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魔王有个交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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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他晕倒之前,好像看的不是她的眼睛。
他看的是什么位置?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几乎是颤抖着摸上了自己的脖颈。
凝出的水镜映出了她的面容。
浅薄的纱衣之下,她脖颈右侧浅蓝色的纹路浮现出来,像层叠的云。
第33章 宫殿与帷幔()
依蔓冷汗直冒。
薛砚看到还好说,没准能糊弄过去,更关键的问题在于,阡容泽到底有没有看到?
有没有看到——这代表着妖族的纹路?
依蔓发现自己可能是个妖族的契机说来也很简单。
她自小法力就弱,常常被同龄的孩子们嘲笑。
阡羽城向来不拘一格接纳全大陆的人进城学习,因此天才辈出,城中的许多孩子在非常小的时候就已经拥有极高的法力。在这样的环境中,依蔓便显得尤为弱小。
所有人都觉得她完全是凭宋家势力才能进阡羽城学习,要不然,这种法术天赋的孩子,估计连阡羽城的大门都进不了。
依蔓承认,自己确实没有经历过什么入城的考验,所以对于这些冷嘲热讽也无法反驳。
她只是愈发沉默起来,为了避开自己使用法术时周围的哄笑,甚至鼓起勇气向向母亲申请以后在自己房中练习法术。
她的养母——阡灵城主宋月霓——还是如往常一般不苟言笑,并未多说什么就点头同意了。
这位在逐翼之战中力挽狂澜而今身居最高位的人族英雄从来都有许多事务要处理,百忙之中见了依蔓一会,又匆匆出门了。
依蔓当时只觉得委屈极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吸吸鼻子回了房间。
她沉心于学习,努力想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弱。
渐渐地,凝水城的人提到她时更多的是惋惜。
“城主府的大小姐若是法术天赋高一点,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可惜可惜”
而很久之后她才发觉,从母亲点头应允的那天起,她再也没有听过那些刺耳的嘲笑声。
虽然再也没有被当面嘲笑,但依蔓的习惯已经养成,大部分时间还是独自在房里练习法术的。
她房里有一面巨大的水镜,是她用来纠正自己施法姿势的。
有一次,她照常在镜子面前练习法术,忍不住用了一招自己在书本中看到的法术。
这个法术直接抽空了她大半的法力,但依蔓已无心再像平常一样思考自己施法时还有哪些不足的地方。
她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脖颈右侧的皮肤上面有流转着浅蓝光芒的繁复纹路。
天崩地裂。
任她再怎么努力擦拭,也抹消不去这属于妖族的痕迹。
那像云一样的纹路,好像执着地要提醒她属于自己的身份。
依蔓提心吊胆了半个时辰,那纹路才在她法力回复之后慢慢隐去。
阡灵城主府无人看出依蔓的变化。
他们只道是大小姐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渐渐沉稳理智起来,对法术的控制愈发精准了。
没人知道,依蔓再也不敢踏入雷池一步。
她的法术一直掌控得很好,每一次在外人面前用的法术都私下试验过,保证不会引发自己的妖纹。
看来是因为在幻境中的战斗消耗了自己的法力,而刚刚那个巨大的冰锤自己又从来没有凝过,所以纹路才会显现出来。
依蔓勉强放下了心,转身就去扯宫殿中悬挂的帷幔,可扯了两把也没扯动。
她又凝出一把冰做的匕首,对这层层叠叠极有美感的帷幔毫无怜惜之意,大刀阔斧地划下一大块,裹在自己身上,务必保证自己的脖子没有露出一分一毫。
所以当薛砚醒来看到依蔓的时候,立刻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依大小姐?这个季节你都冷?”
依蔓正窝在阡容泽坐过的椅子上,裹着厚厚的布料,手里捧着一个青瓷茶杯。
她透过茶水氤氲的热气看向他,未承认也未反驳。
胸口的石头似乎又热了些。被理解为太怕冷的依蔓缓缓喝了一口茶,问:“你刚刚为什么会法术暴走?”
“情绪激动呗,”薛砚撇撇嘴,并不愿意解释太多,“那个什么皇子呢?”
如果薛砚真如他在赤暮村所说一样,能记得法术暴走时候的事,那他怎么会不知道阡容泽去哪了?
依蔓这样想着,面上不显,只道:“去睡觉了。”
薛砚跳了起来:“哈?现在外面情况这么危急,他还有心思去睡觉?”
“稍安勿躁,”依蔓将茶杯搁在小几上,“他既然有心思睡觉,那么外面必然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好吧,”薛砚伸了个懒腰,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个幻境里的茶能喝?”
依蔓解释:“虽然对辰云法系不太了解,但有些知识我还是知道的。据我所知,辰云法系的幻境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虚拟的,一种是增强的。”
“虚拟?增强?”
“虚拟的就是像我们现在所在的幻境,全部由施法者构造而成,所以别看我们现在正坐在这里,真实的身体估计早就不知道晕倒在哪了。所以,茶水也是完全虚构的,实际上并没有喝下任何东西。”
薛砚眉头一皱,刚要发言,依蔓又继续说了下去:“增强的就是指依据现实来构建幻境,比如我们刚刚所处的花园,应该那个花园本来就是那样的,而我们真实的身体确实在花园里面走。只是用法术给花园做了修饰,显得更有迷惑性了。增强幻境比虚拟幻境简单。”
“不错,”身后传来少年慵懒的嗓音,“但是有很多幻境都是增强和虚拟并用的,严格意义上讲,两者并不能完全区分开。”
依蔓回头:“醒了?”
阡容泽并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踏着汉白玉的石阶,站在殿门外,颤颤巍巍地用手指着薛砚,表情有点崩溃。
“你你你对我精心打造的宫殿做了什么!?”
幸而,对于这种美人来说,就算是崩溃的表情也显得我见犹怜。
薛砚这才发现原来依蔓身上裹的布好像是从殿里悬挂的帷幔上裁下来的。
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不对,理所当然道:“她冷。”
“冷?在我这温暖如春的宫殿里居然还会冷?你知不知道这些布料出自天纵大陆的珍稀天蚕丝,又由宁堰州的织女精心织作,上面每一丝纹路都有如天成”
薛砚召起一团火:“再啰嗦我把这里全烧了。”
真正的罪魁祸首依蔓:“行了,阡容泽,别表演了,就这宫殿的摆设,你随便就能恢复。”
阡容泽果断变出了一张白帕,又开始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嘤嘤嘤蔓蔓你这个负心汉,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野男人说我!你不爱我了!我不是你最亲爱的人了!”
野男人薛砚:“嗯?”
阡容泽看了一眼薛砚手里好像要爆炸的火,随手把帕子变成虚无,摊开手耸了耸肩:“你们的人生就不能有趣一点?”
依蔓:“哪里有趣了。”
“说起来,你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阡容泽评价依蔓的男装,“之前那身衣服材质粗劣不说,穿衣的品味好像也愈发糟糕了。”
“外面情况怎么样?”依蔓直接拉开了话题。
“阡灵卫已经控制了这片区域,”阡容泽说着打了个哈欠,“睡一觉也差不多到解决完的时间了。”
他又打了个响指,宫殿仿佛开始褪色一般,骤然变得苍白。
依蔓闭上眼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编织物上,似乎是一张毯子。
和煦的阳光透过早春并不繁茂的的枝叶,洒下点点斑驳的碎金,温柔地照在她脸上。
见依蔓醒来,旁边守着的阡灵卫连忙道:“小姐,你醒了?”
“嗯,”依蔓的大脑仍有些混沌,她微微摆了摆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小姐不必担心,”这个阡灵卫一边将依蔓搀扶着坐起身一边说,“我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局”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空气。
“别过来!”
依蔓的身后便传来少年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刚刚醒来的薛砚。
“孤看,阡灵卫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这是颇有太子气势的阡容泽。
守着依蔓的阡灵卫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尴尬。
依蔓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但隔着重重的花树,只能看到那边人影憧憧,其他什么也看不清。
如果幻境里面的花园结构与现实相比没有太多改变的话,那边正是池塘的位置,而那声有点扭曲的尖叫,应该出自花妖梨萝。
虽然看不分明,但很明显,那边应该正在战斗。
依蔓正在感受汹涌而驳杂的法术波动,薛砚已经走到她身侧,朝她伸出一只手,兴奋道:“走,我们去把那女妖解决了!”
她刚准备伸手,就听阡灵卫很大声地咳嗽了一声,努力试图用眼神向她示意什么。
依蔓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去,只见阡容泽正抱着臂,用颇有兴味的目光看向这边。
他穿一身考究的玄色锦袍,锦袍上的暗金纹路在阳光下时隐时现,衬得他的脸更白了。只见他头戴发冠,腰悬玉笛,脚踏长靴,这身打扮硬是削去了他面容中所有的媚气,显得尊贵了许多。
见她看来,阡容泽挑了挑眉毛,什么也没说,迈开步子率先朝尖叫声传出的方向走去。
依蔓没有借力,自己站起身,朝薛砚道:“走。”
恍然间,她觉得他的脸上有一丝阴霾。
错觉?
周围的炎炽之力并未暴动,薛砚收回手扬起一个笑。
第34章 燃烧的生命()
“别过来!”梨萝满头青丝散乱,半身浴血。
她有恃无恐地地将一个纤弱女子钳制在自己怀里,手中锋利的软剑抵在那女子的脖颈上,再进一分就是血溅当场。
南宫逸焦急万分,几欲上前,却只能站在原地抬手示意阡灵卫们不要妄动。
皓荣和冉松也在这些阡灵卫中。
依蔓几人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情景。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池子,依旧是那棵熟悉的梨树。
剑拔弩张。
在阡灵卫的包围圈中,那些家丁打扮的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唯有梨萝孤注一掷地负隅顽抗,甚至挟持了一个人质。
被作为人质的女子却异常镇定。
在这生死之隙,她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朝南宫逸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依蔓怔怔道:“慕容姐”
那女子便微微眯了眯棕褐色的眸子,也朝依蔓笑了一下。
她有一头色泽很浅的头发,与其说是灰色,不如说是银色。
像月光。
薛砚小声问她:“这就是那个什么清辉圣法师?”
“嗯。”依蔓点头。
慕容家的二小姐,阡羽清辉城当代最杰出的的圣法师,也是母亲最属意的下任城主人选。
此时,梨萝似乎已经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又把剑往慕容惜若的脖子上面压了压:“笑什么笑,你还很得意?”
南宫逸眼睁睁地看着女子白皙纤弱的脖子上被划了一道血痕,连忙道:“你要什么条件?”
“放我走。”梨萝说。
依蔓遍寻四周,也没找到封源的身影。
难道那个坐轮椅的男子也是虚构的?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此时,南宫逸已经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好,放你走,你先放人。”
梨萝娇笑一声:“你当我傻?你们所有人都不要动,等我到了安全的位置,自然会放人。”
“卫长大人,这”有一个阡灵卫不禁出了声,好像想要说什么。
南宫逸很快做了决定:“可以,但你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哈哈,”梨萝娇媚地笑了两声,却又骤然冷下脸,“你们还不让开?”
南宫逸一挥手,阡灵卫便让出了一条道。
梨萝稍微放松了些,钳制着慕容惜若想往那个方向走。
薛砚一皱眉:“这就放跑”
他的话停在那里。
梨萝脚下的土地忽然裂了一个口子,她毫无防备地向裂缝中跌去。
旁边的阡灵卫早有准备,连忙上前去拉慕容惜若。南宫逸也朝那个方向奔去。
依蔓站在原地,终于松了口气。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梨萝会被这苍巍的法术吞没,斜刺里忽然伸出一条粗长的藤蔓,将梨萝卷走,安放在了安全的位置。
梨萝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回头望去。
一个病弱的男子坐着轮椅出现池塘另一边曲折的回廊中。
“你怎么还没走!”
梨萝的神情终于有了些微的恐慌。
“傻姑娘。”封源叹息着说。
周围的法术力量蠢蠢欲动,所有阡灵卫都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我来赎罪,”封源病气沉沉的脸上依然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错都在我。我奢求更强的法术力量,不惜控制院中的梨花妖,强逼她从生人血肉中汲取力量,供我修炼”
“别说了!”
梨萝“哐当”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剑,直接跪了下来。
南宫逸小心地搀扶着慕容惜若,仍旧板着脸。
满树的梨花盛放又衰败,落下的花瓣苍白又脆弱。
她神色惨然:“大人明鉴。他只是中了我的幻术,以为自己爱上我了,一心想帮我顶罪而已。”
“萝萝”
梨萝仰起头,理了理鬓发,小心地把头上的梨花簪抽出来,重新仔细挽了发才又插回去。
“我修行多年未成正果,急于求成,一念之差走上邪道,又施法蛊惑镇长家的公子捕捉女子为我用。”
封源急忙道:“明明是”
“闭嘴!”梨萝决然道,“一切都是我做的,和他没有分毫关系。”
“感人,真感人,好一对鰜蝶情深的情侣,”一片凝滞的气氛中,阡容泽拍了拍掌,“既然这样,你们就一起死吧”
薛砚撇了撇嘴,手中的火已经形成了刀的形状。
慕容惜若缓缓道:“据我所知,这位妖族残害了大量人族女子用于修炼邪术,而这位公子不仅窝藏妖族,还助纣为虐”
南宫逸刚想说什么,依蔓却忽然道:“小心!”
满树的梨花开成血红。
梨萝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却断断续续地坚持道:“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就这一次快走”
离得近的阡灵卫慌忙对她发起了攻击,却好像在攻击什么虚影一般,没有任何效果。
封源的面容隐没在迷离的雾气中。
又是一个幻境。
“麻烦,”薛砚道,“要我说,刚刚早解决了完事,拖拖沓沓的又出变故。”
依蔓摇摇头:“没事,有阡容泽在,幻境很容易破”
她看向阡容泽,却见少年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迷雾骤然散开,幻境却没有被破解。
一片空茫茫的白。
“燃烧生命做幻境?”阡容泽捏住自己的下巴,“啧啧,够可以。”
薛砚直截了当:“破不了?”
阡容泽摊手:“尽力了。”
南宫逸拱手:“太子殿下您看,现在这里只有您一个辰云法系的,事态紧急,能否再尝试一下?”
“破不了就是破不了。”阡容泽懒洋洋地说。
慕容惜若道:“生命的确是无法亵渎的强大力量,有点难办。”
依蔓问:“难道只能等她的生命耗完?”
“她本来就受了重伤,”薛砚握着刀,“活不了多长。”
“嗯,”依蔓点头,“应该只是想拖住我们一会,让封源逃走。”
正在众人决定等在原地时,眼前空茫茫的白色里却忽然出现了一棵梨花树和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绕着树,撒着欢儿跑起来。
薛砚几乎是立刻挡在了依蔓的前面。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估计是那只树妖的记忆,她已经无法完全控制这里了,”阡容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放心,没攻击力。”
依蔓从薛砚身后缓缓探出头,谨慎地望去。
她能看到小男孩开心地在和梨树说着什么,但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
就像一出无声无息的戏剧。
沉默,沉默。
小男孩一天天地长大,依旧是健康又活力满满的样子。
依蔓能看出来,那个小男孩是木华法系的孩子,而且法术天赋非常高,能轻松地和这棵看上去已经上百岁的梨树交流。
冬去春来,有一天,小男孩再也没出现过。
梨花树的树叶都显得蔫蔫的,整个春天都没开过几朵花。
夏天,小男孩坐着轮椅来到了梨树边。
他的脸色极为苍白,整个人都显得幽暗又阴郁,与之前那个活泼开朗的男孩截然不同。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梨花树下坐了很久,又沉默地离开。
梨花树摆动着枝条,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无法表达。
一天天,一年年。
阴郁的小男孩渐渐长成阴郁的少年,唯一不变的习惯只是在梨树下面呆呆地坐着。
那一天阳光很好,少年坐在轮椅上,在花树下睡着了。
梨花树终于修炼成了女子的模样,她一身素白,披头散发,满脸天真地蹲在少年面前。
依蔓终于看懂了梨萝对封源说的第一句话。
她似乎还有点生涩,说得极慢,因此非常容易辨认口型。
“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梨萝说着,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少年的鼻尖。
封源从睡梦中转醒,被吵醒的怒火伴着满身阴郁之气,却最终消弭在梨萝的笑容中。
至少在依蔓和梨萝的几面之缘中,她从来没这么笑过。
这笑容是单纯的甜美,而不是动人的妩媚。
不像一个修炼百年终于化成人形的妖物,而像一个天真懵懂不知世事的的孩子。
岁岁年年,光阴静好。
封源仍然在长大,梨萝却定格在了最初化形时的样子。
他依然没有离开轮椅,气质却一天天温和起来,笑容也逐渐变多,有了些少年人的朝气。
他知道,梨树下会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