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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烟花未冷-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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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易漱瑜回过神,耿清泽的左手已隔着毛衣轻轻贴上她的小腹,满目的悲凉中有着令人错觉的水光闪动。
  他略略倾身,小心而克制地抚摸着他和她共同缔造的生命,前所未有地专注、痴迷,宛如在对待一件精美薄脆的瓷器,爱不释手,爱到极致,却唯恐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带着无从言说的喜悦和期待,更多的是不可挽回的苦涩与绝望。他的声音不复清冷,和手指同样微微颤抖,“我们的孩子……多大了……”
  她别转头,险些当着他的面掉下泪来,声如蚊吟,“四个月。”
  他的手掌不再游移,在那个地方贴了很久。被那只手维系住的两个人自始至终一动不动。
  易漱瑜久站力乏,下意识稍稍后退,耿清泽方才如梦初醒。他直起身,收回手,看着她轻声说:“你告诉我,我们的事,你是不是可以都当作没有发生,可以全部忘掉?”
  易漱瑜抑住蔓至全身的噬痛,微微一笑,用说服自己的话来回答他:“那有什么难的。”
  顷刻之间,他整个人彻底垮了。
  “好,我答应你。”
  
  面前再没有那个身影,耿清泽对着墙壁上五道清晰的指甲印,怔怔地望了许久许久,终于转身离开。
  再度途径诊室时,他被刚才的那位护士拦住,“先生,您太太的病历。”
  他机械地伸手接过,机械地说了声“谢谢”。
  那护士见他不复方才的乖戾,便翻开表格,开始履行公事:“请确认一下复诊时间。还是下个月的这个时候,可以吗?”
  他怔了怔,显然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那护士也有些愕然,“您太太在这里建档,现在每个月要做一次常规检查,您……不知道?”
  他眉头拧起,“检查?”
  “当然要检查了。”他的犹疑倒令护士怫然不悦起来,“您太太的身体本来就不适合怀孕,您怎么还一点不上心呢?”
  白色小册子顿时在他手里纠成一束……
  她骗了他!
  她竟然还敢骗他!
  
  
  
  
  
  
  
  
  第53章 参商(1)
  转眼已是新春。满城在张灯结彩繁弦急管中辞旧迎新,相形之下,耿家小院却显得有些冷清。
  凌海若叹了口气,轻轻拉上门,对立在楼梯一旁的耿靖泽摇了摇头。
  走到楼下,凌海若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等到拨号音终止仍无人应答,难免有些心焦,“这孩子,又不带手机。”无奈之下,她只得改拨另一个。
  开车的黎纪葳看了看来电显示,一瞬错愕后戴上耳机,“凌老师?”
  一旁的夏如风下意识地看着他,也不知对面的凌海若说了什么,黎纪葳只默不作声地听,最后才说:“好,马上来。”
  “凌姐姐有什么事?”
  夏如风终于想起自己的手机根本没带出门,才来得及问,黎纪葳已又接通了另一线,向她作了个手势后,对着耳麦道:“江师兄,我们临时有点事,到你那里要晚一些。”
  收线后,他看准时机变道,拐向岔路后道:“凌老师说,耿清泽三天没有出过房间。”他握住夏如风置于膝头的手,声音平静无澜,“去劝劝他。”
  
  夏如风同耿靖泽夫妇打过招呼,向庄以宁拜过年,少不得宽慰了几句,这才拾级而上,来到三楼推开门。
  几十张CD铺了一地,耿清泽坐在窗前的藤椅里,冷峻眉目落在午后的和煦阳光里,现出难得的柔和与疏淡。他面前的一盆薰衣草,竟在数九的冬日开得如花期中那般繁盛秀丽。
  夏如风走到他身边,敏锐地从恬淡温和的香气里捕捉到了烟草的气息,略有一怔后便开窗换气。直到她关了窗,他还是十指交握叠在身前,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俯下身,她半跪在地板上,一张一张拾起自己借给他的唱片。耐心地整(www。87book。com)理收纳完毕,卧室里没有第二把椅子,她索性坐在地板上,抱着膝静静地望着窗外。
  耿清泽终于转过脸,“起来吧,地上冷。”
  夏如风心里一松,不觉笑了笑。耿清泽见状,从身后的靠垫里抽了一个扔给她。她坐在上头,背靠着床,一副打算坐一辈子也不起来的架势,朝他笑道:“耿清泽,看在我专程来给你拜年的份上,跟我说说话。”
  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又转过头,“我建议你去楼下。”
  “耿伯伯他们带小然出去了,凌姐姐一会儿要陪耿大哥应酬,现在在看他和黎纪葳下棋,至于干妈……”她轻声叹气,“好吧,我也不瞒你了。我收了干妈的钱,你总不能赶我下去。”
  他嘴角微动,却还是没有笑出来,只露出个对她才有的无奈神色,也只是短暂片刻,又恢复了漠然的平静。
  夏如风也不出声,极有耐心地看着他,好像这样就能看穿他所有不愿表露的心思,犹如两年以前,他也是这样看着自己。
  同当时的情景一模一样,只是分别属于两个人煎熬和担忧的心情彻底被时间的风霜对换了位置。
  日光透进窗棂,照过肩头时,他开了口:“夏如风,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到底是什么让你作出了当时的决定。”
  她从不讶异于这种长期形成的默契,淡然一笑,“我说过,我逃不过长久的负疚,我要为他保住LM。”
  “不。”他摇头,“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只是因为你爱他。因为爱他,你可以为他付出一切,什么都不在乎。”
  是啊,她爱了黎纪葳十八年,还要永永远远地爱下去。
  将脸贴在膝头,她忍住眼底浮起的雾气,柔声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所以,你应该等一等,给她一点时间,只要她还爱你,会想明白的。”
  他喃喃重复:“她还爱我……”
  “不爱吗?”她轻笑,“没有人会为自己不爱的男人生孩子。”
  “那是个意外。”他闭上眼睛,无法再自欺欺人,“或许这一辈子,我都见不到它,不知道它长得像谁,甚至不知道它是男孩还是女孩。”短短几分钟的亲近,不知这孩子会不会记得它的父亲,记得他那只依依不舍的手。
  夏如风摇头,“我不信。”
  “没关系。”耿清泽无声地笑,仿佛那个人就站在他紧闭的眼前,“如果她不爱我,那么恨我也没有关系。”
  “恨?”
  “他父亲的死,GS推卸不了责任。而我,也给不了她想要的。”
  夏如风还是摇头,“不会的。如果她恨你,致天国际不会风平浪静了这么久。”
  他苦笑,“夏如风,你还真会泼冷水。”
  她一个激灵抬起头,心下一团犹疑,“你要她恨你?为什么?”
  “没有爱,连恨都没有了,是不是就真的结束了?”
  “耿清泽……”她心口一酸,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抚住他的肩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到了此刻,她才确信,他对易漱瑜的爱已到了无以复加。
  “如风,”他按住她的手,“以前我一直认为,你是这世上最傻的人。既然你这么傻,我总能找到一个强过于你的,让你后悔一辈子……”
  她含泪笑出声,听他继续道:“……却一直没能找到,直到……但不知为什么,自从有了她,我却再没有想过这些。有一天,我妈问我,她和你哪一个更好,我才发现,她真的比你好,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她笑着点头,“我知道……”自始至终,她都认为,只有一份全心全意的感情才配得上耿清泽这个人。
  “可她就像一棵树,站得远远地……”
  她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还真像那首诗里写的——‘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 常(炫…书…网)沉默非 常(炫…书…网)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他默然半晌,最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她忍不住问:“既然如此,就在那棵树下造间小屋,哪怕只是搭个帐篷,不好吗?”
  “没用的。”他的声音平静依然,“除非我能看着她毁掉果实,甚至不惜砍去枝桠断了生机……”
  “不可能的。”她想也不想便打断他。她不信会有人这样对他,这样对待他们的孩子。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微微自嘲,“当初你走后黎纪葳做的那些事,我统统都做过,但至今还没有找到她,就连她唯一的亲人也不见了。”
  “不可能的。”她固执地重申,“不管怎么说,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如果当时有了孩子,我一定不会离开黎纪葳。”
  睁开眼,他笑了,“这个我信。但她的决心和毅力,恐怕也比你强了不止十倍百倍。”
  她一怔,随后想了想,“这样好不好,我请江师兄问一问陆归鸿,或许他会有易小姐的消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耿清泽日以继夜陪在她身边,如果易漱瑜的世界里也有这么一个人,那只能是陆归鸿。
  “算了。”与其要从陆归鸿口中打探,还不如他什么都不知道,“打听到了又能如何,我答应过她,永远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他抬头看着她,漆黑的瞳仁好似轻雾下的深潭,“这两天,我一直会想起一首老歌——‘过河的卒子’,‘拼命的水手’,‘带不走的爱情’,‘留不住的朋友’……你说,是不是有点意思?”
  GS、陆归鸿、易漱瑜……深深浅浅,无一不是划在他心头的伤口……
  他说着那样自弃的话,竟然还在笑,笑容里全是夏如风始料未及的灰心决意。顿时,她难过得不能自已,握着他的手,语带哽咽:“耿清泽,你别这样,不要这么想……都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她词不达意地说着安慰的话,脑海中却满是他提到的那些词句。忽然,她清眸一亮,“对了,你也一定记得那首歌的最后一句……”
  
  带不走的爱情留不住的朋友
  梦醒以后今夜谁又何尝拥有
  一切随风而来一切随风而过
  一无所有你我明天再从头
  
  “可是如风,”他忽然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身前,声音暗哑而沉闷,“我累了,我没有力气再从头来过了。”
  夏如风从未见过这样的耿清泽。她被生生定在原地,终于明白了,易漱瑜不是树,而耿清泽才是。易漱瑜是他心头千变万化的树影,纵是拖得再长,离得再远,也走不出他坚如虬结树根盘踞在原地的那颗心。
  她环住他开始微微颤抖的肩头,慢慢阖上眼,任泪水在脸上默默地流……
  
  
  
  
  
  
  
  
  第54章 参商(2)
  开春后不久,致天国际的施工临近尾声。耿清泽难得的清闲周末恰逢国外的复活节,回过度假的小然仍和往日里一样,一到家便把亲爹亲妈抛在脑后,眼里唯有一个“英明神武”的小叔。只因耿清泽虽对旁人不苟言笑,于他却是有求必应,连夜替他赶出“僵尸服”的攻略不算,一早才刚睁开眼,便被他抓到电脑前实战操练。
  天昏地暗的酣畅一战过后,耿清泽扔了键盘,倒在沙发上。小然回过头,笑着鄙视道:“小叔你真没用。上回黎叔叔陪我玩了一下午都没喊累。”
  耿清泽不屑地“哼”了一声,抓过本杂志,淡淡出声:“凌靖然,不要以为说这种话我就会送你去黎家。他家的弟弟妹妹不是给你当玩具的。”
  “小叔——”小孩子肤浅心机被他识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觑了觑他的脸色,“蹭”一下跳上沙发,揪着他的衣服“嘿嘿”笑,“小叔你别不高兴嘛。等你以后生了弟弟妹妹,我保证不欺负他们。”
  耿清泽一愣,不待回神,那孩子又一溜烟蹿回电脑前,自顾自玩起来。
  不过一杯茶的工夫,小然摘了耳机,唤醒捧着杂志却神游天外的耿清泽,“小叔,什么是‘空门’?”
  “你的中文又退步了。”耿清泽头也不抬,“空门是少了门将的球门。”
  “哎呀!不是那个。”
  他仍旧翻着杂志,“那是什么?”
  “唉,我也不知道……”小然沮丧了一秒钟后又问,“那什么是‘魏书’?《三国》里那个反贼魏延,就是那个‘魏’。”
  他想了想,“有个朝代叫‘北魏’,魏书应该是记录北魏历史的一本书。”
  小然点点头,“那……‘浮屠塔’‘加蓝寺’又是什么?”
  他顿住,“‘伽蓝寺’吧……”小孩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他被问得有些莫名,又有些烦躁,扔了杂志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喏,你看,”小然手一指,“这帅哥要出新歌啦,可惜歌词里好多我都不懂。”
  电脑屏幕上是他搜索到的歌词: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屠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
  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很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
  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前世过门
  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是日傍晚,古城深巷略显斑驳的大门前,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垂着空空的两手驻足良久,终于伸出手……
  只因一篇偶尔看到的歌词,耿清泽拔腿出了家门,一路上浑浑噩噩,好像想起了和那个人的点点滴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做了个但愿长睡不醒的梦,回神后,人已站在洛阳城里,站在她家的门前。
  几个月了,他找不到她,也没有她的一点消息,但始终未敢踏入这里半步。门里是否会出现他所希望的情景,他没有半分把握,甚至连猜一猜想一想的勇气都没有。
  那句一言九鼎的承诺生生钉在心头,如影随形,绝无更改的可能。他只怕见不到她,却更怕见到她……
  手掌被紧闭的门扉挡住后,他俯下身,翻开最上层的台阶中右数第三块,果见那把门钥匙静静躺在里头。
  直到此时,他才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开门而入。
  茶几上空无一物,木架上的古筝被封在绒套里……一切都是他上次离开时的样子。他没有踏进曾经住过的屋子,停在门把上的手又将门拉上,似乎唯恐多看一秒便会教自己想起在这里品茗听筝那个夜晚。
  他进了东厢房,里头的布置同西厢房基本相似,只墙上多出十来幅画,涵盖人物花鸟山水,水墨工笔写意等各种笔法俱全,左下的落款和用印确是隶书体的“关长暮”三字。
  如果那天,他像多年前的陆归鸿那样进了这个房间看到这些画,那么,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
  他的手指抚过画轴,落到窗前的书桌上将将顿住。青瓷笔筒里没有一支笔,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把烟花棒,还有一枝落在桌角堆放的大叠影集上。他拿起一看,见棒头发黑,心头一动,放下时手不小心掠过半尺宽的笔挂,指尖触到的冰凉几乎让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迅疾走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搜遍了整个院子。确认无果后的失望排山倒海压过来,不堪重负的心在“吱呀”一声后又忍不住狂跳……
  “漱瑜小姐?”有人转过垂花门,顿时同耿清泽一样呆立当场,“耿先生?!”
  “是我,胡爷爷。”
  老人家四下张望,“漱瑜小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摇头,“这些日子,您有没有见过她?”
  胡爷爷奇道:“她不是在S城?回来做什么?”
  “我找不到她。”
  看他一下子泄了气,胡爷爷便笑问:“小俩口闹别扭了?”
  她不会同他闹别扭,无论事小事大,他们连架都没有吵过。
  见他垂头不语,胡爷爷了然地叹气:“唉!漱瑜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拧。远的不说,就像去年她请楚先生修琴。你说这老头子也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跟一个姑娘家较什么真呢!平时这么疼她,跟自个儿亲孙女似的,这会儿非要她先认错,她不认,就罚她在院子里跪着。漱瑜小姐跪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任大家伙横劝竖劝,就是不肯服这个软,整整跪了一天一夜,膝盖都青了……哟……”头顶落下的水珠止住了他的絮叨,“下雨了……”
  耿清泽拉他避到廊下,他灵机一动,“这样吧,回头让我那外甥女阿蓉替你劝劝她,找个机会你再好好跟她说说。漱瑜小姐再通情达理不过,说清楚了就没事了。”
  耿清泽不忍拂他好意,只得点头。同时婉拒了他留他吃饭的邀请,只说自己还有事要办。
  胡爷爷告辞后,他锁上大门,将钥匙放回原位,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离开。
  
  敲过门后好一阵,里头才有人出来。
  门一开,耿清泽便问:“她是不是在这里?”
  打着伞的楚先生慢慢摇了摇头,见他浑身湿透,只说:“先进来吧。”
  
  一桌简单的家常菜,却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易漱瑜的味道。耿清泽食不知味地吃完,胃里并未觉得好受多少,待楚先生温了酒出来,他也不客套,执了壶自斟一杯,端到唇边一饮而尽。
  “哎哎哎!”楚先生赶紧移开酒壶,“上好的女儿红,统共就剩了这一坛,我还有几年活头,打算留着它慢慢喝,可经不起你这么糟蹋。”
  他充耳不闻,执壶将两只瓷盅斟满。这一次,楚先生没有拦他,反倒闲闲在他对面坐下,颇有兴致地问:“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他定睛看着杯中的酒面,“老宅里的毛笔有人用过,我来碰碰运气。不然她还能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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