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西游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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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但见:
鸳鸯鹤鹿,先列飨糖;方胜金钱,后堆茶食。野芹家苋,小盘高压大盘;雪藕胡桃,干果连接水果。圆馒头,一层层,高堆宝塔;长蒸卷,一路路横搭仙桥。春笋荐佳人之指,尖尖可食;红樱献美女之唇,的的堪餐。折葵作饷,逊谢清斋;采菲劝餐,尚惭微物。石上之花,既香且脆;木头之耳,虽瘦能肥。莼菜尽秋湖之美,蕨薇占首阳之高。薄又薄,白又白,认粉面卷成春饼;精又精,洁又洁,疑瓠犀煮作香羹。清淡沃心,似绝不经一毫烟火;咸酸适口,不知费尽多少盐梅?
斋排完了,请唐长老上坐,小行者三人打横,美人却自下陪。先叫侍儿送酒,唐长老因辞道:
“蒙女菩萨盛意,但酒乃僧家第一戒,况贫僧素不能饮,决不敢领。”美人道:“妾久知佛家戒饮,妾焉敢献。但此酒与凡酒不同,乃仙露酿成,淡泊如水,绝无醇醪之味。求老师少饮一杯,聊表妾一片敬心。”又叫侍儿送上。唐长老道:“酒味虽或不同,酒名则一。贫僧断断不敢领饮。”美人道:“老师父西行,原欲拜求真解。妾闻真解者实际也,今怎居实际而畏虚名?还是请一杯为妙。”又叫侍儿奉上。唐长老道:“非独畏名,畏名中有实耳。求女菩萨原谅。”美人道:“老师父苦苦谨守,想尚未参明游戏,若再相强,只道妾以邪乱正。老师父既不能饮,难道三位令高徒就无一人能具江海神通者?少饮一杯为妾遮羞。”唐长老见美人发急,因说道:“你三人哪个吃得的?略吃一杯以尽主人之意。”美人道:“这才见老师父通融。”便叫三个侍儿各奉一杯。穿红的奉与小行者;穿绿的奉与猪一戒;穿黄的奉与沙弥。小行者道:“不瞒娘子说,我小孙自从在王母娘娘宫里多吃了两壶,醉后说了几句戏话,惹出一场祸来。故此老祖大圣替我戒了,至今点滴不闻。”沙弥就接说道:“我是天性不饮。”惟猪一戒不开口。美人道:“猪长老不言,想是戒而不戒,方是个真人。”唐长老道:“你若未戒,权吃一杯罢。”猪一戒道:“怎么不戒!戒是戒的,只是蒙这位女菩萨一团盛意。师父、师兄、师弟又不吃,若我再不饮一杯,辜负这样好心,也过意不去。”原来那呆子听见那美人说话娇滴滴,就似柳内莺声,笼中鹦舌,已自把持不定。又见酒筛在面前,香气直钻入鼻中,十分难忍。今见师父出口,就拿起杯来一竖。美人看见,笑道:“还是这位猪长老脱直。”又亲手斟了一大金杯,叫侍儿送去。猪一戒见那酒又香又甜,竟不推辞,又吃在肚里。吃了又斟,斟了又吃,不觉一连就是十数杯。不期那酒上口香甜,吃在肚里那却大有气力,一时发作起来,摇头摇脑,说也有,笑也有,只管涎着脸看那穿绿的侍儿。那穿绿的侍儿偏又偎偎倚倚,在他面前卖弄风流。唐长老看见不象模样,忙说道:“酒够了,求饭罢。”美人道:“猪长老量如沧海,请再用一杯不妨。”小行者道:“我们这师弟有些呆气,只管吃,吃醉了,明日有得罪处,却莫要怪我。”美人道:“既是这等,取饭来。”不一时饭到,大家吃了。唐长老就起身致谢道:“多蒙布施!但不知贫僧在何处安担?”美人道:“老师父自有住处,不须着急,且请再用一杯清茶。”须臾又是一壶佳茗,大家吃了,方叫侍儿打两对红纱灯笼,送入后堂。唐长老是正中间一间上房,小行者三人是三间偏房。内中俱是锦裀、绣帐,鸳枕、牙床,软温温席儿,香喷喷被儿,十分富丽。美人亲到上房,与唐长老道了安置方才退去。又叫三个侍儿一人送一位长老到房,看了安寝,方才出来。
唐长老看见堂中富丽,不敢安寝,便起来打坐。小行者与沙弥也觉得和尚家睡此床帐,甚不相宜,只得连衣服半眠半坐。惟有猪一戒,从出娘胎也不曾见这样所在。今日吃得醉醺醺,也不顾性命,竟将衣服脱得精光,钻进被去,鼾呼大睡,竟不知人事。小行者略睡一睡就醒了,心中暗想:“这女子,若说他是个妖精,却举止动静全无妖气,动用食物俱非妖物。若说是人,世间哪有这等精灵女子?毕竟还是久修灵兽,已成人道,要盗师父的元阳,故如此殷勤。且等我去打探个消息。”遂变了一个扑灯蛾儿,钻将出来,竟飞到前边美人阁上,躲在窗格眼上探听。只见美人正卸了浓妆,在那里与侍儿说道:“我们的行藏,任他乖巧也看不破,我们的圈套,任他伶俐也跳不出。这和尚的元阳定要被我采了。”侍儿道:“这却十拿九稳,只是闻得人传说,温柔国王要脐香合春药,差了许多猎户,张罗置网,到生香村来捉拿我们。若是确信,便不凑巧了。”美人道:“就是确信,也未必明日就来。过了明日,成了婚,就有猎户来,我们也好连他带去躲避了。”小行者听了,心下明白,但不曾说出是甚圈套。又暗想道:“且看他怎生下手,再作区处。”遂飞回原处。又存息不多一会,早已天明,忙开了房门,走到上房看师父,师父也起身小解了,遂同走到前堂。那美人早浓妆艳抹,收拾得齐齐整整在堂前伺候,见唐长老与小行者出来,上前迎着说道:“天色尚早,老师父再安寝安寝何妨。”唐长老先谢了昨夜扰斋,方说道:“贫僧西行心急,安敢贪眠?只此就行,不敢又惊女菩萨之寝。”美人道:“还有小斋。”说不了,沙弥也出来了,美人就邀入中堂吃早斋。
斋已齐了,只不见猪一戒出来,美人问道:“那位猪长老为何不见?”唐长老尚未回答,沙弥接说道:“想是昨夜多了几杯,醉还未醒。”美人便叫侍儿去请。侍儿去了一会,复走来说道:“房门紧紧关着,不知何故,敲也不开。”大家惊讶,遂各起身去看。到了房门前,果然里面扣着不开。小行者走上前用手一指,只听得当的一声,扣儿落地。众人推门进去,忽见那穿绿的侍儿云鬓歪斜,披着衣服从帐中突然走出。大家吃了一惊,不敢放声。那待儿早看着美人大哭道:“主母害我!昨日叫我来看这和尚安置,不期这和尚贪淫无礼,竟将婢子抱入帐中,剥衣同寝,若非打开了门,尚扯住不放。这都是主母害我。”说罢又哭。那美人听了,登时变了面孔大怒道:“我只道是拜佛圣僧,诚心供奉,谁知是一伙邪淫和尚,强奸幼女,败坏门风,当得何罪?”唐长老看见,吓得哑口无言。沙弥听说,连脸都羞红了。惟小行者笑嘻嘻说道:“和尚打奸情倒好耍子,娘子不必着急,且等我捉起这个奸夫来,好同去问罪。”遂走到床前揭开被,一把将呆子扯了起来。那呆子还梦梦〔目充〕〔目充〕的道:
“酒尚未醒,不要顽!这软软被儿,让我再快活睡一会儿,好走路。”小行者大骂道:“该死的夯货!你犯了奸情,快起来,拿到官府衙门里去受罪。”那呆子听了,慌忙一骨碌爬起来,披上衣服道:“我犯了什么奸情?到哪里去受罪?”小行者指着待儿与他看道:“他昨夜来打发你睡,是主人一团好意,你怎么将他拿到床上强奸?”猪一戒道:“是哪个冤我?”小行者道:“今日叫你不起,师父同众人打开房门,都亲眼看见这女子从你床上走下来,怎说冤你?”猪一戒听了着了急,慌忙跪在地下,连连朝天磕头道:“阿弥陀佛!我猪守拙若有此事,永坠阿鼻地狱,万劫不得翻身。”美人听了愈怒道:“好个铁嘴和尚!明明人赃现获,还要赖到哪里去?”喝叫几个粗妇人,将一条大红绫子的长汗巾,将猪一戒与待儿双双拴了,扯到前堂,要去送官。唐长老初时见侍儿从床上下来,已信为实;后见猪一戒发誓,便就疑信相半。忙上前分辩道:“这事虽可疑,其中或别有隐情,还望女菩萨悲慈细察。”美人道:
“若要细察,他昨日在席上吃了几杯酒,便左顾右盼,已露不端之萌,只此便是隐情,叫我也无处慈悲。”小行者道:“师父不必护短,捉奸捉双,如今现成两个,这事也难辨了。只是打官司也须从长商量,就到府里、县里,奸情事不过是打一顿板子,枷号几月,却无死罪;若要打,莫说几十,就打一千,我这蠢货也不在他心上;若说枷,又不疼不痛,一发只当耍子。但恐官府不察情,连你家这位小娘子也枷了出来,叫他娇滴滴的身子如何经得起?也与府上体面不好看。”美人道:“依你说,这妮子难道白白被他玷污就罢了!后来叫他怎生嫁人?”小行者道:“也不就罢,听凭娘子自家处治他一番,也是一样。”美人道:“是你说的,打他又不痛,骂他又不羞,叫我怎生处治?”小行者道:“刑法不过示辱而已,但凭娘子如何发落!”美人道:“若依我处治,我不独处治他一个,连你三个也都要处治。”小行者道:“俗语说得好:一人有罪一人当。怎么连我三个都要处治起来?”美人道:“你师父纵容徒弟奸骗幼女,该处治不该处治?你二人连房,知情不行举首,该处治不该处治?”小行者道:“该处治,该处治!且说怎样处治?”美人说到此处,转叹一口气道:“若说处治,转是造化了你们。”小行者道:“处治,不是打就是骂,怎见得造化?”美人道:“我想这妮子已被他奸骗了,门风已被你们玷辱了,就有黄河也洗不清,如今只好将错就错,转将这妮子嫁与他,尚可救得一半。但是我昨夜也曾亲到你师父房中,那两个妮子也曾到你二人房里,一房行此奸淫之事,谁肯信我三房不为此奸淫之事?今事已到此,顾不得羞耻,只得连我也嫁与你师父,那两个妮子也嫁与你二人,庶可掩人耳目。你四人也莫想做和尚去求解,我四个也不必做寡女守贞节。大家团圆过日子,岂不转是造化你们!快去商量,若是依得,便万事全休;若是依不得,便告你们同伙强奸幼女,败坏门风,不怕不问成个死罪。”唐长老听了大怒道:
“若是这等说来,是你们以美人局骗害我师徒们了。贫僧心如铁石,宁甘一死,决不落入圈套。”美人笑道:“以贱妾姿容,若要以美人局骗人,难道天下就再无一个豪华公子、俊俏郎君去局骗他,却恰恰在此等候你四个过路化斋的和尚来局骗?况又无半丝红线,人物一发不消说起,怎不自揣,在此狂言!我此举也是污秽难堪不得已之思,怎为局骗?”小行者笑道:
“若打官司,就是对头,不妨角口;既要议婚,便是亲家,只须好讲。依我说,且解放了你女婿,大家吃了早斋再处。”美人道:“撒手不为奸,斋是请吃,只是解放不得。”小行者道:
“娘子十分老到,是个惯家,便拴着吃不妨。”大家吃完了,美人道:“斋已吃完了,还是怎么讲。”小行者道:“没得讲,我细想来,哪有个既做了和尚,又重新替人家做女婿的道理。就曲扭着做成了也要惹人笑话。你莫若另选高门,还让我们去拜佛求解吧。”美人听了大怒道:“好惫懒和尚!你说我以美人局骗你,尚未曾骗你分毫,你倒以和尚局先骗了我的斋吃。吃完了,却又说此无情无义之话。你想是以我寡女家好欺负,故放刁撒赖,且看你去得去不得!”便叫人先将前后门关得铁桶相似。美人与这粗妇人将汗巾解开,放了侍儿。将他师徒四人送到一间土库楼下,封锁起来道:“你这些游方铁嘴野和尚,我也没工夫出丑狼藉与你打官司。只将你关闭在此做几日,饿死了出我这口恶气吧。你若回心转意,便另有商量。”唐长老坐在里面,声也不做。美人见无人回答,又带嚷带骂的乱了一回去了。
唐长老默坐了半晌,见外面人去了,方埋怨猪一戒道:“佛家弟子,怎做此丑事!”猪一戒又指天发誓道:“我若有此事,天雷打杀!这都是那淫妇骚精要嫁师父,故捉弄我做个由头。”唐长老道:“就无此事,他却借此为名将我们关锁在此,却怎生得能出去。”猪一戒道:
“他不过是几个妇人,这门又不是铁叶打成,铜汁封锢,我们弟兄三个人动起手来,便轻轻打开去了,值个什么。”唐长老道:“这女子昨夜备那样的盛斋款待我们,又铺设那样床帐请我们歇宿,你又顶着此污秽之名,他一时之气,将我们关锁在此,也不为过。你还要行凶打开了门去。如此设心,明日怎到得灵山,见得我佛?”沙弥道:“师父说得极是,只是又不打门,又不就亲,却怎生能够出去?”小行者道:“你们不要性急,且略坐坐,等我去弄个手脚,包管他自来开门,请我们走路。”唐长老道:“徒弟呀,任你如何做为,只是不可伤人。”小行者听了点头道:“这方是慈悲。”遂将身一变,遁了出来,跳到空中,拔下一把毫毛,在口中嚼碎,吐将出来,叫声:“变!”就变成了一群猎户,三、五百人在生香村口鸣锣击鼓,呐喊摇旗,声张是奉国王之命要捉拿麝鹿,割取脐香,去合春药。美人与众侍儿闻了此信,吓得魂不附体,欲要往后村去躲,又听得众猎户四处围得水泄不通,逃走不出。大家慌了手脚,只得聚在一处,相抱痛哭。小行者见他如此光景,因落下来走到面前说道:“娘子们,也不必悲伤,也不须着急,这事我小孙救得你,只要你开了门,放我师父出来,好好送他西行,那些圈套的闲话,再不必提起。”美人听了,忙率众侍儿一齐跪下道:“若是孙老爷果有本事救得我家这一场大难,情愿送老爷们西行,断不敢再萌邪念。”小行者道:“既己说明,快去开门,请出我师父、师弟来。”美人生怕猎户逼入村来,忙将土库门开了道:“唐老爷、猪老爷、沙老爷,快请出来,不可误了西行。”唐长老师徒三人摸不着头路,也不敢回言,只得走了出来。小行者就叫猪一戒去挑行李、沙弥去牵马,大家都走出门外,扶了师父上马就要走路,美人慌忙跪下道:“孙老爷原许救我们的大难,万万不可食言。”小行者将身一抖,把毫毛收上身来,便道:“我怎肯食言,那些猎户我已打发他去了。你快起来,照旧去安居乐业。”美人犹沉吟不语。小行者道:“你若不信,叫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美人忙叫人四下去打听,俱回来说道:“初时,无数猎户摇旗擂鼓;如今,一霎时影也不见了。”美人与众侍儿听了方大喜道:“原来四位俱是活佛,一时妄想,罪过,罪过!”小行者道:“你等久已修成,若再能悔过,把那香气收敛些,我保你永不逢此难。慎之,慎之!”美人与侍儿再三拜谢而别,师徒们方放马西行。正是:
戏将朝暮四三术,点破冤家欢喜心。
唐长老此去,不知又何所遇,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归并一心 扫除十恶
诗曰:
提到人情总大差,尽皆厌臭把香夸;
谁知百亩田中粪,力胜三春园里花。
又云:
薰香固是老天生,莸草何非地长成?
若是人心偏爱恶,断然天地有私情。
话说小行者,用猎户之计惊退一群麝妖,扶唐长老上马西行。唐长老满心欢喜道:“你怎知他怕猎户?”小行者就将去窃听,是他自说出做圈套图赖猪一戒,并温柔国王要遣猎户捉拿脐香之事说了一遍。猪一戒道:“阿弥陀佛!这会儿方才明白,我猪一戒是个坐怀不乱的高僧。”大家说说笑笑,又行了无数程途。唐长老在马上忽闻得一阵臭气劈面冲来,忙用袖就鼻头掩住道:“徒弟呀,是哪里这等恶臭?”猪一戒道:“果然臭得难当!想是人家淘茅厕。”小行者道:“你们一心作主,只辨走路便好,怎容鼻头这等生事?前日为爱闻香惹出一场祸来!今日却又嫌臭,又不知要臭出些什么事来哩!”唐长老道:“非是我们惹事,其实这恶臭难闻。”小行者道:“既是难闻,就不去闻他罢了。”唐长老道:“谁去闻他?他自生闻耳。”小行者道:“生灭由他生灭,谓之不闻不见。”唐长老道:“徒弟也说得是,既如此,不消掩鼻,只要掩心了。”小行者道:“心要掩便掩不住,莫若以不掩为掩。”大家讲论些佛法,又行了一程,当不得恶臭叠来。小行者道:“怪不得师父!果然这种气味甚恶。”说不了,再望见一座黑沉沉昏惨惨的凶山阻路。怎见得那山凶恶,但见:
峰似狼牙,石如鬼脸。狼牙峰密匝匝高排,浑似虎豹蛟龙张大口;鬼脸石乱丛丛堆列,犹如魍魉魑魅现真形。树未尝不苍,木未尝不翠,只觉苍翠中间横戾气;日未尝不温,风未尝不和,奈何温和内里带阴光。半山中乱踪踪,时突出一群怪兽;深林里风飂飂,忽卷起几阵狂风。浓雾漫天,乌云罩地,望将来昏惨惨真个怕人;险磴梯空,危桥履涧,行入去滑塌塌直惊破胆。大一峰,小一峦,数一数起有万山;远百寻,近百丈,量一量何止千里?大不容小,细细流泉尽作江海奔腾之势;恶能变善,嘤嘤小鸟皆为鸱枭凶恶之鸣。相地居人,尽道是虎狼窟穴;以强欺弱,竟做了妖怪窠巢。
唐长老看见山形凶恶,便叫:“履真,你看前面那座山,张牙舞爪象个怪兽一般,此中决非佳境,入去须要小心。”小行者道:“这山果然诧异!师父请下马,路旁略歇一歇,待我去打听打听,看是何如。”沙弥听了,忙扶唐长老下马,坐于道旁。小行者遂走到山前,四下一望,并不见有一个人家,无处问讯。遂捏一个“唵”字诀,叫声:“土地何在?”叫犹未了,只见旁边闪出一个白须老儿,跪在地下道:“本山土地在,不知小圣有何分付?”小行者大喝道:“好毛神!你既为一方土地,就该管一方之事。我与唐圣僧入境,就该远接,怎直待呼唤方来,该得何罪?”土地道:“此非小神之罪。闻知唐圣僧居心清净,不喜役神。值日功曹与丁甲诸神并不曾差遣,故一路来山神、土地恐惊动圣僧,不敢迎接,惟在暗中保护,有事呼唤,方敢现形。处处如此,小圣为何独责小神?”小行者道:“既说得明白,不罪你了。只问你前面这座山叫做什么山?怎形象这等凶恶?内中有多少妖精?妖精叫甚名字?有多大本事?还是久占此中的,还是近日才有的?须细细说来。若有一字差错,取罪不便。”土地道:“这座山禀天地阴阳之气,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未尝无功于天地。只因得气粗浮,生得古怪希奇,弄成此恶形,故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