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王-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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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算什么”张佳木代徐穆尘说道:“兰县是河套的入口”
“是的”
徐穆寺索性站起身来,几乎是用吼的语调大声道:“兰县乃是河套的入口。河套那里,是我太祖高皇帝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抛洒了多少汉家儿郎的热血性命才从蒙古人手里抢了回来。自从宋人失了河套,咱们受了多少屈辱,那里水草肥美,便于放牧,耕作也肥沃,这样千里宝地,要是允了北虏从那里入贡,每次来几千,年年入贡,不要十年,河套就不复为汉家所有了”
“确实,诚然。”张佳木也大为激越,只道:“有此事,我一定会大力反对。”
“就怕朝臣为了尽快建功,以大人一人之力,敌的过满朝文武么?”徐穆尘冷然道:“皇上的性子,也是怕事,多事不如少事的心思。他复位之后,最担心的就是权位是否保的住,别的事,是一律不理的。”
说到这,徐穆尘的脸色转为沉痛,只道:“这就是第三了,官风。”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张佳木慨然道:“皇上复位,连皇弟也杀了,不是我,于谦范广也难遭毒手。有我在,还有一点风骨的大臣保了下来,比如陈逵和耿九老之辈。当然,还有年富这个兵部尚书。”
“但亦不多了”徐穆尘道:“六部之中,吏部王老尚书也退下来了,胡尚书亦告了老,靖远伯已经被排挤的不问外事,除了一个年富,六部尚书都是些什么人”
“李贤和彭时还不坏。”
“是的,”这一点徐穆尘也是认同,不过,他还是冷笑道:“彭时号称是正人,不过也不能和以往的大臣比操守了。于少保在京时,大家的汤饼会就只是汤饼,请次客,所费不到十金。前一阵子,彭时给小儿做汤饼会,所费不下百金,而且贺客十之八九都坐轿子而来,大人,不要说二十年前了,十年前的京师官场,是这个风气么?”
“这,你不说我倒真没放在心上。”
“潜移默化。”徐穆尘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道:“所谓细雨润物无声,官场变化,大约也就是这样了。以往的质朴之风已经渐渐不见了,坐轿子,穿绸缎绫罗,享乐无度,不问正事,不理政务,反正上朝嗑头,下了朝养精神,等着分银子,京官做事,渐渐都是这样了。李贤虽然是正人君子,也是能臣干吏,但是,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是没有办法阻此颓风了。”
“岳正如何?”
“大人是在说笑么?”徐穆尘噗一声笑出来:“此人自保也难了,我看,他在内阁的日子是屈指可数了。不要说勋戚权贵们厌了他,就是皇上也早就不喜欢他了。太过古板方正,连自己学生也不能亲附于他,一味的从书本上来处事,如此颟顸,这怎么成。依我看,最近数月之类,他就要出外了。”
“你猜对了。”
“什么?”
“有御史攻岳正,皇上已经深厌于他。当初叫此人进内阁,是为了牵制徐有贞。皇上大约也没有想到,徐有贞没到几个月就倒了台,首辅就让给李贤了。李贤此人,皇上很爱重,也信任。何必多一个迂腐的岳正来掣李贤的肘?奏书一上,皇上就准了,已经叫岳正出外,到南昌府当知府去了。”
“果然,果然”
“兼并,边防,官风。”张佳木沉吟道:“其实这只是三大宗,有一些事你没有说出来罢了。”
“是的,大人英明。”
其实再说下去,就是当着和尚骂贼秃,就算是强项如徐穆尘,他也不敢了。茶马盐等项,由权贵操持,还有钱庄,质铺等等,这其中,不少都是张佳木自己的手尾。
别的不说,就是缇骑和卫中的几千匹好马,就算均价是三十两一匹,这得是多大的一笔开销就凭锦衣卫一个卫,没有朝廷支持,这样的投入是断然支持不下来的。
事实上,徐穆尘也自觉就是从这里看出了张佳木的心思。如果一门心思当纯臣,或是干脆就当田舍翁,那么现在弄的这些就是弄险了。在辽东的边境贸易,奴尔干都司旧地的经营,私挖人参,私开金矿,出海贸易,哪一条露出来,都是满门抄家的重罪。
再有买战马,练缇骑,扩充内卫力士,保密局的校尉,全卫人数暴涨,而且不比以前的良莠不齐,新收的人选几乎全是各地的豪杰之士,其中有不少都是不安于人下的那种。
还有鲍家湾林立的高炉,打造的铠甲兵器源源不断,要是安心当鹰犬纯臣,或是富贵自污,又何必弄出这么多遭忌的东西?
要知道,在皇帝和太子身边的经营和皇家驸马的关系,张佳木的权位已经是牢不可破了,如果只是为自己的富贵的话,根本不需要再做这么多事了。
既然所谋者深,那么,徐穆尘则觉得劝谏的话,对自己和对张佳木的智商,都是一种严重的伤害和侮辱。
“你果然进益了。”
半响过后,张佳木才又没头没脑的夸了这么一句。
徐穆尘微微苦笑,刚想谦谢两句。不过,张佳木便又道:“那么,我要请问,你今天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这个……”就算是徐穆尘,也不得不谨慎小心起来。
如果说张佳木一人能改变这些,以现行的体制来说,那是痴人说梦了。
李贤这个备受信任,主持内阁的首辅都全无办法的事,难道一个锦衣卫使,就算是实权人物,又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学生的想法……”徐穆尘咽一口唾沫,私下里踌躇满志,想了很久,并且在暗中已经和人联络过的想头,却是一句也不敢说出来。
“不能说么?”
“是的,大人”徐穆尘终下决心,道:“现在还不到说的时机。时机不到,说了徒乱人意罢了。”
“那么,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
“是为了叫大人早做准备。”徐穆尘笑了一笑,接着道:“不过,我看大人的反应,似乎很多事也在意料之中,并且也有了通盘的打算。说起来,学生先前自负的紧,总觉得看的多,经历的也多,大人在京师,有些事恐怕见不到。不过,现在看来,大人虽然没有直观的认识,但总的大局,却也是心中清楚的紧了。”
“也未然如你所说。”张佳木甚是感慨的样子:“在你说之前,我倒是不知道,民间有不少地方已经困苦到如此的地步。我看,我总要有机会出京一次,认真见识一下才好。”
“锦衣卫使还没有出京的成例在,”徐穆尘试探道:“只怕事情不会如大人所愿。”
“事在人为么。”
“对了”张佳木话锋一转,换过一个话题,向着徐穆尘问道:“有没有兴趣再出一次海?”
“咦”徐穆尘大为诧异,问道:“大人嫌广州和泉州赚的太少?还请稍安勿燥,航路刚开通不久,关节也打通不久,总得一两年后,才见大利。依学生估测,三年之后,年入百万两以上,当不成问题。”
“不。”张佳木摇头道:“银子是小事,老实说,我现在亦不怎么缺银子。各处都在赚钱,来钱的门道很多,海外贸易一线,只是为了更大的远图。你要知道,禁海,是最愚昧不过的事了,我的打算是,二十年内,废除海禁,当然,我自己的南洋贸易,只是这件事的先声罢了。”
“学生就知道大人志不在那点银子”
“是的,是的”张佳木大感欣慰,又道:“还有一件事,是关系到中国的前途大计,是华夏,是整个天下的危急存亡。”
看到徐穆尘一脸震惊的样子,张佳木神情凝重,正色道:“你适才说三件事,关系到百年后的大明天下,我说的这件事,则关系到华夏的存亡。我要你再次出海,这一次却不是下南洋,是在南洋的数万里之外,那里是蛮荒未开化之地,但有一些种子作物,却是关系到华夏盛衰的关键之事”
第407章 拜托
“我懂了,”徐穆尘虽然不知道张佳木说的是什么,不过他还是适时地起身,深深一揖,沉声道:“请大人画给图谱模样,学生不远万里,一定去寻回来。”
“好,好的很。”
张佳木大感欣慰,也真的很感动。
当时的人视出海为生死畏途,事实上,当时出海也确实是九死一生。官府严查禁绝还只是小事,出海之后就真的是生死多半要交给老天来决定了。
当然,要是能弄出郑和宝船队那样规模的船队,一出海就是几万人,风险无疑就降低了很多。食物,饮水,补给,医药,当然,还有救援。
郑和出海的时候,西方的航海运动还远没有开始,只处在理论阶段。就是这会儿,也还没有哥伦布和麦哲伦什么事儿,两人得在几十年后才能忽悠到贷款和投资,然后带着几艘破船大无畏的出海去了。
西方的海洋运动开初就是带着殖民和商贸的强烈色彩,就是奔发财出去的。所以晚虽然晚,但上来就目的鲜明,不象郑和,规模大则大矣,但除了一个隐约寻找建文下落,还有顺道宣扬皇威国力的意图外,漫无目的,而且,宝船规模太大,成本投入太高,就算是一个庞大的帝国也负担不起了。
张佳木这一次叫徐穆尘出海,出的成本也不算低。船队大小船只二十余艘,都是闽海的老手,经常来回日本,吕宋等南洋诸国也常来常往,说起来,这么多好手,还是这么大的船队,在这一大片海域往来是几乎没有风险了。
但海上波涛,哪里有万全的?
而且当时的食物,饮水,都很匮乏,出海又是闯鬼门关,又是要吃想象不到的辛苦。南沙一带,风浪起时,新手十几天都不要想站起来,胆汗都吐个干干净净
徐穆尘已经受过这么一回苦,徒劳无功,这一次一听张佳木说,就是慨然答应,张佳木也是不由得不心生感动。
其实,上一次的辛劳,也是他记错了年代,没有弄清状况所致。
现在是天顺二年,总要再过五十年左右,西方的船队才能到达南美,再过二十年,才到日本,吕宋等地。
同时,烟草、番茄、土豆、玉米、橡胶等南美作物会渐渐传到南洋一带,再慢慢传入中国。
明末时候,其实已经有不少地方开始种值土豆和玉米,但是没有官府的推广有和意识的栽培,这个过程很缓慢,已经无力挽救明朝衰亡的命运了。
至于清朝,真是中了大满贯的幸运儿。在与明相争的时候,明因小冰河时期的天灾不断的衰落,而清统一北方没有多久,小冰河时期结束,同时南美作物推广开来,这才使得清初迅速恢复元气,人口暴涨,并且基本上解决了温饱问题。
所以,当然,这和康熙的“盛德”无关。
徐穆尘一答应下来,张佳木便把自己已经备好的图谱递了过去,笑道:“来,全是在这里了,你若是能弄回来一半,就是天大的功劳,你不要不信,弄了回来两样,我就包你封爵一个伯爵还不够,准定叫你封侯就是了小徐,辛苦几年,换一顶侯爵帽子,你还是换的过的,很值了。”
“大人,我一定尽全力。”
徐穆尘虽然答应,但真没想到张佳木如此重视此事,当下更是凛然,连忙翻开图谱来看。
这其中,自然就是土豆等物,连橡胶和烟草张佳木也画了在上。烟草虽然是恶物,但在几百年内,人类也离它不得,于其别人赚这个钱,不如自己早点设法为佳。
橡胶更是极要紧的物资,只是暂且可能用它不上,先广为种值好了。
至于土豆等物,则是最要紧的,这一层,也是写在图谱上,叫徐穆尘自己好生注意就是了。
此去就是叫他们驶向南美大陆,大约的航线,张佳木已经画给船队的几个船长老手,在这种事上,他也只能给个大约的方向,剩下的,就是看运气,天命,还有徐穆尘等人的能力了。
对于中国人航海家们来说,远洋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郑和的船队已经到达非洲并接近好望角,远行也没有那么不可思议。中国人自有指南针,摘星画图定位的办法,其中不少在后世已经失传,但在此时,闽浙沿海,一呼百应,找到几百上千弄海远洋的好手,并没有任何的困难。
从这一点来说,也是叫张佳木感慨万分。
此时虽然禁海,但绝没有后来禁绝的那么严厉,从南洋华人的数目就可以看出来,从洪武到隆庆万历年间,其实中国人出海并没有被真正的禁绝。
泉州和广州仍然在不停的发展,海外的贡船一直不绝于途,奔走于道路。
对外夷,中国向来是开放怀抱,以盛德来服远人。所以就算是此时的日本倭国,也是对大明心敬服之,就算是为了捞取好处,也是每年两次来贡,绝不耽搁。
至于大明行人司往外国去的,那就更多了,明间的私下出海贸易,或是捕鱼,更是屡禁不绝。
特别是福建地方,地少山多,而且土地根本谈不上是肥沃,所以闽人靠海吃海,要么捕鱼为生,要么就是出海行商,或是干脆移民海外,反正南洋土民好逸恶劳,放着肥沃的土地却挨饿受穷,华人一至,开垦耕地,勤俭持家,很快就兴旺起来,自成一番局面了。
这会子还不算什么,要是在隆万年间,用洋鬼子的话说,中国皇帝如果愿意,可以用帆船修一条到马尼拉的海路,当时的中国海洋贸易之发达,商品经济之发达,民间之富,白银流入之多,简直就是叫后人难以想象的事。
可惜,一切都在清初的禁海行动中彻底玩了完。三十里沿海不能住人,烧船,烧房,泉州被夷为平地,数十万人被屠杀。
从那时起,中国就和远洋航海彻底挥手告别了。
在此时,张佳木要做的便是绝不能让此等事在自己眼前有再发生的可能,绝不。
“既然大人以侯爵相许,”徐穆尘略微一看,图样已经清清楚楚的记在心中,但他不敢怠慢,还是把画谱深藏于怀中,然后长身一揖,笑道:“那学生一定殚精竭力,准定叫大人还此日之诺言。”
“放心”张佳木见他如此,高兴的满面放光,想了一想,又道:“一顶侯爵帽子,以今日之我尚且不算太难的事,陈逵若不是我,伯爵岂能轻易到手?至于你,我总也有法子叫你如愿。不过,我要声明在前,两年时间没有你的信息,我要再派人出海。此事至关要紧,我没有办法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你一个人身上。”
“那是当然。”
“你的妻小,我一定会派人好生照料,你不必忧虑。”
“是,”提起妻小,徐穆尘也有点担忧的模样,不过,他很快便又咬牙道:“请大人照料我家虎头,叫他长大了不必学我再考进士,直接补进卫里,给大人效力就是了。”
虎头便是他的长子,生的虎头虎脑,还不到两岁,如果不是张佳木,这个小孩能不能有也很难说,所以徐穆尘的意思,一则托付家小,二来也是叫儿子报恩的意思。
“倒也不必。”张佳木道:“总看孩子将来的志愿吧。”
“不不,”徐穆尘倒是极为认真,只看着张佳木道:“请大人务必答应,叫孩子入卫效力,而且,生生世世,先给大人效力,将来我徐家的后人再给大人的后人效力。”
这种思维还真是奇怪……张佳木颇有点哭笑不得,看来,就算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一份子,这种封建宗主的思维方式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啊。
为了让徐穆尘安心,他倒是无可不可的答应下来,一见如此,徐穆尘也是大喜,他出海远洋,所不放心的就是家小了,既然后顾无忧,当即便是表示:过几天便可以成行。
“要辛苦你了,”张佳木道:“不过,也是没有办法。”
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这等事,派普通人不能了解其中的重要之处。而且,一个船队,保密内卫缇骑各部都有人跟随,加上船夫海客,可能有五六百人以上,这么多人,要提调指挥,临机决断,并且要带有大量的武器钱财,没有决断能力的人,或是卫中地位不高的人,派出去也只是浪费人力物力,可能彼此牵扯,内耗,干脆什么事也做不成就回来。
此事关系甚大,实在是冒不得险的。
张佳木已经打定了主意,徐穆尘如果不顺利的话,那么,下一步就得再派一个方面大员,甚至,若干年后,他自己率一支大船队,按着海图一路寻过去
有些事,是人力不可改变的,比如北方土地的贫瘠和长达数十年的小冰河时期。
有些事,又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比如战乱,灾荒,饥饿,还有文明的毁灭。
他握住徐穆尘的双手,只道:“一切拜托”
第408章 军制
徐穆尘却也是一脸郑重,只道:“但愿学生再回来时,大人的权势地位,又要远胜于此时此刻,学生,对大人也是抱有极大的信心。”
“你的心思,我懂……”
“是的,大人。”徐穆尘恭恭敬敬的道:“但愿大人能做更大的主,当更多的家,别的,学生不会提起,不会叫大人为难的。”
“嗯,你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如此,算是说定了一件事,张佳木大为开心,两人又在庄上四处看了一会,自然到处是兴旺景像,已经与一年前徐穆尘出京时大为不同,一边看,一边自然是啧啧赞叹。
到得薄暮时分,两人一起回城,到得张府门前,只见曹翼远远迎上来,拍手道:“好我的大爷,怎么就不言声这副打扮去了一天?”
“自然是有事”张佳木板着脸向他道:“怎么,有什么事?”
“各部来求见的就不必说了,外省公文什么的也叫刘头儿拿去先看了。几家勋戚,阳武侯家、忻城伯家都来请宴喝酒,也帮大人回了。再有,就是适才靖远伯家来了几次人,说是宫里有动静,和王增王大人有关,叫大人得空过去一回,已经来人催了几次。”
“咦?”张佳木诧异道:“王增能有什么事?”
又想想宫里头有动静,他心中一动,心道:“看来是了。”
于是便向着徐穆尘道:“你不妨先回去歇息,把夫人和虎头都接过来。我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地所在,不过空房子总有几间,你带上老婆孩子,好好住几天。”
“对了”他向曹翼道:“叫总务安排人手,跟着徐大人四处转转,京里寺庙宫观还有那几个好看,好玩的地方,都去转转。嗯,这件事就说是我吩咐,全部从公款开销吧。”
“是,我立刻就去办。”
曹翼答应一声,又向着徐穆尘挤眉弄眼地道:“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