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请留步-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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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音知道这是梦，却无法逃离，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一幕幕不愿看见的事情在梦境中一一上演。
梦境无休无止的循环下去，直到最后，定格在渊檀冰冷的脸上。梦境中，渊檀眼中满是厌恶，对她说：“赵律音，你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律音哭着醒来，眼前是高锐关切的眼神：
“赵师妹，做噩梦了吗？”
律音缓了缓，将噩梦从脑海中清楚出去，然后说：
“没事，只是梦而已。”
“那就好。赵师妹你才经历过危险，心神动荡也是正常，过几日应该就能好了。”
“嗯。多谢高师兄了。”律音心有余悸，觉得那样的梦境确实可怕，就像是将她有生以来最害怕看见的东西都聚集起来一样。
转眼天就亮了，律音跟着高锐向东方走去。因为看起来像是人间的地界，二人便没有使用任何法术，连风行符也没有动用。
走了很久，终于见到一条大路，大路上稀稀拉拉的走着几个人，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显然是穷苦的难民。
高锐拦住一个人，问道：
“可否告诉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难民见二人衣着精致、气质不凡，连忙答道：
“往东三十里，就是长平了。”
高锐让那人离开了，回头却见律音情绪不对。
“赵师妹，你怎么了？”
“长平……长平……”律音神色激动。
当初秦赵长平之战，秦兵坑杀赵兵战俘四十万，这是每个赵国人心中无法抹消的仇恨。自幼长于赵国的律音自然也知道这一桩国仇。
高锐见状，说：“对了，赵师妹出身赵国。既然到了这里，可要前去长平祭拜赵国将士英魂？”
虽然修行远离凡尘，但是世俗牵挂，终究不是那么容易放下。
律音向长平走去，沿途满眼荒凉景象。
律音并不知道秦国坑杀战俘的具体地点，还是高锐说西南方怨气冲天，应该就是那里。
律音跟着高锐到了一片荒芜山丘前，还没多看，便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直入肺腑。耳边似乎能听到众多冤魂凄厉的哭声。
确实就是这里了。
然而律音修为不高，也只能在此祭拜一下聊表心意而已。
高锐在城中买来了香烛，律音对着眼前的小山丘诚心跪拜，心中涌起无限怒意。
“秦国灭赵，此国仇家恨不报，我有何面目以赵氏自称！”祭拜之后，律音心中杀意汹涌难挡，只想着现在就先去灭了秦国以报亡国之仇。
还是高锐安抚住律音：“赵师妹，要灭一国恐怕不易。秦赵之仇，终归与百姓无关。”
“那就去杀了秦王！”律音觉得心中杀意压抑不住，没有看到背后高锐悄然勾起的嘴角。
“以你当前之力，报仇恐怕难成，何不回师门去，向师门借来助力，再报此仇呢？”
“不错。”律音斩钉截铁的说，“那就先回师门，找人帮忙！”
高锐开心的说：“如此甚好。赵师妹，我们走吧！”
律音看了看四下无人，当即拿出风行符，和高锐一起向东方飞去。
然而二人没飞多久，就在一片深山上空被无形力量拦住。
半空中忽然传来阵阵琴鸣，一阵巨大威压从空中降下。
律音被无形压力所阻，虽然从空中跌落，却喜出望外，因为她听出来，那琴音分明是朗月琴！
而一旁高锐就没有这么开心了。琴声如刀如剑直向着高锐而去。高锐脸色惊慌练练躲闪。
律音正不明所以的时候，忽然高锐移动到她背后，一把捏住律音的脖子，说：
“再不住手，就给他收尸吧！”
空中琴音停下。
律音茫然问：
“高师兄……你怎么了？”
“谁是你师兄！”高锐手中一紧。
律音感觉到捏住她脖子的那只手，皮肤坚硬如鳞、之间细长尖锐，分明不是正常人类的手！
律音被挟持，呼吸困难，眼角余光看见背后“高锐”的眼睛已经变成幽幽的绿色，口中更是伸出一对常常的獠牙，这才发觉，一直跟着她身边的“高师兄”，早已不是人类了。
“愚蠢。”半空中一个没有情绪的声音响起。
律音前所未有的觉得这声音如此悦耳。
晨光微云下，一个小小身影抱着比自己还高的七弦琴缓缓浮现。
眉间的红宝石额环闪着堪比朝阳的耀眼光芒，却没有掩盖眼角斜飞的丹霓勾纹光华流转。黑衣白裙随风翻飞，简单的颜色却飘舞出百花盛开的繁华意境。
“瑰颜！”律音惊喜的喊道，她前所未有的觉得这个冷冰冰的小女孩如此招人喜欢。
明盈瞟了律音一眼，没有回答，指尖却在身前朗月琴上轻轻一划。
浩荡琴声如洪钟大吕响彻天地。
律音只觉一片温暖光芒扑面而来，再回神时，之前挟持她的“高锐”已经全身燃起金红火焰，翻滚在地，阵阵哀嚎。
律音惊慌的用了风行符飞上半空，飞到明盈旁边，问：
“这是怎么回事？”
明盈冷冷答道：
“魔族。”
律音对魔族并不了解，见此时安全了，就好奇的看下去。
之间山巅上，一片炽烈火焰中，一个四五丈长的身影不断翻腾。那魔物全身布满黑绿色鳞甲，口中牙齿尖利，即使浑身火焰身形狼狈也不难看出本身的狰狞可怕。魔物翻滚间，律音看见，它脸上还挂着半张残破的人皮，看那相貌，分明就是高锐！
“那是……难道高师兄已经……”
“死了。”明盈冷淡的说。
“什么！那其他人……都是被这魔物害死了吗？”律音颤声问道。
明盈言简意赅：“没死完。”
律音一时语塞，想想又问：“那其他人去哪里了？你怎么知道？”
明盈居高临下的看着山巅上的魔物化成黑灰，漫不经心的说：
“北边。我看见了。”
律音觉得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更多的线索，于是只好说：
“真是多谢你了，瑰颜。我还以为你抢了朗月琴就跑了呢……”
明盈这才转过头，看向律音：
“若不是朗月一直闹着要来救你，你当我有兴趣多管闲事？”
律音再次语塞，觉得跟这人真是聊不下去。
明盈将朗月琴径直扔给律音，转身便走。
律音感觉抱住朗月琴，追着问道：
“要怎么才能找到你啊？你救了我两次，我总要上门跟你道谢啊！”
明盈被律音拦住，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说：
“有这闲心，你还不如操心你自己吧。”
“什么？”律音不明白。
明盈又瞟了律音一眼：“你已被魔族在心中种入怨念，若不清除，迟早变成魔族。”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律音大惊，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也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明盈推开律音，径自向天上云中走去，只给律音留下一句：
“你不知道并不表示不存在。不要跟别人提起你见过我。”
律音知道再问也没有答案了，只好抱着朗月琴，运起风行符向蓬莱仙宗飞去，却完全没有发现，除了自己之外，这个奇怪的明盈，竟然也能弹响朗月琴！
第二十章 时间错乱仙人葛殊（）
律音一路用着风行符向东而去。因为没有凌云马，风行符虽然方便，但是持久力不够，所以足足用了四五天，律音才远远看到海上漂浮于云间的蓬莱山。
蓬莱山不愧人间仙境之称，远看漂浮于空中犹如海市蜃楼，各自成景。
但是律音此时却并无心情细看蓬莱美景，而是一路径直向宗门飞去。
穿过蓬莱仙宗的门户禁制时，律音身上的弟子名牌引动宗门内大阵感应，律音回来的消息顿时传到乐舞司。
律音还没来得及回到淑仪峰，就在半路上碰到了匆匆飞来的管念薇和展葳。
“赵师妹，你终于回来了！”管念薇一见律音，就迫不及待的拉他向蓬莱主飞去。
律音正不明所以的时候，旁边展葳也赶过来，说：
“赵师妹你竟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什么？你们都是怎么了？你们不是去昆仑了吗？”律音一头雾水。
管念薇说：“我们都已经回来了啊！你既然平安无事，这几个月都去哪里了？”
“几个月？”律音大惊，“我才离开宗门没几天啊！”
“怎么可能？”展葳说，“我们从昆仑回来，就听说你们两队人去南天仙界遗址历练，结果一去几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这事连掌门真人都惊动了！”
律音跟着他们一路到了蓬莱峰，路上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
原来他们离开宗门至今，已经过去了小半年！这半年里，宗门去昆仑参加交流会的人都已经回来，只有她师父百里云飞，在交流会结束之后跟掌门说了一声便不知去向。而其他人一回到宗门，便听说两队弟子外出历练一直没有回来，因为涉及到不少人，其中还有一名真传弟子，所以这事已经震动整个宗门。
宗门中也曾派出弟子前去查看，却连南天仙界遗迹所在的地方都再也找不到。
律音是这一群人中第一个回到宗门中的，因此一进入蓬莱地界，宗门上层知道后就派了与她相熟的管念薇和展葳前来带她直接去见掌门。
这还是律音第一次到蓬莱正殿。
大殿宽广精致，屋顶上绘着升仙图，柱子上雕着龙凤祥瑞，中间的席位上，蓬莱掌门和天道司、宣道司、兵阵司、乐舞司、百草司、灵符司、驯兽司、执事司几位相关司主及数名宗师、真传弟子都已坐在其中。
律音向众人行过礼之后，掌门真人方年贺便问她其他人的下落。
“其他人……我并不知道。”律音本来想说他们还有人活着，但是想到明盈不让提起她的行踪，于是便说不知道。
“把你此行经过详细说来吧。”掌门面色严肃的说。
律音正准备开口，却、突然外面有弟子进来禀告：
“掌门，渊檀上仙到了。”
一听渊檀来了，律音心中一跳，向外面看去。
掌门等人迎出门去，律音跟在后面，远远看见渊檀乘云御风，蓝衣银发飘飞，踩着蓝光从空中落下。
渊檀与掌门等人见过礼之后，看向律音。
律音一看见渊檀看过来的平静眼神，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渊檀和掌门并肩走进大殿，在上首坐下——作为仙界上仙，整个蓬莱宗门都没有比他身份更高的人了。
“说吧，遇到什么事了？”渊檀主动开口。
律音见到渊檀问起，就向着众人详细说了事情经过，只是将她引导灵息飓风导致空间受到冲击的事情略过，又将所有与明盈有关的地方隐去——她总觉得，还是不要违背明盈的话比较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明盈留下的那句话就像一个禁咒，让她无法将与明盈有关的事情说出口。于是在空间溃散中她能够逃出，以及遇到伪装成高锐的魔族能够得救，都成了朗月琴的功劳。
朗月琴神器之能神秘莫测，律音这样说，众人看起来都并不怀疑。
“所以说，”渊檀说，“空间溃散之后，你一直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
“是。”律音小声说。
渊檀看向掌门：“掌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蓬莱掌门与几名司主又问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见确实无法再知道更多，于是便表示问完了。
渊檀说：“空间溃散此事不小。掌门按规程上报仙界吧，我就不多事了。”
掌门恭谨应是。
渊檀又说：“看来其他弟子下落暂时是没有消息了。赵律音这里，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了，就让她跟我走一趟吧。”
蓬莱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渊檀直接带了律音离开蓬莱宗门，到了鹤原。
“上仙……我……”律音跟着渊檀到了湖边，欲语还休。
“可有受伤？”渊檀问。
律音心中一酸，声音软软的道：“左手被路冰璇的缠绵丝打到了，还没完全好……”
虽说实际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是左臂的伤处却依然顽固。
渊檀一皱眉，拉过律音左手，一道蓝光波动闪过，困扰律音多日的左手上的疼痛顿时消失。
“多谢上仙。”律音小声说。
“你隐瞒了什么事？”渊檀直接问。
“啊？”律音没想到渊檀会问的这么直接。
渊檀说：“你在蓬莱大殿上的言词并非天衣无缝，到底隐瞒了什么？”
律音踌躇着说：“其实……当时是路冰璇要抢我的朗月琴，我……我一时失手……我也没想到当时那里灵息如此不稳定……愤怒之下，失了分寸，引起灵息混乱，冲击了周围的空间碎片……这才……这才……”
“当时空间竟然如此不稳吗？”渊檀轻声念道。
“我不是故意要害死她的……”律音快要哭出来。
“修行一道，本就诸多风险，生死难料。路冰璇觊觎神器，因此丧命也是她自作自受，你不必为此介怀。”
“嗯……”律音见渊檀没有因此怪罪她，心中稍安。
见渊檀沉思许久，律音又说：
“对了，我在意识模糊的时候，还见到了奇怪的景象！”
“什么景象？”
律音说：“师父当初临走之前给了我朗月琴上的流苏。后来我意识模糊的时候，好像看见……看见我自己，抱着朗月琴，坐在流苏上的玉环里，那玉环里还有一个我，也抱着朗月琴，看着流苏，那流苏上还有个玉环，里面还有个我……就这样一直循环循环……”
“哦？把那流苏给我看看。”渊檀显然被律音的话吸引住了。
律音将朗月琴一起递给渊檀。
渊檀拿着飞鸟衔环的流苏，看了许久，说：
“这枚流苏……确实是朗月琴当初的配饰之一，但是我并未见过它的效用，没想到竟然会是空间之能。”
“什么是空间之能？”律音问。
“就是说，这个飞鸟衔环结里面，有个独立空间。你看到的景象，其实是空间溃散时，这个独立的空间将你纳入其中，不受其他空间溃散的波及。而你看到的景象，其实是因为你自己已经在这空间之中，而这飞鸟衔环结是你的宝物，你以内视之术看着它内部的景象，才会看见你自己。”
“我不明白……”律音为难的看着渊檀。
渊檀轻叹一声：“空间之术本就复杂，仙界中也没有几人能懂。这枚流苏，虽然是朗月琴的配饰，但是也是神庭圣主所用，应当也可以列为神器之属。你不需要明白，只要知道它可以任由你当随身的衣袋使用就好。”
“它可以装很多东西吗？”律音惊叹的看着那枚流苏。
“看起来是。你回头自己多试试就知道了，不要告诉其他人。”渊檀说。
“哦。好。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当时，还看到一片火焰，幽蓝幽蓝的！”律音觉得关于那片火焰还是可以说出来的。
渊檀问：“在哪里看到的？仔细说说。”
律音将那片燃烧空间碎片的火焰详细描述了。
渊檀听过之后，陷入许久的沉思。
律音不敢打扰渊檀思考，只是安静在坐在湖边的草丛中，看天上两只仙鹤飞来飞去。
这是天边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渊檀——你又躲到哪里去了——”
声音远远传开，惊起一片飞鸟。
这个声音律音并未听过，正猜测会是什么人的时候，渊檀已经看向上空，朗声道：
“这边！”
一人骑着一只酒葫芦凌空而至，到了渊檀面前，从葫芦上跳下，那酒葫芦就忽然变小，被他拿在手里。
那人正想对渊檀说什么，忽然看见旁边的律音，于是说到：
“嘿！你这里竟然还有个小美人儿！”
渊檀说：“她就是我要之前跟你提过的人。”
律音疑问的看向渊檀。
渊檀对她说：“这是仙人葛殊，修的博学之道，医术甚好。当初我见你资质虽然不差，但是身上隐含戾气，长久下来，恐怕对修行不利。正好葛殊最近有空，就让他给你看看，能不能去了你身上的戾气。”
律音没想到渊檀竟然为自己着想至此，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
“渊檀你要早告诉我是个美人儿，那我早多少天就到了！”葛殊说。
“早到也没用。律音才刚刚回来。”
律音跟葛殊见礼之后，葛殊说：
“来来来，小美人，在这站好了，不要乱动，也不要抵抗，放松。”
律音看看渊檀没有任何表示，于是将信将疑的站在那里，任由葛殊从指尖发出一道白光从她印堂处注入。
片刻之后，律音尚无任何感觉，却见葛殊脸色一变，道：
“小丫头，你何时遇到了魔族？”
第二十一章 徐风清心低头相求（）
律音没想到葛殊竟然能看出她遇到过魔族，对葛殊的本事信服了几分，于是说：
“前几天，遇到个魔族伪装成同门的师兄与我同行，后来它要对我下手，还是朗月琴忽然发出一阵琴音，才将它杀死，救了我。”
葛殊不信：“朗月琴是神器，若是对魔族靠近有感应，应该在他一接近你就会有所提醒吧？”
律音解释说：“因为之前在南天仙界遗迹中，朗月琴一直躁动不安，回来遇到魔族时它也这样躁动，我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哦？你还去了南天仙界遗迹？”
律音又将她之前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葛殊说，“这样看来，应该是那魔族在与你同行的时候，对你种下了怨念。虽然时日不长，但是你本身经历过战乱，心中藏有戾气，后来又去了战场旧地，沾染不少怨气，所以现在这怨念要除去，恐怕不容易了。”
律音有些着急：“很困难吗？”
“难倒是不难……”葛殊看了看渊檀，“就看渊檀愿意为你做到哪种地步了。”
“怎么说？”渊檀问。
“听说这小丫头修的是音乐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