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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锦衣为王-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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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懂什么。”王勇喝斥了小妹一句,然后才向着徐氏正色问道:“婶子,佳木对我的恩情,说报答这两字,我都觉得不好出口。总之,是把婶子当亲婶子,佳木当亲兄弟才对。”
  “是了,我对你们兄妹也是如此。”徐氏停下手中筷子,问道:“怎么了,突然想起说这种话来?”
  “最近京中情形不稳。”王勇斟酌着道:“佳木在正南坊掌事,更是各方所关注。这几天来,我们旗手卫也有不少人在议论,而且,据小侄所知,不少军官和卫里的力士请了假在家里,有的是避祸不出,还有的是想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大局极为不稳,小侄的意思是,佳木那里,要请婶子关照他一下,这会不是逞强的时候。恕小侄说句实话,佳木太能干了,但府上毕竟不能和那些豪门世族相比,一旦走错了一步,恐怕就是万劫不复。”
  王勇刚说了一个开头,徐氏便是叫王英把小妹带走,房间屏退仆人,只留下她与王勇两人。她待王勇说完,才皱着眉道:“昨天佳木他舅舅也来我这里,说的话和你也差不多。我看他说的道斤不着两的,就撵了他出去。今天你也来说。难道京里真的要有什么变故不成?”
  这般表现,倒是教王勇佩服异常。一般的老妇人,听闻此事,不免惊慌失措,不要说如此细问,恐怕能保持镇静就很难了。但徐氏倒不愧是张佳木的母亲,乍听之下,虽然脸上也是有些慌乱,但问话之时,犹自镇定,就是这样,已经是难得的上佳表现。
  “是。”王勇不敢隐瞒,郑重答道:“京城之中,稍有根底的人都知道,最近几天内,必有大变故。”
  他是旗手卫的实职军官,几个有意政变的人,抽调的手下,十成有九成是来自亲军各卫,因为京营之中盘根错节,但与世家豪族声气相连,平时奔走门下,以供厮养的,多半是京营世家。
  一旦有事,当然是抽调旗手、金吾、燕山、府军、锦衣等诸卫亲军,最为方便相宜。要是十团营的野战之兵,没有兵符,根本无从调动,任何人也不能擅调一兵一卒。况且,从十团营里调兵,动静太大,几乎一动便无人不知,所以政变的主力,肯定是京营诸卫和各家的家将豪奴,这一点,绝无疑问。
  最近几天,旗手卫的军官和力士纷纷缺勤,还有守备官门各处的锦衣卫和府军前卫,缺勤的军官士兵大有人在,风声渐紧,人尽皆知。王勇这个实职的总旗要是这一点也看不出来,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听他这么说,徐氏才点一点头,笑道:“还好,还好。”
  她不惊不乱,反作此语,王勇当然诧异极了。
  徐氏见他不解,便笑道:“他已经往西山去了,听说是和驸马都尉等人一起去的。听你这么一说,这孩子也是避祸去了,这样的话,就不必怕了。”
  王勇听说,这才也放下心来,他极佩服的笑道:“我说呢,我的见识都如此了。佳木那么聪明果决的人,竟会看不出来?”
  “你倒也不要老夸他,他呀,我现在看出来了,心太野。”
  “婶子,佳木是能成大事的人。”王勇放下心来,差事要紧,也就不敢耽搁下去,他笑着道:“小侄要去东华门当值,过几天,等佳木回来,我请他喝酒。”
  徐氏答应一声,看着他起身去了,再又叫出王英和女儿来,重新热了饭再吃,只是徐氏这会也是满腹心事,她看似不慌,其实心中七上八下,很难定下心来。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这会儿的张佳木已经不同当年,心思沉重,城府极深,自己这个当娘的也看不出来什么。这会儿到底是在西山避祸,还是谋干什么勾当,又岂能尽然了解?
  虽然当着王勇的面,她不肯露出什么担忧的神情来,但此时此刻,食难下咽,心中担忧,只能暗自念佛,只道:“佛祖在上,保佑我一家平平安安,哪怕是再过贫家小户的日子,只要老小无事,佳木我儿平安过了这一关就好……”
  ……
  徐府之中,却又是另一番热闹景像。
  消息不停的传递过来,张家兄弟自己回府去了,他家靠近南宫,最得力的地段,到时候一举事,就是以他家为中心,齐聚人马,一起动手。
  徐府则是消息汇总的中心,徐有贞心思缜密,智计百出,而且懂得天文星相之学,当时的人不迷信的几乎没有,石亨等人,对他的天文星相之学极为倚重,无形之中,徐有贞也坐实了谋主的身份。
  徐有贞虽忙不乱,一宗宗一件件的消息传进来,他闭目而坐,听着下人禀报,只有要注意的消息传来,他才会睁一下眼,仔细盘问清楚。
  到这会儿,已经是图穷匕见的时候,将来是位列宰辅,还是身首异地,就看这几天的功夫,此时此刻,又岂是他贪图享乐之时?
  “誓杀于谦!”
  当消息越来越有利,成功的最后时刻要到来之时,徐有贞心胸之中,却只是横亘着这四个字,当听说众多的勋贵离城,实际上已经表明不介入此事的态度,张佳木这个绊脚石已经到了西山,曹家子弟亦是出城,想一想,举大事已经再无阻碍,连最忌惮的范广也全无动静,而且范府根基浅薄,范家根本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实力,就算是副总兵,也调不动十团营的兵,想来想去,算无遗策,徐有贞心中如热火烧灼,想来想去,脑海里就只有四个字盘旋难去:“誓杀于谦!”
  第121章 静候
  石亨的理想是成为于谦那样的人物。大权在握,财权、兵权、政权,全部在手。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只管了一个十团营,上头有于谦这个婆婆,还有范广这个掣肘的副手。他要提拔自己夹袋里的人物,备列朝堂,要把边关的将领全换成他的亲信,赶走于谦派到边境各地的文官巡抚,重新让武将当家作主,免得受制于人。
  然后,就是大富大贵,夺良田,占美女,钟鸣鼎食,与英国公这样的世家一样,不,要比英国公府更强,从此成为大明第一勋戚之家。
  张軏的想法则更简单,他想封侯。张家已经有了一个国公,封公当然不大可能。如果再立大功,能从都督到侯伯,就足偿心愿。
  徐有贞想杀于谦,王骥与王直等大臣想稳定朝纲。
  大票的武官家将想搏个功名富贵。
  人,大抵的追求就是这样,古往今来,视功名富贵如粪土的,有几人?就算孔子,也有车游列国求官的经历,说是为行大道,但行大道之前,亦需掌大权。
  山居早夜,天刚擦黑,张佳木与曹钦就借口醉酒睡了下来。
  也是当真睡了一觉,约摸一个多时辰之后,整个薛家别业都已经浸入一片黑暗之中。张佳木先起,拍醒了鼾声震天的曹钦。
  曹钦一惊,先是楞征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沉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末刻了。”也就是过了晚上九点。
  张佳木催他道:“请指挥起身,现在就得赶路。”
  “好!”曹钦振作起精神,笑道:“咱们这一手玩的漂亮,薛侯和西山上的人都不觉得有异常,城中的那些人,当然更不能发觉了。”
  “是。”张佳木一边等他穿衣,一边道:“也是曹公公能打开城门,不然的话。这一手玩儿不出来。”
  “这全是你的主张,听我说,佳木,”曹钦已经是精神奕奕,两眼在昏黄的灯烛下兀自发光,他拍了拍张佳木的肩膀,接着道:“事情完了,我保你一个指挥!”
  锦衣卫的指挥,在百姓甚至普通小官儿的眼里就是天人一样的大人物,在曹钦嘴里,也就跟萝卜白菜一个行市,没什么了不起的。
  死太监曹吉祥拉拢人还是很有一手的啊……想想王骥老头儿那边,说破大天也就敢许个千户,折腾了这么久,这两天才打算把他的试百户转职成正经的百户。这两边的气魄很不说,就是这能量,也是差了千里万里啊。
  张佳木心里苦笑笑,却是很漂亮的给曹钦行了个礼,笑道:“谢大人栽培,不过,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嗯。”曹钦点了点头。恶狠狠道:“就这么点功劳,一群饿狼全朝上扑了。他们敢这么着对你,就敢这么着对我们爷们。想想还是你说的对,复辟大功,何必假手他人?就咱们曹家爷们,还有你在正南坊的人,足够了。石亨那老小子,号称是掌握京城团营,其实他算个屁啊。”
  曹钦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也是给自己壮胆。
  前一阵子,张佳木约见曹家哥几个,再求见曹吉祥,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正南坊,他有几百号人,南宫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用撞门爬墙,也不需要担心出什么变故,顺顺当当的就能接出太上皇来。
  把上皇迎出来,再一路控制了长安门和东华门,把上皇送入奉天殿,这一场大富贵就已经在手了。
  曹家开始没敢应承,曹吉祥和石亨几个也在密谋此事,和一个小百户勾搭,一是不大相信张佳木的实力,另外一个,就是有些拉不下脸。
  倒是张佳木一语回天,他只道:“公公,是愿意独得大功,还是与人分润。利弊如何,还需要多想吗?”
  他有计划,有人手,有全盘的打算。曹吉祥想了溜溜一宿,和石亨几个一起干,当然是保险了,但石亨与张軏等人地位不在他之下,复辟之功,肯定要被这几个人分走大半。
  “干了!”
  分析出利弊,自然也好下决断。张佳木再怎么说,也就是个锦衣卫百户,事成之后叙功,还不是曹家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来?上皇不听他的,不照顾重臣,难道能把复辟大功全算在一个小小的百户头上?这么一弄,大家也不服啊。
  彼此就算一拍即合,张佳木故意做出姿态,出京避祸,曹钦负责带他回城,也是假托借口出城,这会儿万籁俱寂,正是回城谋泼天般大富贵的时候了!
  “佳木,事成之后。富贵与共!”
  曹钦只在袍子上系了一根腰带,站在劲风扑面的石阶上,等着从人们把马拉来。他们的住处,就是在别业外围,这会儿出发疾奔,子时之前,就一定能赶回京城!
  ……
  任怨打头,刘勇、刘绢、武志文、周毅哥几个全换了坊丁的衣服,身边还有李瞎子薛胖子黄二几个坊丁中最得力的队官,十来个人全部换了衣服,提着巡逻用的灯笼。天一擦黑就上了街,几个时辰下来了,就在这坊门前来回的转悠,累倒不是累,都是五尺高的汉子,成天操练习武,这点子体力消耗还不算什么。
  但心里的煎熬可就着实叫人难受的很了。
  除了眼前这些人,还有几个老成的队官带队,薛祥和赫龙城等几个得力的小旗带着正南坊的全部力量,汇集在南宫附近,躲在几家靠的住的大宅子里头,只准进,不准出,严防戒备,就预备着今晚的行动。
  这当口儿,等的就是张佳木这个百户回来,他是主心骨,没有他在,大伙儿什么事也做不成。
  所有人都在坊门前等候,任怨几个最心腹的略微知道一些张佳木的计划。他们一边等着,一边川流不息的派人打听着消息。
  “任大人,列位大人,张府外头没动静,但里头人不少,这会儿还大张灯火的,说是预备明天再闹一回花灯,我看,这里头透着妖。”
  “南宫里头,已经黑了灯,都睡下了。”
  “坊中情形,并无异常,就是,街面上没有什么人,大伙儿都关门闭户的,没有人敢出门。”
  “对了,回大人,左副都御史徐家。人员往来,比平时多了十倍也不止。小人在那儿趴着看了一天一夜,这人就没断过。那些大人物,进了门就没出来,底下当差的,川流不息,这两天可就没消停过。”
  任怨铁青着脸,张佳木不在,虽说刘勇是总旗,但隐隐然是他当家主事,听着人一拨拨的来回事,他只是僵硬的一摆手,喝道:“不相关的,不要来回,各内城和外城的城门有什么动静,立刻来说,不要耽搁,去吧!”
  ……
  今儿是景泰八年的正月十五,金吾不禁,百姓与品官之家一样,都可以上街看灯,一夜不停。
  但时局不好,京里头这紧张气氛连最底层的小老百姓也能嗅出点味儿来。达官贵人们能出城去避祸,老百姓能上哪儿去?出了城,没亲没戚的两眼一抹黑,连哭也找不到坟头啊。
  没奈何,只能留在京城里头。但家家紧闭门户,关门上锁,甭说出来看花灯了,连小孩子出来买点零食也不许,最多小贩子上门来卖,开开临街的窗户,做贼似的买了一些哄孩子吃了睡觉,然后就又是落下窗子,家家户户,俱是如此,到了晚间,到处都是黑漆漆死沉沉的一片,除了那些不知死的货,谁还敢往街上跑!
  就是留在家里头,最底层的百姓关门睡觉,稍有点见识又点得起灯的,不免要聚集起家里人,点着油灯,关起窗子,私底下议论时局。
  皇上的病,已经是人近皆知,病的不轻。但究竟到没到要命的地步,却是谁也说不清楚。
  “原德兄,”江米胡同一处宅院内,后园一处高楼的顶层里灯火通明,一群头戴方巾的文士正捧茗而谈,说的事,当然是和时局有关。
  有人向坐在主位的主人问道:“圣上的脉案,今天的看了没有?”
  “看了,大约也没甚要紧。”主人姓李名贤,字原德,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白胖胖的圆脸,身量也不高,穿着五福捧寿的长袍,脸上也是笑mimi的,一看之下,就觉着面团团若富家翁,性子也必定是沉稳憨厚,诚实可靠。
  只有双眼一开一阖之际,神光湛然,才能看出一点不凡来。
  “着啊。”适才的人接着话头,颇为苦恼的道:“看脉案,虽是重症,但不是险症。徐徐调冶,断没有出大事的可能,怎么京城之中,就成这个样子?”
  在场的人,全是大明的中层文官,其中,又以生的富态的主人李贤品阶最高。宣德七年进士,先任考功司郎中,后来是文选司郎中,正统十四年北征,随大驾出城,侥幸逃回,后来一路青云直上,上正本十策,著述《鉴古录》,任兵部右侍郎,再转户部,调吏部侍郎,仕途顺当,已经有大用的迹象。吏部天官,一旦尚书王直告老,多半就由李贤接任,到时候,就算是内阁大学士,也不能不对李贤客气几分!
  当官的心正热,却要遭遇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故,虽然在场的人都是一脸苦色,李贤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他不答刚刚那人的问话,只是心道:“脉案无事,但保不住有心人故意散播谣言,这一点也想不到,真真蠢才!”
  第122章 发动
  在场的人,多半也不以刚刚那人的话为然。只是照顾脸面。不好驳斥他而已。
  但大变在即,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元宵佳节,向来是国朝除了春节外最热闹的一节,赏花灯,猜灯迷,金吾不禁,而且女人孩子也都能上街,官员和百姓混杂一色,彼此一共游玩,是一年到头最难得的一乐。
  但今晚这京城之中,寂寂无声,原本那些巨室富户准备的花灯已经有不少,但今晚都悄悄撤了回去,敢上街的,只有他们这种有身份的人,或是最底层的百姓,不出来做生意,一家就得挨饿。
  除此之外,京城各处都是死寂无声,诺大一个四九城,已经是俨然死城!
  “唉。风起于青萍之末……”李贤站起身来,向着在场诸人道:“诸公,大事将出,吾辈列位朝堂,竟是无法可施。唯愿记得此时此景,裁抑权贵,压制武臣,只有如此,未来后人,才不会再复见今日此景。”
  “原德兄说的对!”
  说话的是彭时,正统十三年进士第一,也就是俗称的状元,科举自唐以来,已经深入人心,边疆上开疆拓土,也不及状元及弟时,游街戴花,赴鹿鸣宴,号称天子门生时来的风光。彭时考中状元,学问是没得说了,品德也是为时人所称颂,耿直敢言,对内监也不假辞色,若不然,以他的才学资历,在景泰元年时曾经入内阁办事,为丁母忧。所以坚持退职,因着此事忤旨逆上,又为内监所不喜,一直到现在,彭时也不曾入阁为大学士,还只是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
  他秉性粗直,有话就说,不然心中甚不痛快。今日聚集在李家,也是忧心时局之故,当下听到李贤的话,觉得很对心思,便攘臂道:“原德兄说的太对了。今日之下,吾辈竟是无用了。大变在即,阁臣平时号称宰相,可有一言建言得用,可有一策能定人心?京城之中,唯见勋贵横行,内监不法,厂卫之鼠辈,又有凌人之势。可我们呢。就只能在此束手待变,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彭时说的虽然激切,但在场的全是进士出身的文臣,听闻之下,哪有不赞同的道理?
  更有人道:“前宋时,安定天下的全是宰相,天下大事,多是宰相一言而决。哪有勋臣武夫什么事?四百年大宋,可曾经有过今日情形,唉!”
  明朝的读书人,都是以前宋为耻,靖康之变之后又有崖山惨事,所以一提起来,都是须发皆张,大感激愤。而有明近三百年,从来没有议和与和亲,更不必提岁币,崇祯年间,为了东虏难平,崇祯用“抚”字来代替议和,消息传出,举朝都不以为然,崇祯无法,只能斩兵部尚书陈新甲以定天下人心,招抚议和之事,再也不敢提起。
  但今日此时,居然又拿前宋宰相读书人权重来比,由此可见。京城失控,大变在即,而文官集团连参于其中的资格也没有,着实是给在场的人心理带来了极沉重的打击。
  “诸君,”李贤心计深沉,智计百出,平时就很得众望,他双手虚按,沉声道:“姑且待之,姑且待之!”
  安抚了在场诸人,李贤踱步向前,他看似安闲镇定,其中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很难安静。
  大局究竟会向哪种方向演变,将来政局如何,谁秉国,谁执政,都是一件值得好好思索的一件事。
  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这几天内,怕是要有人人头落定,鲜血洒满长街,而有人会大为得意,貂蝉笼冠。鲜衣怒马,一人得意,鸡犬升天。
  然而,谁得意,谁倒霉,尚在未定之天,就是因为无力参于其中,对大局演变一点儿成算也没有,才叫李贤格外恼怒。
  他长吐了心胸中一口浊气,推开窗子远眺,楼阁虽高。不过只三层,从这里远眺出去,唯见四处都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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