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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地火明夷-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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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听得此声却是眼中一亮,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赞道:“好手法!此人是正宗的曹氏三才手!”

    程迪文擅吹笛,而笛子的指法与琵琶指法颇有相通。郑司楚也不知有什么曹氏三才手的说法,但听得此人指下琵琶声立时响了许多,一声声直如打上屋瓦的暴雨,却又一声不乱,心道:“没想到这人倒是个琵琶好手。”

    这时听得那人弹了几个调子,忽然放声唱道:“快哉风!把红尘扫尽,放出一天空。银汉崩流,惊涛壁立,洗出明月如弓。会当挽、轰雷掣电,向沧海、披浪射蛟龙。扳倒逆鳞,劈残螭角,碧水殷红。”

    琵琶本以柔媚见长,弹的也仍是那支一萼红的曲子,可是在这人指下却如天风海雨逼人,隐隐竟有金戈之声,而他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越发显得歌声慷慨激昂。程迪文只觉浑身都有些热,他的酒量并不算大,却一口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笑道:“这人倒是唱得好曲子。”

    郑司楚也暗暗心惊。此人唱的这曲子虽然只有小半支,也算不得什么佳作,但其中豪气却直如旭日朝阳,喷礴而出。他平时待人温文尔雅,其实自视极高,心中总隐藏了一个自己远超侪辈的念头,可是听得这人的歌声,却不由大为心折,忖道:“人说英雄辈出,如大江之水,后浪推前浪,果然不错,听这人弹唱,风度大为不凡,不知是何许人也。”

    此时听得隔壁那人接着唱道:“记得纵横万里,仗金戈铁马,唯我称雄。战血流干,钢刀折尽,赢得身似飘蓬。抚长剑、登楼一望,指星斗、依旧贯长虹。”

    听到这里,郑司楚大觉诧异。听那人的嗓音,似乎年纪并不大,但歌声却似饱经沧桑,直如阅尽世事。他知道这一萼红还有最后一小段,却不知会是什么。可在屏息凝神静听,隔壁却是“哗啦”一声响,有个人叫道:“宣先生,宣先生你怎么了?”随之而来的却是“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夹杂着瓷器碎裂之声。

    郑司楚呆了呆,程迪文叫道:“怎么回事?”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程迪文一站起来,脚下便是一踉跄,郑司楚连忙扶住他道:“迪文,你坐着,我去看看。”

    他一走出门口,却见一个酒保扶着一个人从隔壁出来。那人年轻甚轻,口角流涎,满脸通红,嘴里尽是酒气。他道:“小二哥,这位先生怎么了?”

    那酒保愤愤道:“这小子喝醉了。”

    这人想必就是方才唱那支一萼红之人了。郑司楚没想到此人的歌唱得如此豪迈,却是个醉鬼。他道:“小二哥,你要带他去哪里?”

    “扔到门外。”

    郑司楚吓了一跳,道:“他喝醉了啊。”

    “喝醉了就有理么?把一桌子细瓷器都砸个稀巴烂不说,还要动手打手,没把他扔到茅厕去醒酒就算对得住他了。”

    郑司楚这才看到那酒保额上还有块瘀青,定是这宣先生撒酒疯时打的。他道:“他现在是在醉中,等醒了当然会赔给你的,把他扔到门外总不好吧。”

    酒保方才也是为了阻挡那人乱砸东西,结果额头被打了一拳,气头上才要把他扔出去。听得郑司楚这般说,他冷笑道:“这小子哪有那么多钱赔。以前撒撒酒疯,顶多也是胡乱吼几声,现在居然还要动手,我就算命贱,也服侍不起这种贵人。”

    郑司楚看那人醉得人事不支,酒保却是一脸恼怒。开店的讲究和气生财,若不是真个恼了,也不会把客人扔出去。他忙从怀里掏出几个金币,道:“小二哥,你看这点够么?”

    酒保没想到郑司楚会替那人赔钱,连忙堆下笑来道:“不用那么多,两个金币就够了。”

    郑司楚数出两个金币给他,那酒保道:“那我去结帐,把找头给您。先生,你是他的朋友么?”

    郑司楚代那人赔钱,这酒保的脾气登时也好了起来。郑司楚摇了摇头道:“不用找了。他叫什么?”

    “他啊,好像是叫宣鸣雷。”

    听得这名字,郑司楚不由皱了皱眉。这名字似乎很熟,宣姓也并不多见,可一时却想不起来了。他道:“那让这位宣先生找个地方坐吧,给他沏壶酽茶,帐都算我身上好了。”

    宣鸣雷砸坏的东西有人赔,还有点小帐,那酒保的心情大佳,笑道:“好嘞。大堂里有个空位,我给他找个地方坐着就是。打扰了先生喝酒,当真过意不去。先生贵姓?”

    郑司楚淡淡一笑道:“我姓郑。”

第31章 纪念堂2() 
他回到房里,却见程迪文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程迪文酒量本来就不及他,又喝得急,几杯下去便已受不了了。一人喝闷酒不免无趣,郑司楚把壶里残酒喝尽了,已觉意兴索然,便叫了壶茶慢慢喝着。刚喝了几口,却听得程迪文嘟囔了两句,也听不清是什么,只听得似乎在说“舜华”二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郑司楚一边呷着热茶,一边梳理着自己的记忆。

    他是国务卿公子,认识他的人远远多过他认识的人。“宣鸣雷”这名字印像不深,自然只是偶尔听到的。到底是从哪里听到过这人?

    他正自想着,程迪文忽地站了起来,叫道:“你别走!”他吓了一跳,忙道:“迪文,我还没走呢。”

    程迪文怔了怔,忽然脸上一红,干笑道:“司楚,是你啊,我还以为你赖帐走了呢。”

    程迪文的父亲程敬唐,也是共和国名将,而且家中豪富。郑司楚的父亲郑昭虽然是主管政事的国务卿,论家底还不及程家富,说赖帐云云自是玩笑。郑司楚心思机敏,察颜观色,知道程迪文自是做了个梦,那“舜华”要走了,他一急之下才醒过来。那“舜华”多半就是他现在爱慕的的一个女子,不过看样子也是一头热。郑司楚也不去拆穿他,道:“我喝得差不多了,你还喝不喝?”

    喝到此时,程迪文已经快不成了。听得郑司楚说喝够了,他如蒙大赦,笑道:“哈,你不行了吧,现在酒量还没我好。不过我也喝得够了,再喝下去,纪念堂可去不成了。”

    郑司楚诧道:“纪念堂?你什么时候转了性要去那里了?”

    那纪念堂规模十分宏大,是为了纪念共和国成立而建起来的,里面有几个展馆,分别展示了共和军的成立、发展和壮大。只是陈列着的那些破刀破枪实在没什么好看,所以自从落成,除了在建国日之类的纪念日里雾云城的各级官员会来应个景,平时也只有文校或军校的老师带着学生前来接受教育,至于一般平民,只怕做梦都不会跑那里散心,郑司楚和程迪文两人在军校时还经常被带到此间,可是毕业后就再没来过了。听得程迪文说什么要去纪念堂,郑司楚才真正觉得诧异。

    程迪文正色道:“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了共和国,我去纪念堂纪念他们也是应该的。”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了出去。郑司楚见他走得很不稳当,忙扶着他下楼,自己在柜上付了钱后,让跑堂的泡一碗浓茶让程迪文啜饮,道:“迪文,你真要去纪念堂?”

    程迪文小睡了片刻,酒意未消,现在醉意反倒更浓。他喝着茶,脑子还没糊涂,可是一颗脑袋却是东倒西歪,苦笑着道:“司楚,没想到这酒劲这么大。”

    郑司楚见方才那撒酒疯的宣鸣雷现在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面前是一杯浓茶,已经喝掉了半杯,只怕也没料到这新酒劲头会这么大。见郑司楚下来,那宣先生抬起头看了看,似乎想坐起来,但还是没有起身,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大概是在表示谢意。郑司楚心知这宣先生酒品不好,喝醉了就发酒疯,现在大醉未醒,能有这样表示就不错了,也没在意,而程迪文这样子若再去赶车,只怕会撞进路旁的人家里。他道:“你还是回家歇息吧,今天也不早了。”

    程迪文却像是被扎了一刀似地跳起来叫道:“什么?不早了?糟了,得赶快去。”

    他站起身东倒西歪地便向马车走去。郑司楚一把扶住他道:“你真要去的话,就在车上醒醒酒,我送你去吧。反正好多年没去过纪念堂了,去看看也不坏。”

    程迪文嘟囔着道:“不不要你去,我行的。”可是嘴上说得响,却连站都站不直。郑司楚不由分说地扶着他上了车,自己解开马缰,一扬鞭,赶着马车向前而去。

    纪念堂在城北,离这里不近,坐马车也要好一阵。他也知道程迪文的酒意不浅,不敢太颠簸,走得便越发慢了。赶着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开始程迪文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后来便倚靠在座位上呼呼大睡。郑司楚一边赶着车,一边想着到底是哪里听到过“宣鸣雷”这名字,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路上人并不多,郑司楚虽然赶得不快,但也已到了。纪念堂向来人很少,今天门口却停了不少大车,看车上号牌,却是一些幼学的公车。共和国有个口号是开启民智,所以大力发展教育,儿童满七岁便要入幼学学习,到了十三岁再择优进入文武二校。这是共和国大力宣扬的一个政绩,而参观纪念堂也是开启民智的一个重要举措,郑司楚就经常能在共和日报上读到那些孩子参观纪念堂后写的千篇一律的文章。

    “今天我参观了纪念堂,回来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文章大抵是这样开头的,然后是想到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创造了这个幸福美满的共和国云云,或者说“这种精神激励着我”之类。尽管文字并不完全相同,可是看起来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这样就算是开启民智?郑司楚不禁有些想要苦笑。程迪文似乎也并不需要去受这种激励了,他实在想不通程迪文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要来纪念堂。他停下车,拍了拍在边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程迪文道:“迪文,到了。”可是程迪文却只是低低嘟哝了两句,转到另一个方向又打起了鼾。郑司楚实在没办法,便向纪念堂边的门房走去。门房里有个老者坐着,正看着一份新出的共和日报,郑司楚在门口轻轻叩了叩门,道:“老伯,能讨口热水喝么?”

    这老者抬头看了看郑司楚,道:“有,有,那边炉子上烧着呢。嫌烫的话,边上的瓦罐里有凉开水,兑着喝好了。”

    郑司楚倒了杯热开水,又兑了些凉开水,试试水温不烫了,端到了马车边,道:“迪文,喝口水吧。”程迪文迷迷糊糊接过来,刚喝了一口,喉咙口忽地“咕噜噜”乱响,猛地扭向一边,“哇”一声吐了出来。总算他还有点神智,是吐向车外的,没把郑司楚吐了一身。郑司楚也只觉胸口一阵难受,隐隐有些作呕,心道:“迪文真是害人,别把我也弄得吐出来。”他见那门房的老头气势汹汹地冲出来,多半是听得有人在纪念堂门口吐了,要出来干预。他忙跳下车,把杯子递给那门房道:“老伯,真对不住,请借我把扫帚吧,我马上打扫。”

    他说得诚恳,加上衣著体面,那门房被他几声“老伯”一叫,倒也不好发作,哼了一声道:“要用柴草灰盖一盖再扫。门房里有把竹丝扫帚,我再去灶间拿点灰来。”

    郑司楚见这门房不发作了,这才松了口气,忙道:“我去拿吧,老伯你请去坐着好了,我会收拾干净的。”

    郑司楚从灶间拿了点灰来,盖在程迪文的呕吐物上,再慢慢地开始扫。虽然盖了些草木灰后气味也淡了,但那种酸酸的气味依然还在,让他眼里都有些湿润。他停下来抹了抹眼,却惊愕地发现,原来那真的是泪水。

    自己哭过么?似乎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忘了哭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现在居然还真的会哭。想到自己原来也会哭,这比想到自己业已彻底葬送了的军人生涯更为难受。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在为被开革出伍而伤心吧?郑司楚一阵茫然。他是军校出身,武功高强,兵法精熟,年纪也轻,又是国务卿之子,原本前程远大,谁都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个名将——包括自己也这么想。可是这条开革令却将这一切都毁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将永远与军人生涯告别了。

    只是,会有意外么?他不知道。此时的郑司楚心里,却只是茫然。即使上阵冲杀,他也从未如此茫然过,现在却有种无比的惶惑,仿佛不知该怎么是好。

第32章 纪念堂3() 
“叔叔,你不要哭了。”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孩子清脆的声音。郑司楚扭过头,却见一队五六岁的小孩子正由几个老师带着从纪念堂出来,其中一个胖胖的小男孩站在自己身前,正仰起头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他不觉有些尴尬,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走了过来微笑着拍拍那孩子的头道:“叔叔是在扫地,被灰迷了眼。”

    郑司楚他勉强笑了笑,装着没事的样子道:“是啊,叔叔眼里进了灰。”

    那小男孩“啊”了一声,抬头向那女老师道:“舜华老师,你给叔叔吹吹眼吧,我上回眼里进了沙子,你就这样给我吹的。”

    小男孩天真的话让郑司楚有些想笑,那女老师也笑了,却没有给郑司楚吹眼,而是摸出一块丝巾递过来道:“先生,你擦一下眼吧,手上也沾了灰,别用手去揉。”

    这个女子其实比郑司楚大概还小一些,但举止甚是大方,好像郑司楚也是她的学生一般。郑司楚接过来,见这丝巾极是干净,便拿过来擦了擦眼后还给她道:“谢谢了。”

    那女子抿嘴一笑,正要走,那小男孩忽然看见了一边马车上的程迪文,惊叫道:“程叔叔!舜华老师,那不是程叔叔么?”

    女子看着车上的程迪文,显然也有些吃惊,似乎要走上前去,但还是没有动。郑司楚道:“小姐,你认识他么?”

    “你和他是一块儿来的吧?他怎么了?生病了?”

    程迪文吐了一阵,脸色大是不好,现在又在睡觉,神情十分恍惚,真如生了场大病一般。郑司楚道:“不是,他喝醉了。”

    “喝醉了?”这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她的鼻翼很薄,皱眉时小巧的鼻子也微微一动,却甚是好看。郑司楚也觉心里有些异样,觉得让她生气实是最为不好之事,忙道:“都怪我,我陪他多喝了两杯,忘了他酒量不好。我叫醒他吧。”

    那女子见郑司楚要去叫醒程迪文,急忙伸手按住郑司楚的手臂道:“不要了。”她展颜一笑,轻声道:“没什么。我叫萧舜华,先生你呢?”

    舜华?郑司楚蓦地想起程迪文醉中念叨着的这个名字了。程迪文念念不忘的,原来就是这个萧舜华?他打量了一下萧舜华,她也并不是那种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却生得清雅秀丽,仿佛春日的柳枝梢头那一抹新发的绿意。他淡淡一笑,道:“萧小姐好,我叫郑司楚。”

    “郑司楚!”

    这回却轮到萧舜华吃了一惊。她指着郑司楚道:“你你就是那个在朗月省一战中获得二等勋章的郑司楚将军?你你怎么这么年轻!”

    郑司楚苦笑道:“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

    萧舜华更吃了一惊:“怎么,难道你升了元帅了?”

    共和国有三元帅,五上将,但现在三元帅中大帅丁亨利已然被斩,次帅莫登符早已亡故,只剩下三帅邓沧澜硕果仅存,郑司楚爬得再快,也不可能越过五上将成为元帅。何况郑司楚不过二十来岁,这种年纪成为元帅,那只有说书人的故事里才有可能。郑司楚又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我现在连军人都不是了。”

    萧舜华没再问什么。郑司楚没有多说什么,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已说明了一切,何况方才他眼里确实有泪水,并不是被灰迷了眼。她道:“程迪文呢?”

    郑司楚迟疑了一下,道:“和我一样,也退伍了。”

    萧舜华不再说了。她看了看程迪文,喃喃道:“他从小就说想当个将军,看来这愿望也要落空了。”

    郑司楚只觉鼻子有些酸。想当个将军,这愿望自己何尝没有?不过对自己来说,这愿望也已经破灭了吧。萧舜华应该也看出了郑司楚心中所想,却抿嘴一笑道:“郑先生,其实有个故事你听过没有?”

    郑司楚怔了怔:“什么?”

    “有个猎人出去打猎,捕到了一头刚出壳的小鹰。于是他把这小鹰带回家中,和家里的鸡养在一起。”萧舜华的声音轻柔而清脆,忽然笑道:“真是失礼,我这样说,好像把郑先生当成我的学生一样了。”

    她的学生就是那些胖乎乎的小孩子吧。郑司楚也笑了:“挺好啊,我想听。”

    “这小鹰慢慢地长大了。因为它在生活在鸡群里,就以为自己也是一只鸡,永远飞不出院子。开始时大家都一样,都是毛绒绒的,直到有一天,这小鹰发现自己和那些兄弟姊妹太不一样了。它有着钢一样的羽毛,铁一样的利爪和喙,当风雨来时,那些兄弟姊妹只会尖叫着乱窜,而它却听着风声,浑身的血液都仿佛会沸腾。”

    尽管知道这个故事会怎么样,但郑司楚还是听得入迷了。不仅仅是故事,也许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声音。他道:“后来呢?”

    “后来?”她笑了,“后来的事,只要后来才能知道。你只要记住,未来永远都是属于你自己的。”

    她挥了挥手,向那辆大车走去。郑司楚也挥了挥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车厢里,耳朵却仿佛还在回荡着她最后那句话。

    的确,未来永远都属于我自己。

    这个年轻女子的话仿佛点燃了他心底的一根引线,让他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开始沸腾起来。

    “毕将军到。”

    随着赞礼的传报,大统制府门口的两个卫兵一个立正。尽管毕炜将军最近遭受了一场大败,连一只眼睛都丢了,但第五上将胡继棠也是从断了手腕后才开始领军征战,结果“断腕之猛将”的称号一直传到了倭岛,所以毕炜虽然右眼蒙着眼罩,反倒令这两个卫兵更为尊敬。

    只是毕炜心里却没那么好受。

    西原一战,共和远征军一败涂地,前后八千人,最后逃回来的只有四千许,竟有一半丧生在西原大草原上。胜负固然是兵家常事,但作为共和国的名将,在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状下迎来这样一个败局,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虽然事情过去了已有一段日子,大统制对自己也已处分完毕,但这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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