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香(木施)-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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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康太守天下闻名,谁人不知?陆康有个侄子陆逊,十岁丧父,投奔庐江陆康。至于你嘛,步骘,原是显赫之大族,可是家道中落,你于是迁屈庐江。现在二位一定是在江都游玩,听说孙策铁将军要来打庐江了,赶回庐江。我说的是吗?”阿香把三国志看到的知识活用了起来。
“你是谁?”陆逊吃惊地问道。
“我是孙策的妹妹,孙尚香。”阿香回答。
见他们面带疑心,阿香说:“你们还想知道你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步骘说:“当然想了!你真会算命?”
阿香说:“会不会算命,你试试就知道了。只是,要我说出这天下机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对于你们来说,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可是对我两位哥哥而言,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知二位肯搭救否?”
步骘说:“你但说无妨。”
阿香于是把孙权被抓的事告诉了他们,并跪下,故意抹眼睛装哭说:“请二位帮忙救救我哥哥!”
“你要我们怎么帮你?”陆逊问。
“我闻陆家是江东大族,请陆公子同去,凭陆家的威名,小小的太守,一定会给陆公子一个面子。”这中国的人情世故可是古往今来都差不多,为官为吏,人情交易比法律要有用得多。江东陆家可是很大的家族,世代显赫,虽然陆逊父亲死了,可是陆逊的族人可是得罪不起的。只要陆逊愿意,这个小小的太守哪敢不从,孙权他们自然就能救出来了。
“既然是这样,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先去救了你哥哥,再去庐江。”陆逊说道。
步骘上前把阿香一抱,另叫了辆马车,把阿香抱上了车。
他的脸贴在阿香嫩滑的脸上,呵气般说道:“小香,你不是会算命吗?那你算算我今后会如何?”
阿香把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说:“天机不可泄露。”
九 开茶叶店(1)
落日的余晖洒在江都府坻上。孙权与孙诩二人从府内走了出来。
阿香见了,奔到孙权怀里,孙权把这冲过来的肉团儿紧紧搂住。
几日不见,孙权的脸形瘦了一圈,唇上有了些微的胡须扎。孙权十四岁了,那张曾经白皙稚嫩的脸更加英气逼人。
阿香心疼地抚着孙权的脸,说:“二哥,你没事吧?”
孙权关心的却不是自己。听说是因着一个姓陆的人的面子,太守才要放他的。当今乱世,人才难求。孙权急于想见他。他问阿香:“阿香,你说救我的那两位公子,在哪?”
阿香指指身后的陆逊与步骘,孙权上前拜谢,听了他们的名字,很是仰慕,拉着他们的手,硬要他们来孙府喝杯茶,并笑着说:“府上有家妹香儿独家制作的茶,在其它地方喝不到的。”
二人只得一同来到孙府,阿香亲自泡茶,姿态优雅,并亲自斟茶给他们。
男人说话,女人不便进入。阿香斟茶毕,便到外面去了。见孙权和他们谈得极为高兴,信步踱到院子里。
柔荑在护理着院内的植物。
阿香见了,于是和柔荑一起赏玩起植物来。一直到夜深,陆逊、步骘从房内走出来。
阿香看着孙权求贤若渴的目光,他亲自坐马车送陆逊、步骘出城。
步骘走到孙府门口时,回头望望阿香,给了阿香一个邪邪的笑,着实吓了阿香一跳。
这步骘,史书上不是说他极能隐忍的吗?
夜深了,孙权还是没有回来。阿香一个人在荡着秋千。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冷的,柔荑给阿香披了件披风。
“小姐怎么还不去睡觉?”
“我在等二哥。”阿香说。
孙权刚经此一难而回家,阿香还没有和他说上几句话呢。
“肉荑,你先去睡吧。”阿香说。
“不,柔荑要陪着小姐。”
好女孩,好朋友。阿香握着柔荑的手说:“你也去披件披风吧。夜凉,你身体比我还柔弱。”
柔荑于是也披了件出来。
“香儿。”身后传来孙权微微的呼唤。
“二哥,你回来了。”阿香惊喜地转过身。
夜色中,孙权轻摇秋千,带动阿香上下。
“香儿,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哥,我是你妹啊!”
“嗯。”
“哥,我们不去庐江吗?帮大哥一起攻打庐江啊?”
“等大哥有了自己的力量,我们再去找大哥。现在我们去,只会拖大哥后腿啊。”
“唔。”
“香儿,你崇拜大哥吗?”
“这,有一点吧!”
“我一生最崇拜的人,就是大哥了。”
“二哥,你也有崇拜的人?”
“嗯。”
一阵沉默。阿香抑起眼,看到她额头上,有一张寂寞的脸。
“可是,我很孤独。因为大哥。”孙权朗朗明目望着远方,说,“因为大哥,父亲,母亲,都不重视我,谁也不知道,我孙权也是想征战天下,为汉室除害。”
“不会的,二哥,大家都重视你啊!”
“那只是因为大哥不在这里。”孙权冷笑道。
他的脸,苍白而没有血色。阿香心疼地抚了下他的脸。孙权把阿香搂入怀中。
“香儿,你理解二哥吗?”他睁着眼睛,望着阿香。
“我理解。二哥礼贤下士,胸怀天下,日后一定可以做大事的。”
“香儿,谢谢你。”
夜深了,孙权送阿香回房,看着她睡觉了,对柔荑说:“香儿睡觉喜 欢'炫。书。网'踢被子,你若半夜醒来,要常来小姐房内看她被子是否还在身上。夜凉,容易着凉。”
嘱咐完毕,孙权来到院子里,孤独地舞剑。
末季的红梅于剑光中纷纷坠落。
剑光里,是孙权伤感的脸。
他竟然不能,不能拯救家人!还要靠自己的妹妹来救他!他竟然卑贱到这种地步!
他来到孙坚灵位前,跪下,哭道:“父亲,孙权没用!如果大哥在,孙家不会被欺凌至此!孙权真是太没用了!孙权永远比不上大哥!”
这时,房门微启,吴夫人进来了。
“权儿,这么晚,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啊?”
孙权连忙扭头把泪擦干,笑脸迎上去:“母亲,权儿向父亲拜谢,权儿这次能安全回来,全是父亲在天之灵的庇护。”
吴夫人说:“怪不得呢,见这么晚了,这厅堂还有人影晃动,我就来看看。权儿,晚了,回房休息吧。”
“是,母亲。”孙权先护送吴夫人回房,自己也到房内去了。
他是个孤独的人,哪怕对于吴夫人,他也极少表露自己内心的真实。他只是一个人在自己的房内,轻轻抹泪。
张紘被朝廷留了下来,不放他走。他这一走,也只能等孙权继位江东之主才有机会回来了。
这样,没了张伯伯的周济,孙家吃穿用度都是问题了。
孙权从山里打了些野味下酒,也是这些天里唯一吃到的肉味了。
阿香却早已令人把茶叶装成一袋一袋,孙权不解地问:“香儿,你在做什么?”
阿香把一袋茶叶递给孙权,说:“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孙权说:“为何把茶叶装入袋子里?”
“还有什么,当然是拿去做买卖了!”阿香朝孙权眨眨眼。
“你要卖茶叶?这的确是个办法。只是,”孙权停了下,继续说,“为何要把茶叶炒干,装成这样去卖呢?”
唉,孙权是政治家,做生意的确不内行。
“二哥,不加工一下,如何能卖个好价钱呢?你也知道,这时代茶业价格有多低呢。”
“这时代?”
阿香一听说漏了嘴,忙说:“我是说这乱世,乱世茶业价格低廉。”
“唔。可是,你这样加工,要卖给谁呢?如何定价呢?”
“这个嘛,消费群体可不是一般的人,我们可以把前院那间厢房腾出来,装修一下,开家茶叶店。不过,哥哥可要扩大宣传,利用孙家的名望,开业前叫他们来剪彩。这样,自然就能卖出去了。”
孙权不知听懂了没有,可是看着阿香自信满满的样子,也只能相信她了。
阿香其实早就想开家茶叶店了。这一带都是富贵人家,再加上孙家的名望,这样味美的茶是一定会有个好销路的。
古代的房子本就够古色古香了,装修费也不用什么钱。唯一麻烦的是,就是届时开业时,孙权能不能请几个人过来剪彩。
孙权如果愿意去,是一定会有的。只是如果孙权是半信半疑的去请人家,自己心里没底,就怕到时候人家都不相信这种新事物。孙权也是个怕失面子的人,古代重农抑商的思想下,他会不会愿意让人知道现在要做生意呢,这也是个大问题。
所以,首先,就要让孙权和阿香站在一条战线上,这样,生意就好做了。
一 孙权继任
建安五年,四月。
青碧的林木间,雾气氤氲。一骑白马踏着香尘,直入林中,甩开了后面跟随的兵马。
马上的孙策一身白色将袍,张开玉弓如半月,嗖!一支白箭射在一只纯白如雪的兔子身上。
孙策面露喜色,正要上前去抓,忽然,一只黑色的箭,如飞袭来,正中孙策秀美的脸颊。
啊!
英雄被箭的冲力击得颤抖,从马上坠下。血,溅落在玉白色的马身上,洇开了一朵红色的花。
“主公!”后面跟随的部队匆匆赶到,却已无力回天。
青葱色的床帐内,孙策秀美的脸因箭毒重创,几近变形。他紧紧抓住他最信任的臣子之一张昭的手,说道:“请速传仲谋。”
张昭似有预感,垂头泣道:“张昭领命。”
四月桃花妖娆,孙权与阿香在桃花林舞剑。
孙权高大健武,英气逼人。他已经长成一个英俊的十八岁少年了。
剑影飞花中,阿香那眉清目秀的灼灼容颜,与桃花交相辉映着。她体态颀长,双眸如水。阿香也已经十一岁了。
剑落,孙权笑着对阿香说:“你看,你还是不敌我吧!”
阿香撅嘴,拍打着孙权的手,说:“哥哥不好!都不让着香儿!”
二人说笑间,柔荑轻轻步入桃花林。
“公子,小姐,张大人求见。”
孙权说:“他来得正好!听说大哥要趁曹操与袁绍官渡操戈时偷袭许昌,迎大汉天子于江东,我正要找大哥好好商议下,让我也随军!”
阿香却面色惨白。
虽然早就知道会这样,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心却是痛得那样厉害。
除了对孙策有兄妹之情,悲伤孙策即将英去,还更因为,从今后,孙家的江东再也回不去孙策在手时的所向披靡。
而孙权,会是江东之主。
终有一天,当刘备在荆州势力越来越大时,孙权,会将年纪轻轻的她,送于刘备,送给比她大差不多三十岁的刘备,作妻。
她的美,她的娇宠,她的身份,却要配上这样一个可笑的命运。
她不甘认命。
张昭已入桃花林。他说:“公子,孙将军遇刺客偷袭,特连夜传公子速至将军帐前。”
孙权见张昭面色阴郁,知有大变,忙问:“可有其它人知道?”
张昭答道:“尚无。孙将军只密令老臣速来请公子入府。”
孙权说:“此事不可外扬,张公一定要保密。我等且速去。”
张昭见孙权年纪轻轻,处事就波澜不惊,心里赞赏。
三人连夜赶去。
孙策见孙权等来了,连忙拿床被遮脸,笑道:“二弟来了!”
见平日里除了睡觉,从不躺在床上的孙策,现在软软地躺在床上,孙权跪下,眼睛里都是泪水。
孙策心口越来越痛,不禁在孙权耳边微语:“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
孙策令人拿来将印给孙权,大声说:“今日起!孙权为江东之主!”
语毕而去,时年二十六岁。
“该怎么办呢,二哥?”阿香擦干眼泪,轻轻地问孙权。
孙权望着窗外星辰,说:“我孙权会保护你们的。”
“我不是问这个。”阿香望着孙权英伟的侧影,说,“我是问,会不会有一天,你会把我送给一个年长我三十岁的老头,做他的妻子?”
孙权笑道:“香儿年轻貌美,又是我们孙家之后,俨然为江东郡主一般的身份,将来 自'炫*书*网'然是许配给名门之子,做哥哥的,又怎会把你许给老头呢?”
望着他温和的笑容,阿香断想不到,这样温和的哥哥,会是日后赐她劫数的人。
可是,史书上写着明明白白的,阿香又怎么能心安地坐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呢?
一定要想个办法,救自己才行!
阿香不是个甘心屈从命运的人。她要改变历史,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
“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可问周瑜。”
孙权想着孙策临终时对他说的话,望着桌子上的将印,因久未睡眠,眼睛布满了血丝。
“将军,老臣来请将军继任江东之主。”张昭庭下叩拜。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怕众将不服。”孙权叹口气说。
“将军可速召周瑜前来,辅助将军定大事。而老臣,也会力挺将军。”
孙权扶起张昭,流着泪说:“父兄基业,全仗张公了!”
次日,率众于庭前,发布孙策死讯。并读孙策遗言。
孙权接过将军印,众将愕然。
孙权见大家还在疑惑,目视张昭,张昭首先跪下,大呼:“拜见主公。”
众将见了,也相继跪下。
孙权的目光从跪下的人群中转向外面。阿香正在庭外,忧伤地望着他。
散会后,人声响于庭外。
“这孙权才十八岁,未经战事,怎么来领导我们?”
“是啊,孙权怎么能比得上伯符将军英雄盖世呢?”
“现在北有曹操,西有荆州,南有蛮夷,江东却又无一强大的主人,必会发生内乱。江东必不保了!”
“是啊,可怜这伯符将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要毁于一旦了!”
“那我等何不另觅良主?”
孙权逼视着镜中的自己沉沉的脸。
衣裳窸窣声从帘外传来。
“仲谋。”吴夫人掀开帘子,来到了孙权的身边。
“母亲,是不是连你也不相信我孙权,一定能保住江东?”孙权沉沉地问。
吴夫人轻轻走到窗边,安安静静地看了会窗外的江东美景,说:“十年了,头尾算起来,有十年了。”
孙权问道:“母亲说的是?”
“你父亲死时,离现在头尾算起来,十年了。而今,伯符又随你父亲而去。中年丧夫,晚年丧子,你说我的命苦不苦?”吴夫人说着,面色平静。
“可是我都挺过来了。有时候,我自己也在想,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我挺过来。其实,我很早,就想过要死了。因为,有时候,死去,比活着更痛苦。”吴夫人说完,回头望了望孙权。
孙权跪下,说:“多谢母亲,权知道母亲的意思了。”
吴夫人抚摸着孙权的头,说:“你一向以为我更喜 欢'炫。书。网'策儿,其实我对你们是一样的爱。我最爱的是江东,因为你父亲把这块地,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谁最能保护江东,我就最爱谁。你明白吗?”
孙权说:“孩儿明白。”
策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于用人。是以士民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
二 周瑜
孙府里黑青的梁柱,都一律被扯上了白纱。苍白的帐布,挂满了整个孙府。
厅堂里的灵位,除了孙坚之外,又多了个孙策的。灵位前的烛光随风扑朔,飞蛾在争相扑火,烛台下落满了飞蛾的残体。
孙家的人,都一律身着白色孝服,连夜守灵。
不时有人上来拜祭,见了孙权在旁守灵,有的行君臣之礼,有的则略一施礼,拜完便走。
孙权表情不变,对这些人的态度全盘接受。
有几位大将拜祭完,跪问吴夫人,说:“国太,自古以来,父死子继,如今将军仙去,理应传位于虎子,为何——”
吴夫人淡淡地说:“伯符之子尚年幼,这也是伯符临终传位给仲谋,我一妇道人家,你们做巨子的,都无权过问。”
众将听了,摇头而去。
阿香也在守灵,看着这动乱的场面,孙权却表情平静,波澜不惊,虽然知道这一切孙权都能胜利扛起来,但也着实为孙权捏把汗。
“周瑜就要来了吧?”吴夫人问道。
孙权说:“是的,他就要来了。”
“他会帮助你,有他在,你就不用怕他们了。”
孙权面色阴郁,他沉沉地说道:“就怕周瑜是第一个反我的人。”
阿香吃惊地望着他。
吴夫人说:“权儿,你天性不容易相信人,虽然,你常常表现出很相信别人的样子,这是因为你在掩饰你的疑心病。权儿,周瑜绝对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这点,孙权也是一早就知道的。只是,也不可不防。”孙权站起来说,“母亲,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