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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刻拍案惊奇-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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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常势。”遂就枰上指示他攻守杀夺。救应防拒之法。也是他天缘所到,说来就解,领略不忘。道士说:“自此可无敌于天下矣!”笑别而去,此后果然下出来的迥出人上,必定所遇是仙长,得了仙诀过来的。有的说是这小伙子调喉,无过是他天性近这一家,又且耽在里头,所以转造转高,极穷了秘妙,却又撰出见神见鬼的天话哄着愚人。这也是强口人不肯信伏的常态,总来不必辨其有无,却是棋高无敌是个实的了。
  因为棋名既出,又兼年小希罕,便有官员士夫。王孙公子与他往来。又有那不伏气甘折本的小二哥与他赌赛,十两五两输与他的。国能渐渐手头饶裕,礼度熟闹,性格高傲,变尽了村童气质,弄做个斯文模样。父母见他年长,要替他娶妻。国能就心里望头大了,对父母说道:“我家门户低微,目下取得妻来不过是农家之女,村妆陋质不是我的对头。儿既有此绝艺,便当挟此出游江湖间,料不须带着盘费走。或者不拘那里天有缘在,等待依心象意寻个对得我来的好女儿为妻,方了平生之愿!”父母见他说得话大,便就住了手。
  过不多几日,只见国能另换了一身衣服,来别了父母出游。父母一眼看去,险些不认得了。你道他怎生打扮:
  头戴包巾,脚蹬方履。身上穿浅地深缘的蓝服,腰间系一坠两股的黄绦。若非葛稚川侍炼药的丹童,便是董双成同思凡的道侣。说该国能葛中野服,扮做了道童模样,父母吃了一惊,问道:“儿如此打扮,意欲何为?”国能笑道:“儿欲从此云游四方,遍寻一个好妻子,来做一对耳!”父母道:“这是你的志气,也难阻你。只是得手便回,莫贪了别处欢乐,忘了故乡!”国能道:“这个怎敢!”是日是个黄道吉日,拜别了父母,即使登程,从此自称小道人。
  一路行去,晓得汴梁是帝王之都,定多名手,先向汴京进发。到得京中,但是对局,无有不输与小道人的,棋名大震。往来多是朝中贵人,东家也来接,西家也来迎,或是行教,或是赌胜,好不热闹过日。却并不见一个对手,也无可意的女佳人撞着眼里的。混过了多时,自想姻缘未必在此,遂离了京师,又到太原、真定等处游荡。一路行棋,眼见得无出其右,奋然道:“吾闻燕山乃辽国郎主在彼称帝,雄丽过于汴京,此中必有高人国手天下无敌的在内,今我在中国既称绝技,料然到那里不到得输与人了,何不往彼一游,寻个出头的国手较一较高低,也与中国吐一吐气,傅他一个远乡异域的高名,传之不朽?况且自古道燕、赵多佳人,或者借此技艺,在王公贵人家里出入,图得一个好配头,也不见得。”遂决意往北路进发,风飧水宿,夜住晓行,不多几日,已到了燕山地面。
  且说燕山形胜,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向称天府之国,暂为夷主所都。此时燕山正是耶律部落称尊之所,宋时呼之为北朝,相与为兄弟之国。盖自石晋以来,以燕。云一十六州让与彼国了,从此渐染中原教化,百有余年。所以夷狄名号向来只是单于、可汗、赞普、郎主等类,到得辽人,一般称帝称宗,以至官员职名大半与中国相参,衣冠文物,百工技艺,竟与中华无二。辽国最好的是弈棋。若有第一等高棋,称为国手,便要遣进到南朝请人比试。曾有一个王子最高,进到南朝,这边棋院待诏顾思让也是第一手,假称第三手,与他对局,以一着解两征,至今棋谱中传下镇神头势。王子赢不得顾待诏,问通事说是第三手。王子愿见第一,这边回他道:“赢得第三,方见第二,赢得第二,方见第一。今既赢不得第三,尚不得见第二,怎能勾见得第一?”王子只道是真,叹口气道:“我北朝第一手赢不得南朝第三手,再下棋何干!”摔碎棋枰,伏输而去。却不知被中国人瞒过了,此是已往的话。
  只说那时辽国围棋第一称国手的乃是一个女子,名为妙观,有亲王保举,受过朝廷册封为女棋童,设个棋肆,教授门徒。你道如何教授?盖围棋三十二法,皆有定名:有“冲”、有“干”,有“绰”、有“约”,有“飞”、有“关”,有“札”、有“粘”,有“顶”、有“尖”,有“觑”、有“门”,有“打”、有“断”,有“行”、有“立”,有“捺”、有“点”,有“聚”、有“跷”,有“挟”、有“拶”,有“薛”、有“刺”,有“勒”、有“扑”,有“征”、有“劫”,有“持”、有“杀”、有“松”、有“盘”。妙观以此等法传授于人。多有王侯府中送将男女来学棋,以及大家小户少年好戏欲学此道的,尽来拜他门下,不记其数,多呼妙观为师。妙观亦以师道自尊,妆模做样,尽自矜持,言笑不苟,也要等待对手,等闲未肯嫁人。却是棋声传播,慕他才色的咽干了涎唾,只是不能胜他,也没人敢启齿求配。空传下个美名,受下许多门徒,晚间师父娘只是独宿而已。有一首词单道着妙观好处:
  丽质本来无偶,神机早已通玄。枰中举国莫争先,女将驰名善战。玉手无惭国手,秋波合唤秋仙。高居师席把棋传,石作门生也眩。—右词寄《西江月
  话说国能自称小道人,游到燕山,在饭店中歇下,已知妙观是国手的话,留心探访。只见来到肆前,果然一个少年美貌的女子,在那里点指划脚教人下11棋。小道人见了,先已飞去了三魂,走掉了七魄,恨不得双手抱住了他做一点两点的事。心里道:“且未可露机,看他着法如何。”呆呆地袖着手,在旁冷眼厮觑。见他着法还有不到之处,小道人也不说破。一连几日,有些耐不得了,不觉口中嗫嚅,逗露出一两着来。妙观出于不意,见指点出来的多是神着,抬眼看时,却是一个小伙儿,又是道家妆扮的,情知有些诧异,心里疑道:“那里来此异样的人?”忍着只做不睬,只是大刺刺教徒弟们对局。妙观偶然指点一着,小道人忽攘臂争道:“此一着未是胜着,至第几路必然受亏。”果然下到其间,一如小道人所说。妙观心惊道:“奇哉此童!不知自何处而来。若再使他在此观看,形出我的短处,在为人师,却不受人笑话?”大声喝道:“此系教棋之所,是何闲人乱入厮混?”便叫两个徒弟,把小道人赶了出来,不容观看。小道人冷笑道:“自家棋低,反要怪人指教,看你躲得过我么?”反了手踱了出来,私下想道:“好个美貌女子!棋虽非我比,女人中有此也不易得。只在这几个黑白子上定要赚他到手,倘不如意,誓不还乡!”走到对门,问个老者道:“此间店房可赁与人否?”老者道:“赁来何用?”小道人庄“因来看棋,意欲赁个房儿住着,早晚偷学他两着。”老者道:“好好!对门女棋师是我国中第一手,说道天下无敌的。小师父小小年纪,要在江湖上云游,正该学他些着法。老汉无儿女,止有个老娘缝纫度日,也与女棋师往来得好。此门面房空着,专一与远来看棋的人闲坐,趁几文茶钱的。小师父要赁,就打长赁了也好。”
  小道人就在袖里模出包来,拣一块大些的银子,与他做了定钱,抽身到饭店中,搬取行囊,到这对门店中安下。铺设已定,见店中有见成垩就的木牌在那里,他就与店主人说,要借来写个招牌。老者道:“要招牌何用?莫非有别样高术否?”小道人道“也要在此教教下棋,与对门棋师赛一赛。”老者道“要招牌何用?莫非有别样高术否?”小道人道:“也要在此教教下棋,与对门棋师赛一赛。”老者庄“不当人子,那里还讨个对手么!”小道人道:“你不要管,只借我牌便是。”老者道:“牌自空着,但凭取用,只不要惹出事来,做了话靶。”小道人道:“不妨,不妨。”就取出文房四宝来,磨得墨浓,蘸得笔饱,挥出一张牌来,竖在店面门口。只因此牌一出,有分工绝技佳人,望枰而纳款;远来游客,出手以成婚。你道牌上写的是甚话来?他写道:汝南小道人手谈,奉饶天下最高手一先。
  老者看见了,道:“天下最高手你还要饶他先哩!好大话,好大话!只怕见我女棋师不得。”小道人道:“正要饶得你女棋师,才为高手。”老者似信不信,走进里面去,把这些话告诉老嬷。老嬷道:“远方来的人敢开大口,或者有些手段也不见得。”老者道:“点点年纪,那里便有什么手段?”老嬷道
  “有智不在年高,我们女棋师又是今年纪的么?”老者道:“我们下着这样一个人与对门作敌,也是一场笑话。且看他做出便见。”
  不说他老口儿两下唧哝,且说这边立出牌来,早已有人报与妙观得知。妙观见说写的是“饶天下最高手”,明是与他放对的了。情知是昨日看棋的小伙,心中好生忿忿不平,想道:“我在此擅名已久,那里来这个小冤家来寻我们的错处?”发个狠,要就与他决个胜负,又转一个念头道:“他昨日看棋时,偶然指点的着数多在我意想之外。假若与他决一局,幸而我胜,劈破他招牌,赶他走路不难;万一输与他了,此名一出,那里还显得有我?此事不可造次,须着一个先探一探消息再作计较。”妙观有个弟子张生,是他门下最得意的高手,也是除了师父再无敌手的。妙观唤他来,说道:“对门汝南小道人口说大话,未卜手段虚实。我欲与决输赢,未可造次。据汝力量,已与我争不多些儿了,汝可先往一试,看汝与彼优劣,便可以定彼棋品。”
  张生领命而出,走到小道人店中,就枰求教。张生让小道人是客,小道人道:“小牌卜有言在前,遮末是同子也要饶他一先,决不自家下起。若输与足下时,受让未迟。”张生只得占先下了。张生穷思极想方才下得一着,小道人只随手应去,不到得完局,张生已败。张生拱手伏输道:“客艺果高,非某敌手,增饶一子,方可再请教。”果然摆下二子,然后请小道人对下。张生又输了一盘。张生心服,道:“还饶不住,再增一子。”增至三子,然后张生觉得松些,恰恰下个两平。看官听说:凡棋有敌手,有饶先,有先两。受饶三子,厥品中中,未能通幽,可称用智。受得国手三子饶的,也算是高强了。只为张生也是妙观门下出色弟子,故此还挣得来,若是别一个,须动手不得,看来只是小道人高得紧了。小道人三局后对张生道:“足下之棋也算高强,可见上国一斑矣。不知可有堪与小道对敌的请出一个来,小道情愿领教。”张生晓得此言是搦他师父出马,不敢应答,作别而去。来到妙观跟前密告道:“此小道人技艺甚高,怕吾师也要让他一步。”妙观摇手,戒他不可说破,惹人耻笑。自此之后,妙观不敢公然开肆教棋。
  旁人见了标牌,已自惊骇,又见妙观收敛起来,那张生受饶三子之说,渐渐有人传将开去,正不知这小道人与妙观果是高下如何。自有这些好事的人三三两两议论,有的道:“我们棋师不与较胜负,想是不放他在眼里的了。”有的道:“他牌上明说饶天下最高手一先,我们棋师难道忍得这话起,不与争雄?必是个有些本领的,棋师不敢造次出头。”有的道:“我们棋师现是本国第一手,并无一个男人赢得他的,难道别处来这个小小道人便恁地高强不成?是必等他两个对一对局,定个输赢来我们看一看,也是着实有趣的事。”又一个道:“妙是妙,他们岂肯轻放对?是必众人出些利物与他们赌胜,才弄得成。”内中有个胡大郎道:“妙!妙!我情愿助钱五十千。”支公子道:“你出五十千,难道我又少得不成?也是五十千!”其余的也有认出十千、五千的,一时凑来,有了二百千之数。众人就推胡大郎做个收掌之人,敛出钱来多支付与他,就等他约期对局,临时看输赢对付发利物,名为“保局”,此也是赌胜的旧规。其时众人议论已定,胡大郎等利物齐了,便去两边约日比试手段。果然两边多应允了,约在第三日午时在大相国寺方丈内对局。众人散去,到期再会。
  女棋童妙观得了此信,虽然应允,心下有些虚怯,道:“利物是小事,不争与他赌胜,一下子输了,枉送了日前之名!此子远来作客,必然好利,不如私下买嘱他,求他让我些儿,我明收了利物,暗地加添些与他,他料无不肯的。怎得个人来与我通此信息便好?”又怕弟子们见笑,不好商量得。思量对门店主老嬷常来此缝衣补裳的,小道人正下在他家,何不央他来做个引头说合这话也好?算计定了,魆地着个女使招他来说话。
  老嬷听得,便三脚两步走过对门来,见了妙观,道:“棋师娘子,有何分付?”妙观直引他到自己卧房里头坐下了。妙观开口道:“有件事要与嬷嬷商量则个。”老嬷道:“何事?”妙观道:“汝南小道人正在嬷嬷家里下着,奴有句话要嬷嬷说与他。嬷嬷,好说得么?”老嬷道:“他自恃棋高,正好来与娘子放对。我见老儿说道:”众人出了利物,约看后日对局‘。娘子却又要与他说甚么话?“妙观道:”正为对局的事要与嬷嬷商量。奴在此行教已久,那个王侯府中不唤奴是棋师?寻遍一国没有奴的对手,眼见得手下收着许多徒弟哩。今远来的小道人却说饶尽天下的大话,奴曾教最高手的弟子张生去试他两局,回来说他手段颇高。众人要看我每两下本事,约定后日放对,万一输与他了,一则丧了本朝体面,二则失了日前名声,不是耍处。意欲央嬷嬷私下与他说说,做个人情,让我些个。“嬷嬷道:”娘子只是放出日前的本事来赢他方好,怎么折了志气反去求他?况且见赌看利物哩,他如何肯让?“妙观道:”利物是小事,他若肯让奴赢了,奴一毫不取,私下仍旧还他。“嬷嬷道:”他赢了你棋,利物怕不是他的?又讨个大家喝声采不好?却明输与你了,私下受这些说不响的钱,他也不肯。“妙观道”奴再于利物之外私下赠他五十千。他与奴无仇,且又不是本国人,声名不关什么干系。得了若干利物,又得了奴这些私赠,也勾了他了。只要嬷嬷替奴致意于他,说奴已甘伏,不必在人前赢奴,出奴之丑便是。“嬷嬷道:”说便去说,肯不肯只凭得他。“妙观道:”全仗嬷嬷说得好些,肯时奴自另谢嬷嬷。“老嬷道:”对门对户,日前相处面上,甚么大事说起谢来!“嘻嘻的笑了出去。
  走到家里,见了小道人,把妙观邀去的说话一十一五对他说了。小道人见说罢,便满肚子痒起来,道:“好!好!天送个老婆来与我了。”回言道:“小子虽然年幼远游,靠着些小技艺,不到得少了用度,那钱财颇不希罕,只是旅邸孤单。小娘子若要我相让时,须依得我一件事,无不从命。”老嬷道:“可要怎生?”小道人喜着脸道:“妈妈是会事的,定要说出来?”老妈道:“说得明白,咱好去说。”小道人道:“日里人面前对局,我便让让他;晚间要他来被窝里对局,他须让让我。”老嬷道:“不当人子!后生家讨便宜的话莫说!”小道人道:“不是讨便宜。小子原非贪财帛而来,所以住此许久,专慕女棋师之颜色耳!嬷嬷为我多多致意,若肯客我半响之欢,小子甘心诈输,一文不取;若不见许,便当尽着本事对局,不敢客情。”老嬷道:“言重,言重!老身怎好出口?”小道人道:“你是妇道家,对女人讲话有甚害羞?这是他喉急之事,便依我说了,料不怪你。”说罢,便深深一诺道:“事成另谢媒人。”老嬷笑道:“小小年纪,倒好老脸皮。说便去说,万一讨得骂时,须要你赔礼。”小道人道:“包你不骂的。”老嬷只得又走将过对门去。
  妙观正在心下虚怯,专望回音。见了老嬷,脸上堆下笑央道:“有烦嬷嬷尊步,所说的事可听依么?”老嬷道:“老身磨了半截舌头,依倒也依得,只要娘子也依他一件事。”妙观道:“遮莫是甚么事?且说将来。奴依他使了。”老嬷道:“若是娘子肯依,倒也不费本钱。”妙观道:“果是甚么事?”老嬷直“这件事,易时至易,难时至难。娘子恕老身不知进退的罪,方好开口。”妙观道:“奴有事相央,嬷嬷尽着有话便说,岂敢有嫌?”老嬷又假意推让了一回,方才带笑说道:“小道人只身在此,所慕娘子才色兼全,他阴沟洞里想天鹅肉吃哩!”妙观通红了脸,半响不语。老嬷道:“娘子不必见怪,这个原是他妄想,不是老身撰造出来的话。娘子怎生算计,回他便了。”妙观道
  “我起初原说利物之外再赠五十千,也不为轻鲜,只可如此求他了。肯让不肯让,好歹回我便了,怎胡说到这个所在?羞人答答的。”老嬷道:“老身也把娘子的话一一说了。他说道,原不希罕钱财,只要娘子允此一事,甘心相让,利物可以分文不取。叫老身就没法回他了,所以只得来与娘子直说。老身也晓得不该说的,却是既要他相让,他有话,不敢隐瞒。”妙观道:“嬷嬷,他分明把此话挟制着我,我也不好回得。”嬷嬷道:“若不回他,他对局之时决不容情。娘子也要自家算计。”妙观见说到对局,肚子里又怯将起来,想着说到这话,又有些气不忿,思量道:“叵耐这没廉耻的小弟子孩儿!我且将计就计,哄他则个。”对老娘道:“此话羞人,不好直说。嬷嬷见他,只含糊说道若肯相让,自然感德非浅,必当重报就是了。”嬷嬷得了此言,想道:“如此说话,便已是应承的了。我且在里头撮合了他两口,必有好处到我。”千欢万喜,就转身到店中来,把前言回了小道人。小道人少年心性,见说有些口风儿,便一团高兴,皮风骚痒起来,道:“虽然如此,传言送语不足为凭,直待当面相见亲口许下了,方无番悔。”老嬷只得又去与妙观说了。妙观有心求他,无言可辞,只得约他黄昏时候灯前一揖为定。
  是晚,老嬷领了小道人径到观肆中客座里坐了。妙观出来相见,拜罢,小道人开口道:“小子云游到此,见得小娘子芳客,十分侥幸。”妙观道:“奴家偶以小艺擅名国中,不想遇着高手下临。奴家本不敢相敌,争奈众心欲较胜负,不得不在班门弄斧。所有奉求心事已托店主嬷嬷说过,万望包容则个。”小道人道:“小娘子分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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