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为王-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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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云然。”
刘绢的话,张佳木也不大爱听,但是事实如此,他也只能点头道:“所以,我打算依倭刀形状,打上二百柄好刀来。不必计较工本,好选上等精铁,请好铁匠来打。名字么,就叫唐样横刀好了。”
倭刀原本就是仿唐式横刀,略加变化。只是这个历史沿革只有后世人才知,明朝那会儿,普通人对此事反而知道的不多。
“何必如此麻烦?”刘绢反对:“市面上倭刀多的很,采买二三百来把来就是,总比自己打造要来的便宜的多。”
“这……”张佳木踌躇道:“我自有理由,这件事你好生去办,不要问我原由了。”
打造兵器当然是预备砍人,锦衣卫都有制式的绣春刀,狭小而短。虽然锋利,但用来劈砍就吃亏的很了。虽然如此,也可以将就着使用。但坊丁用的武器,乱七八糟,不成制式,所以要通一换了,再配上一些圆盾,一旦事起,可以为大用。
铠甲什么的,就没有办法准备了,那是军国重器,和火铳、强帑一样,都是不允许私自拥有的,一旦发现,必获重谴。
买现成的倭刀当然省事,但刀买了要用的,想想用小日本的东西来砍中国人,张佳木心里那点别扭劲却是无法消除,也只能自己多费些事了。
……
这里的事交待完,张佳木才想起自己连午饭也没来得及吃。腹中肌饿,有若雷鸣。但现在却不是吃饭的时候,好在身上吉服未换,而且要去拜会的全是正南坊中的贵人,不然的话,时辰太晚,就嫌失礼于人了。
先去右都督张軏家。
张府距离极近,打马急行,不到两刻功夫就已经赶到。五间七架朱门锡环的大门,富丽堂皇。光是守门的豪奴就有十余人之多。
以张佳木的身份,当然不够资格昂然直入。好在,有张軏的帖子,通传门上,也是少了许多白眼。
“等着!”
接了张佳木呈上的帖子,门上门政懒洋洋的吩咐一声,接着,便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老爷请个小小的百户官来做什么?”
“这谁知道,不定是有什么差使交待给他吧?”
“也是没准。”
“这厮我看着有点眼熟,似乎就是管咱们正南坊的锦衣卫百户。”
“原来是他啊,怪不得!”
“看着还挺年轻的,不到二十吧,模样也俊,这样子,看不出来怎么能干啊。”
“遮莫不会是老爷看中了他吧?”
“哈哈,瞧他那兔儿爷的样,老杨这话说的还靠谱。”
当然大明可没有什么同性恋的禁忌,当大官的,不搞个水陆并进,又玩名妓,又玩相公的话,简直就不算是欢场高手。
市井之中,专门有种职业叫“老龙阳”。就是此类,只是当然人不以为怪,甚至反以为荣,眼前这些话,听在张佳木耳朵里,当然是别扭的很,也叫他极为愤怒。
只是他城府已深,下死眼看了说话的几个豪奴,知道这些人平时都在正南坊中行走,而且,多有不法之形迹。他心里定了下来,反而不大计较他们所说了。
豪奴欺客,其实是大贵之家常有的事。眼前这些人故意给张佳木难堪,倒也没有什么极深的用意,不过是习惯使然罢了。
见他沉的住气,脸上一无表情,说笑的一群豪奴反而觉得没了味道,一时住了嘴,改为谈其他的话题去了。
没一会功夫,里头传见。
当然,张佳木的身份不能从今天大开的中门走,而是叫人引导他走侧边的旁门。豪门气象,非贫家小户可以比的,一路行来,各门大开,到处都是点亮的戳灯,把庭院深深,照的雪洞也似。
从侧门过去,一路上不知道过了多少道门,绕过多少道亮如白昼的院子,见了多少奔走供役的下人厮仆丫鬟小子,还有多少穿绸饰玉的贵人居于其中,正自把酒欢笑。
不知道在哪里,有一个昆腔的班子正在清吟浅唱,声音婉转低沉,却又穿越黑漆漆的夜色,直达九宵。
到这里,才知道什么是百年世家,公侯府邸!张佳木自己想想也是好笑,他家刚有十来个家人,一个庄园,母亲和妹妹就感觉已经大富大贵,要是到这里来看看,却又不知道做如何之想了。
就算是靖远伯王骥,也是不能与张軏这个都督相比。张家已经是俨然百年世家,太宗,也就是明成祖为燕王时。先祖张玉就是高级武官,从成祖参加靖难之役,后来死于阵中,明成祖因此对张家后人极为照顾,张玉之子张辅先是袭封为侯,后来屡立大功,进封为英国公,张家也成为大明公侯世家中的第一家,风头已经远超过普通的公侯世家。
张軏是张辅二弟,虽然未能封侯,但为都督,领京营禁军,也是很受信任的高级武官。老实说,象范广那样的武官,从底层干起,不知道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但如今地位,居然还不如一个寸功未立的张軏,原因也很简单,勋戚之家受恩深重,而皇帝也视勋戚为家人亲戚,百事照顾,两者的地位,自然就大大不同了。
张軏并没有出迎,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都督与百户相差实在太远,这一点也无从挑剔。
见面的地方,是在一个暖阁中,等张佳木报了名,在红毡条上叩首行礼后,张軏才从暖阁里发声道:“等了你半天了,现在才来?进来吧!”
话说的也不很客气,却原来是等他等的不面耐烦了。
张佳木进去之后,却见暖阁里点了几十支红烛,灿若烟霞,红光漫映,阁中陈设,也不一不是精品上品,张軏倚在椅上,双脚还盖了大毛皮褥子,几个生的齐整漂亮的小丫头子正在一边伺候着,见张佳木进来,张軏懒懒一点头,道:“原说你看了帖子就该过来,不成想到这会才来,你这个百户,也算是架子大了。”
张佳木微微一笑,答道:“原说晌午就来,但后来靖远伯召见交待事情,所以就耽搁下来,小人无状,还请都督恕罪。”
“我说呢。”听说是王骥相召,张軏倒是一点意外的感觉也是没有。他点了点头,道:“此老行事向来缜密,找你不过是叫你严防地面出事,是吧?”
“是,不出都督所料。”
“这老头儿……”张軏笑了一笑,甚是轻浮。他不再评说王骥,却是拍了拍手,张佳木正在纳闷,一个人影从屏风后闪了出来。
“咦,原来是千户大人。”张佳木颇感意外,他立刻站起身来,行礼道:“下官见过大人。原说明儿去府上拜年,今天却在都督府上遇着了。”
“你来给我拜年,”千户杨英笑了一笑,道:“我却是不怎么敢当。”
“大人说的哪里话来。”张佳木道:“下官是大人部属,大人这么说下官,下官无地自容矣。”
“我说,”张軏打断他们的话头,道:“你们俩就不要这样了。小张百户是个伶俐人,王伯爷很喜欢他,我这里,他也算帮了我的忙,杨英,你就不要乌眼鸡似的了。他是你下属,差事干的漂亮,岂不是你脸上也有光?”
“是,都督说的是!”
杨英当然不敢抹张軏的面子,连忙答应下来。
趁着他们说话的当口,张佳木却是在想:“这两人,一个是纨绔二百五,一个是心眼比针尖还小,能力全无的庸才,这会两人一起见我,却是想搞什么名堂?
第088章 威风杀气
名堂很快就有了。
张軏闲闲的道:“佳木。最近我府里事多,人手不够。所以,打算从城外庄子里抽调些人手过来。正南这个坊是归你管,突然多了不少人出来,我想,提前和你打个招呼较为妥当。”
杨英在一边接着道:“都督这里要增加人手,年前年后的事多,我怕你人手不够。所以,我要挑一些精干人手以坊里帮忙。”
张佳木心里暗笑,这两个货,根本就沉不住气。他们俩也想在这次大事里分一杯羹,但现在就急急的动作起来,形迹也太明显了一些。
他很客气的道:“两位大人,都是下官份内的公事,下官当然效力。”
“只是,”他接着道:“下官必须得知会王老伯爷,还有朱骥指挥使大人。”
张軏面色不愉,但还是点头道:“也罢了,这都是你的份内事。”
张佳木知道话不投机,因此站起身来,拱手道:“既然如此。都督没有别的吩咐的话,下官就先告退了。”
“好,你去吧。”
张佳木告辞而出,到中门附近时,一个豪奴追赶出来,这一次手里提了一个碎蓝花小布包,叫住了张佳木,往他怀里一塞,道:“拿去吧,这是都督赏你的!”
张佳木掂了一掂,约摸有十来二十斤重,想来里头是二百两银子,张軏这一次出手,倒是大方了很多。
银子又不咬手,张佳木坦然接受,到了门口,随从接了银子放在马上,张佳木有心再去拜几家客,但实在累的够呛,想了一想,还是回百户府休息去了。
……
在他身后,张軏与杨英目视他离开,杨英开口道:“都督,这小子着实靠不住,我看,想办法把他换开也好。”
“这样的话,动静太大了。”张軏摇头道:“你还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正南坊里?实话同你说,我的力量,也不够把他换走的。一有动作,肯定有人出来阻止,凭白自讨没趣,何苦?”
“大人说的是,是下官鲁莽了。”
张軏嘿嘿一笑,道:“反正他听王老头的就成。对了,你要挑得力的人手进正南,不能再教这小子一手遮天。反正你是他该管上司,加些人手,别人总没话说。”
杨英连声答应,见张軏无事,便趴在地下叩了个头,这才转身走了。
他一走,张軏身后才又闪出一个人影来,是个穿锦袍着官靴的中年男子,他向着杨英去的方向冷哼一声,然后对着张軏道:“三哥,这厮靠不住。利令智昏庸懦怕事,我看。他不会是那个小百户的对手。”
“当然,”张軏道:“我也看得出来。”
他沉思道:“我们兄弟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当然不能坏在任何人手里。四弟,关键还是在我们自己身上。你我府里,都有些先国公的旧部,骁勇敢死,还有我们管十团营的心腹将校,加在一起,总有三百来人可用。”
被他称为三弟的便是同为都督的张輗,这兄弟两人,都是故荣国公追封河间王的张玉之子。张玉死于靖难之役,立功甚大,所以死后封王,三个儿子,英国公一脉是长子张辅,已经战死于土木之役,三子张軏,四子张輗都封都督。
原本,这两人没有什么战功,封都督已经是祖荫,但未能封侯,这两人心里总有不足之意,所以,这一次太上皇与皇帝兄弟失和,并且因皇帝病重引发朝局动荡,兄弟两人私下商量,觉得这是大好良机,不管如何。先把手中的力量聚拢在一起再说。
张輗将手一拍,发出一声响亮的脆响,他恶狠狠道:“说有三百来人,但平时不敢留在府中,现在这会可不能再犹豫了,三哥,你我二人,要将部下聚集在一起!”
“好,就这么办。”
张軏被他鼓起兴头来,但同时也警告道:“这件事,还要商量。”
“还商量什么?都火烧屁股了。”
“老四,你还是这个急脾气。我同你说,我们都商量定了,起事之前,要有两条,做到了,才算成功,不然的话,随便起来,你我二人才三百余人,加上别人的部下,亦不过千多人。皇城警备就有近万人,咱们这点人。够干吗使的!”
这话也说的是了,但张軏话中有话,一切说的含含糊糊的,倒教他这个弟弟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把哥子拖过来打一顿才好。
正想再逼问时,门上来报:“老爷,四老爷,左都御史徐老爷,太子太保杨老爷一起来拜。”
“哦,他们来了!”
张軏脸上露出喜色,匆忙转身。看着一脸不高兴的弟弟,哈哈一笑,在张輗肩膀上拍了一拍,道:“老四,怄什么气,走,同我见这两个人去。”
“这两个全是文臣,身上有头巾气,我不爱见。”
“你懂什么,真正蠢才。”张軏训道:“老杨的那张嘴,能把死人给说活了。姓徐的人虽阴,咱要防着点,但他脑子好使。我同你说,咱们有人有力,他们可有的是嘴巴和脑子,还有笔杆子!以后哪,我看笔杆子要比刀枪好使,你呀,学着点!”
“是,我知道了!”
……
张家兄弟和客人商量一些见不得人的大事,还有一些人也是整夜未眠,京师之中暗流涌动,张佳木倒是黑甜一觉,第二天起来,竟是比原本起身的时辰还晚。
起来了,漱口擦脸,不免把近侍小三一通埋怨,再问着别人,却都是早早到了。
任怨和武志文去调整坊丁,新的训练办法出来了,可想而知,坊丁们要吃大苦头。张佳木的精神就是鼓动人对打,并且用残酷的肉刑打的人一肚火气,最近这几天,估计谁也好过不了。
刘勇还是老差事,居中调理。薛祥那边给他加了五十个人手,把南宫卫护的水泄不通。也就一个废弃的旧宫。还不如都督府大的地方,接近一百五十来人看守,再出漏子,薛祥这个小旗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刘绢一早晨就拿着张佳木的帖子去请人了,昨天商议定了,今天他去把沧州同乡请一批回来,还有几个在禁军中不得意的武进士,能请一个是一个。
张佳木则是一大早晨就出门,挨家拜门,他一个小小百户,能让那些大人物青眼相加,自己可是不能得意忘形,否则的话,被人说上两句闲话,名声一毁,可就什么都全完了。
快到午时,才把应去的地方都打了个转,事是没办什么事,但也累了个臭死。
不过还不是吃饭的时候,张佳木想了想,还是到南宫附近转了一圈。
这一转,果然遇到了事情。
光禄寺照例送饭来,今天是一个叫张泽的小吏当值。黄米饭,几样小菜,还有一只烧鸡,天寒地冻的,食盒已经被人踢翻在地上,饭菜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打,给我狠狠的抽他十鞭子。”
说话的是一个高品宦官,张佳木不认得,他却一眼瞅见张佳木,立刻尖声道:“是不是锦衣卫的百户,给我过来!”
“是,”张佳木只得答应了一,一溜小跑过来,见礼道:“下官张佳木,见过公公。”
“哦,”那个宦官眼前一亮,道:“原来就是你呀,东厂的门都叫你砸了,你胆子大的很哪。”
张佳木很沉稳的答道:“不敢,纯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走着瞧吧。”
这边说话的时候,那边有几个穿白皮靴的小宦官已经在用皮鞭抽人了,那个光禄寺的小吏倒也硬气,一鞭鞭打在身上,几鞭下去衣衫尽裂,后背被打出一条条如同小孩嘴般深的伤口,鲜血淋漓,但他就是咬着牙齿,一声不吭。
十鞭打完,人已经打晕了过去。其余十几个光禄寺的人吓的脸又青又白,没有人敢出声。
薛祥也赶来了,见状只趴在地上跪着,不敢出声。
“有一阵没来,南宫这里就不成模样。”下令打人的中年宦官冷笑一声,下死眼盯着张佳木,刚要说话,一个青袍宦官骑马快速奔来,到了那个宦官身前,附耳低语。
“哦,竟有此事?”那个宦官吃了一惊的样子,又看了张佳木一眼,道:“罢了,今天就是这样吧。”
他又向着光禄寺的众人道:“你们胆子大的,尽管和他学。把太上皇伺候好了,我保你们荣华富贵。”
“不敢,小人们不敢。”
光禄寺的人都吓坏了,一个个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
经过这会子的耽搁,地上的饭菜都凉透了,还有两个食盒滚落在地上,菜也被泥土污的很脏,中年宦官很满意的点点头,令道:“把饭菜送进去吧,一个个的,都不叫我省心。”
说完,抽马一鞭,四周几十个低品宦官急忙跟随,两人张着青罗伞在前,四周执事齐全,还有几十个皇城禁军跟随保护,这般声势,普通的公侯出行也比不上。
“这是谁啊?”
等人走后,张佳木一边叫人把饭菜送进南宫里去,一边问薛祥。
“大人物。”薛祥的脸吓的又青又白,看看四周,才向着张佳木低声道:“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王诚王公公!”
张佳木眼皮一跳,面无表情的道:“怪不得,这么大的威风杀气。”
第089章 请客
司礼监是内廷二十四监司中最有权势部门。人员都是由内书堂选拔出来,是太监里识文断字,甚至是通晓经典的宦官充任。
按大明的规矩,内阁是皇帝的秘书处,负责处理政务,并且提出意见,但最终的决定,是要皇帝来做出。
但皇帝也没有三头六臂,每天那么多奏折,一本本的批复过来,实在力不从心。于是司礼监应运而生,代表皇权的“批红”权就落在了这一群太监的手里。皇帝如果英明,司礼监还只是代为批复,皇帝如果懒怠于政务,那么司礼监的权就大了。
从王振驱逐内阁三老开始,司礼监权势已经凌驾于内阁之上,相比于有名无实的内阁,司礼监才是明朝真正的中书省,是为真宰相。
现在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是兴安,皇帝除了于谦的话,就是听兴安的。还有几个。王诚,舒良等人,都是司礼太监,权势极大。
当然,这些太监还不能和他们的后辈比,比起掌握司礼监又提督东厂的冯保,权势滔天的魏忠贤九千岁,这几个太监名声还算小的呢。
薛祥叹气道:“今天算他运气不好,王公公不知怎地跑到这里来。一通邪火发出来,张泽算是倒霉。”
张泽这个人,张佳木还算有所了解。光禄寺的小吏中,这个人是有良心的。光禄寺平常的供给从来没有给足过,南宫里的人饿肚子是常有的事。而且,多半是冷菜冷饭,难以下咽。
张泽为人良善,送来的饭菜量足,而且是热菜饭,老实说,他到今天才撞到枪口上,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
听薛祥说过,一直以来,南宫的供应从来不足,不管冬夏,从来都是如此。
这会儿,南宫里头也是接到了饭食,看着又冷又硬,还沾上了泥土的饭食。几个老宦官面露难色,南宫不仅缺乏饭食,连柴火也没有供应,整个宫殿城,树木都被伐的精光,想捡根树枝也是办不到的事,这冷菜冷饭,可怎么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