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大唐-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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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子,送你回永安坊,这件披风你且穿上。”公孙兰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的披风。
王源接过来披上,公孙兰吹熄烛火,两人出了屋子,但见外边空气清冷,天空中繁星闪烁,四下里寂静无声。
“走。”公孙兰轻声低语,迈步踏上梅树间的积雪小道。王源紧随其后,不久后来到大慈恩寺之北坊墙之下,也不见公孙兰如何作势,脚尖轻点身如柔云一般便上了墙头。
王源站在下边仰头张望,只见公孙兰丢下一根黑色绸带,王源忙紧紧抓住,在公孙兰的牵引下,身子如腾云驾雾一般轻松便上了坊墙顶。下去的时候,公孙兰挽住王源的胳膊,带着他轻飘飘落地。在空中的时候,王源忍不住朝身边的女子看了一眼,看到公孙兰大理石般美丽的侧影,不觉砰然心动。
一路上有惊无险,公孙兰就像是算准了街上武侯出没的规律,每每拉住王源躲在树后或者墙下阴影中的时候,必有金吾卫巡街武侯出现在左近,在他们消失之后,便挽着王源的胳膊在街道上疾奔。王源其实根本没用上什么力气,大部分是公孙兰的提携之力,但即便如此,到达永安坊的时候还是气喘吁吁,而公孙兰却面若沉水,气息平静,带着王源像是捏着一根鹅毛一般。王源原本不信武技有那么神奇,后世电影电视的大侠和高手都是剪辑的花架子,但现在王源是真的信武技这么回事了。
悄无声息的进了永安坊中,在坊墙墙内的阴影里,公孙兰站住了身形,轻声道:“王公子,就到这里了,你可以安全回家了。”
王源拱手行礼道:“多谢公孙大娘,今日失礼叨扰过甚,请多包涵。”
公孙兰微微万福还礼,从腰间抽出一物递给王源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见公子精通音律,这管湘妃竹笛便赠予公子留作纪念吧。”
王源大喜,忙双手接过道谢,摸遍全身想找到回赠之物,却发现身上除了穿着的衣服之外一无所有。
公孙兰轻轻转身道:“就此别过了。”
王源忙道:“不知可还有机会再见到公孙大娘。”
公孙兰回眸微笑道:“你不是说聚散皆缘么?一切随缘吧。临别时给公子最后一句忠告。朝廷之风雨甚于山野之间,公子决意要接受李适之的邀请,便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可相信任何一人。”
王源长鞠九十度行礼,低声道:“在下谨记。”
公孙兰回身纵身跃起,如一朵黑云飘上坊墙墙顶,片刻后,消失不见。
王源站立原地许久,直到巡夜坊丁的脚步声传来,灯笼的光线远远照来,这才赶紧一头钻进小巷,快速回到自己的小院。
屋子里一片漆黑,本抱着晚上回来的时候能看到李欣儿在屋子里等着自己的情景,但进了房掌了灯,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下午打包是凌乱的物事依然如故,王源微觉失望。
收拾心情,和衣上床睡下,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
晨鼓声将王源惊醒,王源翻身起床,用冰冷刺骨的清水净面洗漱,扎好发髻之后,门外已经传来了黄三的叫门声。王源打开门,见黄三和黄家大小妹都站在门口,想必是来帮王源打收拾东西,送别王源的。
黄家兄妹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特别是黄英,眼泡子好像有些肿,似乎是哭过的样子,黄三也是一副苦瓜脸的样子。
王源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即将离去而悲伤,自己心中也有不舍,但却不能因为这些而放弃这个决定,于是笑哈哈的跟三人打招呼,以冲淡这种离别的气氛。
黄英烧了开水,将随身带来的吃食摆在桌上叫王源吃,又四下里转了一圈,这才疑惑的过来问道:“王阿兄,欣儿嫂子怎么不在?”
王源啃着芝麻饼摆手道:“昨日傍晚被我送去东城表姐家了,这几天怕是难以安顿,我怕她跟着受累,所以送去表姐家住几天。”
黄家兄妹毫无怀疑,在王源吃东西的时候,黄三哐当哐当在厢房里忙活,王源赶过去一看,黄三正卯足劲要将大床往外搬,王源赶忙制止,拉着忙活的兄妹三人到堂屋坐下。
“该收拾的我都收拾了,墙根那三个包裹就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搬。昨日那位柳管事说了,带换洗衣裳便行了,其他家具被褥人家一应俱全都准备妥当了。”
黄三咂舌道:“果然是当朝左相,气派真大。”
王源笑道:“咱们小家小户把家具被褥什么的当钱,人家可不当回事,这样也好,这些东西留下来正好给你们用。三郎,这是屋子的钥匙,你拿好。”
黄三愕然道:“二郎这是作甚?”
王源道:“我早已想好了,你一家人挤在你家那两间屋子里实在是逼仄的很。大妹小妹都大了,总不能和你们挤在一起吧,太不方便。这院子空着反倒不好,三郎你自己来住,抑或是让大妹小妹来住都成。或者干脆你们全家都搬来,大妹小妹一间,你和黄老爹一间,我这屋子虽然破旧,可总比你那屋子好的多。”
黄三忙摆手道:“这怎么使得?你这院子不卖了去?”
王源瞪眼道:“卖了作甚?这也是祖产,你嫌我败家败的不够多么?从现在起,二郎我绝不再卖一片祖业。这样吧,大妹和老爹搬进来住,三郎和小妹还住在你自己院子里,这样两处宅子都有人住,也都有人气。以后我若混不下去,不还要回来么?难道你希望我一回家,院子里屋子里长着一人高的蒿草?就当是帮我个忙呗。”
黄英高兴的拍手道:“太好了,我好喜欢那个梳妆台,长这么大我还没坐在梳妆台前梳过头发呢。”
王源笑道:“都是你的了,新房新床新梳妆台,还有那些胭脂水粉什么的,你都用着。”
黄英道:“那些东西欣儿嫂子不用么?”
王源尚未回答,小妹抢着答道:“看上王阿兄的大官儿肯定准备了更好的呗。”
黄英恍然大悟,笑的俏脸通红,眼睛都泛着光。
吃完早饭,黄三。去十字街等着接王源的马车,王源站在院子里四顾周围,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他甚至还没有仔细的看看这个小院子。虽然破旧而且不大,角落里还全是碎石杂草和埋在半融雪堆里的破烂的杂物,但此时王源却觉得有些唏嘘。一个多月,自己从茫然失措,到能够坦然面对这个世界,这个破烂的小院是自己最安心的地方,现在要离开了,倒还有些恋恋不舍。
“王家阿兄,你坐。”黄英端来了一张凳子放在王源身后。
王源回身笑道:“谢谢大妹。”
黄英绞着衣角偷看王源道:“王阿兄,我问你一事,你这次去了真的不回来了么?”
王源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不回来了。”
黄英低下头来,双肩微微耸动,王源忙问:“你哭了?刚才我就见你眼睛红肿,昨夜你是不是也哭了?舍不得王家阿兄么?”
黄英点头,泪珠吧嗒吧嗒滴落:“昨晚阿兄说,你这一去也许咱们再也见不到了,我……我想想就很伤心,忍不住的就想哭。”
王源笑道:“傻妹子,你阿兄又不会神仙,他怎能算出我们会不会见面?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看你们的;而且或许有机会我会接了你们一起出去享福的。莫哭了,多不吉利啊。”
黄英忙抹干眼泪道:“是是是,今日是王家阿兄的大日子,朝廷大官器重,将来前程锦绣,多少人想这一天都没有呢,妹子不懂事却在这里哭,真是不应该。”
王源笑道:“就是,笑一笑。”
黄英灿然一笑,虽然布衣钗裙,虽然年纪幼小,但这一笑却依旧明艳动人,让王源心里暖暖的。
“王家阿兄,你的发髻结的不好,我替你梳头结发髻吧。就当是临行送给你的礼物。”
王源忙摆手道:“这可不成,不合适。”
黄英歪头道:“怎么不合适呢?我在家也是帮阿兄梳头打理的啊。”
王源这才明白,为何每次见到黄三,他穿的再破烂,发髻倒是一丝不苟,看着一点也不协调,原来是黄英的手笔。
黄英已经将自己头上当钗子插着的木梳取了下来,来到王源身后,一边将王源的发髻解开披散,一边朝屋子里的小妹叫着要她打一盆清水来。
王源无奈,最然觉得此举不太合适,但还是盛情难却,任由黄英的小手在头上捣鼓,觉得舒服的想要叹气。终于发髻挽成,对着铜镜照了一下,王源也觉得黄英梳头的本事挺不错的,自己立刻显得精神了许多。正夸赞的黄英不好意思的时候,黄三带着几个人进了院门,王源一眼便看到了面带笑容身着黑袍的柳管事。
“王公子,可准备好了?”柳管事拱手笑道。
王源还礼道:“劳烦柳管事了,在下已经准备妥当了。”
柳管事摆手朝身后四名青衣小帽的小厮道:“还不去替王公子拿包裹请王公子上车?”
几名小厮忙上前来,将门口的几只包裹提起,一名面貌清秀的小厮在王源面前笑着道:“请王公子上马车,就在院子外边。”
王源微笑点头,举步跟着众人出门,柳管事问道:“尊夫人呢?”
王源笑道:“送去娘家住了,安顿了再去接。”
柳管事笑道:“也好,这几日少不了烦扰的很,诗会之后再接也是可以的,只是你们夫妻新婚便分离,倒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王源摆手道:“无妨无妨。”
当下在柳管事和众小厮簇拥下出了院门,门前巷口,健马拉着两辆黑色马车正在等候,周围数匹骏马矗立周围;不少永安坊的百姓们见到如此阵仗,纷纷在周围围观。
众人来到马车前,一名小厮在车辕处摆好一只上马凳,请王源进车,王源抬脚踏上了马凳,上到车辕上,钻入车厢之前回头朝巷中望去,但见黄家三兄妹默默站在巷口,翘首看着自己。黄三面色严肃,黄英和黄家小妹黄杏早已眼泪婆娑了。
“三郎,我走了,后会有期。”王源摆手道。
黄三叫道:“二郎保重。”
黄英哭道:“王家阿兄,多回来看我们。”
王源微笑道:“一定一定。”
一旁围观的永安坊的百姓们惊讶的交头接耳的议论。
“王家二郎这是犯了事么了?”一名马脸妇人手插在围裙里问道。
“你真是妇人家见识短,犯了事拿去见官有派马车来接的么?昨儿一天坊中传的沸沸扬扬,王家二郎叫当朝左相李适之看中,请去做官了。”一名老者翻着白眼答道。
“啊?竟有此事?昨日我家九郎出了天花,我在家中看了他一整天不让他出门见风,怎知此事?王家二郎这可是撞了天运了,这可不发达了么?早知如此平日该对他好言好语一些。”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去年还当面指着他鼻子骂过败家子你可忘了?王家二郎将来当了大官,可有得你受了。”
“啊……阿弥陀佛,求佛祖教他忘了此事吧,我炉子上还熬着粥,得赶紧走了。”妇人赶紧转身逃走,生恐被王源看见想起了旧事。
王源环顾四周,拱手朝四周百姓团团施礼一周,随后钻入车棚内放下车帘,柳管事钻进另一辆马车之后,几名随从纵身跃上马背。
赶车小厮长鞭一挥叫道:“得儿……驾!”,健马嘶鸣马车启动,很快上了十字街,直奔东坊门而去。
黄家兄妹三人追到路口,只看到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模糊背影。
(第一卷完)
第三十一章 礼遇()
朱雀大街东的南北纵向大街,可简单以一街二街等名称称呼,并以此类推,长安百姓也大多如此称呼。居于长安的大唐皇亲国戚官职较高的官员宅第,大多集中在此两街所经数十坊区之中。
当今左相李适之的豪宅便在东二街永乐坊西南隅,整个永乐坊中住着二十多名朝廷官员,李适之无疑是永乐坊官职最高的一名官员。而他的宅第占地面积最大,也最为豪华。
永乐坊西南,东南两面都有左相府豪宅的大门通向坊外大街,四座独立的宅院组成左丞相府的主体部分;另有大小园林三处,池塘两处。在主宅周围,围绕着八。九栋院落,这是左相府的附属宅院,是李适之给自己的族人幕僚宾客们居住的地方,便于他们出入李府,和自己参谋事务谈诗论文。
巳时初,王源的马车抵达李府南门,站在门前仰头朝门前高阶仰望,只见李府南门以坊墙为围墙,直接在坊墙上朝外开着府门,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门上兽环狰狞凶恶。两旁红漆大柱前两只石狮张牙舞爪蹲守于石台之上,门前巨檐之下,四名身着青袍束发挽袖的豪奴挺胸而立,气势甚是雄伟慑人。
“王公子,左相上午在政事堂当值,交代下话来,王公子到后先由老夫和几位幕宾先生陪同,安顿于本坊西三里榆树胡同的柳园。那里是紧挨着相府西墙的小宅院,虽不甚大,倒也精致。”身后的柳管事微笑发声。
王源忙拱手道:“多谢柳管事,左相如此礼遇,实在是不敢当啊。”
柳管事呵呵笑道:“没什么不敢当的,昨日左相见了你写的咏梅诗拍案叫绝,将之传于府中诸先生,他们也是赞不绝口。左相惜才心切,礼遇才士乃左相一贯作风。对了王公子,我虽是左相府管事,不过也是左相门下一幕宾而已。柳管事这称呼平日也无人称呼,我听着也不习惯。老夫姓柳,名熏直,你可直呼老夫名字,或者你若看得起老夫,叫声兄长更显亲切。”
王源忙道:“岂敢僭越,叫您柳先生吧。”
柳熏直呵呵点头道:“好,那我便直接叫你二郎了。”
王源点头陈好。说话间两人登上台阶,门前四名豪奴见柳熏直忙抱拳行礼,柳熏直点头道:“诸位先生可都回来了?”
一名粗壮豪奴答道:“禀柳管事,先生们都回来了,带了七八位新来的先生,此刻在院子里等候柳管事呢。”
柳熏直点头,指着王源道:“这位是王源王公子,今后便是府中先生了,看清楚了,以后王公子出入府中,你们不得无礼。”
四名门人抱拳齐声道:“王公子好。”
王源忙还礼道:“几位兄弟多多关照。”
一名门人打开朱门上的进出小门,柳熏直伸手示意道:“二郎请进府吧。”
王源谦让了一番,两人一前一后迈入府中,进门数步,两只石鼓中间一道巨大的照壁横在面前。绕过照壁,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庭院出现在面前,一条笔直的青石道通向后方高大的厅堂。道路两旁花坛小池,绿树婆娑,远远一道回廊连接厅门门廊,回廊之侧一片空地上的阳光里,一群人聚集在那里,欢声笑语远远传来。
一名小厮快步走向那群人,躬身说了几句话后,那群人忙整顿衣衫迎着柳熏直和王源两人匆匆走来。
“柳公。”一名青袍白面微须的中年人带头,六七名长衫老者纷纷上前施礼。
柳熏直微笑还礼,转头对王源介绍道:“二郎,这几位都是左相府中的先生,这位是秦长木秦先生,这位是梁思归赵先生,这位是钱孟良钱先生……”
每介绍一位,王源均拱手行礼,几位先生也纷纷抱拳回礼,待介绍完毕,青袍中年人笑道:“柳公,这便是那位作出咏梅诗句的王源王公子么?”
柳熏直抚须笑道:“正是王公子。”
秦长木微微点头,双目上下打量王源道:“想不到竟是如此俊朗的少年,贵真是才俊出少年。”
老者梁思归挑指赞道:“王小兄这咏梅诗堪称绝妙,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好一个凌寒独自开,老夫佩服之至。”
另一名老者钱孟良呵呵笑道:“是啊,好句,好诗,看来今年的梨花诗会上,我们左相府必将得胜,也该让左相出口气了。”
众人纷纷称是,柳熏直微笑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指着几人身后的几名陌生面孔道:“这几位都是请回来的才俊么?”
众人纷纷上前施礼,自报家门。王源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并非是唯一一个被请回左相府的人,这六七人也是从长安城中请来的善于写诗的文士,看来李适之为了梨花诗会花了不少的心血,居然满世界大肆拜访才俊之士邀约而来。
“老夫这便要陪同王公子安顿下来,左相留下话,南三里榆树胡同的那座宅子便作为王公子的居所?你们也领着诸位才俊各自安顿下来,咱们回头厅上见便是。左相中午不在政事堂用饭,说话便要回来了,诸位分头去办事。”
秦长木等人面露愕然之色道:“那座宅子给王公子独居?”
“是啊,怎么了?”柳熏直道。
梁思归咂舌道:“看来左相对王公子是真的器重,榆树胡同的宅院风景最佳,也最是雅静,平日都是左相作为私下休憩之所,没想到竟然让给了王公子居住。”
秦长木呵呵笑道:“左相爱才,一座小小的宅院算什么?若我等能做出‘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诗句,我们也有资格住进去。莫多说了,这便各自安排去吧。”
众人纷纷抱拳,各自带着选拔而来的几名新客离去,柳熏直微笑回头道:“二郎,请吧,从厅左回廊往西,穿过竹园和水园两座庭院便是相府西门,出了西门走百余步便是榆树胡同,今后你入王府也可从分坊内西门进入,无需绕道坊外外门进府来。”
王源皱眉道:“柳先生,适才听几位先生的口气,我的住处竟是左相喜爱的休闲居处么?这我怎能住进去?”
柳熏直笑道:“左相亲口吩咐的,你不必多虑。那里并非是左相居处,只是左相喜欢那宅院中的风景,故而有时在那里留连罢了。不用多想。随我来,安顿之后,左相便怕是要回府了,咱们要抓紧些,莫让左相久等。”
王源心中有些疑惑,自己受到如此礼遇有些出乎意料,充其量自己不过是个籍籍无名之人,李适之就算礼贤下士也不用如此做派。或许只是为了梨花诗会上让自己替他挣足面子,这才作此姿态。
无论如何有的享受暂且享受,他有求于己,自己也不用太客气,况且自己对这个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