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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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颖密求救于吐谷浑王伏连筹,伏连筹自将救凉州,于菩提弃城走,追斩之。城民越天安等复推宋颖为刺史。
河间王琛军至西硖石,解涡阳围,复荆山戍。青、冀二州刺史王神念与战,为琛所败。冬,十月,戊寅,裴邃、元树攻魏建陵城,克之。辛巳,拔曲木,扫虏将军彭宝孙拔琅邪。
魏营州城民刘安定、就德兴执史李仲遵,据城反。城民王恶儿斩安定以降;德兴东走,自称燕王。
胡琛遣其将宿勤明达寂豳、夏、北华三州,壬午,魏遗都督北海王颢帅诸将讨之。颢,详之子也。
甲申,彭宝孙拔檀丘。辛卯,裴邃拔狄城;丙申。又拔甓城,进屯黎浆。壬寅,魏东海太守韦敬欣以司吾城降。定远将军曹世宗拔曲阳;甲辰,又拔秦墟,魏守将多弃城走。
魏使黄门侍郎卢同持节诣营州慰劳,就德兴降而复反。诏以同为幽州刺史兼尚书行台,同屡为德兴所败而还。
魏朔方胡反,围夏州刺史源子雍,城中食尽,煮马皮而食之,众无贰心。子雍欲自出求粮,留其子延伯守统万,将佐皆曰:“今四方离叛,粮尽援绝,不若父子俱去。”子雍泣曰:“吾世荷国恩,当毕命此城;但无食可守,故欲往东州,为诸君营数月之食,若幸而得之,保全必矣。”乃师羸弱诣东夏州运粮,延伯与将佐哭而送之。子雍行数日,胡帅曹阿各拔邀击,擒之。子雍潜遣人赍书,敕城中努力固守。阖城忧惧,延伯谕之曰:“吾父吉凶不可知,方寸焦烂。但奉命守城,所为者重,不敢以私害公。诸君幸得此心!”于是众感其义,莫不奋励。子雍虽被擒,胡人常以民礼事之,子雍为陈祸福,劝阿各拔降。会阿各拔卒,其弟桑生竟帅其众随子雍降。子雍见行台北海王颢,具陈诸贼可灭之状,颢给子雍兵,令其先驱。时东夏州阖境皆反,所在屯结,子雍转斗而前,九旬之中,凡数十战,遂平东夏州,征税粟以馈统万,二夏由是获全。子雍,怀之子也。
魏广阳王深上言:“今六镇尽叛,高车二部亦与之同,以此疲兵击之,必无胜理。不若选练精兵守恒州诸要,更为后图。”遂与李崇引兵还平城。崇谓诸将曰:“云中者,白道之冲,贼之咽喉,若此地不全,则并、肆危矣。当留一人镇之,谁可者?”众举费穆,崇乃请穆为朔州刺史。
贺拔度拔父子及武川宇文肱纠合乡里豪杰,共袭卫可孤,杀之;度拔寻与铁勒战死。肱,逸豆归之玄孙也。
李崇引国子博士祖莹为长史;广阳王深奏莹诈增首级,盗没军资,莹坐除名,崇亦免官削爵征还。深专总军政。
莫折天生进攻魏歧州,十一月,戊申,陷之,执都督元志及刺史裴芬之,送莫折念生,杀之。念生又使卜胡等寇泾州,败光禄大夫薛峦于平凉东。峦,安都之孙也。
丙辰,彭宝孙拔魏东莞。壬戌,裴邃攻寿阳之安城,丙寅,马头、安城皆降。
高平人攻杀卜胡,共迎胡琛。
魏以黄门侍郎杨昱兼侍中,持节监北海王颢军,以救豳州,豳州围解。蜀贼张映龙、姜神达攻雍州,雍州刺史元修义请援,一日一夜,书移九通。都督李叔仁迟疑不赴,昱曰:“长安,关中基本,若长安不守,大军自然瓦散,留此何益?”遂与叔仁进击之,斩神达,余党散走。
十二月,戊寅,魏荆山降。
壬辰,魏以京兆王继为太师、大将军,都督西道诸军以讨莫折念生。
乙巳,武勇将军李国兴攻魏平静关;辛丑,信威长史杨乾攻武阳关;任寅,攻岘关;皆克之。国兴进围郢州,魏郢州刺史裴询与蛮酋西郢州刺史田朴特,相表里以拒之。围城近百日,魏援军至,国兴引还。询,骏之孙也。
魏汾州诸胡反;以章武王融为大都督,将兵讨之。
魏魏子建招谕南秦诸氐,稍稍降附,遂复六郡十二戍,斩贼帅韩祖香。魏以子建兼尚书,为行台,刺史如故,梁、巴、二益、二秦诸州皆受节度。
莫折念生遣兵攻凉州,城民赵天安复执刺史以应之。
是岁,侍中、太子詹事周舍坐事免,散骑常侍钱唐硃异代掌机密,军旅谋议,方镇改易,朝仪诏敕,皆典之。异好文义,多艺能,精力敏赡,上以是任之。
高祖武皇帝六普通六年(乙巳,公元五二五年)
春,正月,丙午,雍州刺史晋安王纲遣安北长史柳浑破魏南乡郡;司马董当门破魏晋城,庚戌,又破马圈、雕阳二城。
辛亥,上祀南郊,大赦。
魏徐州刺史元法僧,素附元义,见义骄恣,恐祸及己,遂谋反。魏遗中书舍人张文伯至彭城,法僧谓曰:“吾欲与汝去危就安,能从我乎?”文伯曰:“我宁死见文陵松柏,安能去忠义而从叛逆乎!”法僧杀之。庚申,法僧杀行台高谅,称帝,改元天启,立诸子为王。魏发兵击之,法僧乃遣其子景仲来降。
安东长史元显和,丽之子也,举兵与法僧战;法僧擒之,执其手,命其共坐,显和不肯,曰:“与翁皆出皇家,一朝以地外叛,独不畏良史乎!”法僧犹欲慰谕之,显和曰:“我宁死为忠鬼,不能生为叛臣!”乃杀之。
上使散骑常侍硃异使于法僧,以宣城太守元略为大都督,与将军义兴陈庆之、胡龙牙、成景俊等将兵应接。
莫折天生军于黑水,兵势甚盛。魏以岐州刺史崔延伯为征西将军、西道都督,帅众五万讨之。延伯与行台萧宝寅军于马嵬。延伯素骁勇,宝寅趣之使战,延伯曰:“明晨为公参贼勇怯。”乃选精兵数千西渡黑水,整陈进向天生营;宝寅军于水东,遥为继援。延伯直抵天生营下,扬威胁之,徐引兵还。天生见延伯众少,开营争逐之,其众多于延伯十倍,蹙延伯于水次,宝寅望之失色。延伯自为后殿,不与之战,使其众先渡,部伍严整,天生兵不敢击。须臾,渡华,延伯徐渡,天生之众亦引还。宝寅喜曰:“崔君之勇,关、张不如。”延伯曰:“此贼非老奴敌也,明公但安坐,观老奴破之。”癸亥,延伯勒兵出,宝寅举军继其后。天生悉众逆战,延伯身先士卒,陷其前锋,将士尽锐竞进,大破之,俘斩十余万,追奔至小陇,岐、雍及陇东皆平。将士稽留采掠,天生遂塞陇道,由是诸军不能进。宝寅破宛川,俘其民以为奴婢,以美女十人赏岐州刺史魏兰根,兰根辞曰:“此县介于强寇,不能自立,故附从以救死。官军之至,宜矜而抚之,奈何助贼为虐,翦以为贱役乎!”悉求其父兄而归之。
己巳,裴邃拔魏新蔡郡,诏侍中、领军将军西昌侯渊藻将众前驱,南兗州刺史豫章王综与诸将继进。癸酉,裴邃拔郑城,汝、颖之间,所在响应。魏河间王琛等惮邃威名,军于城父,累月不进,魏朝遣廷尉少卿崔孝芬持节、赍斋库刀以趣之。孝芬,挺之子也。琛至寿阳,欲出兵决战。长孙稚以为久雨,未可出;琛不听,引兵五万出城击邃。邃为四甄以待之,使直阁将军李祖怜先挑战而伪退;稚、琛悉众追之,四甄竞发,魏师大败,斩首万余级。琛走入城,稚勒兵而殿,遂闭门自固,不敢复出。
魏安乐王鉴将兵讨元法僧,击元略于彭城南。略大败,与数十骑走入城。鉴不设备,法僧出击,大破之,鉴单骑奔归。将军王希聃拔魏南阳平,执太守薛昙尚。昙尚,虎子之子也。甲戌,以法僧为司空,封始安郡公。
魏以安丰王延明为东道行台,临淮王彧为都督,以击彭城。
魏以京兆王继为太尉。
二月,乙未,赵景悦拔魏龙亢。
初,魏刘腾既卒,胡太后及魏主左右防卫微缓。元义亦自宽,时出游于外,留连不返,其所亲谏,义不纳;太后察知之。去秋,太后对帝谓群臣曰:“今隔绝我母子,不听往来,复何用我为!我当出家,修道于嵩山闲居寺耳。”因欲自下发。帝及群臣叩头泣涕,殷勤苦请,太后声色愈厉。帝乃宿于嘉福殿,积数日,遂与太后密谋黜义。然帝深匿形迹,太后有忿恚,欲得往来显阳之言,皆以告义;又对义流涕,叙太后欲出家,忧怖之心日有数四。义殊不以为疑,乃劝帝从太后所欲。于是太后数御显阳殿,二宫无复禁碍。义举元法僧为徐州,法僧反,太后数以为言,义深愧悔。丞相高阳王雍,虽位居义上,而深畏惮之。会太后与帝游洛水,雍邀二宫幸其第。日晏,帝与太后至雍内室,从者皆不得入,遂相与定图义之计。于是太后谓之曰:“元郎若忠于朝廷,无反心,何故不去领军,以余官辅政!”义甚惧,免冠求解领军。乃以义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侍中、领左右。
戊戌,魏大赦。
壬辰,莫折念生遣都督杨鲊等攻仇池郡,行台魏子建击破之。
三月,己酉,上幸白下城,履行六军顿所。乙丑,命豫章王综权顿彭城,总督众军,并摄徐州府事。己巳,以元法僧之子景隆为衡州刺史,景仲为广州刺史。上召法僧及元略还建康,法僧驱彭城吏民万余人南渡。法僧至建康,上宠待甚厚;元略恶其为人,与之言,未尝笑。
魏诏京光王继班师。
北凉州刺史锡休儒等自魏兴侵魏梁州,攻直城。魏梁州刺史傅竖眼遣其子敬绍击之,休儒等败还。
柔然王阿那瑰为魏讨破六韩拔陵,魏遣牒云具仁赍杂物劳赐之。阿那瑰勒众十万,自武川西向沃野,屡破拔陵兵。夏,四月,魏主复遣中书舍人冯俊劳赐阿那瑰。阿那瑰部落浸强,自称敕连头兵豆伐可汗。
魏元义虽解兵权,犹总任内外,殊不自意有废黜之理。胡太后意犹豫未决,侍中穆绍劝太后速去之。绍,亮之子也。潘嫔有宠于魏主,宦官张景嵩说之云:“义欲害嫔。”嫔泣诉于帝曰:“义非独欲杀妾,又将不利于陛下。”帝信之,因义出宿,解义侍中。明旦,义将入宫,门者不纳。辛卯,太后复临朝摄政,下诏追削刘腾官爵,除义名为民。
清河国郎中令韩子熙上书为清河王怿讼冤,乞诛元义等,曰:“昔赵高柄秦,令关东鼎沸;今元义专魏,使四方云扰。开逆之端,起于宋维,成祸之末,良由刘腾,宜枭首洿宫,斩骸沉族,以明其罪。”太后命发刘腾之墓,露散其骨,籍没家赀,尽杀其养子。以子熙为中书舍人。子熙,麒麟之孙也。
初,宋维父弁常曰:“维性疏险,必败吾家!”李崇、郭祚、游肇亦曰:“伯绪凶疏,终倾宋氏。若得杀身,幸矣!”维阿附元义,超迁至洛州刺史,至是除名,寻赐死。
义之解领军也,太后以义党与尚强,未可猝制,乃以侯刚代义为领军以安其意。寻出刚为冀州刺史,加仪同三司,未至州,黜为征虏将军,卒于家。太后欲杀贾粲,以义党多,恐惊动内外,乃出粲为济州刺史,寻追杀之,籍没其家。唯义以妹夫,未忍行诛。
先是,给事黄门侍郎元顺以刚直忤义意,以为齐州刺史;太后征还,为侍中。侍坐于太后,义妻在太后侧,顺指之曰:“陛下奈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义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冤愤!”太后嘿然。顺,澄之子也。它日,太后从容谓侍臣曰:“刘腾、元义昔邀朕求铁券,冀得不死,朕赖不与。”韩子熙曰:“事关生杀,岂系铁券!且陛下昔虽不与,何解今日不杀!”太后怃然。未几,有告义及弟瓜谋诱六镇降户反于定州,又招鲁阳诸蛮侵扰伊阙,欲为内应。得其手书,太后犹未忍杀之。群臣固执不已,魏主亦以为言,太后乃从之,赐义及弟瓜死于家,犹赠义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令。江阳王继废于家,病卒。前幽州刺史卢同坐义党除名。
太后颇事妆饰,数出游幸,元顺面谏曰:“《礼》,妇人夫没自称未亡人,首去珠玉,衣不文采。陛下母临天下,年垂不惑,修饰过甚,何以仪型后世!”太后惭而还宫,召顺,责之曰:“千里相征,岂欲众中见辱邪!”顺曰:“陛下不畏天下之笑,而耻臣之一言乎!”
顺与穆绍同直,顺因醉,入其寝所,绍拥被而起,正色让顺曰:“身二十年侍中,与卿先君亟连职事,纵卿方进用,何宜相排突也!”遂谢事还家,诏谕久之,乃起。
初,郑羲之兄孙俨为司徒胡国珍行参军,私得幸于太后,人未之知。萧宝寅西讨,以俨为开府属。太后再摄政,俨请奉使还朝,太后留之,拜谏议大夫、中书舍人,领尝食典御,昼夜禁中;每休沐,太后常遣宦者随之,俨见其妻,唯得言家事而已。中书舍人乐安徐纥,粗有文学,先以诌事赵修,坐徙枹罕。后还,复除中书舍人,又谄事清河王怿;怿死,出为雁门太守。还洛,复谄事元义。义败,太后以纥为怿所厚,复召为中书舍人,纥又谄事郑俨。俨以纥有智数,仗为谋主;纥以俨有内宠,倾身承接,共相表里,势倾内外,号为“徐郑”。俨累迁至中书令、车骑将军;纥累迁至给事黄门侍郎,仍领舍人,总摄中书、门下之事,军国诏令莫不由之。纥有机辩强力,终日治事,略无休息,不以为劳。时有急诏,令数吏执笔,或行或臣,人别占之,造次俱成,不失事理。然无经国大体,专好小数,见人矫为恭谨,远近辐凑附之。
给事黄门侍郎袁翻、李神轨皆领中书舍人,为太后所信任,时人云神轨亦得幸于太后,众莫能明也。神轨求婚于散骑常侍卢义僖,义僖不许。黄门侍郎王诵谓义僖曰:“昔人不以一女易众男,卿岂易之邪!”义僖曰:“所以不从,正为此耳。从之,恐祸大而速。”诵乃坚握义僖手曰:“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女遂适他族。临婚之夕,太后遣中使宣敕停之,内外惶怖,义僖夷然自若。神轨,崇之子;义僖,度世之孙也。
胡琛据高平,遣其大将万俟丑奴、宿勤明达等寇魏泾州,将军卢祖迁、伊甕生讨之,不克。萧宝寅、崔延伯既破莫折天生,引兵会祖迁等于安定,甲卒十二万,铁马八千,军威甚盛。丑奴军于安定西北七里,时以轻骑挑战。大兵未交,辄委走。延伯恃其勇,且新有功,遂唱议为先驱击之。别造大盾,内为锁柱,使壮士负而趋,谓之排城,置辎重于中,战士在外,自安定北缘原北上。将战,有贼数百骑诈持文书,云是降簿,且乞缓师。宝寅、延伯未及阅视,宿勤明达引兵自东北至,降贼自西竞下,覆背击之。延伯上马奋击,逐北径抵其营。贼皆轻骑,延伯军杂步卒,战久疲乏,贼乘间得入排城;延伯遂大败,死伤近二万人,宝寅收众退保安定。延伯自耻其败,乃缮甲兵,募骁勇,复自安定西进,去贼七里结营。壬辰,不告宝寅,独出袭贼,大破之,俄顷,平其数栅。贼见军士采掠散乱,复还击之,魏兵大败,延伯中流矢卒,士卒死者万余人。时大寇未平,复失骁将,朝野为之忧恐。于是贼势愈盛,而群臣自外来者,太后问之,皆言贼弱,以求悦媚,由是将帅求益兵者往往不与。
五月,夷陵烈侯裴邃卒。邃沉深有思略,为政宽明,将吏爱而惮之。壬子,以中护军夏侯亶督寿阳诸军事,驰驿代邃。
益州刺史临汝侯渊猷遣其将樊文炽、萧世澄等,将兵围魏益州长史和安于小剑,魏益州刺史邴虬遣统军河南胡小虎、崔珍宝将兵救之。文炽袭破其栅,皆擒之,使小虎于城下说和安令早降。小虎遥谓安曰:“我栅失备,为贼所擒,观其兵力,殊不足言。努力坚守,魏行台、傅梁州援兵已至。”语未终,军士以刀殴杀之。西南道军司淳于诞引兵救小剑,文炽置栅于龙须山上以防归路。戊辰,诞密募壮士夜登山烧其栅,梁军望见归路绝,皆恟惧。诞乘而击之,文炽大败,仅以身免。虏世澄等将吏十一人,斩获万计。魏子建以世澄购胡小虎之尸,得而葬之。
魏魏昌武康伯李崇卒。
初,帝纳齐东昏侯宠姬吴淑媛,七月而生豫章王综,宫中多疑之。及淑媛宠衰怨望,密谓综曰:“汝七月生儿,安得比诸皇子!然汝太子次弟,幸保富贵,勿泄也!”与综相抱而泣。综由是自疑,昼则谈虐如常,夜则于静室闭户,披发席稾,私于别室祭齐氏七庙。又微服至曲阿拜齐太宗陵,闻俗说割血沥骨,渗则为父子,遂潜发东昏侯冢,并自杀一男试之,皆验。由是常怀异志,专伺时变。综有勇力,能手制奔马;轻财好士,唯留附身故衣,余皆分施,恒致罄乏。屡上便宜,求为边任,上未之许。常于内斋布沙于地,终日跣行,足下生胝,日能行三百里。王、侯、妃、主及外人皆知其志,而上性严重,人莫敢言。又使通问于萧宝寅,谓之叔父。为南兗州刺史,不见宾客,辞讼隔帘听之,出则垂帷于舆,恶人识其面。
及在彭城,魏安丰王延明、临淮王彧将兵二万逼彭城,胜负久未决。上虑综败没,敕综引军还。综恐南归不复得至北边,乃密遣人送降款于彧;魏人皆不之信,彧募人入综军验其虚实,无敢行者。殿中侍御史济阴鹿悆为彧监军,请行,曰:“若综有诚心,与之盟约;如其诈也,何惜一夫!”时两敌相对,内外严固,单骑间出,径趣彭城,为综军所执,问其来状,彧曰:“临淮王使我来,欲有交易耳。”时元略已南还,综闻之,谓成景俊等曰:“我常疑元略规欲反城,将验其虚实,故遣左右为略使,入魏军中,呼彼一人。令其人果来,可遣人诈为略有疾在深室,呼至户外,令人传言谢之。”综又遣腹心安定梁话迎悆,密以意状语之。悆薄暮入城,先引见胡龙牙,龙牙曰:“元中山甚欲相见,故遣呼卿。”又曰:“安丰、临淮,将少弱卒,规复此城,容可得乎!”悆曰:“彭城,魏之东鄙,势在必争,得否在天,非人所测。”龙牙曰:“当如卿言。”又引见成景俊,景俊与坐,谓曰:“卿不为刺客邪!”悆曰:“今者奉使,欲返命本朝。相刺之事,更卜后图。”景俊为设饮食,乃引至一所,诈令一人自室中出,为元略致意曰:“我昔有以南向,且遣相呼,欲闻乡事;晚来疾作,不获相见。”悆曰:“早奉音旨,冒险祗赴,不得瞻见,内怀反侧。”遂辞退。诸将竞问魏士马多少,悆盛陈有劲兵数十万。诸将相谓曰:“此华辞耳!”悆曰:“崇朝可验,何华之有!”乃遣悆还。景俊送之于戏马台,北望城堑,谓曰:“险固如此,岂魏所能取!”悆曰:“攻守在人,何论险固!”悆还,于路复与梁话申固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