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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女当家-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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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四?找我有事?还是,外头发生什么……”威爷心不在焉地盯着棋盘,不时地打两个哈欠,“这什么破棋谱,怎么看不懂?”
  “威爷,”阿四低头轻语,“你棋谱拿反了。”
  “呃?”威爷看看书皮,尴尬地将它扣在桌上,本以为买本不认字也能看得懂的棋谱随便充充文人,没想到还是不中用。算了算了,还是不看得好。
  “说正事,你找我……”
  阿四照现代人的规矩递上一封信,知道威爷看不懂上头的字,她主动告诉他:“这是我的辞职书。”看威爷茫然的眼神,知他听不懂她的话,她用清朝人的语言告诉他,“我打算辞工,不再当漕帮的大管家了。”
  “啊?”她一句话害他慌得将那些黑的白的全都丢在了地上。
  阿四做大管家这两年,漕帮的事陆续全都交到了她手上。漕帮的生意做得比从前大,赚得也比从前多得多,他这个帮主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喝茶看棋谱充文人,这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阿四,谁开罪了你,你跟我说,我去捶他,保准让他给你磕头谢罪。”
  “并不是因为谁得罪了我,我才来跟威爷您辞工的。”若因为这种事,她早已辞工辞了几百遍了。
  那些男人每天用鼻孔对着她,她还不是一日日地做着她的大管家,受着他们的白眼,发着她的雌威。
  跟她在年一样,家族里人人看她不顺眼,个个觉得她不应做这个执行总裁。她依旧我行我素,坐在她的位子上给他们一个个派工作。
  她从不在乎别人的评判,因为她压根不在乎那些人。
  “原本我来漕帮是因为受酣小姐之托,这两年的光景,我自觉酣小姐成熟了许多,可以独当一面,我这大管家的位子也该让贤了。”
  “酣丫头还不够成熟,帮里你一向管理得很好,别跟我提辞工的事,你继续做着。要加工钱或是加花红,你言语。”
  威爷以为她是对银子不满,阿四知道有些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她只能简明扼要地说她可以说的。
  “威爷,市面上最近乱得很,我听说酣小姐去了南边,如今我想歇歇,可漕帮在北边的几笔大生意得有人盯着,您不如亲自前去瞧瞧。至于我这大管家一职,您就先放着,值当我请了长假在家调养。若您从北边回来找到合适的人选就替了我,若实在找不到,咱们另外再说。”
  这只是打个圆场,一方面将威爷遣出杭州城,另一方面也给自己找了个离开的完满借口,起码不会引人生疑。
  她心里清楚,漕帮她是再不会留下,大管家她是再不会当了。
  她不在乎那些她本不在乎的人的眼光,却在乎着她在乎的人的看法——她口中的酣丫头已经变成了酣小姐,她再留下来……
  徒增烦恼。
  一切尽在阿四的掌握中,北边几桩大生意威爷亲自跑去巡查,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杭州城。对外声称因病回乡调养的漕帮大管家和阜康的东家雇了平日里替阜康钱庄押运银两的镖师,不声不息地星夜出城,奔南边去了。
  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别处,正是言有意已在的安徽——芜湖。
  此处本是清朝四大米市之一,又是长江沿线最后一个深水码头,生意人云集此处,码头上南来北往的货走着,私粮交易也是频繁。阿四心里盘算着,只要有足够的银子,五万石粮食应该能筹集周全。
  言有意在此地多日,本已找齐了卖家,但这么一大笔生意,且要得又急,太平军打到江南来的消息在商人间渐渐走露了风声。卖家纷纷联合起来抬高粮价,言有意眼看着那五万石粮食就放在眼前,可他愣是没办法运走。急得他抓耳挠腮多日,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
  这会子旁人躲他犹不及,偏有那不怕死的主儿要来招惹他。
  “你愁也没用,你即便坐在这里愁死了,愁得圆寂了,变成了舍利子,那些老板也不会把粮食便宜卖给你的。”
  一身长袍马褂,少爷打扮的酣丫头兀自斟了杯茶润润自己的嗓子——芜湖这地儿离黄山颇近,当地人喝的多是黄山毛峰,偶尔也来几回六安瓜片,全都是高山茶,喝起来颇为甘醇。
  她赶紧多喝两口,滋补一下。
  夺下她手中的杯子,言有意一口饮尽,圆眼死命地瞪着她,“谁允许你拿我的杯子喝水的?”她的口水全都沾在了杯沿上,脏死了。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待会儿我请你去吃当地的小吃好了,我这几天四处绕了绕,这里不仅南来北往的货多极了,好吃的东西也多着呢!”
  她掰着手指头照着他的样子在房里踱着步子,一边踱一边说:“有种饼形状似猪腰子,当地人叫它‘腰子饼’,不知是用什么面包着各种颜色的萝卜丝油炸出来的,外脆里嫩,香极了。我配着腰子饼喝了一碗冰冰的赤豆酒酿,舒爽着呢!我还去了一家店,里面有用梅干菜做的烧饼,还有可以喝的小笼汤包,我还吃了一碗面,底下厚厚地积着一层虾籽,甭提有多香了——你在这里兜了老半天的圈子,饭也没吃几口,咱们去吃吧!”
  他都快愁死了,她来这儿几天正事一点没干,忙一点没帮,全顾着讨口福了。言有意听着就生气,火上心头,他把她往外头推,“出去!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要是阿四在这里,定能帮我想出好主意,你就只会给我添乱。”
  他不提阿四还好,这一提,提起酣丫头窝在心底许久不曾发泄的怒气,“为什么?为什么你喜欢阿四,不喜欢我?我哪点比她差了?”
  他想也不想,随口答她一句:“阿四比你年纪大。”
  啊呸!她斥道:“这叫什么理由?”
  “这怎么不叫理由?”她还不到二十岁嗳!在言有意这样一个来自年的男人看来,跟她谈恋爱,简直像诱拐女童,“你……你你你你太小了,没有成熟女性的风韵。”
                  第十章 取粮芜湖(2)
  闹了半天他喜欢老女人,这个好办。酣丫头歪着脑袋跟他保证:“过几年,我就跟阿四一样大了,你再等我几年好了。”
  “这也叫解决之道?”切——
  “年龄只是一方面,还有很多问题。”他想,他努力地想,“对了,你没有阿四能干。”
  这点她承认,且她还振振有辞:“我是漕帮未来的帮主,我要那么能干做什么?我只要善于发现能人干将为我打拼就好了——这你都不懂?真是笨死了。”
  他的理由如此简单地就被她打了回票,言有意只得再接再厉,“还有……还有个最最要紧的理由——阿四和我有着很多共同语言,我和你……没有!”
  这个理由可是实实在在摆在面前的,他和阿四从同一个时代来,有着许多只有他们俩才懂的语言、事物,那是酣丫头绝对做不到的。
  她被这个理由彻彻底底地打败了,酣丫头瞪着面前的茶壶,忽然伸出手一把抓过来,咕嘟咕嘟灌进喉中。
  她当这是酒啊?
  即便是,她不是也没醉嘛!
  怎么他看到她眼底闪烁的泪花竟有一点点烧心的感觉?
  莫非,是他醉了?
  胡顺官携阿四抵达客栈,下了马车直奔言有意的客房。
  “小言,你在信上说粮草的事……”
  没料想,这两个人撞见里面那两个人,四个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全都尴尬地别开了脸,这种场合还是得胡顺官这样的人出面打圆场。
  “酣小姐,您怎么也来芜湖了?我听说您去了北边不是吗?”
  她确是跟着言有意去了北边,未筹到粮草,又跟着他一路南下来到芜湖。这话怎么能说呢?尤其是不能当着阿四的面讲。
  她怕丢面子。
  “我瞧着这里挺热闹的,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漕帮能揽的生意,你们怎么来了?”她盯着阿四,不明白身为大管家,怎么随便离开漕帮的总堂,跟着阜康的胡老板来了这里——莫非是为了言有意?
  胡顺官知酣小姐眼盯着阿四,遂代为作答:“粮草一事事关重大,我请了阿四帮我筹集粮草。”
  阿四心知他这是特意给她留有回漕帮的余地,她却不要这份保留,有些话她本就想当面对酣小姐说的。
  “我已经向威爷辞工,今后不再做漕帮的大管家,请他另觅人选。”
  她正视着酣小姐,她回望着她,两个女子彼此相望良久,心里都有着不同的波潮起伏。她们本是这世上最要好的朋友,她们本可以比亲姐妹更加亲昵,她们的世界原本除了彼此再无更亲的女伴……
  可她们就这样失去了对方,甚至说不出缘由地分道扬镳,走向两个全然不同的方向。
  酣丫头以为她们之所以会落得今天这番局面是因为言有意这个男人,阿四却觉得言有意并不足以撼动她们坚实的情谊。有种东西在她们姐妹之间生根发芽,慢慢茁壮,最终撕裂了她们俩。
  就像她和二堂姐,小的时候也很要好,分吃一颗苹果,同看一本童话书。长大后才明白,布娃娃是可以交换的,男人是不能共享的。
  来到清朝她甚至发现,不能共享的不仅是男人,还有和男人的友情,即便这友情复杂得更像是同乡之情,也是不能掺杂第二个女子的。
  也许是因为在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里,本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友情,也就容不得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阿四那样坦荡的眼神让酣丫头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忽然想做点什么。
  “跟我来!”
  酣丫头二话不说拉着阿四的手往外去,言有意搞不清楚状况,怕性子急、脾气坏的酣丫头真闹出点什么事来,赶着要去拉住她们,身后却有双手先一步扯住了他的衣角。
  “她们自己会解决好的。”
  胡顺官站在窗口,望着楼下两道倩影,他相信阿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信任她。
  因为,那是他相中的宝啊!
  “我们是在水边相遇的,有什么话咱们也在水边说个清楚。”
  酣丫头是个直肠子,有话自当摆在明面上说,“如果你是因为言有意的关系而不想再当我漕帮的大管家,我可以拿我死去的娘亲的名义发誓,绝不会因为他再跟你有什么间隙。”这话已经是在向阿四道歉了,为她之前那些没理由的脾气而道歉。
  阿四轻叹了口气,虽然酣小姐道歉的话没能说出口,但她心领了,积压了一年的郁气也跟着顺了。
  “你性子直,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说客套话。是!我是因为言有意的事想离开漕帮,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我觉得漕帮已经没有我继续发挥的余地了。”
  纯粹出于感情之事,她早就离开漕帮了,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我想将漕帮变成一张巨大的水路运输网,我也为此努力了近两年光景。这两年的时间,我在漕帮做了一些事,建成了一些彼此相连接的水路运输码头,漕帮的船也在这大清的版图上多跑了许多河流湖泊。可现实摆在面前——连年战乱,水路运输频频受阻,很多生意我们压根接不了,做不成。
  “再一个,洋人进了大清国门,他们已经盯上了运输这一块,他们有更先进的船舶,更好的装卸设备,这些都是漕帮无法企及的。”
  目前已是漕帮登峰造极的境地,再无高处可攀,她多留无意。
  她说的这些话,酣丫头认可,但真的只因为这些?“除此以外,你离开就没有别的原因?”
  “有。”是朋友就该说实话,趁着此时此境,阿四便说个痛快,“我离开最重要的原因是你——威爷年岁大了,执掌漕帮时日将尽。作为漕帮未来的执掌者,你有何能耐管着这么大的漕帮?”
  能力受到质疑,酣丫头不干了,噘着嘴反驳:“谁说不行?我可以守好我阿爹的产业,这些年来我阿爹不也是像我爷爷一样照着帮规守着漕帮,几十年都过来了,到我这儿难不成我就管不好这个有着百年基业的漕帮?”
  “可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没有洋人的入华,从前政局没有这么动荡。最重要的一点,你阿爹是男人,你爷爷也是男人,你是女子——你跟他们不一样。”
  即便是在百年后女权主义高涨的年代,女子当权同样遭受质疑,备受挑战,更何况是这男尊女卑的大清年间。
  一直被威爷捧在手心里,多年来我行我素的酣丫头显然尚未认识到这一点,“我是女子怎么了?漕帮上下还不是一样敬我。”
  阿四慢摇了摇头,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那是因为威爷还在,一旦威爷百年之后,你独自守着这家全是雄性势力的漕帮,问题和麻烦便都来了。今日他们怎么排斥我,他日他们必然排斥你。若是能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人接替你掌管漕帮倒也罢了,若此人心术不正,一心为钱为权力,漕帮百年基业眼看不保。”
  即便心里慢慢觉得她说得有理,酣丫头仍是极力摇头否认,“不会的,我会比男人做得更好。”
  “问题不是你比男人做得好就能解决这个矛盾,问题的实质是——你是女子,漕帮的那大帮子男人更愿意接受一个男人做他们的头,即使那男人的才干一千一万地比不上你,也无所谓。”
  轻叹着气,阿四决定直接拿现实刺她,现在觉得痛,总比日后许多年为此而身心巨痛来得好些。
  “你以为为什么威爷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你穿着男人的衣裳在外头横冲直撞?你以为为什么他宁可别人当你是酣少爷,而非酣小姐——你猜,他是否也有着同样的顾虑?”
  “阿爹希望我是个小子?阿爹真的这么希望……”
  望着滔滔江水,酣丫头话语呢喃,好多好多自小时起便存在她心头的点滴汇集到一起,如这江水翻滚激荡。
  她初初记事起,阿爹就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你要是个小子该多好……你要是个小子就好了……你要是个小子,我这漕帮也就不愁了……你要是个小子……
  你要是个小子!
  阿爹的话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她开始放弃女儿红身着男儿装,她的言行举止越来越像个爷们。放在旁人家,爹娘定会因此而责骂自家女儿,阿爹没有,任意为之。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还是她所做的也是阿爹的希望?
  她不曾想过,也不愿去想。
  一天天一年年,到了待嫁的岁数,酣少爷如何嫁得进名门大户,而漕帮未来的帮主注定只能招婿的。
  有点名堂的人家怎肯让儿子入赘?还是入赘漕帮。
  无根基又有欲望的男人便挤破了头想做她的夫婿,那是最有机会登上漕帮做帮主的身份。身边围绕的人多了,她愈发地看谁都不顺眼,心里面坚持着唯有像言有意那样不把她当作漕帮大小姐来看的男人才有可能真心爱她,而不是爱慕漕帮帮主这个位子。
  她对目标太过执着,执着地看不见周遭,看不见这一路上布满荆棘。
  阿四却帮她把她忽略的或刻意漠视的一切擦干净,摆在她的面前,逼她看着,仔仔细细地看清楚咯!
  心里明白,她渐渐疏远阿四不只是因为言有意,更是因为她的残酷。对她这个手帕交残酷,对她自己更是残酷。
  阿四……她当真无情无爱地活着?还是被情爱伤透了心,宁可活在残酷中?
  她们对着波澜不惊的江面,彼此邻着很近,却又相隔遥远。直到这会儿,酣丫头才觉得阿四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离开漕帮。
  “你走了以后去哪儿?”
  “先回我那间小院歇一阵,待缓过劲来或做点小买卖,或去沿海一带走走看看。”一切的前提是杭州城不破,她还能回得了她那座小院。
  临走前阿四愿最后做一回她的大管家——
  “也许在百年以后女人掌管大权不需要倚靠男人,但在这大清咸丰年间,你还是找一位可以倚赖的男人帮你执掌漕帮吧!他不一定才能卓越,也不一定背景雄厚,甚至不需要有理想有抱负,但他一定要是个好人,一个深爱你的好男人——唯有这样的男人才能不论顺境、逆境都支持你,帮助你守着漕帮走下去。”
  言尽于此,她转身逆风而行,酣丫头的喊声随着风窜进了她的耳朵里,她知道……她知道自己无法装作听不见,就像她无法彻底放下她不理。
  “听我一句劝,言有意不是你该爱的人,从前你问我,我一直不曾对你直截了当地说过他不适合你的理由,背后道人长短不是我的性情,更何况他是言有意啊!跟了我三年,受我牵连来到此地的言有意。你以为是因为我爱着他,其实我之于他……怎么说呢?那种感情很复杂,绝不是简单一句话可以概括的所谓爱情。
  “言有意——他就像一颗弹力球,被砸在地上越重,反弹起的高度就越高。他不逢迎你这位漕帮大小姐,不是因为他是条真汉子,视名利、权欲如粪土,而是因为漕帮的势力他还不放在眼里。他受过的挫折太多,吃过的苦太大,相对的,他的欲望,他的野心都比常人来得繁盛。
  “他不是一个可以随便爱的男人,他更不是一个适合你的男人,除非你确定他能为你放弃他的野心——”
  阿四越行越远,风吹着她的话飘到了天边,她不知道酣小姐听见了几句。也许全都听见了,可一句也没有放在心上,也许一个字也没听到。
  心,本不是人的理智所能控制的。何必强求?
  她却在心里道一声:保重,酣丫头。
                  第十一章 李鬼遇李逵(1)
  那日风大,江水翻滚,波涛汹涌,酣小姐必是未听见阿四的话,她照常缠着言有意,照常被他拒绝后还嬉笑如常——阿四只好在心里祈祷言有意能懂得爱有多重。
  放下手边的儿女情长,时日紧迫,阿四与胡顺官忙着筹措粮草返回杭州城。
  言有意将那些卖家不断抬高粮价的事给说了,几个人一合计果然麻烦。他们越是急着买粮,那些卖家定会囤积抬价。跟那些人拖延时间,他们等得了,杭州城里的军民可拖不起啊!
  胡顺官决心豁出去了,“小言,你核算一下各地的阜康加起来有多少现银,全部调出来买粮,只求快!”
  “不可,万万不可。”阿四坚决反对,“你即便散尽家财也堵不住这些人的胃口,人的欲望哪里是轻易能满足的?我倒有一个法子……”
  虽未必可为,但当此危急时刻,唯有一试。
  “咱们先不动,找人放出风声说如今战事吃紧,朝廷要强制性征粮,但凡私粮全都低价征收。不交粮的抓人、交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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