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请留步-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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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音跟着后面，踏着明盈的脚印向空中走去。
“二位这就要走了吗？在下尚未来得及一尽地主之谊。”前方一人飞至，脸色惨白、眼神阴森。
“好狗不挡路。”明盈语带不悦。
律音还是第一次听见明盈口出恶言，不由得惊呆了。
拦路的龙山定宇显然也没想到明盈竟然一出口就是这样不符合她身份的话语，一时间竟也愣住。
明盈用左手中禁咒封神扇拍了一下右手手心，顿时一道银光向前飞出，蛮横冲开龙山定宇，在前方形成一条通往天上的银色光路。
龙山定宇被那银光迎面冲来，本能的向旁边避开，随后稳住身形，向着不理会他径直前行的明盈道：
“难道你不想带回明缺吗？”
“与你无关。”明盈不回头的说。
律音看了一眼龙山定宇，跟着明盈向前走。
龙山定宇犹自不死心的说：
“既然没有接受我的条件，便将我的东西还回来吧。”
明盈没有说话。
律音道：“光团被龙山镇宇取走了。你自己去向他要吧。”
“哦？不接受条件也不还回我东西，泓熠圣主这么快就决心要与我为敌了吗？”龙山镇宇向着明盈高声道。
本已走远的明盈闻言忽然转身，手中一划，禁咒封神扇倏然打开！
万道如雪白光形如利箭射向龙山定宇。
龙山定宇不料明盈不宣而战，仓促运转身法慌忙躲避，却依旧被一道白光贯穿腹部，顿时跌落地上。
“明盈你！”龙山定宇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半跪在地上怒目看向明盈。
明盈却是用手轻敲着扇子，居高临下看着龙山定宇，冷然道：
“本殿从不对敌人客气。既然敢向本殿宣战，那便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左定侯还是尽快整军备战吧！”
律音悚然看着一身杀气外泄的明盈，心中惴惴不安。
明盈说完便不再看地上双眼泛红的龙山定宇，回身挥扇划开黑暗天幕，蓝白双色火焰环绕中幽深通道渐渐显露。
律音紧跟在明盈身后，小心进入通道。
悠长通道中，四周飞光奔驰、星火流转。
律音从侧后方看了看明盈的脸色，小心问道：
“瑰颜，你前几年的时间，为什么一直停在那座城外？”
律音想知道明盈到底是不是真的被困住。
明盈没有回答。
于是一路无语，律音没敢再开口。
终于走到通道尽头的时候，明盈忽然说：
“她在里面一直不肯出来，我便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律音愕然，她清楚的听出来明盈语气里前所未有的低沉，甚至还带了点鼻音。
律音尚未来得及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她产生的幻听，就见眼前忽然一亮，万千星辰显现，神庭近在眼前。
神庭中沉寂许久的一扇门户，忽然间华光大盛，瞬间引来一众属臣围观。
流光中，明盈缓步踏出，依旧是临行时的星宫图腾黑衣，手上戴着鎏金的连指护腕，拿着白玉色的扇子，似乎外出游玩归家的潇洒公子，又似乎她真的只是换上武装随意出门一会儿便回家来。
澄曜殿主一身宽大的及地常服，身后跟着曦氏扶风，一路闲散悠然走来。
“终于回来了。”明仪对明盈说。
然而当明仪将视线转向明盈身后的赵律音时，眉头微微一簇：
“明缺呢？”
承受众人目光的律音有些微的不自在，毕竟原本跟明盈一起回来受众人迎接的应该是明缺才对。律音有种鸠占鹊巢的尴尬感。
“明缺不回来了。请族主来另立源烁殿主吧。”明盈云淡风轻的说，似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知道了。”明仪语气也是淡然到似乎这只是一件小事。
律音有些不明白，明盈向来对明缺的事情如此看重，为何此时二人都是一幅无关紧要的样子？
明盈安静的站在那里，眼神中什么都没有，一动不动。
明仪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过来，伸手抱住明盈，说：
“后面的事交给我处理吧。”
“抱歉。”明盈合上眼睛，瞬间松懈下来，手中禁咒封神扇“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明仪横抱起明盈，转身向前方一片水晶宫殿走去。
曦氏扶风悄然对律音使了个颜色，便跟随明仪走开。
律音心领神会的拾起禁咒封神扇，赶紧小跑着跟上曦氏扶风。
周围虽然众多人远远看向这里，却无人发出一言。
明仪抱着明盈进了一处紫纱结缳的精致殿宇之中，律音与曦氏扶风在门口停下。
“源烁圣主到底怎么了？”曦氏扶风悄声问律音。
律音看了看殿内，压低声音道：
“她说要与冀杨在一起，不愿回来了。”
“那泓熠圣主就这么答应了？”
“瑰颜取了源烁圣主的朔月之光与诸光之源——这是什么？”律音问。
曦氏扶风目瞪口呆，正要向律音解释的时候，澄曜殿主走了出来。
澄曜殿主神色冷肃，向律音伸出手。
律音先是一愣，继而赶紧交出禁咒封神扇。
“你过来。”澄曜殿主向另一处宫殿走去。
律音在后面用手指向自己，无声的问曦氏扶风：“我？”
曦氏扶风点点头。
律音神色紧张的跟上。
澄曜殿主走进一处刺绣花鸟屏风的画堂，在宽大的玉石书桌后坐下。
曦氏扶风自觉的走到一边，与一直守在画堂的白衣女史交换了一个颜色，从后面格子中取出一卷澄白的画纸。
白衣女史伸手开始研墨。
澄曜殿主在桌子上缓缓展开禁咒封神扇，端详许久。
律音站在画堂下方，有些手足无措。
良久，白衣女史的墨已经研磨好，退到一边，这是澄曜殿主才开口道：
“说吧。”
律音有些不明所以。
白衣女史轻声说：“你将事情经过全数详说便是。”
律音稍微想了想，便将自己进入邪境之后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了。
澄曜圣主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又过了许久，澄曜圣主向旁边伸手。
白衣女史将蘸满墨汁的竹管笔递到澄曜圣主手中。
曦氏扶风立刻在一边展开画纸。
澄曜圣主用笔在禁咒封神扇上面涂画许久，禁咒封神扇上方渐渐浮现出繁复的金银白三色花纹。
花纹渐渐流动起来，泛起水波一样的涟漪，逐渐变得耀眼。
律音觉得那花纹已经耀眼的无法直视的时候，澄曜殿主手中笔再次挥动，一笔环转一笔上勾，禁咒封神扇上方的花纹便忽然被那笔势带动，全数分散，转移到一旁曦氏扶风竖着展开的画纸之上。
画纸上顿时出现一片金色漩涡，漩涡中心处是明亮耀眼的金色光辉。
禁咒封神扇恢复安静。
澄曜殿主将禁咒封神扇收起，又让曦氏扶风拿来画纸，将画纸平铺在桌子上，再次挥笔开始作画。
墨色线条如同层层禁锢锁链，将画纸上浮动的金色漩涡渐渐压制下去，很快画纸上便只有一片水墨山川，再无耀眼的金色流光。
律音不知道那从禁咒封神扇上面转移到画纸上的金色漩涡到底是什么，但猜测那便是从明缺身上取来的朔月之光与诸光之源。
果然，澄曜殿主说：
“源烁殿所掌管的朔月之光与诸光之源已经在这画里，扶风，你去找晴空将这画送到日月同辉殿保管好。”
“是。”曦氏扶风结果卷起的画纸，小心抱着画离开了。
律音见澄曜殿主没有让她离开，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赵律音，你在蓬莱海市犯下大错，蓬莱云海已经向神庭上诉，要求将你治罪。”澄曜殿主说。
律音心中一跳：就知道澄曜殿主找自己绝对没好事！
但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不满，而且蓬莱海市一事也要有所解释，于是说道：
“虽是因为邪物作祟，是清辉封神离体，这才导致律音铸下大错，但毕竟是律音亲手滥杀无辜，律音愿受惩罚！”
“说的轻巧！”澄曜殿主不满的说，“泓熠殿将复建南天仙界一事交给你，如今进度如何？正事没有做多少，倒是会惹事！”
律音低头道：“此事实是意外！邪物突现，律音也无法预料！”
“狡辩！”澄曜殿主喝道，“你不过是仗着明盈偏袒你！”
“律音绝无侥幸之心！律音愿为手中无辜凡人性命赎罪！”律音颤声道。
“即便是以命相抵你也毫无怨言吗？”澄曜殿主问。
律音愕然抬头：“虽然律音一时失控枉杀凡人，但事出有因，而且……而且……而且凡人确实生命脆弱……”
“住口！”澄曜殿主怒然，“凡人脆弱便是你滥杀的理由吗？世间众生性命皆是平等，难道在你眼中，竟还有高低之分吗？你自以为修为小有所成便可以轻视凡人生命了吗？别忘了你自己也曾是凡人，至今也不过一届凡人！”
律音修为未至仙人境界，虽然这种级别的修行者皆自认已经超凡脱俗，但在仙界眼中依然是凡人而已。而即便是仙人，在神庭眼中也不过是世俗凡人。
律音闻言忽然惊觉自己许久以来没有遭遇打击便又飘飘然，将自己看的太高了，被澄曜殿主这么一说，才发现原来自己心中已经对众生起了分别心，实在是愧对于这多年苦修，于是跪伏在地上道：
“律音知错！但滥杀凡人确实不是律音本意，请圣主饶命！”
如今就连稍微熟悉的曦氏扶风也不在，明盈恐怕也不能向上次那样即使赶到了，现在在澄曜殿主面前，连个为她求情的人都没有，若是澄曜殿主一时心情不爽，随时可以取了自己性命。这样想着，律音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境地之中。
然而就在律音以为这回落到澄曜殿主手里，必死无疑的时候，忽然听见澄曜殿主说：
“此次虽然主要过错在你，但毕竟是受邪物影响，要饶你一命倒不是不可，你可愿将功赎罪？”
第一百四十章 两相权衡须抉择（）
“你可愿将功赎罪？”澄曜殿主问道。
律音心中惴惴，闻言便脱口而出：“愿意！”
“哼！答应的倒是爽快，你不问是要付出什么代价吗？”澄曜殿主冷嘲热讽。
律音却知道这是自己仅有的一线机会了。当初澄曜殿主对她表现出来的杀意是实实在在的，这次虽然并没有直接的举动，但律音总觉得，若不是自己还有那么一丝利用价值，澄曜殿主绝对会趁着明盈不再而及时除掉自己的。
于是律音答道：
“若能赎罪，赵律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既然如此，那便以你双眼为代价好了。”澄曜殿主的声音冰冷无情。
“双眼？”律音抬起头，“为何是双眼？”
“怎么？你反悔了吗？”
“不。若能以双眼赎律音死罪，律音愿意付出双眼。但律音想知道圣主要律音双眼有何用处？毕竟这一双眼睛，在律音身体上至关重要，可若是脱离了律音身体，便毫无用处了。”
“你应该知道，龙山镇宇将一双原生的眼睛留在了杨丘的封印之中。吾要你取出这双眼睛，用你的身体承载龙山镇宇的魅惑之眼，你自己的眼睛自然就要摘下来。”澄曜殿主坐在书桌前，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说道。
“那么律音尚有疑问。第一，既然这双眼睛在封印之中，为何要将它取出？第二，承载这双眼睛可有什么特殊要求？非律音不可吗？第三，是否律音只要接受了这双眼睛，便能够抵消在蓬莱海市滥杀之罪？”律音不再以卑微的姿态与澄曜殿主对话，而是认真的从中寻找一切有利于自己的机会。
澄曜殿主却说：“你是想与吾讨价还价吗？第一，这双眼睛我另有用处；第二，并非非你不可；第三，必须是你本人承接这双眼睛才能抵消杀生之罪，否则无效。不要想着投机取巧，这是吾给你的唯一的生路，若是你不能尽心完成，吾不介意再亲手杀了你。”
律音悚然，澄曜殿主身上已经再次浮现起强烈的杀意，与律音不受控制的杀意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收发自如的杀意，带着神庭圣主睥睨众生的压迫感。
于是律音再次放低姿态：“律音明白，定会尽心尽力。”
“那现在便取下你双眼吧。”澄曜殿主说。
律音抬起头，明白自己已经无从抗拒。
澄曜殿主示意旁边的白衣女史上前。
白衣女史走到律音面前，轻声说：
“会有一点疼，你不要害怕，很快就好。”
“嗯。”律音低声答道，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手。
白衣女史伸出手，覆上律音双眼。
律音开始还只觉得那手温温软软，十分轻柔，然而接下来便是一阵钻心入脑的疼痛带着黑暗袭来。
“啊——”一声惨叫穿透屋宇，尖锐回响。
白衣女史收回手，手中是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她转身向澄曜殿主道：
“主上，现在如何处置？”
澄曜殿主厌恶的看了昏迷在地上的赵律音一眼，说道：
“带下去。等醒来让百里云飞带她去杨丘。”
“是。那这双眼睛……”
“不要污了神庭。”澄曜殿主起身离开。
“是。”
白衣女史躬身送澄曜殿主离开，手中腾起一片金红色的火焰，鲜血淋漓的眼珠便在火焰中消失殆尽。
“发生什么事？”这时百里云飞从门外进来，“我似乎听见了不太好的声音。”
“是不太好听。”白衣女史说，“百里大人来的正好，吾主已经让吾取出赵律音双眼，还请百里大人带她下去，待她醒来之后带往杨丘。”
“什么？”百里云飞大惊，“为何会这样？”
“赵律音自愿献出双眼以自身作为魅惑之眼的载体，以赎其在蓬莱海市杀生之罪。”
“这……”百里云飞想要说什么，却觉得无话可说。
“麻烦百里大人带她离开了。杨丘封印的钥匙稍后我会送去。”白衣女史说。
“……多谢。”
白衣女史向百里云飞轻轻点头，然后离开。
百里云飞叹了口气，抱起地上的律音，离开了。
不远处紫色的水晶宫殿里，澄曜殿主掀开浅紫纱帘走进去。
又变回幼年模样的明盈在冰玉席上面壁而坐。
“盈盈，无法挽回之事，不要在意了。”明仪一手按上明盈肩头。
明盈回头，仰望站在她身后的明仪，说道：
“我并不想在意，但明缺说不回来的样子总是会不断在我眼前冒出来。仪哥哥，我是不是哪里又出问题了，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明盈天生笑脸上看不出任何笑意，稚嫩的面孔却有种与长相极不协调的悲伤神态，眼睛中水光莹莹。
“不是你的问题，盈盈。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明缺既然不能放下私情，让她卸下源烁殿之责，是最为完美的解决方式了。这样她可以得偿所愿与龙山镇宇在一起，神庭也只需要有一个新的源烁殿主便可以了。只是你与明缺向来一脉双生，你舍不得她而已。”
“我没有舍不得她。”明盈说，“她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她总是给我添麻烦，我一点都不想总是见到她。”
“数万年的情感，怎么可能说丢弃就丢弃？就算你只存留法力而不传承情感，也还是会舍不得她的。她找麻烦，你为她收拾烂摊子，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不要嘴硬了，盈盈。我知道你为了职责而每次复生都强行割舍感情，但你问问你的本心，是否就真的冷硬如冰了？若你真的无情，还会如此护着一群昔日旧人吗？与你相比，我这样不念旧情，才是真的无情才对。”明仪自嘲的笑笑。
“有情如何？无情又如何？明缺既然已经脱离神庭，我便不会再想她了。等到我彻底忘了她，是不是就会好了？”明盈问。
“你不会忘了她的。”明仪说，“毕竟她是你的双生子啊……”
“也许再死一次我就能忘了她了。”明盈说。
“不要瞎说！”明仪道，“难道总是这样一死一生很有趣吗？每次都是你们生死轮转，而我只能在神庭观望，你们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对不起。”明盈低下头。
明仪抱住明盈说：“你不用道歉。我知道每次生死轮转都不是你所愿。既然明缺离开了，你就好好的留下来帮我分担一些职责吧。不能所有的工作都丢给我啊！”
“好。我会好好负担起神庭职责，再也不乱跑了。”明盈说。
“对，就是这样。好好担负自己的职责，不要因外界诸事而扰乱自己本心。源烁殿之事我稍后会报给族主，你就不要再管了。邪境那边我也会处理好。你暂且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就来帮我吧。”
“嗯。”明盈低声答应。
紫纱随风飘飞，清风贯穿水晶宫殿，安宁静谧。
“仪哥哥，”明盈忽然问，“你对赵声声做了什么？”
“不要管了，不过给她点教训而已。”明仪说着在窗边坐下，“你对她也无需太过在意。她这种到处惹麻烦的人，总是需要一些教训的。”
“是迁怒吗？”明盈敏锐的察觉到明仪话中隐藏的尖刻感情。
“是。”明仪坦然答道，“无论是当初的凤凰一族、后来的凤凰朗月，还是现在的赵律音，都在不停的招惹麻烦。说实话我无比厌恶她，当初凤凰一族尽灭，我还以为能够舒心一些，没想到竟然还留下一个被你救走的总是在我眼前出现。”
“但这次的事情与她无关。”明盈说。
“我本以为——应该说大家都以为，跟在你身后回来的会是明缺。没想到明缺没回来也就算了，竟然是一个我十分讨厌的人占据了明缺的位置，你觉得我还能平静以对？没有直接取她性命，已经是我努力压抑之下的结果了——更何况蓬莱云海还向神庭告状，说赵律音在蓬莱枉杀凡人，致使海市之地怨气郁结久不能散！”
“看来这次你十分生气。”
“非常生气！你都给她清辉封神了她居然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