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王-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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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去的人都很得力,其中有几个表现尤为杰出。在张佳木的主持下,一清行动极为顺畅,几乎把所有该抓的人都抓了起来。
至于李贤等文官现在的想法和反应,不用多想,张佳木也是清清楚楚。
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
户部尚书赵荣,宣德八年的进士,资历不老不小,年纪五十出头,正是一个政治家最好的年纪,经验足够了,人脉也够了,威望资历都够了,而身体还很健康,精力充沛。
但赵荣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技术型的官员,此人擅长投机,最喜欢见风使舵。前一阵子,在张佳木有些危险的时候,赵荣迅速改换门庭,而现在,一见张佳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则此人就又立刻上门求见。
对这样的人,张佳木倒并不歧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哲学,任何做法都无可厚非。但无论如何,不付出代价就想回来,那也是太便宜了些。
一个团体就得有纪律,不然的话,岂不是一团散沙?
现在这会儿,堂堂的正二品高官,加太子少保的国朝大臣,衣着绯袍,腰缠玉带的大员,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趴伏在张佳木的脚跟前,哭的涕泪交流,口口声声,就是替自己前一阵子的行为做辩解。
“好了”张佳木听了半天,实在不耐烦,因沉声道:“前一阵子,你是怎么想的,我并不愿理会。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所以你当时不上我门来,我可说过什么没有?”
他这般说法,在赵荣听来当然大为不妙,当下自然又是连连叩头。他今天是有备而来,膝盖上捆的有厚厚的一层垫子,所以跪在青砖地面上一点也不吃力,况且张府用度豪华,地面上都铺的有厚厚的毛毯,所以跪起来就更是舒适自如了。
只是这连连碰头之时,额头在地面上需得碰的砰砰作响才成,几下叩完,赵荣不免是晕头转向,大觉吃力。
此情此景,连赵尚书也不免自怨自艾:“唉,要不是拉了一两万的‘京债’没还,鬼才来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他当上大官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之前为京官时,也是苦苦度日,欠的债着实不少。为了当官,自然要走一些门路,赵荣心思活泛,知道苦苦熬资格不知道要多久,他又不是以清秘官侯补升迁,这辈子没有当上庶吉士、留馆翰林,所以大学士是和他没有缘分了,而且自己不以文章见长,在进士同年中也就叫不响名头,想要升官,就只能走歪门斜道了。
借的债,用来送礼的使费自然是占大半的费用,好不容易熬了上来,又投靠了张佳木,算是见机的快。不仅保住了工部尚书的位子,还从工部被调到了户部,成为这个庞大帝国的大管家
六部有富贵文武贫贱六字的考语,工部便是最难听的那个“贱”字,虽然是一部尚书,不过当起来也不是味儿。当了最富的户部尚书,饭食银子也多领一年几百两,权势威风自然也不是当初能比的,所以在数月之前,赵荣是春风得意,对张佳木自然也是忠心耿耿。
但事情一有变化,他也比谁都缩的快。情形不明,谁敢一只船上呆到死,翻了怎么处?岂不是一同都淹死?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没错儿
但当时的选择,现在就足够叫赵荣猛抽自己的嘴巴子,怎么就这么浑
现在,他用小心翼翼,可怜巴巴的眼神不停的偷眼看张佳木,企图从张佳木面色的一点点变化来看出这位大人的心迹变化。
接见他的地点,就是在张府左跨院的内花厅里头,地方不大不小,八张太师椅相对摆放着,每两张椅子中间放着一个红木小几,上面又有青色的小茶锺,正在冒着热气,中间则是条案,正面的墙壁上则是书画条幅,上面画的画案,书写的字,赵荣都是烂熟于心:均是御笔。
除了坐在正中太师椅上的张佳木,左右两边,还有一些锦衣卫的高官。这些人,赵荣多半都是认识,比如年锡之和刘勇、任怨,还有一些,看起来就有些眼生。不过,能在张佳木身边对坐的,显然都是一二品高职的锦衣卫高官。
就算不是,赵荣也顾不得什么了。
就在他叩头如捣蒜的时候,张佳木心中也是有了决断。这个人,卑劣龌龊,不过,是个可以用的人。
有时候,用人只能用合适的人,倒不能用品格高尚的人。事实上,在眼前这种情形下,也只能用这种卑污品格的小人了。
“起来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既然要用了,张佳木便站起身来,一手把赵荣扶起。
见他如此,任怨和对面而坐的孙锡恩彼此对了对眼,都是面露不屑之色。
他们当然瞧不起这种首鼠两端的人,特别是曾经背叛群体的人。在他们看来,已经打上了不可再信任的标签。
不过,现在是用人之际,也没有办法了。
“我有一个新职,要叫你来履新上任,赵大人,你可愿意?”
没有说是什么,但只要这么一说,赵荣就有新生之感,当下连连叩头,答道:“下官愿意,愿意”
“好”
张佳木回座,猛一拍桌,笑道:“左都御史耿九老要致仕了。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去执掌柏台?”
“什么?”
饶是赵荣脸皮极厚,这会儿,还是禁不住羞红了脸。
柏台森森,向来执掌都察的人,不是资历雄厚的大佬,就是以性格强项,清名在外的清廉大臣来担任。
叫赵荣来履此任,不仅是别人愕然,就算是赵荣自己,也是深感意外。
“你也不必有什么担心。”张佳木想了想,安抚他道:“左副都御史林聪资历太差当然,我们有什么说什么,他比你更合适接手,但现在我需要一个听话的人在这个位子上”
刘勇资格够了,因而笑着接口:“一清行动很成功,但太保的意思,往下去还要继续进行,不是靠这种不停的告奸来抓人,所以,总宪柏台的人选,就很重要了。”
这个意思,赵荣其实也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刑部的陆瑜是完全的不听话。而且,皇帝也不能任由张佳木把文官们抓捕掉的同时,把上层的重臣和显要的职务也全抓在手中。这样的话,太过危险,皇帝不可能全答应下来。
但都察院位列台谏,实权不多,十分的清要显贵。以前,一直是耿九畴任职总宪,现在看来,也是到了换人的时候了。
不然的话,耿九老衰且多病,压不住后生强项的林聪,所以派一个年富力强,资格也够的人过去,正好合适。
“太保,”赵荣觉得自己有提醒的责任,因而很小心地向张佳木道:“台谏向来是很疏阔的,六科十三道,下官任职之后,当然能掌握一些人,但也会有相当的人不会听下官的招呼,这一层,太保可曾想到?”
“那无所谓。”张佳木笑道:“实际上,你连林聪这个左副都御史也控制不了。”
“太保洞鉴,下官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嗯,我要你去,并不是说要看住人不准说话,事实上,台谏可以随意说话,我有很多话,需要借你的位子来说”张佳木站起身来,神色也极为兴奋,看看赵荣,又道:“你不必懂,亦不必想,只要在那里当好我的喉舌就行,可成?”
“成、成,当然成”在如此强大的精神感召之下,尽管还不大明白张佳木的意思,但赵荣还是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第616章 镇抚
处理了赵荣,但张佳木仍然不急着到诏狱去。
那里有监察的人照应,原本的狱吏们都很得力,现在也是放给这些官员们使劲的串联,倒要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叫王晓和商震都进来吧”
两个人,一个是北所镇所,一个是南所头领,都是赫赫有名的两大阎王。锦衣卫的南北所,向来就是以黑暗著称。
进得南北所,就等于是下了阎王殿。
以往在纪纲掌权的年头,南所里死掉的本卫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而北所之中,低等的文武官员数也数不清,至于被违法乱捕的士绅、商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再也没有比锦衣卫的诏狱更黑暗的地方
在这里有三十种叫人听着名字就恐怖的重刑,什么涮洗,勾肠、骑木驴,哪一样都能叫人痛不欲生,在天启年间,左光斗和杨链入诏狱,对这些清名在外的官员,锦衣卫也并不曾客气,一样的把酷刑用在他们身上。
几天下来,这几个人就已经不成人形了。
头天打五十板,身上的血痕伤口还没有结枷,第二天又扔在堂下,然后再打五十,接着就下暗室,继续虐待。
赫赫有名的东林六君子,就是被下在锦衣卫狱中,活活折磨死的。
对锦衣卫监狱的黑暗,张佳木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天顺年间,他就自己亲自下令在狱中处死了御史张鹏,大好年华的青年官员,自寻死路,却也是无可奈何。
这两年来,死在诏狱中的官员也有几十,不过,并没有六品以上的高官,多半是以七品以下的小官为主,而犯的罪行,也是妄言和犯上的多。
最著名的,自然是青县知县得罪宦官的那一回,着实被张佳木抓住痛脚,捕了好些个人。因着此事,皇帝也对张佳木和锦衣卫大加赞赏,而皇帝隐藏极深的心思,也是被张佳木因此事探知出来。
在皇帝看来,最可信的当然是宦官。其次便是亲勋武臣,比如袁彬、哈铭等辈。
至于文官,皇帝在心底里是仇视和不信任的。
皇帝很清楚的记得,在景泰元年,他被俘时,文官们态度暧昧,而以大学士王文等人的景泰年间的小集团拥戴皇弟景泰,根本不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回銮之后,于谦、王文、商铭,还有宫中那伙子阉竖,都是不把他看在眼中。南宫岁月,谁理会过他?堂堂帝王,连一顿饱饭也不可得,这种心理上的创伤,岂是复位就能痊愈的?
正因此事,他才深恨于谦。以于谦被信任和倚重的地位,复立太子,他没有坚拒,南宫中虐待太上皇,于谦没有说话。
连带着,皇帝也对所有的文官都抱以怀疑的态度。除了他考验过的,并且在能力和品格上深受信任的李贤等人,皇帝对任何文臣和普通的武官都没有基本的信任。
这,也是真实历史上锦衣卫先逮杲,后门达,先后八年行酷政,迫害无数,甚至连曹钦也被逮杲逼反,深夜谋反,别的事不管,先跑到逮杲府邸中,把这个可恶的锦衣卫小人乱刀砍死之后,消了气,这才继续谋反大计。
事实上,曹钦不明白,真正迫害和不信任他的,并不是锦衣卫,而是深居九重之中的皇帝。如果不是皇帝的多疑和残忍,锦衣卫又如何能残害那么多人?
现在是张佳木主政,锦衣卫已经成了一个超级政治团体,就算是皇帝,也只能是倚重和信任的态度,并不能完全的左右。
至于锦衣卫对官员查察的并不坚决,办事的风格在皇帝看来也很绵软,甚至几次在私下指责,这一些内情,其实文官们并不知道。
这一次张佳木大加挞伐,其实正对了皇帝的心思,最少,在皇帝看来,可能会冤枉几个,但兴大狱抓人,十之八九还是帮他肃清了潜在的敌人……就算是锦衣卫嚣张跋扈又如何?锦衣卫才是可信任的皇家忠狗,这一点,皇帝和张佳木彼此都是了然于胸,彼此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正因如此,这一次大张旗鼓,皇帝那边除了不能公然叫好,怕是早就在心里乐开了花。可怜还有不少文官指望皇帝能知道真相,除了赦免他们,再办张佳木胡乱捕人**大臣之罪……很多人这一生怕是等不到了。
明朝的政治格局,已经形成宦官最高,司礼对内阁,东厂对锦衣卫的大格局,如果不是张佳木的强力介入,现在就会产生锦衣卫对垒文臣的乱象,然后到成化年间,亲勋武臣有过一次绝地反击,但至了孝宗年间,除了宦官集团保持了向上的势头外,亲勋被撵回家啃老米饭,锦衣卫沦为东厂附庸,而普通的武将成为文官的奴隶,一切都被文官们掌控了起来。现在局面却又大有不同,可以说,现在是一个极为混乱的局面。
一切政治权力都还没有明确,张佳木个人的强势还并没有带来整个亲勋武官集团的复苏。
同理,文官们只是暂且受挫,不解决根本的麻烦,这个国家的文官还会继续堕落下去……而事实上,任何人都知道,治国就得靠文官,他们是无可取代的一群,就算将来的文官在技术上分的更清楚,出现真正的吏员考试,也就是文官和公务员的考试,在很长的时间内,这些掌握了知识和儒家经典,并且掌握了舆论的庞大集团还会在根本上掌握国家,一直到被新的集团和理论取代为止。
“下官王晓,见过太保”
“下官商震,见过太保”
两个镇抚昂然而入,深深一揖之后,便又一起站好。这两人一直在镇抚位上,外面的事几乎不管,但锦衣卫正堂受袭那晚,两人也曾经提刀上了战阵,所以也功列在三等,现在都加了都指挥同知,二品武官的官职,在一百年后还不如一个知县,但在现在,也算是高官显爵了。正因如此,两人也是从首鼠两端变成竭诚效力,团体就是这样,从开始的小小的核心,慢慢的因为措施正确,渐渐成为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整个集团之中,归属感渐渐变的强烈起来,眼前这两人,就是很显著的例子。
“好,很好,你们两人,都着实是辛苦了。我很感念,看吧,等此事过去,给你们都调剂一下差缺,也找人换换你们。”张佳木对下属很亲切,但也并不刻意做出礼贤下士的样子。上下之间,原本就得有一点距离,居上位者,就是要有上位感,每时每刻,都要注意小节,并不光光是注意大势,时间久了,下头的人自然而然的都把位子给摆正了,效忠之心,自然也就越来坚定,此即谓小节决定大局了。
至于他的话,也是叫这两人欢喜的紧。现在张佳木的地盘可不止是锦衣卫,以往镇抚是卫中承上接下的要职,管理诏狱,更是油水极大,所以这是极好的差缺。而且,有时候皇帝会直接过问诏狱的事,想想看,狱中死一个人,都要派刑部主事来查看,诏狱的重要,又岂是普通的监狱能比的?
但现在是不同了,张佳木管的严,没有油水不说,规矩还很大,诏狱已经就成了清苦差事,虽然权重,但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现在锦衣卫的地盘开拓的极大,管辽东皮毛东珠,要么管福建金矿、云南的银矿和铜矿,不然就是到各地的分卫去,也是一方诸侯,两人都有这样的心思,因为京营组建,或是再成立新部门,他们的资格能力也不能接任,所以还不如出外的好。
对下属的这种心理,张佳木算是了如指掌。这也是他最为下属称道的地方,有些事,其实就是心理的活动,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因为要官跑官这种事,在锦衣卫是很受忌惮,向来也没有人成功。但如果是张佳木主动安排,那就是万事大吉,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心了。
身为上位,张佳木就是有这种本事,能根据下属任职的时间,地位,收入,来盘算分析出对方心底里最想要的位置和想法。能满足的,自然而然的就会做出该做的决定。
有这么一位上司,锦衣卫上下自然服气的紧,而王晓和商震两人,就是自然是加倍的欢喜了。
“他们都说了什么,捡要紧的说吧”
“是下官回太保的话”两人之中,王晓犹擅言辞,而且归纳总结,是按现在锦衣卫里流行的办法,所以说起来也特别的翔实可信。
犯人之中,两成缄默不语,什么也不肯说。还有一成已经在设法打通关节,企图贿赂锦衣卫上下官员和狱吏什么的。剩下的七成,却是奉两个侍郎为主,还有翰林学士崔浩也很受拥戴,有这么几个大人物在诏狱中,又没有受到拘管,自然而然的,就已经形成一个庞大的集团。除了名声太坏,连文官自己也不屑于位列一起的,这一次,所有的狱中文官基本上就已经团结在一起了。
第617章 酒楼
“看吧,我就说他们不会服气。”
听完王晓的报告,张佳木一点震怒的表情也没有,当下只是环顾众人,抚着下巴上刚留的胡子,笑道:“你们看,我说的错没错?”
“是没错。”任怨心直口快,答说道:“那你看该怎么办?说真格的,人家抱怨的也有道理。总不能咱们就这么不讲道理把人一直关着,说实在的,办他们罪名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但好歹要有个收手的理由和做法。这样,他们让一步,不要碍咱们的事,咱们也不能太过蛮横不讲理,就把其中可恶的狠狠办一办,杀鸡儆猴,该放的,就全放了,恐怕也不会有太多人敢和咱们过不去了。”
“任怨的话,甚是有理。”刘勇也大为赞同,点头颔首,笑道:“这阵子我不在,看来任大人老成长进的多了。”
以他的资历,倒是能这么夸任怨,换了别人这么夸法,反而不合适了。
这两人表态,众人也便纷纷表示赞同。只有一个孙锡恩,向来不在这种大政上发表意见,他自己有想法,只会私下里想好了,再禀报张佳木裁夺。
有些不便禀报的,索性就自己想清楚了去做,好在,也没有做错过。就算真错了,他自己也认了。
眼前这件事,孙锡恩还没有想好,所以断然不会发言,当下只是坐着静听罢了。
至于年锡之和陈怀恩两人都是文进士出身,这件事陈怀恩自觉要避嫌疑,不愿多说,而年锡之对张佳木了解的深一些,知道张佳木做事从来都从大处着眼,不会因为文官们和他过不去就来这么一出。
否则的话,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这样下去何时是个了局?
因然有不少人会因为畏惧而放弃纠缠,但文人的性子是死硬而认死理的,恐怕以后和锦衣卫公开冲突的也不会在少数。总不能有人一反对就抓人,时间久了,恐怕会越来越不能服众。而当皇帝觉得锦衣卫不是在为他办事,相反,却是在诛除异已的时候,那会子,恐怕张佳木自己的权势都会大受影响了。
“似是而非”张佳木向着众人,摇头笑道:“你们哪,就是看不懂大势所趋。照你们的说法,用的是权术而不是制度,我向来的话,一件事要真办好了,没有制度是不行的。”
任怨道:“我看,几千年下来也没有什么好的制度,还是要靠教化……”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