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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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一滴水落入热油，海盗们顿时炸了锅似的四散奔逃，几个头领模样的家伙举起匕首威胁也无济于事。大部分海盗逃向最近的树林，有人慌不择路地从赫里斯塔西亚身边跑过，她全然不加阻拦，骑在鹿上傲然地睨视，任他们从身边跑过。
随即海盗们发现了这一点，逃跑的方向当即改变，纷纷选择从她两旁绕过。人头如潮水般向着远方涌动，而精灵女王就像矗立海中的礁石，人潮在她身前分开，又在她身后合拢，没有任何人敢试着向她射出一箭，挥出一刀。
当人潮过后，满地都是丢弃的武器、盔甲、食物和所有那些乱七八糟、可能影响逃跑的东西。除了几个被同伴挤倒踩踏，在地上哀嚎挣扎的倒霉鬼，凡是还能动弹的海盗逃得一干二净。
这就算结束了？下来做什么？莱昂硬生生忍住了发问。见识过赫里斯塔西亚的表演之后，对于战斗的认识差不多全部被颠覆，他觉得自己还是多看少说为好。
赫里斯塔西亚举起手中长矛，若有若无的乐声在莱昂耳中响起，试着凝神倾听，却又一无所获。看伊芙琳他们的表情，大概也是同样状况，吉兰·纳洛兹在问布蕾：“小姐，您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布蕾一脸苦恼：“我……应该有。”
这实在是个不成体统的回答，但吉兰连同伊芙琳和薇妮却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维洛迪叹息一声，依依不舍地合上书本，开始收拾桌椅。“那是只有精灵的耳朵能听懂的命令，”精灵侍女拆着阳伞，“要出发追击敌人喽。莱昂先生，您是一起跟上去看看，还是留在营地里等陛下，哦不，我是说，等陛下和我们一同凯旋？”
“莱昂先生的话，当然是选择一同前往。”
莱昂扭头，见到贝纳托大人带着尼克朝他们几个走来。维洛迪行了一礼，躬身退到一旁。
“那是当然。老实说，我很期待下来还能再见识点什么。”莱昂坦然承认，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害羞的，愿意待在营地里等才奇怪。“你们几个呢？”他转向伊芙琳。
“一起去。”女巫毫不犹豫。
“如果，”薇妮怯生生地说，“不嫌我添麻烦的话。”
“我也想再欣赏一次赫里斯塔西亚陛下的战斗。”布蕾道。
“这个要求肯定可以得到满足，我也一样期待，”贝纳托微笑，这个精灵总是将优雅展现到极致，“吉兰大人又是什么想法呢？”
“啊，啊，”裘里人忙不迭地应声，“我去。这本就是我们的事，不去太不成体统了。虽然我很奇怪，父亲他们究竟上哪去了。”
“既然如此，我就把尼克交给你们照看了。我要指挥陛下的卫队追击敌人，恐怕无暇保护他。经验丰富如莱昂先生或者布蕾大人，”巡林者牵过尼克的手，“自然会明白，陛下虽然强大，但她也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男孩不服气地争辩，“不需要麻烦莱昂大人呃呃呃——”
莱昂只不过轻轻一扯一扭，尼克就天旋地转地倒在了地上，腰间佩戴的长剑也被莱昂顺势抄走。他晃动两下长剑，递了过去：“自己照顾自己？嗯？”
男孩满脸通红，接过剑，一声不吭地站到他身后。贝纳托·夜翼大人留给他一道鼓励的眼神，又执起男孩的手，用精灵语说了些什么。他的嗓音本就动听，配上精灵语的语调如同咏叹，但是语速极快，莱昂只能听懂一小半。大致的意思不外乎告诫尼克要保持警惕，乖乖待在自己身边，不可擅自行动。
考虑到巡林者在德拉帕斯的职责与地位类似首相在塞尔兹，贝纳托如此谨慎毫不奇怪。只是尼克这小子……莱昂不禁凝神打量男孩，才短短两天时间，就已经能听懂如此繁杂的精灵语了？他的父亲不过是个有产骑士，家产有限，不可能负担得起学习精灵语需要的费用。无论书籍还是教师，对常人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数字，莱昂能学习这门语言也是拜塞勒斯公爵的慷慨所赐。
或许贝纳托·夜翼有特殊的教授手段吧。精灵们终于有了行动，他们排成长队，一队接着一队离开方阵，秩序井然地沿着大道前进。
赫里斯塔西亚则再度调转鹿头，率先钻进了林子里。盛夏时节的树林茂密得像是翠绿的迷宫。实在按捺不住，莱昂脱口而出：“就不担心树林里有人伏击吗？”
维洛迪听起来比他还要惊奇：“在森林里伏击精灵？莱昂先生，您没有开玩笑吗？”
他这才想起，或者说意识到，森林在精灵眼中就像自家后院，是他们最熟悉的场所。再加上比人类发达的视觉、听觉和嗅觉，从来只有他们利用森林设伏，没有别人在森林里埋伏他们的。看到精灵侍女的眼神，他一时羞愧不已。
“莱昂大概是等不及想亲手教训几个海盗了吧，”伊芙琳替他圆了过去，“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是啊，”莱昂和她交换了下眼神，“走吧，我确实迫不及待了。”
第175章 追击（2）（）
莱昂他们跟在精灵队伍的最后。
经过赫里斯塔西亚战斗——假如那也能算是战斗的话，他如此笑着对薇妮说——的地点，他注意了下道旁倒卧的海盗们。大部分毫无声息，睡着般安静，表情上也看不出痛苦。少部分被同伴踩踏受伤，伤势较轻地挣扎着还想逃跑，较重的则动弹不得，情况好些的还能哭嚎呻吟，莱昂听到好几个年轻的海盗在哭着喊妈妈；情况糟些的则气息奄奄，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要是得不到救治，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就这样放着他们不管？在莱昂的印象里，精灵似乎不是残酷的生物，不该坐视不管。果然，营地里又出来一队精灵，为海盗们提供简单的治疗，然后一一用锁链与绳索捆住，串成长串，作为俘虏送回营地去。
那么，那些暂时没有醒来的呢？
薇妮突然惊叫一声，惹得许多人回头。
“怎么了？”莱昂奇怪地问。这孩子平时可不会这样突兀地大喊大叫，而且也很少有人或事能吓唬到她。
“他们，”薇妮抱住了莱昂，身子在不住颤抖，“好像，好像都死了……”
他们？莱昂再度审视道旁的海盗，突然醒悟过来。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尽管太阳很热，他还是感到一股凉意在体内窜起。他发现自己弄错了。这些海盗，这些因为赫里斯塔西亚而倒下的海盗，他们不是暂时没有醒来，他们已经永远不会醒来。
莱昂不禁愕然。在这个时刻之前，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精灵女王究竟做了些什么。倒在地上的有多少人？一百，还是两百？莱昂不是那种会为了敌人的战死而哭哭啼啼的滥好人，他自己也在战场上杀过人。战斗当然会有受伤，有死亡，这就像光与影，是不可避免的。对待敌人从来都不可仁慈，更不能软弱，这是他一直身体力行的。
但，和眼前的情况是不同的，他喃喃自语。这根本算不上是战斗，方才玩笑般的话语无意中道出了真相，这是屠杀。赫里斯塔西亚是德拉帕斯的统治者，是奈瑟琳女王的孪生姐妹，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这些统统不是她如此做的理由。这么做不对，尽管说不上来究竟为何，但他就是顽固地这样认定。不对，不管怎样都是不对。
他环顾四周，人人神情复杂，尤其是身边那些精灵，近乎不加掩饰地流露着不忍与悲伤。
“我……我有些不太舒服，”吉兰的喉咙发着嘶嘶响声，“战斗本就是残酷的，但是……不，陛下是来帮助裘里的。我……果然还是太脆弱了，应该多多历练才是。”
“这种事，就是再怎样历练，也无济于事吧。至少，愿他们能获得平静。”维洛迪跪下，双手合十，认真地祈祷着。
片刻之前，莱昂还很期待赫里斯塔西亚的下一次战斗，几乎不假思索地选择了与精灵们同行，此刻却不能不重新考虑。从情感上说，他不能接受自己看着这种恶行无动于衷，从理智上说，精灵女王也根本不需要自己这种水准的战力。
就在他犹豫不前的当口，尼克忽然道：“莱昂大人，我们还是快些跟上去看看吧。”
“为何？”
“我，”男孩带着几分羞涩，“我多少能为贝纳托大人分担些什么。他很辛苦，对吧？我，我想，只是我想啊，如果我们下来也能出现在他面前，对大人而言，多少是种鼓励和安慰吧。”
这孩子真是体贴，当初担任他的代理骑士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莱昂颔首，不再说什么，一行人默默跟上队伍。
沿途不时有丢弃的武器盔甲为他们指明海盗逃跑的方向。精灵没有急着追上海盗，而是始终保持着与他们若即若离的距离，赫里斯塔西亚也回到队伍中，不再独自一人骑着鹿冲在最前。
就这样跟着他们？虽说对赫里斯塔西亚颇有微词，但莱昂毕竟身经百战，很快就发现了精灵们这样做的用意。
海盗们尽管是用跑的，但队伍混乱不堪，人、马和车互相抢道而行，实际上他们的行进并没多块。精灵们则不紧不慢，秩序井然，整支队伍的行动一致而高效。仅仅半个小时之后，追击与被追击双方在持久方面的差距就体现出来。掉队的海盗们逐渐出现，不少海盗离开队伍，四散逃进大道两旁的树林。
这是逃亡者常见的行为，通过分散目标来减少被追击的可能，类似的情形莱昂见过不止一次，一头狮子可比一百只兔子容易对付得多。对此，负责指挥的贝纳托大人明智地没有分散兵力，精灵们依然全体走在通向寂静港的大道上，离目标一步接近一步。而海盗们就像太阳下的雪球，不断地融解、消散，队伍也越来越单薄。
不和谐的地方唯有一处——随着他们离寂静港的距离缩短，布蕾的脸色也越发苍白。“你们一点都闻不到吗？”她向莱昂他们确认，“味道和先前又不同了。”
在所有人那里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她扶着额头，一脸困扰，尖利的虎牙深深嵌入了下唇。若是人类，这种程度的啃咬早已痛得自己哇哇大叫。
“这次你闻到的是什么？”莱昂问。
“就好像一千具……不，一万具流脓的尸体堆在一起，”布蕾用手掩住口鼻，“混合在香甜腐败的气息中。莱昂大人，你们大概是真的闻不到，否则人类怎么可能忍受这种味道？实在是很臭啊。”
一万具流脓的尸体？他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三个小时之后，空气中盐的味道开始重于树木的味道，寂静港顺着海岸延伸出现在眼前，海盗们像是归巢的老鼠般钻了进去。莱昂默数了下，能坚持到现在，成功逃回寂静港的海盗人数不超过一百，即便他们在城里还留有人手，对注定失败的结局也没什么改变。
被海盗占领丝毫无损这座城市的美丽，刷成七色的屋顶，宽阔的水道，精美的桥梁，与上次离去时全无区别。在他的记忆里，很少有如此文明的海盗。莱昂好奇起来，在现在这个时刻，海盗和他们的首领，会不会后悔当初袭击寂静港的决定？
第176章 追击（3）（）
也许会吧，莱昂心想。世事往往如此，前一刻的胜利后一刻就化为乌有，从荣耀的山巅滚落耻辱的深渊只需要短短一瞬。拿他本人来说，安薇娜身边最近的位置到沦为斯坦利大人的阶下囚，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一分钟前还是受人敬仰的星辰卫士，一分钟后却好像是世上最邪恶的坏蛋，老实说，这样的事情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倒还挺有趣的，他自嘲地想。
精灵们没有急着入城，贝纳托大人集合了全部人马，将之分为三队，从三处不同地点进城。寂静港没有城墙，固然在海盗来袭时缺了屏障，但此刻要夺回城市，也少了许多麻烦。
“我们要进城去看看吗，莱昂大人？”尼克问。
“我肯定得去，”吉兰·纳洛兹道，“贝伦妮斯将军，我父亲，还有埃诺伯爵，一路上没有遇到他们几位，十分不可思议。但在此地，一切肯定都能找到答案。”
莱昂没有犹豫：“我们也去。跟着精灵的队伍，大家不要走散，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他随即一怔，想起上次这样要求身边同伴的情景。浑身浴血的伊芙琳，至今想起来，他仍不免双手发颤。
于是他抬高音量又要求了一遍：“千万记住，无论如何，绝对不要单独行动，待在我身边。嗯，布蕾会保护大家的……”望着列队向寂静港走去的精灵，他忽然一愣，“有点儿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
“这样大的城市，”他凝望寂静港，“不觉得太安静了吗？城里人都哪去了？”仔细看看，与上次来可完全不同，他推翻了先前的看法。
街上和水道里见不到一个行人、一艘游船，时值正午，城里没有一根冒烟的烟囱，更出奇的是，天上也没有一只海鸟在翱翔。整座城市悄无声息，只有阵阵海浪在拍打堤岸。他打了个哆嗦，就是陵墓恐怕都没这般寂静。
“唔，”伊芙琳托着下巴，“你这么一提的话，确实有点儿奇怪啊……”
“莱昂大人，”尼克道，“呃，我能说一下看法吗？”
“当然可以，”我又不是赫里斯塔西亚，这句话莱昂忍住了没有出口，“说吧。”
“海盗们盘踞在寂静港已经好几天了，”男孩小心翼翼地说，“街上要是能看到人，反而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莱昂搔了搔头：“这倒是。”说到底，不过是一群丢盔弃甲的海盗，根本不值得为了他们疑神疑鬼。
赫里斯塔西亚率领的队伍已经进入城市，向着海边进发，精灵们闪亮的铠甲与斗篷消失在了建筑与街道背后。莱昂他们选择跟着的是贝纳托大人带领的一队，从一条路旁栽种着许多椰树和棕榈的宽阔大道进城。
起先莱昂时刻保持警惕，不放过每一扇窗户和每一棵大树，生怕从哪个一时没在意的角落飞出一支利箭或是一柄投掷匕首。
然而随着队伍深入城市中心部分，他的戒备也渐渐减弱。城里到处空空荡荡，无论居民还是海盗都不见踪影。途经集市和店铺，他看到货物好端端地放在货架上，还保持着等待出售的状态，似乎主人来不及收拾就匆匆逃走。其中有不少东西价值不菲，美酒，珠宝，护具，鞍鞯，而海盗们奇迹般地一动未动。
这次尼克也无法解释，为何海盗们对财物也不感兴趣。在路过一家酒馆时，莱昂特意进店查看。酒杯里的麦酒尚未干涸，盘子里的食物大多变质，刀叉就放在桌上。一只酒桶的龙头下是一杯红酒，龙头没有关上，桶里的酒早已流光，满溢的红色酒液从吧台直流到地板上。
看起来是在享受与放松时得到消息，老板、伙计连同客人一起逃得精光，连龙头都没人顾得上要关。
但……他们得知海盗到来，慌不择路地逃走，全过程中竟然没有打翻一只酒杯，弄碎一只餐盘？裘里人如此镇静又从容？既然如此，忘记关上的龙头又如何解释？
他转身出店。街道的尽头是一座石桥，跨度有近两百尺之遥，精灵的队伍正在过桥。桥对岸是一片低矮的房屋，大多简陋破旧，由稻草和泥土建成，该是贫民聚居的区域。菲林总督带领他们参观时，可没经过这儿。遥遥望去，那儿也和身边一样，见不到半个人影。
这座城市不太对劲，是海盗们的埋伏，还是——
“怎么啦？”冷不防伊芙琳出现在跟前，“再不跟上要落下了哦。”
她没有想要吓唬他的心思，可他全神贯注地思索刚刚发现的怪事，全无准备的情况下双腿一软，坐倒在地。这下吉兰和薇妮他们齐刷刷回头望过来，伊芙琳急忙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什么也没干！”
于是同伴们又齐刷刷回过头去，动作中透出某种程度的默契。莱昂缓缓爬起，女巫替他拍打身上的尘土：“这点事不可能吓到你。你是在胡思乱想呢，还是发现了什么？”
她果然很了解我。这事用语言很难解释，还是让她亲眼见识一下的好。他指指酒馆：“那儿。”
“是家酒馆。怎么？有古怪？”
“没错。你的话，只要看一眼，应该就能发现问题。”
“陪我一起去，”伊芙琳拉着他的手央求，“一个人也见不到的城市已经够吓人的了，再叫我一个人到空房子里去，我可没那么大胆子。”
他当然不可能拒绝。只是听了伊芙琳的话，莱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环视四周，一个念头蓦地在脑海中浮现——有人在窥视我们。墙壁，立柱，屋顶，门窗，桥梁，身边的一切似乎全无异状，可他总觉得和刚刚有些微的不同。
在这些没有生命也不会动弹的物件上，他竟然感受到了敌意。他将手搭在了剑柄上。是谁？出来！莱昂几乎要喊出声。
“莱昂？莱昂？”
伊芙琳的呼唤蕴含着未知的力量，令他迅速平静，但被窥视的感觉反而有增无减。精灵们似乎一无所觉，布蕾也不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难道我是太过紧张了吗？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回应女巫的请求。
“好的，”他握住伊芙琳的手，“我陪你。”
“嗯，我就知道莱昂会——”
女巫没能把话说完。巨响过后是数不清的惊呼，狂风夹杂着腥臭的海水、碎石与泥沙扑面而至，一阵天旋地转，莱昂发现自己倒在了地上。
第177章 重逢（1）（）
发生什么事了？
莱昂头一个动作不是起身，而是扭头寻找伊芙琳。女巫没有像自己这般摔倒，只是全身湿透，脸上是湿漉漉的污泥，头发上挂了几片难闻的海藻，模样相当狼狈。
稍远些的地方，布蕾抱住了薇妮，无论疾风、海水还是其他什么脏东西，一旦接近到她身周就自行弹开，就好像她身边有堵无形的墙壁。吉兰和维洛迪就没有小女孩那样好的待遇了，他们灰头土脸，活像是刚用泥浆洗了个澡，情形比伊芙琳更落魄。
“这是海盗们的欢迎仪式吗？”确定自己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