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王-第2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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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张佳木大捕文官,崔浩也是其中之一,到现在人已经放的差不离了,皇帝知道,要说学问,当然还是彭时高,但要是在太子心里的地位,崔浩却比彭时强的多了。毕竟一个太过方正,年纪也太老,而另外一个,却是年轻英俊,权谋机变都很来得。
“小崔学士啊,已经放出来了。不过,听说小崔学士到地方去了,吏部摇签,分发江西当知府来着。”
崔浩这种发落,当然是受了连累。这一次大风波,其实和他关系不浅,所以仅仅是发配出京,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
“哦,哦,其实崔某人是和真正的贪官不同,倒不必这么把他发配走。”皇帝颇觉苦恼,摇了摇头,道:“既然这样,还得再给太子挑人。你去,告诉他说,身边要多留正人,不要把猫的狗的都留在身边,仔细着,亲君子,远小人,慎节爱人,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就是这样,去吧”
第642章 阴云
“奴婢见过小爷。”
得了吩咐,那名内侍自是匆忙赶到太子宫中,见面叩头,无消说得。
“好了,天天见面的人,何消如此多礼。”
太子正和几个近侍斗蛐蛐,这是宫中消闷解乐的常备娱乐,除了杂耍、听戏、书写画画儿,就是游西苑,玩六博,击捶丸,要么就是斗蛐蛐了。
其实当时娱乐不多,但上位者要玩,总也能玩出花样来。
当年宣宗皇帝也爱玩蛐蛐,公余消闲,但因为扰民,各地县官驱民捕蛐蛐供奉内廷,所以颇有几个缺德的文官给宣庙起了外号叫“蛐蛐天子”,有此殷鉴在前,现在宫中都是自己派人去抓,虽然如此,找来的蛐蛐也是民间很难得一见,而且,装蛐蛐的葫芦也是缠金丝镶嵌绿松石,华贵非常,大内之外等闲人间是见不到如此好看名贵的器物。
“小爷这蛐蛐是越厉害了。”
叩首之后,崔太监起身,站在一边看着太子斗蛐蛐,为了凑趣,便开始大声夸赞起来。
十来岁的太子,快成人没成人的样子,正神色紧张的看向两只咬斗的蛐蛐,听着崔太监夸,便只是随口答道:“我这虎头大将军还看得?”
“看得,看得……咦,小爷快看,咬上了”
两只蛐蛐果然咬斗在一起,太子那只是黑身淡黄色的头,这种蛐蛐勇悍绝伦,咬着了对手就不松口,没一会功夫,就把对手给咬死了。
“哈哈,妙,妙极”
太子极为欢喜,对着一个小内侍道:“输了我二两银子,可别赖。”
“小爷放心,二两银子奴婢还给的起。”
换了别人和太子这么说话,必定是非礼犯上,太子乃一国储君,就算是皇帝也要给他三分面子,不过被一群小内侍这么抢白,太子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只是自己笑呵呵的喂着蛐蛐,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把蛐蛐装在葫芦里收起来。
“对了,崔大伴,你来有什么事没有?”
过了半天,太子才想起姓崔的是皇帝身边的人,再想起自己今天荒唐,居然忘了去请安,一时便心虚起来。
“没事,没事。”
崔太监笑mimi的答了一句,然后道:“小爷是身子不适,是吧?”
“是,是”太子闻音知意,立刻愁眉苦脸的答道:“身子不爽,头疼的厉害。早晨那会儿,比现在还厉害的多,书也读不成,也没法写字,只能这会解解闷子,才能忘了疼。”
“原来如此”崔太监笑道:“小爷既然身子不爽,就好生歇息……”
话还没说完,有一个小内侍匆匆跑来,躬身道:“小爷,外头彭阁老来了,问小爷要不要讲书?”
“去去,讲什么鸟书”一听说彭时来了,太子就是一肚皮的火。这厮平时是大言不惭,提起张佳木来有时候恨不得挥拳就上……结果如何?崔浩一捕一放,现在老老实实当地方官去了。而彭时,内阁廷议,先亢后软,然后一句反对的话也不说,接下来干脆老实配合,接受分配的工作……现在正协调兵部和户部、工部这几个部在修讲武堂呢
据说彭时还颇有意到讲武堂任祭酒,后来听说张佳木自任,又垂涎副职,再听说是委了王越,这才罢休。
一群文臣,拼了命在讲武堂钻营,还不是看出来张佳木权势日渐巩固,未来几十年,最少在当今皇帝在位时必定是说一不二的权臣,所以才这么着拼命的巴结
“哼,等着瞧吧”
太子心中,对张佳木的恶感与日俱增,他自己有时候想想,也是真弄不明白。以前还可以推到是崔浩和彭时等人的挑拨,现在他已经渐渐明白过来,其实就是自己对张佳木成见颇深,已经到了难以相容的地步
这是为什么?有时候他自己也闹不大明白,不过他心里只知道一点,父皇在日,恐怕就扳不到此人,而经过改俸、火耗、吏治这几件事,再成功办起讲武堂,张佳木的权势就是真的稳固了,就算是自己即位,又能如何?
天下臣民皆以为好,对方又兵权在手,自己就算是帝王,又能奈之何?
毕竟,以往张佳木是纯粹的武臣,权位并不牢固,现在一翻手,和文官们也勾搭了起来,这样一来,可就没有办法以正经的政争手段来对付了。
太子虽不甚读书,但事理还是懂得的,现在心中气闷,对彭时等人也很不喜欢,就是这种失败压抑情绪的体现了。
他这么一叫,底下人自是知道该怎么办,当下一个小内侍飞奔出去,到了红墙黄瓦的宫门口,看到抱着布包等候的彭时,小内侍挥了挥手,道:“小爷说了,今天没空读书,你回去吧。”
这些阉宦是最容易体会主上心思的一群人,毕竟,荣辱富贵,甚至是性命交关都在这本功夫上头,察颜观色一个不对,连小命都可以丢掉,岂能不慎?
以往彭时来时,这些阉宦是阁老长阁老短,一个个趋前侍奉,谄媚小意,因为太子看重,所以他们自然也奉承不迭。
现在彭时几次求见,太子以疾推脱,估计彭时这东宫讲官的身份也非换不可了。
就算是皇帝知道,也只能依从太子,毕竟读书的是太子,东宫和讲官彼此不和睦,那会耽搁学业,所以也只能依从。
这种情形,也算是少有了。
终明二百多年,东宫讲官十之八九都会入内阁拜相,是后来升官的终南捷径。这会子规矩和后来不同,是内阁中人充任讲官,彭时已经是内阁成员……但得罪太子,讲官被夺,无论如何是一件失面子的事,而且将来新天子在位,彭时也就只能回家啃老米饭了。
这么一样,也是兴致索然。好在,新官制和俸禄制度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彭时位列阁辅,对很多内情都很清楚,比如,他的官职当然不高,但大学士一职根据初议,一律提为从一品。以大明制度,正一品的官职,武官就是都督,文官却是只能通过加官来获得,尚书是正二品,太子三少也是正二品,文官要想到一品,只能官加太子三师,要么就是三孤,就是少师、少保、少傅,而三孤和太子太师、太傅、太保,俱是从一品,一般来说,位列尚书的,加官太子三孤或是太子三师的很多,官位也就到从一了。
没有意外的话,文官到从一品也就到顶了,也算是位极人臣了。除非,是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比如李贤这样备受信任而荣登首辅的大臣,效力的年头再久一些,和天子的感情再深厚一些,将来致仕前后,总会加一个太傅在身上,这就是到正一品的位子,而如果是患病而死,可能再赠一顶太师的帽子,文官生涯,这样就是到顶了。
当然,文臣封爵在大明也有,但例子不多,可以说是很少。
这就是文官的吃亏之处,说权力,在武将之上,毕竟国家承平之时,但武将很容易到三四品的位子,换成文官,非十年之功不可,一二品的武将更多,京师之中,一个卫就可以有两千武官,位在一品或是三品以上的总有过百人,武官如此泛滥,文官一则不服,二来嫉妒,当然无形之中,也就是瞧不起武官,文贵武贱,这种武官泛滥,随意恩赏加封,随便授职的做法,也是重要原因。
这一次改制,所有的大学士都由正五品升到从一品,而内阁首辅,按张佳木的建议,必加太傅,因此也就是正一品,至于太师一职,太过尊贵,非人臣可以擅议,所以也就言不及此。
但就是这样,也足够了
新官制下,名实相核,不少八品九品或是不入流的官员统一改成吏员,七品以上的官员将会被裁撤很多,以后当官难,升级更难,新俸禄一定,大势所趋,非得如此不可。
不然的话,象鸿胪寺那种衙门,一年到头没有公务可办,却能坐领高俸,这谁能服气?所以只能限制官员数量,降低闲曹官员数字,再压一下品级,用如此平衡之法来配合新俸禄的发话,不然的话,再多的粮食银子可也不够发的。
以新的俸禄标准,彭时定为从一品,俸禄将定为五千石的高俸,虽然是和李贤的万石相差一倍,但他将来还很有机会成为首辅,因为李贤之下,够资格的也只有陈文与他两人,而彭时资历犹在陈文之上,所以,不言而喻,将来彭时官加太傅,以正一品的官位统驭整个大明官场,权和利俱齐,到那时,是多么的春风得意
有此憧憬,在太子宫中的这一点小小不快,也就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唯一可忧的,便是将来太子即位之后的报复
彭时眉宇间的忧色,也就打此而来。他抱着书卷,匆忙而出,到宫门口时,倒正巧看到一个低品武官在几个小内侍的援引下匆忙进来,看着甚为眼熟,看着此人向太子宫中而去,彭时皱紧眉头,半响过后,才是想起此人是谁,而忆起之后,便是大摇其头,面孔之上,也是阴云密布
第643章 忠奸
与彭时擦身而过的是流放到甘州的前锦衣卫百户官万通,因为贪污犯事等事被免官流放,虽然其姐万氏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当然,彭时其实是知道万氏与太子的关系,相差十余岁,却已经如胶似漆,他的厌恶,多半也是打这里来。
这件事最大的责任者还不是太子,实在是皇帝和周贵妃两人没有尽到责任。
后宫之中,诱惑很多,男子成长至十余岁时,懵懂之中也隐约懂得了男女之事,象太子这样的身份,没有丝毫约束,如何能克制得住?
周妃应该把太子跟前的宫人暂且全部调走,由太监服侍几年,左右皇子成婚早,十四五岁到十六之间就能娶妃,到时候也就不碍了。
最少,不能影响到皇太子的发育成长才是
历史上朱见深三十来岁就离世而去,明朝的太医根本没用是一回事,少年时就旦夕伐性伤了元气,恐怕也有不小的原因。
“倒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彭时大为摇头,太子最近不喜欢听书也就罢了,也没有以前那般好学。想来是这一次的事给太子不小的压力。
试想,皇帝手中做成这么多大事,权臣地位日渐稳固,将来太子登基后又怎么用自己的人,怎么从现在的利益集团中找到缝隙和漏洞?
大明虽然皇权至上,可新皇也总得有几年才能叫大臣服服帖帖的听话做事,就眼前这局面,新皇上来不被驾空就可以念佛了,太子想起这种事自然大觉头疼,所以心绪不佳也不足为怪。
只是,如果自甘堕落,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不行,得想想办法才是”彭时忧心忡忡,急步而出,自是回府找心腹商量去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给太子找到信任的东宫属僚,时时能在太子身边劝谏于他,使得太子遵循正道,不然的话,之前这几年的功夫,可就全白费了
……
“臣见过皇太子殿下”
万通已经久不进内廷,从甘州那种鸟不拉屎的边境熬下来,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吃不好睡不好也还罢了,嘴里经常喝风吃沙也还罢了,但边境地方并不太平,经常有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的蒙古骑兵,经常就有流放过来的犯官莫名其妙就被砍了脑袋,要么就被铁矛捅的稀烂,死的惨不堪言。
运气好的,也可能会被射死。
大明边军和蒙古人是天天开战,几乎无日不打,大家都在边境上互相打埋伏,用弓箭射背心的办法互相点名,有时候走着走着,后面的人越来越少,等轮到自己惊觉时,后背心已经是多了一枝铁羽,从后胸透心而出,一旦如此,就必死无疑了。
他这种流放的犯官,人谁来管他是不是东宫的亲戚,况且万氏没名没份的,这种话也无从说起。铠甲没有他的份,也不会有护兵,更是每天都要服苦役,轧草料,半夜起来喂养战马,这段日子,也真真是不堪回首。
还好,太子暗中设法,终于保了他回来,官儿是暂且没法当了,暂且补了个旗手卫的总旗官,方便凭腰牌入官,如今的情形,凭太子的权势也就只能做到如此了。
万氏兄妹自然很不服气,对张佳木等掌握重权的大人物,心中的仇视与敌意也就更加的浓厚了。
“你怎么现在和我这么生份?”皇太子和万氏形同夫妻,对万通这个大舅哥当然也是另眼看待,就在起居用的内殿见面,根本不避讳什么,等万通叩了一个头之后便叫起来,口中只道:“你就和内廷里的人一样,见了我的面打个千就是了。”
“是,臣听殿下的吩咐。”
“回来有日子了,只当个总旗官,还过的惯不?”太子沉吟着,看着毕恭毕敬的万通,心里也觉得很窝囊。
按他的意思,万通虽然犯过,但毕竟是自己的姻亲,小小惩戒也就罢了。谁知道张佳木居然真的把此人流放甘州,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现在人弄回来了,却有点躲躲藏藏的不敢见人。
府军前卫的李春原本是太后的亲戚,和太子的关系也很不坏,原本是想把人补到府军前卫去,不拘补个百户,将来再想升官的事。
但李春和张佳木走的甚近,居然一下子就回绝了。
再看看内廷之中,张佳木势力也伸进来不少,太子已经感受到不小的压力。当然,他也对皇帝颇有意见,最近老是不愿去皇帝那边,心里的抵触也是要紧的原因。
不过,皇帝只要健在一天,太子也就只能俯首,现在只是闹闹小意见,但叫他怎么样,倒也是不敢。
“相比甘州,已经是天堂了。”万通一脸谄媚的笑,向着太子又打了个千,笑道:“都是殿下天恩,臣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小事罢了。”太子神色阴郁,也是觉得没有什么可喜欢的。
“就是,小事罢了。”万氏坐在一边,正替太子剥食荔枝,此时白了万通一眼,面带薄怒,道:“张佳木当初看他很恭谨,现在才知道,竟是匹白眼狼”
“可不”这个话题万通也是深有同感,当下便愤然道:“他自己家资何止万贯殿下大约已经知道了吧?”
“什么?”太子很注意地问。
“余子俊那厮,向来号称清廉正直,现在看来,居然也是假的。”
“此人……”太子倒素知余子俊的,虽然他还没有正式理政过,但朝中的大臣品行和能力如何,倒也向来就很关注,毕竟他是一国储君,在政务和人事上,皇帝都是有意无意的叫他学习和熟悉,万一皇帝暴崩,他也可以尽快的进入状态来掌握权力,处理政务,使得这个庞大的帝国不至于因为突然失去掌舵人而沉没。
余子俊在太子的了解中还算是清廉,人也正直敢言,为人强项,敢于顶撞上司。这样的人居然是伪君子,连太子也不大敢相信。
“殿下大约还不知道吧?”万通道:“张佳木要铸银币,叫什么‘废两改元’,就是说,以后大伙儿不必使银子,直接就用他铸的银币。”
“这事儿,我是知道。”太子点了点头,道:“父皇很赞赏,张佳木的说帖我也看了。老实说……瞎,管他呢,你见过这种银币没有?”
“臣现在身上就有一些,搞到这些,可是真不容易。”
“咦”太子很是惊奇,忙道:“是不容易,我想弄一些看看也不大容易,又不能拉下脸找那厮要,你既然有,好的很,拿来给我看。”
万通弄到这些确实是花费了不小的功夫,现在铸币改元还在筹试之中,京师炉房也曾试制了一批,但无论是花色纹饰的精致和硬度,还有那些防伪的标识都是远远不如张佳木在鲍家湾的制币厂所出的漂亮精致,而且,后者更加的不易仿造。
所以在论证之后,户部和工部等关系的部门已经会议决定,就交给张佳木的制币厂来铸造,当然,也不是白造,银息钱息这一块的收入,要有相当一部份落在张佳木的手里。
这算不算是公然的肥私,京城中人都有议论,但张佳木却也是当仁不让。京城中的这些人哪里懂得,制成镙杆,水力冲压的机器,打造模具,从成功到出品,多少万的银子本钱投下去了,这些人还以为就是京城里的那些炉房,用人力锻打烧制就能弄出银锭来
太子和东宫中人当然也不懂这些,他们只是觉得,张佳木身为大臣,对别人要求严格,一点儿错也不能容,这几年不知道抓了多少人,流放了多少,又杀了多少,可他自己呢?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葡萄酒卖的火爆,各种蔬菜供应京师,捞了多少银子?
现在又有邮传马车,更是把整个北中国的铜钱都赚到一个人手中,再有这制币厂,大明一年总得铸好几百万的银币,没准儿还不止,太子和他的身边人对经济之道是一点儿不通,但这不妨碍他们用羡慕和嫉妒的心理去想张佳木和他的废两改元的大事业。
“哼,左右不过是捞钱罢了。”万氏一边把一颗荔枝塞到太子的嘴里,一边这么向众人指出她心中认为的事实。
“对,对”万通很起劲的叫道:“就是捞钱。这厮,大奸若忠,连殿下也被他哄了很久,现在天下人都夸他能,殿下将来……”
“说”
万通说的起劲,却是把心底最隐秘的话也带了几句出来,一时醒悟,却也是不敢继续往下说。但太子却不依他,沉着脸喝道:“在我这里若是说话说半截,你下次便不要再进来了。”
“是,是”万通无奈,只得小心翼翼的道:“将来怕尾大不掉。”
“哼,也罢了。”这话也是太子心中最大的隐忧,但哪怕是对万通也不便直说,当下哼了一声,又道:“把银币拿来给我看”
“是,殿下请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