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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红与黑-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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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那儿干什么?”
  “偷糖或者监视我们,”德·莱纳夫人毫不在乎地说。“还好,我找到了一块馅饼和一个大面包。”
  “那儿是什么?”干连问,指着她围裙上的口袋。
  德·莱纳夫人忘了,从吃晚饭的时候起,那些口袋里全都装满了面包。
  于连怀着最强烈的热情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觉得她从未这样美丽过。“就是在巴黎,”他惭愧地暗想,“我也不能遇见更伟大的个性了。”她有着一个不惯于此类体贴的女人的全部笨拙,同时又有着一个只害怕另一种性质的更为可怕的危险的人的真正勇气。
  于连津津有味地吃着晚饭,他的情人就饭食的简单跟他开玩笑,因为她害怕一本正经地说话。这时,突然有人使劲摇晃房门。是德·莱纳先生来了。
  “你为什么把自己关起来?”他对她喊道。
  于连只来得及钻到沙发底下。
  “怎么!您的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的?”德·莱纳先生说着进了门:“您在吃晚饭,您还把门上了锁!”
  若是在平时,这个用夫妻间极冷淡的口吻提出的问题,会使德·莱纳夫人惊慌失措,然而她觉得她丈夫只要弯一弯腰就能看见于连;因为德·莱纳先生一屁股坐在于连刚坐过的那把椅子上,正对着沙发。
  她把这一切都推在偏头疼上。她的丈夫也开始向她详细地讲述他在“夜总会”玩台球赢了全部赌注的情况,“十九个法郎的赌注啊,真的!”他补充道,她瞥见了于连的帽子,正在他们前面三步远的一把椅子上。她更加冷静,开始宽衣,过了一会儿,迅速从她丈夫身后走过去,随手把一件连衣裙扔在那把放帽子的椅子上。
  德·莱纳先生终于走了。她求于连接着讲他在神学院的生活:“昨天我没听你说,你说话的时候,我只想着如何迫使自己把你打发走。”
  她真是不谨慎到了极点。他们说话声音太高;大概早晨两点钟,突然一下猛烈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又是德·莱纳先生。
  “快开门,家里有贼!”他说,圣让今天早上发现了他们的梯子。“
  “现在一切都完了,”德·莱纳夫人喊道,投入于连的怀抱。“他要把我们两个都杀死,他不相信有贼;我要死在你的怀里,这样死比我活着还幸福。”她不理她那大发雷重的丈夫,她热情地亲吻于连。
  “救救斯坦尼斯拉的母亲,”他说,命令似地看着她。“我从小房间的窗户跳到院子里,然后逃进花园,狗还认得我。把我的衣服打成一个包,立刻扔进花园。你等着,让他们把门打破。特别是什么也不要承认,我不准你承认,让他怀疑总比让他确信要好。”
  “你跳下去会摔死的!”这是她唯一的回答,唯一的担心。
  她跟他一起走到小房间的窗前,然后她藏好他的衣服。最后她才给她暴跳如雷的丈夫开门。他在房间里看了又看,又到小房间里看了看,一句话没说,走了,于连的衣服扔下去了,他一把抓住,飞快地朝杜河方向花园较低的一头跑去。他正跑着,听见一颗子弹呼啸而过,随即听见一声枪响。
  “这不是德·莱纳先生,”他想,“他的枪法太差,打不了这么准。”几条狗在身旁奔跑,也不叫,又是一枪,看来打断了一条狗的爪子,因为它嗷嗷地惨叫起来。于连跳过一块公地的围墙,隐蔽地跑了五十步,然后朝另一个方向逃去。他听见互相吃喝的人声,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个仆人,也就是他的敌人,打了一枪;一个佃户从花园的另一头射击,然而于连已到了杜河岸,穿上了衣服。
  一个钟头以后,他已离维里埃一法里远了,上了去日内瓦的大路:“如果有人起疑,”于连想,“他们会到去巴黎的大路上追我。”
  下卷
  第一章 乡居的快乐
  “先生想必是等去巴黎的驿车吧?”于连停下在一家旅店吃午饭,店主人问。
  “今天的,明天的,无所谓。”于连说。
  正当他作心不在焉状的时候,驿车到了。有两个空位子。
  “怎么!是你呀,我可怜的法尔考兹,”从日内瓦方向来的那位旅客对跟于连一起上车的人说。
  “我还以为你已经在里昂附近,罗纳河畔一个迷人的山谷里安顿下来了呢?”
  “好一个安顿下来!我在逃呢。”
  “怎么!你在逃?你,圣吉罗!老实巴交的样子,难道你犯了什么罪不成?”法尔考兹笑着说。
  “说真的,也差不多了。我逃避外省的那种讨厌的生活。你知道,我喜欢树林的清新和田野的宁静;你常常责备我想入非非。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听人谈政治了,可还是政治把我赶了出来。”
  “那你在哪一党?”
  “哪一党也不在,正是这把我毁了。我的全部政治是这样:我喜欢音乐,绘画,一本好书对我来说是—件大事;我快四十岁了。我还能活多久呢?十五年,二十年,最多三十年?那又怎么样呢?我坚信三十年后部长们会稍许机灵些,但和今天的部长们一样正派。我把英国的历史当作我们未来的一面镜子。总会有一位国王想增加他的特权;想当议员的野心、成为贵族院议员和米拉波挣的那几十万法郎,总会让外省的有钱人睡不着觉:他们把这叫作当自由党和爱人民。成为贵族院议员或内宫侍从的欲望使极端保王党们奔窜不已。在国家这条船上,人人都想掌舵,因为给的报酬多啊。难道就没有一个可怜的小小的位子给普通旅客吗?”
  “是啊,是啊,那对你这个性情平和的人来说倒是很有意思的。是最近的选举把你赶出了外省吗?”
  “我的不幸由来已久。四年前,我四十岁,有五十万法郎。今天,我多了四岁,却大概要少五万法郎,我在卖掉座落在罗纳河畔、位置极佳的蒙夫勒里古堡时要损失这个数目。在巴黎,我厌倦了你们所谓的十九世纪文明迫使人们扮演的那种没完没了的喜剧。我渴望着温情和淳朴。我在靠近罗纳河的山里买了一块地,天底下没有那么美的地方了。
  “村里的本堂神甫和附近的绅士给我献了六个月的殷勤,我请他们吃晚饭,我对他们说:”我离开巴黎,为的是一辈子不再谈论也不再听别人谈论政治,你们看到了,我什么报纸也没订,邮差给我送的信越少,我越高兴。‘“副本堂神甫不满意了,我成了无数明目张胆的要求、纠缠等等的目标。我想每年舍给穷人二、三百法郎,可人家要我送给宗教团体:圣约瑟夫会啦,圣母会啦,等等,我拒绝了,于是人家就百般羞辱我。我真蠢,居然恼了。我早晨出去享受我们山区的美景,总要碰上什么烦恼打破我的梦想,让我很不舒服地想起人,想起人的恶毒。祈祷游行的歌曲我很喜欢(大概是一支希腊曲子),可人家不再为我的田地祝福了,因为副本堂神甫说,这些田地属于一个不信神的人。一个虔诚的老农妇死了母牛,就说是因为靠近了属于我这个不信神的人、来自巴黎的哲学家的一口池塘,而一个礼拜以后我发现塘里所有的鱼都肚子朝了天,被石灰毒死了。各种形式的纠缠包围着我。治安法官本是个正直的人,可他害怕丢了位置,就总是说我不对。田野的宁静对我来说成了一座地狱。一旦他们看见我被村圣会首脑副本堂神甫抛弃,自由党的头目退休上尉也不支持我,就都朝我扑过来,包括我养活了一年的泥水匠,甚至为我修犁的车匠也想白白地欺骗我。
  “为了获得支持和打赢几场官司,我当了自由党;但是,正如你所说,这场鬼选举来了,人家要我投票……”
  “选一个不认识的人?”
  “完全不是,这个人我太认识了。我拒绝了,真是可怕的不谨慎!从这时起,自由党又缠住了我,我的处境变得不堪忍受。我相信,假如副本堂神甫想控告我杀了我的女仆,准会有二十个证人分别从两个党派里站出来作证,发誓说是亲眼所见。”
  “你想住在乡下,却又不为你的邻居们的欲望效劳,甚至不听他们的高谈阔论。多大的错误啊……”
  “错误总算得到了弥补。我正在卖蒙夫勒里古堡,必要的话就损失五万法郎,不过我很快活,我离开了这座伪善和烦恼的地狱。我要去寻找孤独和田园的宁静,这在法国只能到开向香榭丽舍大街的五层楼上去找了。而且我还得考虑考虑,如果我不在鲁尔区①通过给教区送祝福面包来开始我的政治生涯的话。”
  “要是在拿破仑统治下,这一切都不会落在你的头上,”法尔考兹说,他两眼放光,闪烁着愤怒和遗憾。
  “但愿如此,可你那波拿巴为什么自己都站不住脚?今天我的一切痛苦都是他造成的。”
  说到这儿,于连更加注意了。他从第一句话就明白了,波拿巴分子法尔考兹就是德·莱纳先生于一八一六年绝交的儿时老友,而哲学家圣吉罗应该是知道如何通过招标为自己廉价租到公房的那个某省科长的兄弟。
  “这一切都是你的波拿巴干的,”圣吉罗继续说,“一个正直的人,从无害人之心,四十岁拥有五万法郎却不能在外省定居,平安度日;那些教士和贵族把他赶了出去。”
  “啊!别说他的坏话,”法尔考兹嚷道,“法国从未像他统治下的十三年中那样受到各国人民的尊敬。那时候,人们所做的一切都透着伟大。”
  “你的皇帝,让他见鬼去吧,”四十岁的人又说,“他只在战场上才伟大,还有他在一八O二年重建财政的时候。从那以后他的所作所为又该怎么说呢?他用他那些内侍、排场和杜伊勒里宫的招待会为王政的种种愚蠢造了一个新版本。这个版本经过修改,还能用一个或两个世纪。贵族和教士想回到老版本上去,可他们缺少向公众推销所必须的铁腕。”
  “真是一个旧印刷厂主的腔调啊!”
  “是谁把我从我的土地上赶走的?”愤怒的印刷厂主继续说。“国家对待教士应像对待医生、律师、天文学家一样,把他们当作公民而不操心他们想什么法子谋生,可拿破仑却用他的和解沼书重新把他们又招了回未。如果你的拿破仑没有封什么子爵和伯爵,今天会有那些蛮横无礼的贵人吗?不,时髦已过。除了教士,就是那些乡村小贵族了,他们最让我恼火,强迫我当了自由党。”
  谈话没完没了,这个话题法国还要谈上半个世纪。由于圣吉罗翻来覆去总是说外省无法生活,于连就怯生生地提出德·莱纳先生的例子。
  “好哇,年轻人,您真善良!”法尔考兹叫了起来:“他不想作砧于,就作了锤子,而且还是一把可怕的锤子。不过我看见瓦勒诺那家伙已经超过了他。您认识那个流氓吗?那可是个真的呀。要是您的德·莱纳先生一旦看见自己被解职并被瓦勒诺那家伙取代,他会说什么呢?”
  “他将和他的罪行面面相觑,”圣吉罗说。“这么说您是了解维里埃的罗,年轻人?那好吧!波拿巴,让他和他那些王政的骗局见鬼去吧,是他让菜纳们和谢朗们的统治成为可能,而他们的统治又带来了瓦勒诺们和马斯隆们的统治。”
  这次有关一种黑暗政治的谈话使于连感到惊讶,把他从那些撩人的非非之想中拉了出来。
  他远远地望见了巴黎,竟然无所感觉。他刚刚在维里埃度过的二十四个钟头还历历在目,正在和他建筑在未来命运上的海市蜃楼进行搏斗。他发誓永不抛弃他的情人的孩子们,假使教士们的傲慢无理给我们带来共和国并且迫害贵族的话,他会不惜一切保护他们的。
  在他到维里埃的那天夜里,当他把梯子放在德·莱纳夫人的卧室窗户底下的时候,如果住在里面的是一个陌生人或者竟是德·莱纳先生,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然而,开始的两个钟头,当他的情人真的想把他赶走而他在黑暗中坐在她身边为自己申辩的时候,那又是多么地甜蜜啊!对于连这种人,此类回忆会跟他一辈子的。这次相会余下的部分已经和十四个月前他们相爱的最初时光融为一体了。
  于连从深沉的梦幻中惊醒,车停了,刚刚进入让雅克·卢梭街驿站院内。一辆双轮轻马车走近了,他说:“我要去马尔梅松。”
  “这个时候,先生?干么去?”
  “关您什么事?走吧。”
  一切真正的激情都是只想着自己。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在巴黎激情是那么可笑,一个人总是声称邻居多么想着他。我就不说于连在马尔梅松多么激动了。他哭了。怎么!他没看见今年修的那些可恶的白墙把花园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吗?是的,先生,对于连和对后人一样,在阿尔考、圣赫勒拿岛和巴尔梅松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晚上,于连几番犹豫,方才进了剧院,他对这种使人堕落的地方有些奇特的想法。
  一种深深的疑虑使他不能欣赏活的巴黎,只有他的英雄留下的那些遗迹才让他感动。
  “我这就到了阴谋和伪善的中心了!统治这里的是德·福利莱神甫的保护者们。”
  第三天的晚上,他拗不过好奇心,打消了在见彼拉神甫之前什么都看看的计划。神甫口吻冷淡,向他解释了德·拉莫尔先生家里等待着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如果几个月后您还没有用,您就回神学院,不过这次是从前门进去。您要住在侯爵家里,他是法国最大的贵族之一。您要穿黑衣,但不是像个教士,而是像一个服丧的人。我要求您每个礼拜三次到我介绍您去的神学院里上神学课。每天中午,您就坐在侯爵的图书室里,他要让您写些有关诉讼和其他事务的信件。侯爵在他收到的每一封信的空白处用几句话写明回复的要点。我说过,不出三个月,您就能写回信了,呈给侯爵签字的十二封信中他可以签上八、九封。晚上八点钟,您整理他的办公桌,十点钟您就自由了。”
  “可能,”彼拉神甫继续说,“会有某位老妇人或某位口吻甜密的先生让您隐隐约约看见巨大的好处,或者直接了当地给您钱,想看看侯爵收到的信……”,“啊,先生!”于连叫了起来,脸红了。
  “奇怪呀,”神甫苦笑了一声,说,“您这样穷,还在神学院里呆了一年,居然还有这义愤。您真是瞎了眼啦!”
  “难道这是血统的力量,”神甫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奇怪的是,”他稍着于连,又说,“侯爵认识您……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开始他给您的薪水是一百路易,这个人做事全凭心血来潮,这是他的毛病;他会孩子似地跟您作对。如果他满意,您的薪水会长到八千法郎。”
  “但是,您要清楚,”神甫又酸溜溜地说,“他给您这些钱,不是为了您那双漂亮眼睛。要是我,我就少说话,尤其是绝不说我不知道的事情。”
  “啊,”神甫说,“我替您打听了一些情况;我刚才忘了德·拉莫尔先生的家庭了。他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十九岁的儿子,极高雅,是那种中午还不知道下午两点钟干什么的疯子。他有才智,有勇气,在西班牙打过仗。我不知道为什么,侯爵希望您成为年轻的诺贝尔伯爵的朋友。我说过您精通拉丁文,也许他想让您教他儿子几句有关西塞罗和维吉尔的现成话。
  “要是我,我绝不让这位年轻人拿我开玩笑;他的主动接近会是彬彬有礼的,但稍许掺杂有嘲讽,我要是接受,就非让他重复好几遍不可。
  “我不瞒您,开始这位年轻人会看不起您,因为您不过是个小小平民而已。他的祖上曾在宫里走动,并且有幸因一次政治阴谋于一五七四年四月三十日在格莱沃广场被斩首。而您呢,您是维里埃的一个木匠的儿子,更有甚者,您是他父亲花钱雇来的。掂量掂量这些差别吧,到莫勒里的著作中研究研究这个家庭的历史吧;所有在他们家吃晚饭的清客都会不时地提到这些事,他们称之为微妙的影射。
  “您要注意如何回答诺贝尔·德·拉莫尔伯爵的玩笑,他是轻骑兵上尉和法国贵族院议员,不要事后跑到我这儿来诉苦。”
  “我觉得,”于连说,满脸通红,“我甚至无须回答一个看不起我的人。”
  “这种看不起您是看不出来的,表现出来的都是些夸张的恭维。如果您是个傻瓜,您就会上当;可您若想发迹,您还就得上当。”
  “到了这一切对我不再适合的那一天,”于连说,“若是我回到我那第一0三号小房间里,我会被看作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吗?”
  “毫无疑问,”神甫答道,“所有对这个家庭献殷勤的人,都会徘谤您的,不过,我会出面的。Adsum qui feci,我说这是我的决定。”
  于连注意到彼拉神甫的口吻是严厉的,近乎凶狠,感到很难过;这种口吻完全败坏了他最后的那一句话。
  事实上,神甫因爱于连而感到良心不安,他是怀着某种宗教的恐惧如此直接地干预他人的命运啊。
  “您还会看见,”他又同样没好气地说,好像是在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您还会看见德·拉莫尔侯爵夫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女人,虔诚,高傲,礼貌周到,然而更加没有可取之处。她是因其贵族偏见而如此知名的德·肖纳老公爵的女儿。这位贵妇人是某种实际上造成她那个阶级的妇女的性格的那种东西的一个突出缩影。她并不隐瞒,有先人参加十字军东征乃是她敬重的唯一长处。金钱还远在其次:这使您感到惊讶吗?我们已不是在外省了,我的朋友。
  “您在她的客厅里会看见好几位大贵人,他们以一种奇怪的轻慢口吻谈论我们的亲王们。至于德·拉莫尔侯爵夫人,每当她提到一位亲王尤其是一位王妃的时候,总是出于尊敬而压低声音。我劝您不要在她面前说菲利普二世和亨利八世是怪物。他们当过国王,这就给了他们永不失效的权利享有众人的尊敬,尤其是享有出身卑微的你我等的尊敬。不过,”彼拉神甫补充说,“我们是教士,因为她当我们是教士;她因此而把我们当作获救所不可缺少的仆人。”
  “先生,”于连说,“看来我在巴黎呆不长。”
  “好极了,不过您要看到,我们这种穿僧衣的人要发迹就得靠那些大贵人。您的性格中有一种至少是我说不清楚的东西,这使您若不发迹就受迫害;您没有中间道路。别存幻想。别人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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