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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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老们都觉今年有赵丰年写祭文,比之往年脸上有光,祖先必定也是极欢喜的,于是拉了赵丰年谢了又谢,赵丰年客套了两句,就带着吴煜一前一后回了家。
尚未进院门就见灶间门里,有袅袅娜娜的白色雾气飘出,隐隐嗅得肉香弥漫,两人不约而同站住了脚,一时望着院子出了神,滴水成冰的冬日,异地他乡的年节,还有什么比这样一个温暖的所在更另人感动…
瑞雪出来取鸡肉,见他们傻站在门外,嗔怪道,“大冷的天儿,犯什么傻呢,掌柜的进屋上炕吧,一会儿写几个字,煜哥儿过来帮我拾掇祭品。”
赵丰年与吴煜对视一眼,不知瑞雪为何张罗祭品,但也依言行事。
瑞雪把一盘盘码好的吃食,都放在托盘上,让吴煜端进堂屋,然后洗干净手,捧了几个一尺长的细木板也跟了进去。
赵丰年脱了大袄,坐在炕上的小书桌前研墨,见她进来,就问道,“要写什么?”
瑞雪拿了张白色的宣纸,比照着木牌的宽度,一边裁成纸条,一边说道,“写尊号,今日大年,我父母、还有你和吴煜的亲长,只要不在人世的,都需要祭拜一下。”
赵丰年和摆弄木牌的吴煜齐齐一愣,半晌都低下了头。
赵丰年想起从未谋面的亲母,手指微微发颤,郑重在第一张纸条上,写下“尊母赵于氏之位”,瑞雪见他停下,没有再动笔的意思,猜到他的父亲必然在世,虽然一直好奇他的身世,但她却是个有原则的人,或者说是个脾气倔强的人,赵丰年不肯说,她也从来不主动问。
于是,笑着推了推他,说道,“该轮到我爹娘了,我爹爹名讳是秦良安,我娘亲刘秦氏。”
说完,又拍拍吴煜的肩头,“煜哥儿,你呢?”
吴煜低垂这眉眼,慢慢放下手里的木牌,哑声说道,“母刘吴氏。”
赵丰年笔尖在宣纸上行云流水般淌过,三张尊号,眨眼间就写好了,瑞雪用小木棍挑了细面熬的浆糊,把宣纸仔细糊在木牌上,然后捧着摆在堂屋方桌上,赵丰年的母亲牌位在最上,瑞雪父母和吴煜母亲的牌位,并排放在稍下的位置。
地上放了草席,一家三口,三跪三拜,然后坐在灵前齐齐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也各自向亲人祝祷…
良久,瑞雪起身扶了赵丰年,“地上凉,进屋吧。爹娘的灵位先供奉一日,晚上再撤。”
赵丰年点头,脸色复杂的又看了一眼那“赵于氏”三字,转头回了屋子。
中午饭是红烧肉,溜豆腐泡,辣炒兔肉和葱爆鸡蛋,很是丰盛,三人坐在炕上小桌儿前,欢欢喜喜吃了。下午,瑞雪换了红纸出来,赵丰年又写了几个小福字和一副春联,吴煜门里门外跑着,都贴了上去,家里立时就添了三分喜庆。
原本瑞雪还以为村里人会上门求赵丰年的墨宝,没想到,都已经大年三十了,还是没人前来,心下好奇,出去一看,原来,但凡有孩子读书的人家都大方的把儿子尚且稚嫩的笔迹贴了出去,连同亲朋好友家里都是如此,于是赵丰年就清闲了。
孩子们毕竟才学了四五月,那春联先不说笔法如何,有的甚至还有错字,实在让瑞雪好笑,但是他们父母脸上骄傲的笑容,又让她转而叹气,有爹娘的孩子啊,真是让人羡慕…
夜幕降临时,一家三口又在灵位前磕了头,这才揭下宣纸,放在火盆里烧了,然后撤了供桌,围坐在炕头上,一边吃着小零嘴儿小点心,一边说些奇闻异事,守岁。
瑞雪毕竟有着前世三十年的记忆,走街串户卖豆腐时,日日揣着一个小收音机听评书,经典长篇可听了无数,加上偶尔看过的电视剧也有那么十几部,只随便扯了个《射雕英雄传》出来,就听得吴煜津津有味,连呼有趣。
赵丰年却是闯过江湖的,听得里面与事实不符之处,抿嘴挑眉,勉力忍着不愿笑出声来。
瑞雪与他日日相处,怎么不知他在忍笑,嗔怪的瞪他一眼,扯了被子盖在他腿上。
亥时末,吴煜终究坚持不住,歪着身子睡着了,瑞雪扶了他躺在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忍不住低声说道,“咱们一家三口,真是有缘,天南海北聚在一起不说,居然又都是没娘的可怜孩子。”
赵丰年半垂的眼眸闪了闪,还是问道,“当初成亲时,你不是说,记不得父母是何人了吗?”
瑞雪蓦然睁大眼睛,黑葡萄似的眼珠儿滴溜溜转了两圈儿,笑道,“亲生父母记不得了,这是原来在主家府上时对我有恩的养父母名讳。”
赵丰年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沉默半晌,低声说道,“我写的是亲身母亲名讳,我今年才知道她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的双手摆弄着一个核桃,翻转摩挲,好似极有兴趣的模样,可那微微发颤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他心里的挣扎和苦痛,瑞雪忍不住轻轻握住,劝道,“人世多苦难,离开未必不好,也许母亲已经托生在哪个好人家,过着和乐安宁的日子了呢。”
赵丰年手心翻下,握住她的手,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守着一盏油灯,安静坐着,直到村里各家请神的爆竹声突然传来,惊醒了吴煜。
他扑棱棱爬起来,尚有些发懵,头发微乱,眼神迷茫,像极了迷糊的小闺女儿,瑞雪看得心痒,掐了他白嫩的脸颊一把,然后一边帮他穿大袄,一边笑道,“接神了,你该出去放爆竹了。”
吴煜立刻跳下了地,抱起屋角的篮子跑出去,大壮早等在院门外,两人带着穿成棉球一样的二壮和三丫,纷纷点起爆竹,叮当作响,与前街各家遥相呼应,极是热闹。
赵丰年也穿了大袄,同瑞雪进了灶间,他坐着帮忙烧火,瑞雪煮饺子、炒菜,很快年夜饭就端上了桌子。
吴煜领着几个小的笑嘻嘻跑进来,村中习俗,初一给长辈拜年。
张家离得近,此时又过了子时接神,几个小的这时上门也不算违了规矩,瑞雪笑着挨个给发了红包,得了几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就撵了他们回家去团聚。
第六十八章 过大年(二)
一时饭毕,饭桌儿撤了下去,吴煜没有回去张家睡觉的意思,瑞雪也不舍得撵他,三人就合衣躺在炕上说话儿,结果不到片刻,居然都睡了过去。
初一一大早儿,瑞雪爬了起来,藏了扫帚,又在灶间放了个存水的大木桶,以防着吴煜和赵丰年不懂习俗,把运气和财禄扫走。
堂屋和里屋分别备了四盘点心,还有一簸箩瓜子和花生等小吃食,瑞雪就跟着张嫂子一起出门去给村里的长辈们拜年,几位族老家、里正家,云二婶家,虽然谁也不肯让她磕头,但是一圈儿走下来也实在累人。
待她刚回到家,平日熟悉的小媳妇们儿,还有学童们的父母,就都上门来拜年了,学童跪地就给赵丰年磕头,接了红包就欢喜跑出去,同大壮和吴煜玩耍去了。
屋里,瑞雪同一众小媳妇儿也说的热闹,三四个小奶娃含着芝麻糖片,嚼得认真又欢喜,惹得瑞雪抱了又抱,被众人打趣赶紧生一个,羞得脸上着了火。
初二日,女儿女婿回娘家,张家和高家都空了院子,瑞雪闲着无事,领着吴煜去两家转了转,回来时碰到云二婶来串门,原来她家嫁到七八十里外的女儿也回来了,夸赞说豆腐好吃,她想给女儿带几块回去,无奈家里备的少,就奔着瑞雪这里来了。
瑞雪留了四块家里吃用,剩下的都大方的送了她,哄的老太太欢欢喜喜的捧着陶盆回去了。
初三是赤口日,传说这一日容易与人发生口角,于是家家户户都安坐家中,村中各处都静悄悄的,瑞雪也难得清闲了一日。
初四祭财神,这可是做买卖之家最重视的日子,瑞雪在堂屋东侧墙上,贴了财神像,摆了香炉,就让吴煜去请了张家和高家众人过来,一起祭拜。
高家张家闻讯都早早赶到,这祭财神可是有说道的,但凡老板不想再留哪个伙计,这一日就不会要他一起拜财神,伙计得了这暗示,自然就主动辞工回家了。而瑞雪叫了他们两家,显然是新一年,还是要带着他们两家一起发财的,这虽然早在他们预料之中,但还是欢喜不尽。
中午时,三家人十几口,照旧分了两桌,做了八个好菜,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对于新一年的生财大计,都是信心满满。
初五送神日,天色刚刚放亮,吴煜就点燃一挂爆竹,挑在木杆儿,从里往外跑,砰砰之声响彻整个院子,瑞雪也在厨房里切了块肉,两把菜刀齐上阵,剁得叮叮当当,把假象里的小人统统剁死。赵丰年倒不信这些习俗说法,却极喜这份热闹,背了手站在院子里,来回溜达了几圈儿,就被瑞雪唤进灶间帮忙烧火了。
初六是倒掉攒了几日的垃圾,彻底送掉穷鬼的日子。
吴煜、大壮和黑子在院门外,领着左邻右舍家的几个孩子在玩耍,远远看见来了一辆小马车,停在自家门前,车上居然下来一个穿着官差服饰的中年人,一众孩子齐齐愣住了。
那官差呲牙一笑,刚要开口说话,孩子们却一哄声的全跑光了,这可是官差啊,官差是啥,就是抓小偷强盗,拿铁链锁人下大狱的人啊,谁见了腿不哆嗦啊,何况还是孩子们?
吴煜心底倒是没什么惧怕之感,上前一步,护着大壮、黑子和几个小的站在门旁,沉声问道,“你是谁,到我们家来,有何事?”
老王也被一众孩子的惊恐吓得愣住了,张口想说话,栓子又从车里跳了下来,问道,“爹爹,到师傅家了吗?”
老王苦笑,“应该是到了,不过,好像给你师傅惹了些麻烦。”
栓子一听到了师傅家,哪顾得听后半句,就回身喊道,“师弟,你快出来,师傅家到了。”
于是石头应声也跳了出来,笑嘻嘻四处看了一圈儿,说道,“师傅说过她家在村子最东北角,一定是这里没错了。”
大壮听得他们一口一个师傅,想起娘亲说过,师娘在码头有两个徒弟,于是问道,“你们可是码头铺子里的人?”
栓子点头,“正是,今日特意来给师傅拜年的。”
吴煜使了个眼色要黑子进去报信儿,然后开了院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姐姐和先生都在家,请进吧。”
石头和栓子回身从车里抱了礼物,老王栓了马匹,刚进了院子,瑞雪就迎了出来,一见他们三人就笑道,“王大哥,你怎么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老王爽快大笑,“我家栓子今年满十二足岁,正好合了六六大顺的兆头,带来给妹子拜个年,新一年也顺顺当当的。”
“那就借大哥吉言了。”
众人说笑着进了堂屋,赵丰年出来与老王互相见礼,分宾主落座奉茶。
栓子和石头送上手里的礼品,就跪地咚咚给瑞雪磕了三个响头,瑞雪笑着扶他们起来,塞了两个红包,然后唤了吴煜领他们出去转转,顺便请张嫂子一会儿过来帮忙置办酒席。
老王原本听过一些赵丰年之事,知道他是村中学堂的先生,如今一见,俊秀斯文,一表人才,更是添了三分恭敬,心里直道,赵娘子这般精干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三人说起码头之事,以及凌风城里的琐事,老王脸色稍微有些得意混杂了感激,看了一眼瑞雪说道,“妹子,开春儿我就不在码头守着了,府衙里给我另派了职司。”
瑞雪见他脸色隐隐透着欢喜,猜到必是升官,于是笑道,“王大哥可是升官了,真是恭喜,不知得了什么好职司?”
老王捋了捋颚下稀疏的几根儿胡子,笑道,“这事,说起来还要感谢妹子。我们家里不宽裕,本来犯愁给上官送些什么年礼,正巧栓子拿了一百饺子回去,我觉得这吃食新奇,味道又好,就买了些点心之物,夹在中间送走了。没想到上官夫人有孕,吃着很是可口,上官大喜,就把我调回府衙做个上档子的书办。”
瑞雪不懂这个时空的官职,听着书办两字还以为和前世的文员差不多,赵丰年却是明白其中关窍的,但凡这城中商铺、房屋、田地买卖,哪个都需要到府衙去上档子,换名字,经手的书办总能从中落下些好处,这可是个肥差。
而瑞雪是栓子的师傅,以后如果买屋置地,绝对有说不尽的方便之处。
于是,他拱手笑道,“恭喜王书办高升,一会儿定要多喝上两杯喜酒才行。”
老王心里欢喜,却不敢托大,连忙摆手推辞,“先生严重了,还是叫我老王就好。我家栓子,以后还要多亏妹子费心教导呢。”
两人正说着,院子里突然传来嘈杂之声,瑞雪开门一看,居然是里正和几位族老,还有十几个平日相熟的村民上门来了。
她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上前问道,“长辈们可是有事要与先生商谈?派人来知会一声就好,怎么劳动长辈们亲自上门?”
里正脸色焦急,抻头看向堂屋,低声问道,“我听人说,官差上门了,可是要对先生不利?”
瑞雪眉头立刻就伸展开来,又见里正身后众人同样都是一脸惶恐,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知道老王穿着官服上门的打算,一是想显摆一下,二是恐怕也有要为她撑撑腰,省得村里人欺负他们一家的意思。没想到,这好心却引起了乡亲们的恐慌,担忧他们夫妻有麻烦,赶着上门来帮忙了。
这着实让她心里感动,虽说平日小矛盾也有,但是关键时刻,乡亲们能为他们夫妻出头,甚至预备与官家争执,实在是太过难得。
“长辈们莫担心,那官差是相熟之人,上门拜年来了,没有麻烦。”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说话间,也已经进了堂屋门,赵丰年和老王都起身,互相见礼客套,瑞雪忙着添茶上点心。
安顿众人坐下之后,就扯了站在门外惊疑不定的张嫂子,进了灶间,简单说了说事情经过,把张嫂子也笑得不行,两人搬出好肉好菜,足足忙了大半个时辰,整治了两桌儿酒席出来。
堂屋里是赵丰年陪着老王和族老、里正,剩下的七八个乡亲就被让到了张家,由张大河和高福全陪着又坐了一桌儿。
小鸡炖蘑菇,豆腐炖羊肉,红烧兔肉,土豆烧牛肉,蜜汁豆腐等等,足足八个菜,几乎都是荤的,摆了满满一桌子,村里人过年虽然家家都割了肉,但是哪有赵家这样齐全,牛羊猪鸡兔,样样不缺,而且极是慷慨,都是用大海碗盛上来的,油汪汪的,冒着热气,别提多馋人了。
族老这桌儿还好点儿,因为有老王这官差在,众人还端着些架子,张家那桌儿简直就是风卷残云,人人筷子抡得飞快,闷头吃了个饱足之后,这才倒了包谷酒,边闲话边喝酒。
几个孩子嗅着香味跑了回来,瑞雪端了留好的饭菜,又在灶间摆了一小桌儿,招呼他们也都一起吃了。
吴煜一边默默吃着粳米饭,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石头,眸里闪过一抹犹疑,他不喜(www。3uww。com…提供下载)欢姐姐这个与他年纪相当的徒弟。
并不是因为这徒弟有何坏心,只是他总觉他太过关注自家的一切,甚至好似要把墙角堆了几根柴都数清一般,分外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
第六十九章 白家大少
石头察觉到吴煜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心下发虚,低头吃饭,死活不肯抬头。
初三时,签到城里楚家做小厮的堂弟回村里过年,拉了他睡在一个床上,说起一件事,原来他家公子偶然见过师傅一面,怀疑师傅是他从小失散的妹妹,又怕冒然相认,万一错了,好生尴尬,于是向他仔细询问了师傅的习惯、脾气,甚至平时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
这一次听得他要来拜年,更是求他一定要好好看看师傅家的情况,包括师公的模样秉性。
他有心想要告诉师傅,又觉莽撞,想着不如就等事情有了准头儿再说,万一弄错了,他提早说出,师兄恐怕又会笑话他。
自从进了师傅家门,他就把把所见所闻统统记了下来,生怕漏了什么,那楚公子不好断定师傅身份。
可是这个比女孩子还要美上三分的小子,却总是冷眼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好似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瑞雪哪知道两个小子的各自心思,还以为他们刚才有过什么口角,笑着给他们夹了菜,也没在意,毕竟平日不在一起,就算脾气不合,也没什么冲突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酒席散了,族老、里正们喝得脸色通红,心满意足的各自回了家,老王也有些站立不稳,拱手抱拳告辞。
瑞雪张罗了两篮子野鸡野兔、麻花儿、饺子、豆腐之类的回礼,让栓子拎上车,石头临时接替充当了车夫,驾车回了城。
两桌半酒席,没剩什么菜,但是碗筷可不少,足足两大陶盆,张嫂子坐在灶间帮忙刷洗,说起她家里刚才的盛况,忍不住笑出声来,“坐在我家吃席的那几个乡亲,回去之后一定会同别人说起菜色丰盛,以后,你和先生再有什么事,大伙恐怕都会一窝蜂跑来帮忙了。”
瑞雪也笑,“有人帮忙,总比没人帮忙好,不过是多搭些吃食罢了。大过年的,图个热闹。”
张嫂子想起自家去年也只买了二斤猪肉,连炖个白菜都只敢放少少几片,剩下都要留着来客时炒菜,妆点个门面,今年却一口气割了八斤肉,大人孩子却都没有往年吃得凶了,于是感慨说道,“我们一家可是跟着你享了福,多添了进项不说,好吃食也没少吃,肚子里油水儿比往年厚了几倍。去年二壮为了片肥肉还和三丫吵架,今年两个孩子都开始挑瘦肉吃了。”
瑞雪往盆里添了瓢热水,开始投洗刷好的陶碗,“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明年过年,兴许孩子们连瘦肉也吃腻了。”
张嫂子哈哈笑了,眼角浅浅的皱纹密密摞在一起,“妹子说的对,嫂子就跟着你走了。”
两人说笑着,洗完碗就散了。
第二日初七,人日子,按习俗吃面条,瑞雪炒了褐色的肉酱,拌了白生生的面条,只看着就极有食欲,吴煜吃了两大碗,晚上犯了积食,折腾了半宿才睡下,瑞雪听说后,初八一日就只许他吃了一碗蛋羹,饿上两顿,居然好了。
张嫂子晚上时手搭凉棚,仔细看了看天上隐隐可见的星星,就说道,“诸星下凡了,张大户今年恐怕不能往外佃水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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