个节度使手里;而就是他一手造就了这些节度使;不管是安禄山;还是杜士仪
他突然有些意兴阑珊;随即想到杜士仪幼子杜幼麟受命为内外闲厩使;而杜士仪麾下的那支前锋营也正驻扎在大明宫最北面重玄门外的飞龙厩;他便生出了前往一观究竟的心思。可他才只不过对高力士透了一句;他就发现身后的人没吭声。扭头去看时;他就只见高力士脸上表情隐晦不明。
“怎么;既还是大唐兵马;朕就看不得?”
“陛下若是前几日要去;老奴不敢阻拦;可今天……”高力士终究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直拢在其中的纸卷;低头双手呈了上去。
李隆基本能地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他颤颤巍巍伸手接了过来;等看到那上头熟悉的字句之后;他的身体就颤抖得更厉害了。他死死咬紧了牙关;可当看到杜士仪为李祗和麾下将士请功;紧跟着又是那齐集了军中上百个密密麻麻的签名;全都不会相信叛军诡计的声明时;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劈手就想将这奏疏往地上摔;可手刚举起来;却又颓然落下;鼻间呼吸却异常急促了起来。
仿佛预感到自己随时随地就会气昏过去;李隆基用尽力气沉声说道:“就说朕重病不起;宣杜士仪立刻回来;暂缓进兵河北”
不能再让杜士仪继续这样下去了他决不能再容忍下去
第1187章 戮力同心
安庆绪跟着李归仁大军走得匆忙,只来得及带走洛阳城库藏中那些容易携带的细软,而且为了以防崔乾佑三人发现痕迹,也不敢掳掠太多人口。而崔乾佑等人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守城,最终狼狈弃城而逃,因为生怕被拖住,也没有来得及对洛阳城进行太大的破坏,甚至因为李憕等人的突然发难,而分身乏力去烧毁粮仓。所以,经历了一场浩劫之后的东都洛阳城,以最快的速度平静了下来。
当时仆固怀恩入洛阳城之后,一面派人敲锣打鼓,令东都官民呆在家中不得外出,凡遇到叛军破门而入则可呼喊求救,其余的不得胡乱呼号。至于那些被崔乾佑抓来的壮丁,一律靠墙抱头蹲下,违者杀无赦。尽管如此,肃清和甄别仍旧耗时整整五天,而由于李憕以下不少官员得到了保全,行政系统得到了迅速重建,甚至连那些战战兢兢的壮丁们,也得到了相识者互相作保后就能够放归乡里的承诺。
所以,杜士仪在夺下吴王李祗之后悄然回返洛阳,而仆固怀恩则是接替他率领大军驻扎白马,随时渡河支援河北战局,河东兵马和郭子仪则是已经先一步插入河北。至于安庆绪等人则是固守邺郡,同时连续派人抄小路往业已带精锐抄小路赶回幽州的史思明告急,并向正激战常山的蔡希德求救,希望他们先行来援。
既然吴王李祗已经脱离了危险,又大大安抚了这位宗室耆老,杜士仪便悄然换上了便衣,只带着两个随从来到了南市。尽管洛阳已经克复,但午后的这里仍旧显得萧条而冷清,和从前沸反盈天人来人往的情景大相径庭。很多店铺都还在忙碌着整理商品和货物,因为叛军之乱而损失严重的他们,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色,但总算还能看出几分希望来。
当杜士仪走进那间望岳寄附铺时,里头同样是冷冷清清不见人。正在打算盘的某人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声铺中无钱,贵客请回的时候,他不禁笑了一声:“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东家?”
“嗯?”
卢望之抬起头,一看清是杜士仪,他登时喜上眉梢,丢下算盘站起身来迎上前。师兄弟二人已经很多年没有相见了,当年在嵩山草堂时曾经风华正茂的他们,现如今都已经鬓发染霜,面上多了不可磨灭的横纹。随着两双手紧紧交握在了一起,卢望之便笑着说道,“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多亏了大师兄和三师兄坚守在这满是叛军的洛阳城,这才帮了我大忙。”
“什么大忙,也就是救下了一些人,保全了一些人而已。如果安禄山那时候真的要屠城,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好在总算是躲过这一劫。”卢望之松开了手,侧身请杜士仪入内说话。等到了里间之后,他简短说明了一下叛军占据洛阳之后的一些内情,最后便开口问道,“陈希烈达奚珣这些曾经投敌之人,你打算怎么处置?可别和我推脱说自有陛下明断,他肯定正看着你,他巴不得你说严惩,然后自己法外施恩!”
自己的心思全都被卢望之看破了,杜士仪便爽快地笑道:“臣节有亏,但罪不至死,达奚珣也好,陈希烈也好,虽说在伪燕当了个挂名宰相,安禄山可不曾咨询过他们任何事情。因此,责其失节,削官为民,已经足够惩戒了。如此也给那些曾经屈从于叛军的官员一条生路,省得他们跟着一条道走到黑!”
“我就知道你不会一味苛严。虽说那几个人是死是活和我无关,但如果让长安那位有施恩的机会,我实在是心里不舒服。再说,局势糜烂固然有这些庸臣无能的缘故,可终究是天子昏聩,奸相祸国。”
卢望之毫不客气地将昏君摆在奸相之前,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时至今日,只怕你平叛的效率越快,就越会引起别人忌惮。所以,如果你这次来,是想让我去争一点功劳,出仕为官,那就不要费神了。三师兄和李憕等人照过面,躲不掉,我却不想出头。我逍遥惯了,躲在后头,还能多帮帮你。”
杜士仪深知这位大师兄就这么个闲云野鹤的性子,他今天来确实有这样一重心意,可卢望之不等他开口就直截了当拒绝了,他也唯有苦笑。他身居高位,诸事繁杂,不能在这商贾如云的南市重地停留很久,所以等交待完会派兵卒搬开嵩山草堂的拦路石,重建草堂,以及拜托卢望之在河洛境内推广义学,多印一些三字经这样的启蒙书籍,从而让读书识字不会再成为士人的专利,盘桓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后,他就先行告辞了。
果然,他刚刚从后门进入自己当年在洛阳积善坊置办的宅邸,留守的亲随就立刻上前说:“大帅,固安公主来了!”
自从听说固安公主竟是和虎牙前往河洛组织义勇军和叛军周旋,杜士仪就捏了一把汗,等在潼关碰到张耀,后者告诉他固安公主竟是联络吴王李祗,邀对方去打灵昌,自己则是去打雍丘,他就更加提心吊胆了。此时此刻,喜上眉梢的他连步子都轻快了不少,等进了书斋,看到那个一身男装闲适饮茶的背影,他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阿姊,你让我说你什么是好?”
固安公主早就听到了动静,可这会儿还是先把盏中茶饮完,随即才欣然转身站起,笑看着杜士仪道:“只看着你们建功,我实在是闲不住!更何况,观主都死遁了,我不耐烦看长安那些昏君奸佞庸臣的嘴脸,干脆便到河洛来,只可惜本事有限,不能力挽狂澜,还得看阿弟你建功立业!”
杜士仪快步上前,竟是忘乎所以地拥了固安公主在怀。他出镇在外快要二十年了,都是固安公主在后头替他坐镇,也不知道悄悄解决了多少难题,对于这位巾帼不下须眉的阿姊,他一直都怀着深深的敬意。直到发现怀中人一动不动,仿佛被自己此举给惊着了,他方才赶紧松开了手,却只见固安公主面色微妙,他正要赔礼,却不防固安公主轻轻伸手摩挲了一下他的面颊。
“我这辈子没能摊上好的爷娘,兄弟姊妹形同陌路,却没想到,能够摊上你这样一个弟弟。当年初见你的时候,你刚刚进士及第,正是开元八年状头,奉旨观风北地,可现在一晃就是三十余年,昔日雏凤已是名扬天下,我不但一直看着你,还能帮上你,心里很知足。所以,那时候带上虎牙他们东出潼关,于这河洛之地振臂一呼,我一度心存死志,只希望这一生能够结束得轰轰烈烈,了无遗憾!只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我想死都死不成!”
“阿姊……”
“你放心,我只是心存死志,不是一心求死,如今河洛收复,我还想看着你平息叛乱的那一天。”固安公主笑了笑,退后几步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如同男子那样盘膝趺坐。等到杜士仪到她对面坐了,她方才轻声说道,“我这一次带来了叛将薛嵩。他在雍丘被我狠狠整治了一番,气势全无,人已经很老实了。我知道你麾下不缺统兵大将,但这么一个人,我还是要推荐给你。”
杜士仪对固安公主素来信服,听到她这么说,他立刻坐直了身体,认真地说道:“愿闻其详。”
“即便平息了这次叛乱,幽燕元气大伤,一个不好,叛军窜归乡里,剿灭起来仍然会旷日持久。这一点,你和郭子仪这些日子在河洛平叛,应该很真切地了解了。河北道二十四郡,和我当初在区区一个雍丘可以大开杀戒不同,必须要谨慎小心,所以用对了归降的叛将,能够事半而功倍。”
见杜士仪点头同意自己这一层建议,固安公主便继续说道:“薛嵩是叛将,但却是薛仁贵的孙子,他的伯父薛讷和父亲薛楚玉,曾经先后节度幽州,而他归降之事,如今还未传扬出去,而他的弟弟薛崿在幽州军中也已经被搁置了,如果能让他兄弟俩齐齐投你,那么叛军之中,有心归降的就会越来越多。最重要的是,你麾下众将中,郭子仪已经节度一方,仆固怀恩随你时间最长,此次平叛之后,你能不让他得一节度?”
“阿姊的意思,我明白了。”
此时此刻,杜士仪已经完全明白了固安公主的弦外之音。这些放在台面上的理由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固安公主在提醒他,作为叛军发源地的河北,作为轻而易举就能打到河洛以及关中的河北,一定要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为此,薛嵩这些最熟悉河北的叛将,只要不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可以大胆启用,只要在他们的脖子上套上最可靠的辔头。
自古燕赵多勇士,哪一朝哪一代都是如此!
固安公主的回归不但让杜士仪如释重负,而且还给他带回了虎牙和三百多牙兵。至于其他人,很多长眠在那一场惨烈的伏击战中,还有很多人伤重不能再参战。而薛朝虽被安庆绪严庄等人裹挟带走了,临走前却还是送出了最后一条消息,便是安禄山已死,而正是固安公主夺回雍丘这一场仗,使得安禄山越发暴虐,激起众怒,于是众叛亲离身死,安庆绪等人则潜藏于大军之中一路逃回河北,避免了一场死伤惨烈的洛阳攻坚战。虽说李祗因此险些倒霉,但总算还是救下了。
所以,在这座为官早年置办的并算太不宽敞的私宅中,杜士仪站在有些逼仄的院子里,亲自接见了虎牙和牙兵中选出来的代表后,他在给予生者赏赐,承诺死伤者抚恤的同时,又说出了一句话。
“从此之后,凡战死者,妻儿我养之,汝子如我子!”
东都留守李憕恰是在这时候十万火急地冲进了院子,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足足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还是长叹一声上得前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说道:“相国,陛下说是病重不起,急召你回长安,暂缓进兵河北。”
第1188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此番转战河洛,伏击田承嗣援军,虎牙身披数创,带领部将死战不退,竟是让数倍于己的叛军不得不灰溜溜逃回陈留,可说是他这一生中仅次于当年云州保卫战的一役。如今和杜士仪重逢,他们这些人又要归入安北牙兵序列,重新追随杜士仪讨击叛军,又得到了刚刚那样的承诺,心底里正滚热发烫,谁知道李憕匆匆赶来后,宣布的竟是这样一道不可思议的旨意。
叛军仍旧盘踞河北,军力不下十万之众,李隆基这是想要干什么?
眼见得面前众多人露出了森然怒意,杜士仪却不动声色。赤胆忠心如岳飞,尚且需要十二道金牌方才不得不返回,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李隆基这样一句虚头巴脑的话赶回长安去?李隆基盘算得确实很不错,只可惜,他不是精忠的岳飞,留在长安的杜幼麟也不是岳云!因此,他伸手压了压已经渐渐鼓噪了起来的牙兵,见李憕满脸无奈和苦涩,他便沉声说道:“有一句话说得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李憕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可当杜士仪转身面对自己时,他想起当年宇文融遭难时,只有杜士仪对其家眷施以援手,而后还甚至争取到了一张赦令,只是宇文融终究因为很多人的私心,就这么死在了岭南,那一丝本能的猜测顿时又无影无踪。毕竟,裴宁救下自己几个人时就曾经说过是杜士仪的托付。如果杜士仪有什么二心,坐视他们这些忠义尚存之辈全都死干净了岂不是最好?
“子成,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如今洛阳城中尚有五千余将士留守,烦请你替我下令,将他们召集于天津三桥前。”
来不及思量太多,李憕就答应了下来,匆匆回转去安排。这时候,虎牙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拦住了杜士仪的去路后就低喝道:“既然大帅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是不会回长安去,也不会暂缓进兵河北?”
“若是没有理由就全然不受君命,那就是乱臣贼子了。”杜士仪呵呵一笑,伸出手来重重按在了虎牙肩头,微微笑道,“放心,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做的事,就是送死!”
尽管李憕亲自回去命人召集留守将士,并没有透露此中情由,但他身边却有的是心思各异的幕佐胥吏,所以,当傍晚时分,人都齐集于洛阳宫天津桥前广场时,已经是众说纷纭,将卒们或义愤填膺,或交头接耳,或三五成群商量对策……总而言之,现场乱得一锅粥似的。洛阳宫也曾经是大唐好几代天子的起居之地,大朝会时也常常会有数千官员汇聚于此,所以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倒是并不显得太拥挤,可这会儿的气氛实在是太嘈杂了。
直到有人突然嚷嚷了一声“杜大帅来了”,现场方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尽管官场中人已经迅速改口称呼杜士仪为相国,但在众多将士心目之中,追随了杜士仪这么多年,只有大帅两个字能够表达心中的钦佩和敬意。
在这种空旷地带,杜士仪知道,自己的声音未必能够让所有人都听清楚,但他更知道,大多数人宁可到现场来,凭借听到的只言片语加上别人转述,也好过在事后从寥寥数人口中听到答案。这样的事情他在朔方,在安北已经实践过很多次了,这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繁难。可是,对于如李憕卢奕,以及河南节度使张介然来说,他们却对于这样的局面颇有些紧张。
“今天,长安刚刚送来了急令,说是陛下病重,令我立刻回京,同时暂缓进兵河北。但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叛军还盘踞于河北,当初响应朝廷号召举起义旗的河北各郡官民全都尚在危难之中,如若暂缓进兵,那么每有一个州郡被破,就有数万官民将士会遭受灭顶之灾!安禄山这场叛乱,早有征兆,可却因为没有及早处置,方才酿出如此大乱。如今洛阳城亦是刚刚从一场浩劫之中回复,有多少家庭痛失亲人,不得团圆?难道现如今,我又要将河北千千万万军民弃之不顾?”
见杜士仪竟然用了这样一番话起头,李憕隐约明白了什么。果然,紧跟着就是好一阵欢声雷动。听出人心所向的他苦涩地叹了一口气,可却不防御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