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魔王有个交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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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我。”她说。
少女穿着一身浅红的袄子,蓝色的长发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
无论怎么看,和赤暮村的景色都显得格格不入。
她比他矮一点,因此是微微仰着头的。
之前还苍白着的脸现在已经恢复了血色,此时的表情满是忧虑与关怀。
那双浅蓝色的眸子有一种奇异的魅力,让他不知不觉平静下来。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对不起,不应该朝你发火。我们再好好想想别的办法吧。”
“人心难测,”她说,“果然,我太渺小了,所有的费心布置,在绝对的力量之下,不堪一击。”
他使劲摇头:“你不要这样说!至少他们感到了结界可能被击破的威胁,也不算太失败。”
“嗯。”她终是点了点头。
两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不再说话,只是一前一后慢慢往村中间走去。
增幅法阵处,村民们的情绪已经稍微平静了点,见两人走来,便把目光投到他们身上。
薛砚在人群外站定,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依蔓,才转头对村民说道:“这次虽然又没有成功,但是下次”
忽然有人尖叫:“都怪你!”
薛砚的话语猝不及防被打断,他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村民们纷纷埋怨起来。
几个孩子弱弱地想为他们辩解,薛砚的大娘好像也在为他说话,但这些话音显得微不足道,很快便淹没在无数的喊叫中。
“要不是你用的这什么鬼方法,这个结界会忽然被加强?”
“本来也许再过几年它就自己没了,现在倒好,我们再也不可能出去了!”
“就是!就是!”
“还有那个女的,平白无故选这么个时间点,肯定不怀好意!”
“赤暮不欢迎你!滚出去!”
薛砚被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居然是这么想的?”
他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勉强压抑住想要爆炸的炎炽之火,拉着依蔓转身就想走。
依蔓却使了几分力,没有被轻易拉动。她朝他摇摇头:“我有话要说。”
薛砚勉强按捺住情绪,抱臂等在原地。
依蔓昂起头,朗声说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一个诚心诚意为你们考虑的人吗?他自己根本不必在意结界,完全只是想给你们帮忙。你们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不做任何努力,只奢望有一天结界自己破了。”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不!可!能!”
说着,她转身就走。
薛砚却愣在那里,看着她在风中飘起的长发。
少女没走几步就回过头,望着他道:“愣着做什么,走啊。”
他跟上去,忽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傻了?”
“我好像是挺傻的。”
“知道就好。”
第16章 玉牌与身份()
回到家里,薛砚便狠狠地一拳砸向墙壁。
微微的蓝色波光从他落拳的地方一点点荡出来,而坚实的墙壁纹丝不动。
依蔓本以为墙上的纹路只起装饰作用,而现在看来它们应该包含了某种法术,只有在受到冲击之时才会起到作用。
不过,看颜色居然是凝水系的。
很少有人会用凝水系做房屋的防御法术,大部分采用的都是苍巍或者木华、折砺。
依蔓又看了看发光的花纹,对仍在在砰砰砸墙的薛砚说:“你把自己家墙砸坏了,别人也不会心疼。”
薛砚仿若未闻,又狠狠砸了几拳。
蓝色的光芒越来越亮。
依蔓道:“你先停一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别吵。离我远点。”他说。
他的语调和平时说话的时候不太一样,极为平板,不带任何情绪。
依蔓只当他激动过头了,拉了一把他的手臂:“你这样不行,要不先”
就好像被施了什么法术,他忽然停下动作,转身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的眼神极为漠然,整张脸都没有表情。
她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种眼神。
漠然得可怕,仿佛一切事物在他眼里都如蝼蚁般渺小。
——可以随意践踏杀戮的那种渺小。
依蔓不寒而栗,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他盯着她,忽然勾起了一抹奇怪的笑意。
那笑容并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有几分残暴。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颤抖着凝出一个水盾,包裹住自己,转身就想跑。
他只抬了一下手,一道凭空而生的火焰就挡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她慢慢转过身。
薛砚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击碎脆弱的水盾,捏住了她的手腕。
依蔓一动都不敢动。
蓝光大盛。
面前的少年忽然皱了眉头,甩开她的手,毫不手软地给了自己一个手刀,便干净利落地晕过去了。
依蔓回头看去,那道火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应该被火焰烧毁的木制屏风却完好无损,依旧安静地伫立在进门处,浅褐色的地毯也丝毫没有被火焰蔓延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薛砚还躺在她脚边,她几乎要以为刚刚所见全是幻觉。
她知道她在哪里见那种眼神。
山下的小镇外,他也是这么突然地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过,上次是他法力耗空晕过去,这次是他自己把自己打晕过去的。
她想了想,走到屏风处,揭开了已经显得十分陈旧的地毯边缘。
果然,地上也绘着法阵,而地毯只是遮掩。
屏风上、地上、墙上的法术纹路是相连的,而她相信,天花板上应该也绘着同种类型的法术纹路。
凝水克制炎炽。
这个大型的法阵并不是用来防御什么冲击,而是用来遏制这个屋子的主人无法控制的力量。
“愤怒引发的法术力量暴走?不应该啊。”她观察了一圈墙上的纹路,这才回到薛砚身边,盯着他看。
他还维持着晕过去之后一头栽倒在地上的姿势,面容平静,呼吸均匀。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上了楼,推开他的房门。
这么多天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进入他的房间。
房里乱七八糟的,零碎的物件扔得到处都是,有一只开叉的毛笔,几团揉在一起的纸,几块黑漆漆完全看不出来什么法系的灵石。
依蔓绕过两双摆在一起却明显不是一对的靴子,又看了看远远被扔在房间另一头的另一只靴子,目光在房间里打了几转也没看到本应该存在的第四只靴子。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果断地几步走到他的床边,抱起团在一起的被子就准备走人。
然而她的目光却忽然被床头矮柜上的一本书吸引了。
相比薛砚房间里其他东西,这本书被放得过于小心了,边角还用特制的镇纸压着。
依蔓知道这种镇纸的作用,上面施了法术,便宜的可以防止书的边角起卷,再精致点的可以修复书的折痕之类,最贵的那种则可以让书保持崭新的状态。
看不出来薛砚居然还是对书这么爱惜的人。
依蔓起了兴趣,便放下被子,凑近床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书。
封面上五个极为潦草又散漫的字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映入了眼帘。
依蔓看了好一会才辨认出写的是什么。
“给儿子的书”
旁边还有一更潦草的小字,这次依蔓花了更长的时间来辨认:“长大了好好孝敬你娘。”
她的鼻子忽然有点发酸。
依蔓没有动那个镇纸,更不会翻开看那本书里面写的都是什么。她是抱起被子回到了楼下,把被子盖在了薛砚身上。
晕倒的他睡姿极为乖巧,至少没有再像上次打地铺的那个早晨,四仰八叉地把被子踹到一边。
依蔓从楼上搬下来一把椅子,又拿下一本已经写满字的小册子,认真地翻看起来。
薛砚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点疼。
依蔓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安静地翻阅着一本书册,听到动静便问:“醒了?这次比上次早了一个多时辰。”
他龇牙咧嘴地坐起来,转了转手腕又转了转肩膀,才说:“呼,当然醒得快,这次忍住了,力量又没耗空。”
依蔓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薛砚的身体情况比上次好多了,他很快便站起来,一边卷起地上的被子一边说:“从小就这样,情绪一激动就控制不了自己。”
“事后记得吗?”
“当然记得,”他笑,“我还能自己进入那种状态。”
“唔,”她思索了片刻,肯定地摇摇头,用手指叩了叩椅子的扶手,“那就不是法术暴走。”
他把被子卷好抱在怀里,问道:“你都不怕我的吗?大叔他们第一次见我这样都吓得够呛。”
“确实害怕。”
“哎我就说”
她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又补充道:“不过好像没对我有任何伤害,所以想想就不怕了。但我还是想不通,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他抱起被子往楼上走,“你才多大,要是什么都知道了,那些活了一百岁的老爷爷老奶奶怎么办。”
“说的也是。”
他忽然又停在楼梯的中间,回头对她说:“被子,谢谢啊。”
“不用谢,举手之劳。”
她把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仰头看着那个已经完全恢复精神的少年。
他的头发又因为太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而被压得有点乱,有几撮滑稽地翘着,和之前那种漠然的状态判若两人。
她一直压抑着心情骤然放松下来,居然有点想笑。
他大步走着,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依蔓低下头,把目光投向这个她已经校正了两遍的册子。
这个册子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可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薛砚回到楼下,依蔓向他说明了这个册子的用途时,他显然十分惊讶。
“什么?给双双的?”
“嗯,”她点头,“我对于别的法系确实很不精通,而赤暮村的孩子里只有双双一个凝水法系的。也算是给她的临别礼物了。”
“临别礼物”几个字说得尤为轻。
他沉默了一会,才问:“你要走?就不能”
少女没说话,只是望着他。
那双浅蓝色的眸子极为平静,却并不冷漠。
薛砚自己停下了挽留的话语。
“好吧,我也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他用不太在意的语气说,“毕竟,你是要去环游世界的嘛。”
“我答应过你,要帮你破结界。”
“你已经帮了很多了,”薛砚露出了一个笑容,“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
她的眼里有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就也有点难过了,”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最后只是徒劳地握紧了拳头,“如果哪一天你想起来了,回来看一看,说不定结界就破了!那时候,我再请你吃赤枫果。”
依蔓把视线移向别处,轻声说:“如果,我还有别的方法呢?”
“什么方法?”薛砚勉强地保持着笑容。
明明应该很激动,可因为某些莫名的原因,他的语气却并没有多少期待。
依蔓慢慢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窄小的白玉牌,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
那玉牌宽不过两指,长不过半掌,雕琢得极为精致。
此刻,上面的纹路正缓缓移动着,有时像云,有时像叶脉,有时又像波浪。
他问:“这是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向令牌里注入了一点法力,于是那些看似没有规律的纹路便交汇起来,浮现出几个小字。
薛砚的笑容骤然消失。
明明只看一眼就能清晰地读出文字,他却不敢相信一样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又一遍。
“阡灵城主府”
第17章 前进的方向()
据说,一千五百年之前,苍灵大陆上还是没有人类的。
鸿宇一年,苍武大帝带领人族登上苍灵大陆,大陆上才慢慢有了人类的痕迹。
也许是因为上天的馈赠,也许是因为旺盛的灵气,也许是因为刻苦的钻研,总之,人类慢慢学会了法术,用悠久历史流传下的智慧统治了整个大陆。
在大陆中心的晖州,伫立着两座重要的城池。
州北为阡氏皇族所在的皇城——朝辉城,州南则建起了另一座宏伟的城池。
这座城叫“阡灵”,所有幸运地领悟法术的人类都汇聚于此,而更多无法对法术元素有感应的人则纷纷以此为目标进行艰苦的探索与努力。
最初,只有少部分天赋卓绝的人类能使用法术,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气滋养,代代相传,直到现在,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身负不同的法术天赋。
而阡灵城就算提高了进入的门槛,也渐渐无法容纳越来越多的人。
慢慢地,晖州南部阡灵城附近区域又建起了九座新的小城,每座城都以法系命名。它们与阡灵城合称阡羽城。
阡羽对于法术力量的控制几乎是垄断性的,因为颁布的法令要求,不得在其他任何地方开设系统教学法术的大型学堂。因此,对法术力量有更高追求的人,只有一个选择。
这就是所谓的“阡羽九城”,人人都向往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起,皇权渐渐衰落,而掌控了整个大陆最精锐法术力量的阡灵城主权利却越来越大。
时至今日,阡灵城主已经成了实际上统治整个苍灵大陆的人,而皇室的皇位虽然代代流传,皇帝却越来越像是只在祭祀之类时候出场的摆设。
而“阡灵城主府”五个字,代表的不是一座普通的府邸,而是整个大陆权位最高之人的居所。
也是因此,薛砚才并不敢相信,一个孤身出行、法术天赋极弱、毫无所觉地进了一个黑店又毫无反抗之力被绑架的少女,居然是阡灵城主府的人。
依蔓托着那块玉牌让薛砚看了许久,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她觉得他可能是太过惊讶以至于根本没反应过来,便说:“你把这块牌子拿去,送给裕鸢州府的人,告诉他们你在赤暮村见过我,我给了你这个牌子,让你去找我母亲”
“宋小姐,”他木着脸说,“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权贵了。”
她的话顿时卡在了那里。
“只是,这次却不得不有求于你们。”
他笑了一声。
她听见了他笑声里满满的无能为力和自嘲。
他从她手里接过那枚玉牌,道:“感谢宋小姐赐予,草民必将感谢阡羽城恩德,衔草结环”
“你不要这样,我们是朋友,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帮你破这个结界的。”她认认真真道。
黑发的少年把玉牌收进怀里,依旧木着脸:“我等草民,怎么敢和阡灵城主府的人做朋友。”
“够了,”依蔓说,“你在发什么脾气?”
薛砚的身体剧烈地颤了颤,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种深而重的悲伤。
他凝视她许久,还是转身朝楼上走去。
依蔓看着他的背影,唇瓣微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黑发凌乱的少年却在楼梯上停住了。
相比以前他和她说话的时候,这次的声音尤为轻。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她却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话音。
他问:“你什么时候走?”
她说:“明天一早。”
“好。”
他短促地答了一声,便又迈开了步子。
依蔓摊开了那本写给双双的册子,又看了许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晚饭时分,薛砚没下楼。
依蔓犹豫许久,还是一个人去了双双家。
双双给她开了门,又探头探脑地朝她身后张望:“哎?二哥哪去了?”
“他”
依蔓不太擅于说谎,因此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大娘见她情绪不太好,连忙亲热地把她往屋里拉:“依姑娘,村里人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大家就是一时太激动了而且,你才多大,这么个十年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别把它当自己的责任阿砚也是,才多大,就天天为这事伤脑筋他性子又倔,要是哪里惹你不开心,大姨帮你骂他,啊?”
“没什么,”她摇摇头,“谢谢您。”
大娘又道:“双双,还不去叫你二哥来吃饭?这孩子”
双双得令,甩着小辫子一溜烟地冲出去了。
薛砚家和双双家是对门,所以双双回来得特别快。
她不满地撅嘴:“二哥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说他不饿不想吃饭!一看就是骗人!他哪天不是说自己饿死了饿死了呀!”
“他不吃就不吃,你可少说两句吧。”大娘担忧地看了一眼依蔓,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后厨。
依蔓招手把双双叫过来:“双双,我送你一件礼物吧。”
“哎哎哎?”小女孩立马激动地睁大了眼睛,“什么礼物呀!”
依蔓拿出那本小册子,递给了她。
“姐姐可能不能继续教你法术了,不过你的天赋很好,悟性很高,以后先照着这本书多练习,等结界破了,就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学法术”
双双本来还是非常高兴的神情,随着依蔓的话语越来越低落。
最后,她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姐姐,不要走嘛!不要嘛!”
“双双你又在吵什么?”大娘端着菜碟上来,问,“依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要走了。”
“是吗”大娘低垂了眸子把菜碟摆在桌上,“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娘!!”双双大喊一声,“让姐姐别走嘛!!”
“这孩子,”大娘抱歉地朝依蔓笑笑,神色依然是温柔的,“依姑娘这样的女孩子,本来就不可能在我们村一直留下来,只是阿砚”
“我会回来的,”依蔓摇摇头说,“到时候我还要考考双双的法术学得怎么样了。”
“听到了没有,好好学,姐姐回来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双双委屈道:“好吧”
“还有,薛砚应该也会走,”依蔓说,“他可是不会放弃这个结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