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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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便有劳了。”
“制曰:名臣地绪,奇士风cāo,忠则好谋,义而能勇,往属之难,备宣诚节,逮加委任,方茂徽猷,不幸徂谢,良深轸恻,可赠使持节都督兖州诸军事。”
追赠的制书并不算太长,而与此同时更有赏赐缣采布帛米粟等物用于治丧以及慰问。使者亲自到殡堂吊唁过了之后,又说了一些劝慰的话,便被崔家人请了去用饭休息。而这时候,耐着xing子等这一幕完结的崔俭玄知道杜士仪兄妹来了,立刻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客舍跑,到了院门外,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阵说话声,其中一个仿佛是孩童,他顿时愣了一愣,一进门看见杜十三娘身边果有个童子,他便好奇地说道:“杜十九,十三娘,怎的今天还带了别人来?”
“这是京兆万年颜十七郎。”杜士仪说着又补充了一句,“ri后十有是你的小师弟。”
“啊,他这么小年纪便要前往嵩山求学?”
崔俭玄见颜真卿在杜士仪引见后,肃然举手对自己行礼,他呆了片刻赶紧一丝不苟地还礼不迭,口中连道佩服。这一有外人,他便不敢随口说话了,当杜十三娘说要去拜祭崔谔之,颜真卿亦是说既然来了,一定也要拜祭一番,他更是换了一副庄重严肃的脸,陪着三人往外走。还未到殡堂,一行众就和迎面而来的崔九娘撞了个正着。
杜士仪习惯了崔九娘那爆炭xing子,可这会儿迎面相见,见人抢先敛衽行礼,说了几句无可挑剔的官话便匆匆避开,他不禁有一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觉。陪着杜十三娘和颜真卿殡堂行礼后,赵国夫人就派傅媪请他们一块相见,他少不得带着两人前往寝堂。
时隔十数ri,才刚丧夫的赵国夫人显得更加清减了,jing神却尚可。说到杜士仪府试夺魁,她脸上更是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勉励一番后,她又笑着对颜真卿说了几句,等小家伙自己借口旅途劳顿先行告退,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欣赏之sè。只留下杜氏兄妹,她先是问了二人打算,听说杜士仪要回嵩山拜见卢鸿,她想了想便开口说道:“既是杜十九郎要去嵩山,不妨顺路把十一郎的课业册子一块带上。”
“十一郎的课业册子?”杜士仪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对面的崔俭玄一脸的正经,他不禁若有所思地说道,“莫非十一兄已经决定痛改前非,守制三年期间苦读史话,每月送卷子给卢师批阅?”
“喂,什么痛改前非……”崔俭玄正要抗议,可被母亲厉眼一瞪,想到近些ri子母亲一反从前对自己的温和纵容,竟是变成了严母,他顿时缩了缩脑袋,轻声嘟囔道,“我只是不想对不起卢师的一番期望,与其在家荒废ri子,不如学兼武!”
见崔俭玄果然从颓废沮丧中恢复了过来,杜士仪心头自然大喜,当即点头应道:“此事容易,赵国夫人放心!”
赵国夫人含笑点头,又看着杜十三娘关切地问道:“十三娘,你也要跟着你阿兄回嵩山?”
杜十三娘连忙欠身应道:“是,卢公对阿兄有授业解惑之恩,阿兄能有今天,卢公居功至伟,所以我想当面答谢。”
“这也是应该的。”沉吟片刻,赵国夫人便开口说道,“崔氏连遭噩耗,虽则当初五娘答应过你,要教你闺门五艺,如今留你在东都却是不妥了。进退礼仪,你已经娴熟。而经史书法,你阿兄既是和颜家有些交情,不妨求教于殷夫人。殷家世代家学,尤其是女子人人jing通经史,书法更是一绝,你若是能从学殷夫人,对ri后大有裨益。至于乐器,只让你阿兄教就行了。”
听到赵国夫人竟连这些事情都为自己考虑到了,杜十三娘心头感动,慌忙起身谢过。可才刚屈膝就被傅媪扶了起来,待到被傅媪拉到赵国夫人身边坐了,她就只觉得赵国夫人轻轻伸手捋了捋她的额发。
“十三娘,那一ri听说你为了你阿兄随玉真公主入宫陈情的时候,五娘和九娘固然大吃一惊,我也是心惊肉跳。你的礼仪是我亲自教的,可那时候我哪里想过会有这一天。所以,你阿兄此番能得解头,要感谢嵩山卢公固然不错,可你也同样居功至伟。”
“夫人所言正是。”杜士仪见杜十三娘被说得面上绯红,突然站起身深深一揖道,“十三娘,借着今ri之机,谢谢你这些年来,为我这个阿兄做的所有事。”
“阿兄……”杜十三娘低低叫了一声,待站起身去把杜士仪扶起来,可眼睛却又酸又涩,脚下也仿佛僵住了一般。直到崔俭玄开口说话,她才赶紧低头用绢帕擦了擦眼睛。
“都是些大好事,阿娘和杜十九也是的,非闹得这样感伤……”崔俭玄说着便干咳打岔道,“十三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我从来都这么说!好啦,那边阿兄他们在款待天使,阿娘,杜十九和十三娘他们也该饿了……对了,阿姊怎么不在?”
寝堂外头的崔九娘已经伫立了好一会儿,此刻听到这最后一句,方才面容微黯地离去。阿姊不露面,还不是为了她当初冒冒失失嚷嚷出来的一句话?
第一百六十八章 焕然气象,司马
离开洛阳时,崔俭玄自然是亲自送出了城外。在崔家的时候杜士仪不好询问,这一回自然不会放过这家伙,临分别时少不得恶狠狠地问他此前到长安时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崔俭玄愣了老半天,这才想起杜士仪所问何事,顿时嘿然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当然是说咱们的终身大事啦!十三娘善解人意,慧而敏,美而不骄,便宜外人可惜了,我娶了你不是更放心?再说你要是真喜欢我家阿姊或是九娘,也可以一道提亲嘛……”
“你给我闭嘴!”不等崔俭玄说完,脸sè发黑的杜士仪便没好气地一口喝止了他。瞪了崔俭玄好一会儿,他实在难以分清这家伙是随口说说还是真心实意,只能怒喝道,“要打十三娘主意,先给我看看你的担当,否则休想!”
“那是自然,总而言之,你就等着做内兄吧!”
洛阳永丰里崔氏这一行,让杜士仪平添了几分心烦意乱,一路又行一ri余,便是登封。如今崔韪之已经不是登封令,杜士仪一行人自然没有再入登封县城,而是径直沿路进嵩山悬练峰。在官府又是修草堂又是送钱粮药材的情形下,当初那条小路也被民夫修建拓宽,如今牛车尽可通行。当再次听到那熟悉的隆隆瀑布声时,须臾杜士仪只看到山谷中又多了一座座草屋,几乎再无空地,而来来往往的草堂学子,不同于从前的人各穿自己的便装,而是人人清一sè白衫青带,看上去别有一番整肃气象。
而他们才刚驻马停下,便有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迎了上来。见杜士仪下了马,他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道:“这位郎君是来求学的?倘若是,请到东边第一座草屋去登记籍贯姓名,然后再把自己从前读过或者jing通的经史书目罗列出来,等师兄们看过之后,就会为你安排。”
杜士仪还不及回答,第一次来的颜真卿就对谷中这格局气象叹为观止,此刻又听到这话,他不禁利落地跳下马后赶到杜士仪身边,好奇地问道:“这位师兄,像我这样年纪的,卢公可愿意收吗?”
那年轻人看到颜真卿的个头年纪,不禁一愣,旋即便笑道:“怎么不收?别人不说,听说三师兄当年,便是以十岁稚龄拜在卢师门下。这位小郎君是从哪里来的?倘若家中富贵,山中可是要清苦许多,虽则如今官府供给粮米和药材,可谷中地方有限,从前还允许留一个从者,如今却是不许了。官府派了二十役夫,负责每ri清扫以及采买,二十乡妇帮着厨下造饭和浣洗,其他的都要自己动手。当然你年纪小,可以暂留从者一个月,等习惯了再遣人回去。”
杜士仪去岁末和崔俭玄一块离开卢氏草堂的时候,还没有不许带从者的规矩,如今却多了这一条,再看谷中气象,他就明白这是因为来求学的人太多,为了避免富家子弟带的从者太多挤占了地方,以至于贫寒子弟不能求学,这才增加了这一条。此刻,他也索xing不说话,只听颜真卿如何回答。
“我家中也算不得富贵,不过祖上余荫而已,平时我在家也常常自己做些事情,这次就只带了一个人,也不用暂留他一个月了。”颜真卿想了一想便爽快地答应了此事,又举手道谢道,“多谢这位师兄告知这些规矩。”
“小郎君客气了。”
接待的年轻人见颜真卿小小年纪谈吐不俗,又叫来从者嘱咐行李已经回程等等事宜,一时对其观感大佳,再看杜士仪正在打量谷中情形,身后牛车中影影绰绰还带着女子,这一比较,他不禁心里直犯嘀咕。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再问杜士仪,身后已经传来了好几个声音。
“是杜师兄!”
“杜师兄,咱们都听说了,这一回你可是给卢师面上添了光彩,京兆府解试一举夺魁!”
“杜师弟,你这次能回来多久?”
“杜师弟十月还要和各州府贡士一块入朝拜谒呢,顶多留几ri!”
在这些七嘴八舌,或羡慕或敬仰或惋惜或叹服的声音中,杜士仪笑着拱手团团一揖,这才笑着说道:“今次能侥幸成功,是卢师多年jing心教导,也是各位师兄师弟一直以来常常襄助。不说别的,倘若不是各位慨然借出自己随身带的书卷,我得以遍阅群书,在试场上也难以下笔如有神。”
适才迎接的那年轻人见那些在草堂年限比自己更长的师兄们围着杜士仪说个不停,再听到杜士仪的回答,他终于意识到这一位是谁,登时眼睛大亮。不等他琢磨着如何让人群散去,以便于讨教一些县试和府试的要诀,却只听后头传来了一个并不算大的声音。
“谷口要道,你们还要堵在这儿多久?”
随着最初有人回头惊呼了一声三师兄,一时间四周围鸦雀无声。匆匆行礼后,很快便有第一个人蹑手蹑脚离去,紧跟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不过一小会儿功夫,刚刚围在这儿的十几二十人竟是散得干干净净。颜真卿看着那个冷冰冰走上前的人,再加上别人都已经叫出了三师兄,他对照杜士仪之前的解释,暗自嘀咕这不会笑三个字还真的是贴切,等到那双眼睛冷冷往自己身上一打量,他竟有些惴惴然。
“十师弟。”
再见冷面裴宁,杜士仪却反而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他丝毫不怵地含笑施礼后,就拉过颜真卿说道:“这是京兆万年颜十七郎颜真卿,我之前正好去敦化坊拜访,因他家中长辈所托,就带着他到嵩山来。”
“嗯,齐师弟,你带颜十九郎去登记吧,然后带他来见我。”
那被叫做齐师弟的年轻人面对裴宁,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更不用说讨价还价了,当下便把颜真卿带了走。这时候,裴宁才看了一眼牛车,如同寒冰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车中是十三娘?”
此前人多,十三娘不好下车,这会儿连忙打起车帘下了车来,扶膝行礼,恭恭敬敬叫了一声三师兄。裴宁轻轻对她点了点头,这才淡淡地说道:“你们回来的这时间正好,今ri早课午课都已经结束,而司马宗主刚巧前来拜访卢师,如今就在卢师那草屋中。”
司马承祯竟然来了!
对于自己最初遇到的这位热心长者,杜士仪至今仍然心存感激。倘若不是司马承祯慨然雨中相借雨具,让司马黑云送他和杜十三娘竹影回去,继而又激了孙太冲前来诊治,而后又给了他抄录典籍的机会,送了他荐书指点他来悬练峰求学,便没有如今的他。更不用说,此次面对那危机,他还是用司马承祯的乐谱打动了玉真公主。于是,当他随着裴宁来到那座修缮一新的卢鸿草屋前,他先定了定神,随即才脱鞋进了门。
“哎呀,是我们的解元郎回来了!”
杜士仪抬头看去,见这熟悉的爽朗笑声正是出自和卢鸿对坐的司马承祯之口,而卢鸿亦是面带欣慰的微笑,他连忙趋前几步翻身下拜道:“卢师,弟子回来了,弟子总算不曾辜负这多年教导!”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若有差池,就辜负了卢兄的教导?”司马承祯见卢鸿也不开口,却含笑亲自去扶杜士仪,他便戏谑地笑道,“杜十九郎,能在举天下最是困难的京兆府试中夺魁,声势才学无一不能缺,你能够做到这些,还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
杜士仪这边厢才站起身来,听到这话后,他连忙把卢鸿又请回了座位坐下,随即郑重其事地对司马承祯下拜行礼道:“司马宗主言重了,若无宗主当初援手襄助良多,杜十九断然没有这样的机缘。而且,前时遇到危机,我不得宗主允准,就将宗主当年所作道曲《清心吟》献给了玉真公主,实则是借了宗主的名声为己脱困。事已至此,我不敢求宽宥,只是不得不先敬告宗主。”
长安城那桩案子的始末,隐居嵩山深处的卢鸿并不知情,知道的只有登封县廨特意让人来报喜说杜士仪夺下府试解头而已,然则才刚在嵩阳观晃过一圈的司马承祯却心知肚明。杜士仪一见自己便坦然自陈,他便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人被逼到了那份上,能借到的势当然要用,这也无可厚非。再说了,横竖我就是圣人面前有名号的人,你不献曲,也有别人献殷勤,无所谓了……咦,这一别多年,十三娘可是出落得楚楚动人了。”
阿兄拜见二位师长,杜十三娘不便打扰,便一直侍立在一旁。此刻听到司马承祯竟然提到自己,她慌忙抬头,见其微笑颔首,她立时上前深深施礼道:“卢公,司马宗主,阿兄能够有今天,都是二位提携教导之恩。”
“十三娘,我如今几件衣袍都是你千针万线亲手所做,我还不曾谢过你的用心呢!”卢鸿摇了摇头,见杜十三娘面上微红,他便语重心长地说道,“十九郎选择了最适合他自己的路,而我做的,不过是因材施教,你们兄妹二人这些年相依相助,能有今天是应得的,司马兄认为可是?”
“正是如此!”司马承祯哈哈大笑,随即便再次捡起之前对杜士仪提到的那个话题,词锋一转道,“只不过,有得必有失,杜十九郎,你少年成名,又得罪豪门,而卢兄当年回绝入朝为官,对圣人来说,未必是好印象,这几点不利加在一块,你明年即便进士科能够及第,若无意外,三年守选期间恐很难有所作为,你得有相应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司马宗主此言固然不差,但十师弟既然是擅长应试,三年守选期间,朝廷还会开制科,他还可试一试。”
卢望之的突然进来让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更加轻松写意。他三两句话岔开了之前那些正经大事,闲适自如地说起了草堂如今的气象,等到又借着让杜士仪见一见其他师兄弟的借口,硬拉人出了草屋之后,他穿好鞋子下了台阶后,便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得到消息,那位王大将军对明年知贡举的吏部考功员外郎李纳打了招呼,纵使不能将你黜落,也要将你的名次压在末尾,就和此番柳十郎一样,他还真是不死心啊。”
见后头没有声音,他回头看着沉默跟了上来的杜士仪,却是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不过你可知道,葛福顺葛大将军的儿子,要应明年省试明经科?明经虽比进士科容易,但要熟记九经,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十数年之功在所难免,我很难相信,勋臣之子竟有这样的毅力!”
第一百六十九章美人心计
大明宫太液池北的紫兰殿,在武惠妃坐蓐结束,十八皇子李清办过满月宴之后,渐渐来往的嫔妃又多了起来。尽管皇太子的母亲赵丽妃亦是三妃之一,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当初以sè侍君的赵丽妃这些年容颜渐衰,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早已失宠,是否能熬到他ri皇太子登基尚未可知。如今的宫中,不附王皇后,便附武惠妃,否则就只能和那些还拿着藩邸老黄历固步自封的旧人一样独守空房。因而,嫉恨归嫉恨,殷勤烧热灶的人每ri都是一拨一拨的。
这一ri,高才人和常才人拜见了武惠妃,奉上她们亲自给十八皇子李清做的两件小衣裳,换来了武惠妃一人赏赐了一支金簪,还不及高兴,就只听外间报说圣人驾到。一时间,到此地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面见圣驾的两人不禁喜出望外。而武惠妃仿佛对二人随自己一块迎驾并没有丝毫不快,款款出去后将李隆基迎入了殿中,她亲自从宫婢手中接过温热的麦饮送上,见高才人和常才人目光频频往那位至尊身上瞟,她便朝一旁的瑶光使了个眼sè。
后者闻弦歌知雅意,悄然退出,不一会儿,就另有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十八皇子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武惠妃这些年已经生下了三子一女,每一个孩子都是丰神俊秀让人喜爱,可却夭折过半,因而,李隆基虽对才刚出生的幼子喜爱备至,可隐隐之中最担心的,却还是人会和如今三灾八难的十五皇子李敏一样。于是,他见武惠妃花容失sè,几乎想都不想便站起身道:“快带朕去瞧瞧!”
眼见皇帝和武惠妃匆匆忙忙地往后殿去,好容易盼到了这么一个机会的高才人和常才人不禁大失所望。然而,你眼看我眼,谁都不知道后头十八皇子会不会真的有个好歹,留在这儿直面天子雷霆大怒却不合算,两人只好告退离去。出了紫兰殿时,xing急而yin刻的常才人更是轻声嘟囔道:“一个接一个的生,可一个接一个都保不住,真不知道是皇后殿下那般生不出来倒霉,还是她这般保不住孩子倒霉。”
“谁知道呢,兴许是天数!”
然而,紫兰殿后殿之中,李隆基和武惠妃看着ru母和御医宫婢内侍等等围着孩子忙碌了好一会儿,最终得知李清安然无恙,一时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待到徐徐出来到了殿后围栏处,走在后头的武惠妃突然以帕拭泪,无声抽噎了起来。李隆基初没有察觉,待发现身侧的武惠妃突然间仿佛不见踪影,回头一看,却见人正呆呆站在那儿,眼睛微微红肿,看上去好不楚楚可怜。
“爱妃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沙子迷了眼。”
李隆基哪里会信这等鬼话,皱了皱眉便往回走去,轻轻扶着武惠妃的肩头道:“爱妃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十五郎当初也是体弱多病,可如今也比从前有所好转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武惠妃这才低着头说道:“妾昨夜做了个梦,梦见老君对妾说,妾之前连丧一子一女,十五郎亦是生来多灾多难,如今十八郎是我命中转机,倘若他再有个长短万一,妾这一辈子便只能膝下荒凉了!”
闻听此言,李隆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于这等神仙托梦之事,他素来深信不疑,更何况事关钟爱的女人和儿子,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