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街-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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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虽然下着大雪,一幅严冬景象,店内则温暖如春,大家一边畅饮,一边无所不谈,兄弟之间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酒从下午直吃到半夜,长兄丁林晓和二兄江明义在当地无所顾忌,十分托大,都喝得酩酊大醉。景连虽然借酒浇愁,消除烦恼,但他怎么会忘记处在昏暗死牢中呻吟的景花,因而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景连见夜深了,店主已醉得不省人事,护送公差大哥回家已经成了责无旁贷的事。于是他穿好蓑衣,戴了斗笠,扶着丁林晓走出店面,在店伙计指点下向东门外走去,踏着那一尺多厚的雪,一步一步向前移去,走得极为艰难。
公差大哥家就在东门外郊一溜子低矮的草篷中的一座,像被埋在雪里坟墓一样,他轻轻地敲了门,好一会,那门才‘勾’地一声开了。烛光亮处,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眼帘。她虽然穿着单薄,总还算得体,那柳眉弯弯,秀目流盼,略施脂粉,还有相当的姿色,非同俗流可比。这位想必是大嫂了,她这样的人,怎么会蜗居在草篷里呢?这给他留下一个问号。
“大嫂,大哥在店里喝醉了,怕他摔倒,小可只得护送他回来的。”
“这么大的雪,他也晓得回来?在外面有的是山珍海味和高级牙床,何必还回来住呢?”她从景连怀里接过丈夫,扶到床上,让他睡到被窝里,说道:“这个没良心的,口口声声给我买夜饭,我的夜饭没着落了,而他灌足了黄汤一躺了事!”
“怀里不是给你带来了?”丁林晓虽然醉得不能自持,心里确实还惦念着妻子的。
她泡了杯茶端到景连手里,“小兄弟,我姓楼,叫楼洪,先喝口茶吧,这些包子冷了,我放锅里热一下,权作给你当晚饭,不瞒你说,我们那位为人太讲义气,听说一个朋友跌断了腿,无钱医治,就把家里留着过年用的一二十两银子全部送去了。”
“大嫂在上,我们已结金兰,小弟有礼了。”说着就要下跪。
“使不得,折煞人了!”她忙把他扶住,“从今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我们彼此都知己些,不要讲客套了。来,他兄弟喝口茶驱驱寒,实在太冷了,这个鬼天气!”
景连坐在餐桌旁,一边喝茶,一边打量草篷,大约从谷江支流越溪船上卸下来的船篷,虽然榨小,倒还拾辍得干干净净,大嫂又把只铜制的大火炉移到他的脚下:“他兄弟,烤烤火,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手用家伙,他在县太爷马前轿后的跑腿,月银才二两,还籴不到一担米,哪里能养家,要不是我在县太爷家里当奶娘,这个家也难持不下去了。只可惜那哥儿断奶,我才辞了出来。”
“大嫂要维持这个家还真不容易呢,这点银子给大嫂过年将就用吧,小弟告辞了!”景连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就要走。
“大兄弟将就住一个晚上吧,篷窝虽说简陋,还挺暖和的。再说这么大的雪,如何走得?”
“眼下雪下个不停,明天要是封了路,这荒郊野外的,更难走了,还不如趁早走的好。”说罢,已跨出门,那雪已一、二尺厚,分不清路还是水沟。当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折腾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来到城门外,已经出了汗。谁知东城门已关,怎么叫那城门官就是不睬,那东北风夹着雪米,吹打得满脸生痛,面对厚重的城墙,沉重的铁门,想起了关在死牢里的景花,孤苦的孩儿,千里之外的生母,心头一热,鼻子一酸,就流下无奈的热泪,一种凄凉之感油然而生。
“回去吧!”耳畔传来了温柔的声音,原来楼洪来了,她把一领蓑衣披在他的肩上,“你走了以后,我怎么也放心不下,怕城门关了,这举目无亲的,你能上哪儿去呢?果然不出所料,现在你总可以回去了吧!”我们草篷虽小,却可以避避风寒,强如野外哩!楼洪拉着他的手,把他一步一步携回家去。
这乌篷房里,除了一张平板床,就没有多少位置了,公差大哥倒占了半张,景连只好在丁林晓脚下躺了下来,那被子又薄又短,一双大脚都露在外面,楼洪瞧在眼里,只好把那件他自己带来的蓑衣给他盖上。自己只好坐在小桌旁扒着桌面打个盹儿,长夜悠悠,寒气袭人,鬼天气又把她冻醒了,再拨那大火炉里炭火,早已化为灰烬,没有一丝热气。可怜楼洪那双脚冻得麻木了,冷得浑身发颤,没奈何,就在丈夫那一头的被窝里插进冻僵的双脚,结果又把景连大兄弟的脚挤出去,不得不调整一下被子,把他的一双脚抓过来放在自己怀里暖着,景连十分过意不去,几次都想抽回来,然而她怕他的脚冻坏,还是牢牢地裹在怀里。景连怕拂了她的好意,再说那脚已冻木了,只得顺其自然。
一张床,一床被子,结果睡了两个男人,还坐着一个女人,当生活条件十分有限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就可以理解那原始时代,被寒冷驱进体积有限的山洞里时,一定不会去追究因男女有别而授受不清的悬案的。
外面是严寒世界,草篷里因三个人挤在一堆,觉得温暖如春。尽管解除了冻僵的威胁,但景连本意并不是为了寻找春暖而钻进篷里来的,他的心思一直盼望拯救景花而苦无良策,能睡得去么?而楼洪呢?她曾用经栖身于清楼,嫁给个这公差,连年米都没有着落,而这位年轻的把兄弟给她雪中送炭,甚是感激,然而让这位无家可归的人睡在这样的床铺,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她的思绪也就在感激和惭愧中游移,故而也睡不着,唯有那个没有遇到楼洪前一直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生活的丁林晓才在酒精的作用下,照睡不误,鼾声雷动。
“大兄弟,你这次从江西来小城,有何公干?”
“救人!”景连本来闷在胸中的忧郁无处排泄,见问,也想一吐为快,于是把他和景花的关系及景花涉嫌杀人罪被关进死牢,这次带了银子专程来救景花一事说了。
“大兄弟,你人好心好,肯定会有善报的。不瞒你说,我在县太爷家做过奶娘,县太爷叫朱明,江山人,是出五千两银子买来的七品官,十分好色贪财。你要疏通关系也许我可以代劳,但能否救出弟妇那就很难说了。”
景连听了眼都亮了:“大嫂如能帮我救出景花,我将终身难忘,将来一定重重酬谢!”
“你们都已经是兄弟了,帮忙是应该的,还说什么酬谢,不要太见外了。”
……
丁林晓一觉醒来,听见自己的妻子与一位男子谈话,惊呀不已,但很快就想起来了,原来自己酒醉,由三弟送我回来的,昨天要不他慷慨解囊,他和店主不知闹到何步田地了。
“你看,这是这位大兄弟给的年米钱!妻子把那锭捏得很热的银子交给丈夫说,“将来不知如何报答他呢!”
“三弟,只要你用得你大哥的地方,我将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丁林晓十分感激地说,楼洪接着把救景花的事都说了。
“这狗官!好色、贪钱,竟欺到自己人头上来了,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又来了,你也该心平平的了,他不是给你这个公差干着么?”
“二两月薪,我还懒得去呢,想当年给上一任知县当差时,哪一桩案不叫我去?那腰里缠得鼓鼓的,走在大街上谁不叫我一声大爷。可现在这个江山佬把我一脚踢开了,他总有一天会栽到我手里,我还是去干老行当吧!”
“老行当是干什么?”景连问。
“这老行当么?讲出来可不光彩,不过大兄弟不是外人,他——他从小学会掏墓。前任县太爷看重他的专长,用于侦破命案……”
“自从有老鼠就有了猫,一行治一行,那个靠捐资得官,又靠当官发财,欺压百姓的反倒光彩么?”丁林晓感叹地说。
……
几天以后,那雪也停了,门外满眼银白,楼洪穿起那套还没有透过水的紧身锦袄,披了件红色的大风披,挎着个精致的小花篮,来到县衙……
欲知楼洪如何行事,且看下回。
第六十二回 脱羁绊母子归故里 蒙耻辱主扑断情缘
景连穿着丁林晓送他的牛皮大钉靴,咯吱咯吱踩着二尺多深的大雪回到阴阳街,已经靠傍晚,街道两旁 店面都打烊了。不时从农家门户里飞出爆竹和噼啪鞭炮声,这才想起起今天已是大年三十夜。
他跨进家门,见一家人都聚集在堂前准备封年,景明也退掉振丰那间昂贵的客房,告别城里的文人墨客和塘下李村的十八位秀才及武举,并又给西门通衙役几十两碎银,请给女牢牢卒打点,指望那不见天日,又在产褥期间的妹妹,在春节之时生活上有所改善。这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就匆匆忙忙回家团圆了。
大家见景明、景连相继回家,给这个人气衰落的家庭带来了清新的活力。气氛顿时升温,那景芳抓住连弟的手,眼里含着泪花,关切地问道:“见到景花了?”
“还没!”景连说着淌下伤心眼泪。原来景连结拜兄弟,有过劫牢的念头,这虽然可能与景花遁入深山老林,开辟世外桃源,但不可能瞒天过海,还要连累两家,权衡利弊得失,还是以暂时不干,另想办法为好。
“婆婆在叫呢!”杨玉林抱着景花的儿子小不点走了过来,“乖!叫声阿舅!”
“阿——舅!”小不点扑了过去,攀着他的脖子;“舅,饼饼!”
心有灵犀一点通,景连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就是给外甥,实际上是自己生的儿子买了两筒金华酥饼,见讨,立即拿出来给他。
堂壁,已挂了三代祖宗画影,条案上点了红烛,香烟缭绕,八仙桌上已经堆山垒峰地摆满丰盛菜肴,也摆好了碗筷。磕了泥封的坛盖,里面酒香四溢,在景前主持全家男女供香,化纸跪祭祖像,景芳见景明去放大小炮仗,立即从景连怀里抱走小不点,替他护着耳朵,往房里走去,把酥饼的碎片掉得满地都是,彩凤和小跟牢忙从房门口窜出来抢吃,景连一手一个把他们抱起来,“当姐姐、哥哥啦 ,还捡吃,害躁不害躁?这袋里给你们留着呢,一人五只!”
当下彩凤,跟牢去扒他的口袋,掏其所得。众人跪拜已毕,洒了酒,相邀上桌。按照沿革规矩,男人都靠八仙桌就坐,妻子站在丈夫背后侍候,孩子们在门板上置菜饭另吃。八仙桌上首范氏,依次是景前、景聚、景山、景明、景连。景山虽已出走,仍旧摆上一副碗筷。范氏旁边上的空位本来是未出阁的女儿坐的,俗称淑囡位,阴阳街姜姓源于天水,又有特殊风俗,男孩子叫储王,女孩叫淑囡;因此,那位置原是景花坐的,如今位在人去,谁会去坐?范氏叫景芳来坐,她早已抱着小不点在小人席上吃了。后来玉林上去才把她拽过来,让她和小不点去填补这个全家最大的缺憾。
自从景花犯事一年多来,姜家还没有过上一天安宁的日子。但庄户人家,不论出了什么事,这个年还是要过的。所以大年三十夜全家团聚吃年酒时心情还是好的。范氏虽然因景花命案,愁肠百结,最好的酒菜也难以下咽。但还有这么一大家都围绕着膝头,生怕影响大家的兴头,就装作没事的样子,勉强喝了口曹宅锣鼓洞寿生酒,吃了点菜,就借口去烘被窝。
这里兄弟们心头虽然盖着景花坐牢的阴影,面子上还是依旧平静,景前见姜母离开坐位,这桌上的人就不那么拘谨了,为了调整一下气氛,就和景聚全福寿,福寿全的划起拳来,两人刚较量了七个回合,景明接着朝景聚抱拳一摆,两人也“五魁首呀,六六顺!”呀对垒起来。那个景明常年跟着保代副走南闯北,进城半年又常在风流名士中穿梭,那酒席的拳头几乎很难碰到对手,但这个做水碓的二哥头脑清醒,出拳灵活,往往出其不意。因此难分仲伯。
在门板上吃年饭的彩凤,小跟牢,还有景芳依着小不点也加入孩提天地,那杨玉林因被小跟牢吸引,也过来凑个趣。孩子们大吃大嚼也罢,还把那白切鸡块,南乳肉及好些的菜都巴不得搬到自己的碗里,风卷残云,抢得精光,然后由彩凤带着小跟牢又爬上大桌的凳椅上,踮起脚,猴到八仙桌上来,说:“妈妈说过的,今天是牛定稻草堆里,允许小辈上大桌,大吃大喝的。”她和小跟牢除了自己一块鸡肉,二块焐肉外,还把大人桌上的鹅腿,鸭翅都抓去归为已有……。
范氏坐在被窝里,还烘了一个铜火燪,暖烘烘的,并吩咐玉莲把压岁钱发了,凡是上桌的都领了压岁钱。但每个红包有二枚钱币,有的是刀币,唯小不点双份,看他两只小手分别抓住红包,一步一步向景芳走来,嘴里还叫着阿舅,阿妈,景连的红包最大,约一两银子,都由景芳代收。
年前,树丛沿朱家曾派人来接小孙子回家过年,可是小不点偶感风寒,再加上年底阴晴不定,最后连续七天七夜大雪,积厚二尺,范氏不忍心放人,说是明年正月天睛地燥时返回也不迟。于是朱家再次来阴阳街,送来一担年货,鸡、鸭、鹅各一只,一刀红头肉,年糕五十斤,还有一坛子炒米胖,内藏着麻片、粟糖、白条糖各若干斤。说是专门为小不点准备的,本来朱兴亲自来的,由于出狱后,元气尚未恢复,故不能前来向岳母,聚妹姨娘及各位舅爷舅母问候。还为小不点取名朱颖号飞鸿。压岁钱分三个红包,一个朱兴给的,另二个是祖父,祖母分别给的,说家境已不如先了,里面钱很少,仅表示点心意,取个吉利罢了。
喝完了年酒,由玉林收拾碗筷,扫地抹桌,做完这一切后,又切芋奶,刨萝卜丝,烧年饭,准备接年。
姜家规矩,迎接新年用的供品一律由男人做的,女人不必动手;可是男当家景前已喝醉了,回到自己草房里歇息去了;女当家玉莲觉得身子不适,吩咐几句玩兴正旺的彩凤,也回自己房间陪丈夫守岁去了。景明早已到程瑜店里去押白心宝,只有景聚还坐在太师椅上边喝茶,边看玉林做家务。景连抱着小不点在街头溜了一圈才回来,并把小不点放到范氏被窝里安睡,自己卷起衣袖来到厨房烧火。
过了一会,聚妹也来了,于是里锅制芋羹,中锅煮小三牲畜供品,外锅炸供果,景连坐在灶堂前一边烧灶,一边暖身,景芳、玉林在锅台上操作。
“连弟,你来炸供品吧,按理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景芳说。
“算了吧,老天爷若有眼早把景花放回来了,这些年来,哪次接年用的祭品不是我经手呢?”景连心事重重,难免对上苍发几句牢骚。
“你说话可要留点神,此话要是被心胸狭隘打小报告著称的灶爷传到玉帝耳朵里,那你吃不了得兜着走!”杨玉林笑道。
“依我说,上到玉皇大帝,下到灶君、门神,东到庙里菩萨,西到土地公公,都是一群贪图人间烟火的可怜虫,如果凡间的人都死光了,不知道他们靠什么为活?说不定连要饭都没路了。”玉林笑着说。
“过年期间讲这些不吉利的话干吗?要被娘听见可要受刮呢。”景芳说。
景聚师听着也来了兴致说:“路还是有的,这些天神地仙要是在仙界都享受不到烟火,耐不住寂寞,就得自己到凡间安家落户,垦荒种粮便了。”
这里烧制好年羹、饭和小三牲畜供品,景聚师和景连把桌抬到天井,对着大门口,摆好丰盛的祭品,看看北斗,天色还早,但远近已听到‘砰啪’的炮仗声,可见有人捷足先登,已经迎接新年了。
景前、景明都已回来,各房都翻箱倒柜拿出新鞋新袜新衣,让丈夫和孩子换全新的服装,净手洗脸,等待接年。
范氏也坚持起来了,本来接新年是男人的事,按照姜氏传统风俗,男人们在祭天前必须沐浴熏香,虔诚恭敬,这样上苍才会降福人间,保佑全家来年平安,如今她若不起床,会影响一家子的情绪,虽不参加祭天仪式,但还是带着玉莲、玉林及景芳在房里窥视男人们举行送旧迎新的仪式。
八仙桌上,摆着小三牲畜礼,芋羹,米饭,八宝菜,煎饼等迎接新年必备的供品。
景芳、玉林待接新年完毕,才从房里出来,重新调摆桌椅,陈列好供品,由范氏率领全家子女拜祖宗。
“妈妈,他们在做什么?”小跟牢仰起红扑扑的脸,天真地问“先前是接年,天与男人比较接近,须用男人们去接,天方可以接到,如果有女的混杂,那天就不肯来了,那我们这辈子别想过年了,现在呢?天已接到了,也该请祖宗们过个新年,全家都是他们的子女儿孙,不论男女都要跪接的,不然他们一生气就不回来同我们过年了!”
“不回来在坟洞里过,他们有肉吃吗?”
“别打混,跪下拜太公太婆,保佑你快长快大!”
小跟牢在妈妈的强制下,也跪在地面,抬头见壁上挂影上有三对影像,他们都清一色的红缨金顶六合帽子,羊皮统子,那指甲长长的,最底下一对太公太婆中,有位很像奶奶,于是又问:“那个是奶奶么?”
“是的,是奶奶!”“奶奶还在,怎么又同过世的祖宗享受供奉呢?”“你奶奶虽然健在,但裱画时先裱,省得以后麻烦,本来挂出时要用黄裱纸贴盖上的,你奶奶说免了!”景聚把他抱起来说,“今天我们把祖宗大人接回来了,添着清香,摆着供品,这叫“献珍”,过了正月初五,再跪拜一次,撤去画影,收起供品,这叫“叫收珍”……
到了半夜子时,由于普天下民众都要迎接新年,在积满大雪的谷江平原上星罗棋布的村庄里,传来了家家户户的爆竹声,响彻了云霄,显得十分热闹。
过了正月初一,姜家除了范氏、景芳和景连在家接等客人外,其他都是成双成对,并带着孩子到丈母娘家拜年去了,景明作为小有名气的活动家,经常被姜闳济、讨饭狗,姜俊奎,姜杰等乡绅大户请去陪酒。
阴阳街祠堂连日来都有娱乐活动,多数举行迎龙灯,跌狮子,唱大戏,自有一番热闹。
过了元宵,阴阳街的人们开始萌动田间作业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勤快的农家已经割草积肥,调换种子,准备秧田。大户人家开始修缮农具,选买耕牛,为全年的农业投入产出作出粗略的安排。
西门畈等三大源头水碓由于年前使用频繁,受损严重,纷纷前来请水轮师。而水轮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