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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红与黑-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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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入座。终于,德·拉莫尔小姐露面了,让人等的老习惯坚持不误。她看见了于连,脸腾地红了。人家没告诉她于连已经回来。根据科拉索夫亲王的嘱咐,他看她的手;那双手在抖。这个发现也使他慌乱得无法形容,他相当高兴,他只显得疲倦。
  德·拉莫尔先生称赞他。过了一会儿,侯爵夫人也跟他说话,对他那疲倦的神色安慰了几句。于连时时刻刻对自己说:“我不应该多看德·拉莫尔小姐,但是我的目光也不应该躲着她。我在不幸发生前一个礼拜是什么样子,现在就应该是什么样子……”他有理由对成功感到满意,留在客厅不动。他头一次向女主人献殷勤,尽力让她那个圈子里的男人说话,并让谈话保持活跃。
  他的礼貌得到了酬报:将近八点钟,仆人通报德·费瓦克元帅夫人到。于连溜出去,很快重新露面。十分用心地打扮了一番。德·拉莫尔夫人很感激他这种尊敬的表示,她想证明她的感激之情,就向德·费瓦克夫人谈起他的旅行。于连在元帅夫人身旁坐下,正好让玛蒂尔德看不见他的眼睛。这样坐定,他完全按照那门艺术的规定,把德·费瓦克夫人当成了痴心爱恋的对象。科克索夫亲王送给他的那五十三封信中的第一封,开始就是关于这种感情的大段文字。
  元帅夫人说她要去喜歌剧院。于连也急忙赶去。在那儿看见了德·博瓦西骑士。骑士把他带进宫内侍从先生们的包厢,正好挨着德·费瓦克夫人的包厢。于连一个劲儿地看她。“我得记围攻日记,”他回府后对自己说,“否则我会忘记进攻的。”他强迫自己就这个乏味的主题写下两、三页,这样他才几乎不去想德·拉莫尔小姐了,岂不妙哉!
  在他旅行其间,玛蒂尔德差不多已把他忘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常人罢了,”她想,“他的名字将永远让我记住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应该诚心诚意地回到一般人所谓的明智和名誉上去,一个女人要是忘了这些,就会失去一切。”她表示她和德·克鲁瓦泽努瓦侯爵之间准备已久的婚约终于可以定下来了。他高兴得发狂,如果有人跟他说,在玛蒂尔德的态度深处有一种屈从的味道,他一定感到非常惊讶,她是那样地让他感到自豪。
  德·拉莫尔小姐一看见于连,想法又都变了。“真的,这才是我的丈夫,”她对自己说,“如果我诚心诚意地回到明智的观念上去,我要嫁给的显然是他呀。”
  她预料于连会纠缠,会显出不幸的样子;她已准备好她的回答,因为吃罢晚饭,他肯定试图跟她说几句话。恰恰相反,他坚决待在客厅里,甚至不朝花园看一眼,天知道这有多难!“最好是立刻解释清楚,”德·拉莫尔小姐想;她独自去了花园,于连根本不露面。玛蒂尔德到客厅的落地长窗附近走来走去,见他正忙着向德·费瓦克夫人描绘莱茵河畔山丘上倾圮的古堡,这些古堡为山丘增色不少。对于一些客厅称为才智的那种感伤的、别致的句子,他已开始用得不错了。
  科克索夫亲王若是在巴黎,一定会感到骄傲,这一晚和他的预言一模一样。
  于连以后几天的表现,他也一定会赞同。
  秘密政府的成员们密谋颁发几条蓝绶带;德·费瓦克元帅夫人坚持她的叔祖要有一条。德·拉莫尔侯爵也为岳父提出同样的要求;他们于是共同努力,德·费瓦克夫人几乎每天都到德·拉莫尔府上来。从她那儿,于连知道侯爵快当部长了。他向王党提出了一个非常巧妙的计划,三年内取消宪章而又不至引起震动。
  如果德·拉莫尔先生当了部长,于连可望得到一个主教的职位;然而,在他眼里,这些重大的利益都仿佛蒙着一重薄纱,他只能在想象中模模糊糊地看到,而且可以说还离得很远。可怕的不幸把他弄得疯疯癫癫的,生活的全部利益都在他和德·拉莫尔小姐的关系之中。他估计经过五、六年的细心呵护,他会重新被她爱上。
  人们看到,这个那么冷静的头脑已经跌进完全丧失理智的状态。曾经使他卓尔不群的种种长处中,如今只剩下一点儿坚定了。他切切实实地执行科拉索夫亲王制定的行动计划,每晚坐在离德·费瓦克夫人的椅子相当近的地方,可是他找不出一句话跟她说。
  他强迫自己,努力在玛蒂尔德眼中显出已经痊愈的样子,这使他的全部精力消耗殆尽。他待在元帅夫人身旁,没有一点几活气;甚至他的眼睛也失去了全部的光芒,仿佛处在极端的肉体痛苦之中。
  德·拉莫尔夫人例来只是反证她那能让她成为公爵夫人的丈夫的看法,因此几天来,她把于连的好处捧上了天。
  第二十六章 精神之爱
  “这家人看人看事的方式有点儿疯狂,”元帅夫人想,“他们都迷上了他们的年轻神甫,他就知道听,眼睛倒真地挺美。”
  于连呢,他在元帅夫人的态度中找到了贵族的沉静的近乎完美的典型,透出一种准确无误的礼貌,还有任何强烈的感情之不可能。意外的情绪波动,缺乏自制,几乎都会使德·费瓦克夫人感到愤慨,如同对下人没有威严一样。同情心的最微小的表示,在她看来,都是一种应该脸红的精神醉态,会大大损害一个有地位的人的尊严。她的最大幸福是谈论国王最近的一次狩猎,最喜欢的书是《德·圣西蒙公爵回忆录》,尤其是家系部分。
  于连知道,根据光线的分布,哪个位置对欣赏德·费瓦克夫人那种类型的美最为适宜。他先占了那个位置,但是细心地转动椅子,直到看不见玛蒂尔德。她很奇怪他这样一直躲着她,有一天,她离开蓝色长沙发,到挨着元帅夫人的扶手椅的一张小桌子旁做女红。于连可以从德·费瓦克夫人的帽榆底下相当近地看见她。那双决定他命运的眼睛,起初使他害怕,接着猛地把他从平时的冷漠中拖了出来;他说话了,而且谈锋极健。
  他跟元帅夫人说话,但他唯一的目的是对玛蒂尔德的心灵产生影响。他那么兴奋,直说得德·费瓦克夫人听了莫明其妙。
  这算是初步的成绩。如果于连灵机一动,加上点几德国神秘主义,高超的宗教信仰和耶稣会教义,元帅夫人就会立刻把他列入被召来改造时代的高人之中了。
  “既然他的趣味这样低劣,”德·拉莫尔小姐心想,“竟跟德·费瓦克夫人说得这么久,这么热烈,我就再也不听他说话了。”这天晚上直到人散,她居然说到做到了,尽管费了点劲儿。
  夜半,她替母亲端着蜡烛盘,送她回卧房,到了门口,德·拉莫尔夫人站住了,盛赞于连。玛蒂尔德终于恼了,她睡不着觉了,她想了想,又平静下来:“我蔑视的东西依然可以造就元帅夫人眼中的出类拔萃之人。”
  至于于连,他行动了,不那么痛苦了;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那个俄罗斯羊皮文件包上,里面放着科拉索夫亲王送给他的五十三封情书。于连看见第一封信下端有一注:第—次见面后一个礼拜送出一号信。
  “我已经晚了!”于连叫起来,“我看见德·费瓦克夫人已经很长时间了。”他立即动手抄第一封情书,那是一篇说教,充满卫道的陈辞滥调,讨厌得要命;于连抄到第二页就呼呼地睡着了。
  几个种头之后,大太阳把他照醒,他还趴在桌子上呢。他一生中最难受的时刻之一,就是这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这时他又意识到自已的不幸,这一天,他却几乎是笑着把信抄完。他对自己说:“难道可能有年轻人这样写信吗?”他数了数,长达九行的句子有好几个。在原信下方,他看见有一铅笔写的注:本人亲自送信:骑马,黑领带,蓝色常礼服。带着悔恨的神情将信交给门房;目光要含着深深的忧郁。若看见贴身女仆,要愉偷地抹眼泪,跟贴身女仆说话。“
  这一切都照办无误。
  “我真是胆大妄为,”于连走出德·费瓦克府时想,“活该科拉索夫倒霉。竟敢给一个如此著名的有德女人写信!我将受到她极端的轻蔑,不过倒是再没有比这更让我开心的了。实际上,我能够有所感觉的也就是这种喜剧了。是的,这个丑恶的家伙,我称之为我,让他成为笑柄,会令我开心的。我要是自以为了不起,为了消愁破闷,我会去犯罪的。”
  一个月以来,于连生活中最美好的时刻,就是他把马牵回马厩的时候。科拉索夫明确禁止他在任何借口下看离他而去的情妇。然而她熟悉那匹马的蹄声,熟悉于连用马鞭敲马厩的门叫人的方式,这有时就把玛蒂尔德吸引到窗帘后面来。细布窗帘很薄,于连可以看过去。从帽根底下想个办法,他可以看看她的身体而不看她的眼睛。“这样,”他对自己说,“她看不见我的眼睛,就不是我看她啦。”
  晚上,德·费瓦克夫人看见他,就好像她根本没收到他早晨神情忧郁地交给门房的那篇哲学的、神秘的、宗教的论文。头天晚上,于连偶然发现了侃侃而谈的诀窍,他于是安排好自己的位置,能够看见玛蒂尔德的眼睛。她呢,则在元帅夫人到后不久,离开了蓝色长沙发:这是从她那个平时的小圈子里开小差啊。德·克鲁瓦泽努瓦看到这种新的任性举动,不免灰心丧气;他的显而易见的痛苦把于连残酷的不幸一扫而光。
  他生活中出现的这一意外,使他说起话来像个天使;即便一个人的心作了最严峻的道德的殿堂,自尊心也能溜进去,所以,元帅夫人上车时心想:“德·拉莫尔夫人有道理,这小教士与众不同。开头几天,大概是我的在场把他吓着了。事实上,在这个家里遇见的人都很轻浮;我只看见一些因年老色衰才变得有道德的女人,她们很需要年龄结成的冰块。这个年轻人该能看出区别;他的信写得很好,但是我很担心,他在信中求我指点迷津,实际上不过是一种不自知的感情罢了。
  “然而多少人皈依天主就是这样开始的啊!这个人的情况我觉得有希望,他的风格和有些年轻人的风格不同,我曾有机会见过他们写的信。不能不承认这年轻教士的文章中有热忱、深刻的严肃和坚定的信念,他会有马西庸的温和的美德的。”
  第二十七章 教会里最好的职位
  就这样,主教职位和于连,第—次在这个女人的头脑中联系在一起了,她迟早要分配法国教会里最好的职位。这种好处不大会让于连动心;此时此刻,他的心思用不到那些跟他眼下的不幸无关的事情上去:一切都加重了他的不幸,例如,看见自己的卧室,就让他受不了,晚上,当他端着蜡烛回来,每一件家具,每一种小饰物,都像是开口说话,尖刻地宣布他的不幸的新细节。
  “今天,我还有—件苦活儿,”他回房时对自已说,并且带着一种久违多时的欢快口气,“希望这第二封信和第一封一样乏味。”
  果然,它比第—封还要乏味。他觉得他抄的东西那么荒唐,到后来就一行行写下去,根本不想是什么意思。
  “这比我在伦敦时外交老师让我抄写的闵斯特尔条约的正式文献还要夸张,”他对自己说。
  这时,他才想起德·费瓦克夫人的那几封信,他忘了还给那个庄重的西班牙人唐·迭戈·比斯托斯。他找出来。果然和那个年轻的俄国贵族的信几乎一样地不知所云,模棱两可,空洞无物,什么都想说,末了什么也没说,“这种风格真是一把风吹琴,”于连想,“在这种关于虚无、死亡、无限之类的玄想中,我看害怕被人取笑这种可恶的心理才是真实的。”
  经过我们删节的这种独白连续地被重复了两个礼拜。抄着类似《启示录》注释的东西酣然入睡,第二天神情忧郁地去送信,把马送回马厩时希望看见玛蒂尔德的裙子,工作,晚上要是德·费瓦克夫人不来德·拉莫尔府,他就去歌剧院,这就是于连生活中单调乏味的一件件大事。要是德·责庄克夫人来侯爵夫人家,他的生活就比较有趣了;他可以从元帅夫人帽子底下偷看玛蒂尔德的眼睛,说起话来也滔滔不绝。他那些别致而感伤的句子开始具有一种更动人、更高雅的结构。
  他清楚地感觉到,在玛蒂尔德看来,他说的那些东西都是荒谬绝伦的,然而他想以措辞的高雅来打动她。“我说的东西越虚假,我越应该讨她喜欢,”于连想;于是,他肆无忌惮地夸大自然的某些方面。他很快发现,为了在元帅夫人眼中不显庸俗,尤其应该避免简单而合理的思想。他或者这样继续说下去,或者缩短他的夸夸其谈,全凭他在必须讨好的两位贵妇眼中看到的是成功还是冷淡。
  总之,他的生活不像在无所作为中度日那么可怕了。
  “可是,”一天晚上,他对自己说,“我现在已在抄第十五封了,前十四封都准确无误地交给了元帅夫人的卫士了。我快荣幸地塞满她那书桌的所有抽屉了。然而她对待我就像我根本没有写过信一样!这一切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我的坚持不懈会不会让她跟我一样地感到厌烦呢?应该承认,科拉索夫的朋友,热恋里奇蒙的美丽的贵格会女教徒的那个俄国人,当时一定是个可怕的人;没有人比他更讨厌了。”
  正如常人偶然后见一员大将在指挥作战,于连根本不懂年轻的俄国人对美丽的英国女人的心灵展开的攻击。前四十封信只是请求原谅写信的冒昧。这个温柔的人儿也许感到无比烦闷,应该让她养成接到一些信的习惯,这些信也许比她的日常生活少一些平庸。
  一天早晨,于连收到—封信,他认出了德·费瓦克文人的纹章,您忙撕开封口,几天前他是绝不只能如此急切的:不过是一张晚餐的请柬。
  于连跑去看科拉索夫亲王的指示。不幸的是,在原来应当简洁明了的地方,年轻的俄国人却想自己如多拉那样轻薄油滑;于连想不出他该在元帅夫人的晚宴上取什么样的道德立场。
  客厅极其富画堂皇,金光闪闪,一如杜伊勒里宫里狄安娜画廊,护壁板上挂着一些油画。画上有明显的涂抹痕迹。于连后来才知道,女主人觉得这些画的主题不甚雅观,遂命人加以修改。“好一个道德的世纪!”他想。
  在客厅里,他注意到有三个人参加过秘密记录的起草。其中一位是德·某某主教大人,元帅夫人的叔父,他掌管教士的俸禄,据说对他这个侄女是有求必应。“我迈了多大的一步啊,”于连心想,不禁苦笑,“而这一步对我来说又是多么地无所谓!我现在跟有名的德·某某主教一起吃饭。”
  晚宴平平常常,谈话也让人不耐烦。“这是一本拙劣的书的目录,”于连想,“人类思想的所有最重大的主题都被洋洋自得地淡到了。听上三分钟,就会自问,占上风的究竟是言者的夸张呢,还是其可恶的无知。”
  读者大概已经忘了那个叫唐博的小文人,院士的侄儿,未来的教授,他似乎负责用卑劣的诽谤来毒化德·拉莫尔府上的客厅的空气。
  于连正是从这个小人那里第一次想到,德·费瓦克夫人不回他的信,却可能宽容地对待支配他写信的那种感情。想到于连的成功,唐博先生那卑鄙的灵魂被撕裂了;然而另一方面,一个有才能的人跟一个傻瓜一样,没有分身之术,“如果索莱尔成为高尚的元帅夫人的情夫,”未来的教授心想,“她会把他安排在教会里的那个好位置上,而我就会在德·拉莫尔府里把他摆脱掉。”
  彼拉神甫先生也为于连在德·费瓦克府上取得的成功,大大训斥了他一番。在严峻的詹森派教徒和道德高尚的元帅夫人的追求风气改良和巩固王政的耶稣会的客厅之间,存在着一种宗派的嫉妒。
  第二十八章 曼侬·莱斯戈
  俄国人指示,切记永远不要在口头上反驳写信的对象。不应以任何借口背离心醉神迷的倾慕者的角色。那些信永远以这种假设为出发点。
  一天晚上,在歌剧院,在德·费瓦克夫人的包厢里,于连把《曼侬·莱斯戈》捧上了天。他这样说的唯一理由乃是因为他觉得这出戏一钱不值。
  元帅夫人说这出芭蕾舞剧比普列服神甫的小说差得远。
  “怎么!”于连想,又惊讶,又开心,“一个道德如此高尚的女人竟吹捧一本小说!”德·费瓦克夫人每礼拜总有两三次对作家极尽轻蔑之能事,说他们企图借助此等平庸的作品腐蚀青年,这些青年,唉!太容易犯肉欲方面的错误了。
  “在这种不道德的、危险的体裁中,《曼依·莱斯戈》,”元帅夫人继续说,“据说是属于第一流的。一颗罪恶深重的心的软弱和理应感到的痛苦,据说被描写得很真实,而这种真实亦颇有深度;不过,您的波拿巴仍然在圣赫勒拿岛宣称这是一部写给仆人看的小说。”
  这句话让于连的精神紧张地活动起来。“有人想在元帅夫人面前毁掉我,有人告诉了她我对拿破仑的热情。这件事她很恼火,忍不住要让我有所感觉。”这个发现让他一个晚上都很开心,人也变得有趣了。他在歌剧院向元帅夫人告别时,她对他说:“记住,先生,一个人如果爱我,就不应该爱波拿巴;我们只能把他当作天意强迫我们接受的一件不可避免的事物。再说,这个人的心灵太僵硬,不能欣赏艺术杰作。”
  “—个人如果爱我!”于连在心里重复道,“这句话要么毫无意义,要么一切尽在其中。我们可怜的外省人就是掌握不了这种语言的奥秘。”他深深地怀念德·莱纳夫人,一边抄写一封给元帅夫人的很长很长的信。
  “怎么搞的”,第二天她对他说,于连一眼就看出她假装冷淡,“您在咋天晚上,看来是离开歌剧院以后写的一封信里,怎么跟我谈起伦敦和里奇蒙来了?”
  于连很尴尬。他逐行地抄,没有想写的是什么,看来是忘了用巴黎和圣克鲁替换原信中的伦敦和里奇蒙。他开始了两个或三个句子,但怎么也结束不了,他觉得马上要发疯般大笑起来。最后,他搜索枯肠,好不容易来了个主意,说:“讨论人类灵魂的最崇高、最重大的利益,令我非常激动。写着写着,我的灵魂可能一时走神了。”
  “我给她留下了印象,”他心想,“今晚可不必再受烦闷的罪了。”他一溜小跑,出了德·费瓦克府。回去后,他重读头天夜里抄的原信,很快找到俄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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