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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盛唐风月-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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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阿弟,此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只顾自己,自以为是,让你们cāo心了。我已经对阿爷发过誓了,从此之后一定会凡事以家门亲族为重,不会再冲动行事!”
崔承训本还紧张于崔俭玄丢下杜士仪独自返回,这会儿听到弟弟这般掷地有声的承诺,终于如释重负。尤其瞥见杜士仪站在殡堂门口时,他更是心生无限感激。他上前双手按住了崔俭玄的肩膀,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松开手把人丢给背后同样又惊又喜的崔錡,随即来到杜士仪面前,满脸感激地说道:“多谢杜郎君走这一趟,大恩不言谢,然则此刻赶回去应京兆府试还来得及,我这就差遣家中从者备马,立时送杜郎君回程吧!”
“时间固然紧急,但杜郎君不眠不休从长安赶到洛阳,若再不休息,恐怕就算赶上京兆府试,亦是损耗太大。”
随着这话音,却只见傅媪扶着脚步虚浮的赵国夫人李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尽管面容枯槁,但面对杜士仪的见礼,赵国夫人还是亲自上前双手将其扶了起来,这才松开手裣衽行礼后,继而一字一句地说道:“杜十九郎,身为母亲,我劝不住儿子,却要劳你千里驰援,本该我向你行礼道谢才是。如今我也无以为谢,就请你先好好歇息一夜,明ri一早再启程回去。四兄已经答应,派从者用马厩中珍藏的六骏送你回程。这几匹千里马极是不凡,从者随侍,一昼夜便可抵达长安城下,定然不会耽误你应试!”
杜士仪早就做好了今岁府试泡汤的打算,此刻闻言乍然吃了一惊,待抬头望去,就只见崔泰之和崔家其他长辈和子弟们不知道何时都已经来了,他沉默片刻便深深一揖道:“多谢夫人和崔相公美意,我便不客气地拜领了!”
示意傅媪带着杜士仪前去客房歇息,眼看着人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赵国夫人方才看向了面容枯槁的崔俭玄。对于这个从小就偏爱纵容的儿子,她沉默良久,最终缓步走到了其身前,突然一扬手就是重重一个巴掌。随着啪的一声,眼见得崔俭玄的面上露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她方才面sè苍白地说道:
“你阿爷去世那一天,我打过你一巴掌,却打不醒你,如今若不是杜十九郎,兴许家里人就要等着给你收尸了!这一巴掌是我代你阿爷管教你,十一郎,这些天你太让人失望了!”
“阿娘……”
崔俭玄蠕动了一下嘴唇,见崔五娘和崔九娘彼此相携从不远处走来,他又扫了一眼面前的其他长辈和兄弟们,一时深深低下了头,心中满满当当全是愧疚,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此去静候鹏展翼
快马加鞭赶了一路,又和崔俭玄斗勇斗智成功把人收拾了,当踏入那间熟悉的浴堂,整个人泡在温度适宜的水池中时,杜士仪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瞌睡。◎文學館ww。◎迷糊之中,他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服侍自己擦背,有人撩水在身上揉搓,奈何这会儿他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抬,由得人在身上折腾。直到头挨着枕头,身下是散发着怡人清香的被褥,他更是想都不想便沉沉睡了过去,就连有人继续在他腿上背上揉捏按摩,他也再没有知觉。
房门之外,当轻手轻脚的傅媪出来,见崔五娘扶着赵国夫人就候在外头,身后还有崔泰之和崔俭玄,她连忙一一行礼,然后才对赵国夫人说道:“夫人,我已经吩咐两个手艺最好的抓紧时间,为杜郎君揉捏按摩通身上下。如是明ri一早启程,不虞腰腿脊背酸痛。”
“嗯。”赵国夫人看着那掩上的房门,又开口问道,“杜郎君此刻如何?”
“已经睡着了。这么短时间就从长安赶了过来,应当是真的累坏了,刚刚绿柳用了很大的劲,他竟是几乎没有反应。”
“这是当然的,他又不比那些训练jing良的将士,如此不眠不休地赶路,真的是拼命了。”
说到这里,赵国夫人扶着崔五娘徐徐转身,待到了崔泰之和崔俭玄面前,她才示意两人到寝堂说话。待回了寝堂,让侍婢在外头守着,她便温和地说道,“四兄,六郎故世之前,仍然惦记着他当初对太夫人的承诺。按理来说,如今并不是商议此事的时候,然杜十九郎因为十一郎的事情奔波千里,连京兆府试都置之度外,我想趁着这机会,把事情趁早定下来。”
老母病故,继而幼弟谔之又身故,对于身为兄长的崔泰之来说,这连番噩耗同样是莫大的打击,更不消说崔俭玄这不省心的侄儿还要死要活闹了一场。此时此刻,jing神不济的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才说道:“杜十九郎人品才能全都无可挑剔,可如今提及这些,是不是太早了?我听说,六弟从前吩咐过人前去幽州见他的叔父,似乎尚未有回音?”
“婚姻之事,虽则也要征求长辈的意见,但杜十九郎父母双亡,那也只是循礼,并不是一定要他叔父同意,方才能够决定,只消他答应就行了。”一贯在人前罕有据理力争的赵国夫人,此时却赫然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更何况,这是太夫人和六郎的遗愿。”
原本仍有些心神不宁的崔俭玄听着听着,终于品出了几分滋味来。他看看母亲,又看看四伯父,最后便扭头看向了崔五娘。见长姊连都不看自己一眼,他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问道:“阿娘,四伯,你们这是……这是说谁的婚姻大事?还有,什么祖母和阿爷的遗愿,我……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你祖母故世之前对你阿爷说,无论杜十九郎或是杜十三娘,希望得一人为崔家婿或是崔家妇。而你阿爷对杜十九郎很是期许,希望他为崔家婿。”
面对这么一个自己从来不曾料到的安排,崔俭玄顿时瞠目结舌,愣了好半天方才失声叫道:“可眼下阿爷尚未入土未安,谈这个未免也太早了!”
尽管对这个不懂事的侄儿一直颇有微词,但此刻崔泰之却第一次很赞成崔俭玄的判断:“十一郎说得不错,如今谈婚论嫁,确实有些cāo之过急。等到杜十九郎京兆府解送,到时候进士及第,岂不是风风光光两全其美?”
“四伯父岂不闻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当初薛相国何等风光显赫,尚感慨不得进士及第,杜十九郎固然如今名噪一时,可谁能担保科场便一帆风顺?”崔五娘突然插口,一番话说得崔泰之面sè极其不自然,她却仿佛没瞧见似的,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更何况,自从阿爷病了的消息渐渐传开,窥伺崔家动静的便一直大有人在。此次跟随杜十九郎赶回东都的那几个家丁,我之前使人去探问过,早些天长安城中便有人放出消息,说是阿爷yu以杜十九郎为乘龙快婿,故而才让人寄住在平康坊崔宅,又多方替其扬名云云。倘若这一次杜十九郎闻丧而犹豫,不曾赶回来,四伯父以为长安城中会有何等传言?如今木已成舟,不论是为了杜十九郎着想,还是为了崔氏名声着想,此事都应该尽早定下。”
崔泰之为人何等老辣,此刻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便醒悟了过来。而崔俭玄却没去思量这么多,他更关心的唯有一件事,当即咬了咬牙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就算阿爷瞧中了杜十九,那将来缔结婚姻的是谁?”
此话一出,赵国夫人便轻叹一声道:“自然是你九妹。”
“什么?”
失声惊呼的不仅仅是崔俭玄,还有在外头悄悄偷听的崔九娘。她几乎想都不想便撞开门现了身,径直冲到了赵国夫人面前嚷嚷道:“阿娘,你们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我不嫁,我就是死也不嫁给杜十九!”
这下子,不但崔泰之大吃一惊,赵国夫人和崔五娘亦是满脸的意外。就连刚刚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的崔俭玄,都在片刻的呆滞过后没好气地嘟囔道:“说什么死都不嫁给他,要是杜十九知道这么一回事,他自己死都不肯答应才是!”
要是换成平常,崔九娘早就和崔俭玄争执了起来。可这会儿她咬了咬牙,却干脆顺着他的口气说道:“没错,杜十九郎每次看见我都躲得远远的,别说淑女之思,恐怕就是一丝绮念都不曾动过!若是只因为两姓之好就要如此勉强,异ri天知道是什么结果!就算要缔结婚姻,也该是阿姊,阿姊从前常常在藏和他探讨文章学问,适才他在后花园里他教训了十一兄之后,又和阿姊说了许久的话,分明只对阿姊有意!”
“九娘,你胡说什么!”
见崔五娘震惊得无以复加,崔九娘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昂首挺胸地说道:“再说了,婚姻大事,你们也该问问杜十九自己是什么意思,怎么能私底下自己替他决定了?”
当崔九娘和冲进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离开,一屋子的人顿时面面相觑。而崔俭玄看看愁容满面的母亲,目瞪口呆的四伯父,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崔五娘,见其平生第一次露出了手足无措的表情,他冷不丁生出了一个念头。
真要说起来……相比九妹,还是阿姊配杜十九更契合一些!
这时候,却是崔泰之点头说道:“九娘说得不错,强扭的瓜不甜,还是要凭杜十九郎自己的意思。九娘那xing子,和杜十九郎不相宜。”
杜士仪这一觉一直睡到有人连声叫唤和推搡,他这才终于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挪动脑袋睁开了眼睛,他就发现面前赫然是崔十一郎那张死板着的脸,登时意识到自己现下是在东都永丰里崔氏。支撑着坐起身来,他毫无顾忌地伸了个懒腰后,突然觉得本该酸痛不已的肌肉却充满了活力,仿佛那一天两夜的疾驰只是做梦,顿时忍不住侧目看了看手臂肩背。
“别看了,阿娘和阿姊挑了两个手艺最好的婢女给你按捏了两个时辰,她们人都快累虚脱了,要是你还浑身酸痛,她们岂不是白忙活?行了,赶紧换衣裳,要启程了,人和马都给你预备好了!”
尽管崔俭玄的口气和脸sè一样生硬,但杜士仪只以为是昨天的后遗症,也没太放在心上。待到更衣漱洗匆匆用过早饭,他跟着崔俭玄出去到了前院,却发现崔家人几乎都在。面对赵国夫人和崔泰之以及几位崔家长辈再一次的道谢,他自然是连连谦逊,上马之时,察觉到身下骏马发出了微微sāo动就安静了下来,他这才扫了一眼这几匹被赵国夫人称之为六骏的马。尽管不知道其与昭陵六骏可有什么关联,但仍然能瞧出那股神骏风采。
就当他再次道别之后预备动身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了好一阵嚷嚷,不多时,却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一阵风似的从外冲了进来。只见那身穿麻衣的崔小胖子径直冲到崔俭玄面前,却是连口气都来不及喘便急急忙忙地说道:“十一兄,我一听说六叔过世,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谁也没想到继杜士仪之后,竟是连崔二十五郎也赶了回来,瞧着小胖子拽着崔俭玄有些不成条理地劝慰,虽则不少人暗自好笑,但更多的人都生出了深深的欣慰。就连平素只当崔小胖子是跟屁虫的崔俭玄,这会儿也不禁感激地抱了抱小家伙的肩膀,这才说道:“二十五郎,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急急忙忙赶回来,多谢了!一会儿我和你说话,我先送杜十九郎一程!”
上前不由分说拽起了杜士仪身下坐骑的缰绳往外走,一直到出了乌头门,崔俭玄方才停下了脚步。扔回缰绳给杜士仪,他就抬起头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便恶狠狠地说道:“杜十九,虽说你为我回来,可你这次回去,一定把京兆府试的解头给我抢下来!”
杜士仪顿时苦笑了起来:“你就不会提点儿难度小的要求?今岁京兆府试,可还有王十三郎!”
“我可不管!”崔俭玄突然在马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眼见得那坐骑驮着杜士仪如同离弦之箭似的往城门驰去,他便扬声叫道,“不到金榜题名时,你可别想着洞房花烛夜!”
那随风传来的声音顿时让杜士仪为之气结,然而,想到这小子终于从父丧的yin影之中恢复了过来,他只觉得心头异常轻松。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sāo数百年!只要年轻子弟能够成为顶梁柱,故去的老人身在九泉也不会遗憾!

第一百四十章 突变
过了新丰,长安城便算得上是近在咫尺。◎文學館ww。◎
尽管六骏神骏,这一路跟随回来的从者,亦是崔家jing挑细选,极擅长马术和武艺,可杜士仪和他们五人ri夜兼程赶到这里,一时仍然人人疲累。此刻已经是将近八月十二傍晚,倘若能快马加鞭赶在宵禁之前进城,那么一夜休息过后,便能够以最好的状态去应八月十三的京兆府试,所以哪怕杜士仪也忍不住低下身子加快了马速。然而,当一行人过了灞桥之后,就只见前头一片sāo乱。
崔氏这些从者都是训练有素,此刻为首的赤毕一打手势,立时有一人拨马疾驰上前,而其他几人则是簇拥着杜士仪缓缓减慢了马速。面对这一幕,杜士仪忍不住便想起了那次离开洛阳回嵩山时遇到的那桩事故。
姜度“不慎”落马被他和崔俭玄救了,结果他二人轻轻松松回了嵩山继续求学,姜度却和柳惜明狠狠斗了一场。结果以姜度死死把柳惜明摁得当科京兆府解试名落孙山而告终,而尤不解气的姜度又对他撂下话来,让他继续接过这阻击的重任。
话说回来,他自从开始这第二次的人生遇到柳惜明的那一回,此人便一而再再而三和他过不去,简直可说是甩不脱的牛皮糖!
“杜郎君!”
随着那飞驰而去的一骑人须臾又折返了回来,杜士仪立时回过神来。原以为又是争道抑或是其他事故,却不料那崔氏家丁疾驰到他面前勒马停住,旋即便焦急万分地说道:“杜郎君,出事了!听说是因为有疯子在长安城朱雀大街上当街自残,弄得整条大街血淋淋的,而且又在地上涂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图案,司天监说是妄做谶纬之图,一时间长安城中已经戒严,提前关闭诸门,前头的sāo动便是因为有些人赶不及进城了!”
“京兆府廨在西市东边的光德坊东南隅,等到明晨城门开启的时候从安化门进城,要赶到京兆府廨,至少得小半个时辰,若还有什么万一可怎么办?”
分明归家在即,却发生了这样意料之外的事,杜士仪不禁眉头紧锁。正思量间,一旁为首的赤毕却开口说道:“杜郎君不用急,府试素来不锁院,三场试三天,即使迟到,但有缘由,应该也是可以放入的,更何况郎君帖经本就是一等一的强项!只是今夜必须另找地方过夜了。杜郎君听说是樊川杜曲人,是否打算去杜曲寻一户人家借住?”
长安京城重地突然出了这样案子,戒严也好,提早关闭城门也好,也是应有之义,杜士仪唯有暗叹自己这府试之路多波折而已。然而,听到赤毕建议自己去杜曲借宿,他不禁微微迟疑了片刻。杜十三郎杜士翰虽则爽利讲义气,其父听到自己县试头名,也一度收起了势利面孔,可一想到杜曲距离长安城还有二十里,而且杜士翰家中屋子也并不宽裕,至于朱坡杜思温家则更远,与其明ri早起,还不如就近住宿,他只一思量便摇了摇头。
“不用去麻烦人了,只是一夜,就在附近找家客舍旅店,将就一晚上就过去了。”
长安城太大,尤其是宵禁前进城往往会来不及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再加上城门口要验看公验或是过所,免不了繁琐,因而四处官道旁边,都设有旅舍客舍酒肆饭铺之类的小店,专供路人休息。至于上京的官人们,自然还有驿馆可住。然而,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那一场变故,还是因为这些天往来路人实在太多,他和五个从者来到一家外头看上去还洁净的客舍,得到的答复却是客满。
尤其当赤毕拿出当初崔小胖子也用过的招数以钱动人,甚至连崔家的名头都拿了出来,结果仍然得到了店主反复赔情却无可奈何的回答之后,一直在后头的杜士仪终于生出了一丝疑窦来。当初在桃林,各家旅舍客舍住满了人的原因,是因为出了窃盗案,再加上商旅都是赶往长安参加斗宝大会,身携重宝,他又不曾掣出清河崔氏京兆杜氏的名头以求无往不利。而如今斗宝大会已经临近尾声,怎可能连个贪图钱财腾房子的人都没有?
“杜郎君。”屡屡遭拒,赤毕亦是脸sè极其不好看。扫了一眼那店主,他大步折返回来便沉声说道,“我们还是去别处吧,他说客人们都歇下了,腾不出屋子来。”
“啊?”那店主仿佛突然恍然大悟似的,使劲拍了拍脑袋这才满脸堆笑地疾步上前来,深深一躬身说道,“这位郎君,小店是住满了,但从这儿过去不到一刻钟,还有另一家客舍,就在灞水边上,除却偏了些,铺盖屋子都还雅静,若不介意,不如到那儿去投宿一晚?”
“嗯,我们走。”
口中如是回答,但拨马离开这座旅舍不多久,当一个从者问起是否去那店主指路的客舍时,不等杜士仪回答,赤毕便冷冷说道:“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好心帮别人兜揽生意的,随便找一家别的也就是了。杜郎君觉得如何?”
杜士仪当初在崔家时,一直都是赤毕陪着练武,此刻他见赤毕眼神微妙,思忖片刻便笑道:“不用麻烦再找地方了。这时节在外露宿一夜也不是什么大事,寻个背风处也就是了。”
就在灞水边上,而且又僻静的店,谁知道是不是黑店?就算不是,他也犯不着再多跑远路折腾!
而赤毕被赵国夫人点了扈从杜士仪上长安,便是因为他为人细腻缜密。此时此刻,他想了想便点点头道:“既如此,适才我们在找来这里的路上,曾经过一处土地庙,地处背yin,虽则废弃了,并无庙祝管理,但应该可以将就一晚上。我再让人去拾些干柴,咱们带的干粮应该足够了。”
想起那一处土地庙倒还干净,杜士仪立刻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时近中秋,随着太阳完全落山,凉意渐重,杜士仪和随行两个从者等在土地庙中,一个个都裹紧了大氅。从地上的那些焦黑痕迹来看,他知道这里从前也应该有行旅过夜,房顶屋梁都还结实,最要紧的是距离长安城应当只是纵马疾驰一两刻钟的功夫,他心中自然安定了许多。不多时,两个从者抱了干柴回来,点着了火,这显得有几分萧瑟的废弃土地庙就多出了几分暖意。
“杜郎君,赤毕大兄去shè猎了,说是若有山鸡野兔之属,也可以多些荤腥,好过啃干粮那么干涩无趣。”
“干粮也不是只能这么吃。”
一旁另一个从者插了一句嘴,随即便笑呵呵地从行囊中翻出了那几张胡饼,又在火堆上用铁签支起了架子,却是把胡饼支了上去烤,不一会儿,那原本又冷又硬的胡饼便飘出了一阵阵香味。待到一路疾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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